第20章 第二十章

小说:大宋男神手札 作者:总裁哥哥
    “即便这东京里,大大小小的青楼不下千百,但每年里,登记在册的青楼女,变动却都不是很大。一月两月的,大家瞧着都还很新鲜,但要是一年两年呢?过了一年两年后,这新鲜感还能剩多少的?”

    “所以,要我来说,这‘评花会’还是值得一办。别的不说,就是能让各个青楼女多个名头,重新多出些新鲜感也好。”

    秦楚馆的阁子里,嵇尚面不改色,把先前用来鼓动林深的话,再次阐述一遍。定定做出结论,看起来唬人极了。

    事实上,他对本人的身份猛然从“旁观者”突变成“参与者”一事,也还存在很大的疑虑。

    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只记得是自己当时把话说完,林深就像是看到了毕生的灵魂伴侣似的,两眼晶亮,直把自己的双手攥在掌心。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狠狠地点完头,他当即又变得犹疑,“可……这事光我这么觉得也没用,还是得让湘娘也这么觉得才行……”

    好一个大喘气。

    紧接着,他就被林深给拉到秦楚馆来了。

    拉来的理由很简单,他是要自己来当说客的。

    他说,“修文你嘴皮子利索,要不你去帮我跟湘娘说说得了。”

    然后稀里糊涂的,自己就被他给拉来秦楚馆了。

    “玉郎……这是认真的?”

    湘娘挑眉,看着嵇尚颔首,方才抿着唇浅笑。

    “郎君也说了,这东京大大小小的青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登记在册的青楼女,你们知道有多少吗?”

    不指望嵇尚和林深回答,湘娘明显是只想让他们心中有数,“按你们说的,办一场‘评花会’。如若只郎君只是想在奴家这秦楚馆热闹热闹,那凭着奴家同林郎君的交情,怎么着也都会同意下来,无伤大雅。但……”

    “郎君又有什么法子能叫全东京的青楼女都参与其中呢?”

    这实在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连未来的走向都无法预料,你又拿什么来让别人支持你、加入你的团队呢?

    就算是画饼,你也要有依据。

    这就是为什么做一件别人从没做过的事,做起来总是格外困难的原因。

    因为没有先例可循。

    最初来找湘娘的时候,林深就是被她的这个问题给问倒的。

    此后虽然也一直没放弃“评花会”这个想法,但也一直没想到合适的言辞来用以辩驳。

    用什么来吸引其他青楼女参加?

    代替了被问话的嵇尚,林深抬了抬下巴,自信十足,“用最成熟、最完善的制度流程。”

    这是他同嵇尚在来时的路上,共同得出的结论。

    “什么?”

    湘娘蹙眉,一时没能理解。

    嵇尚笑着同林深对视一眼,这才开始详细解答,“如致远所言,‘评花会’这个念头产生的契机,实则是出自我朝的科举。科举能叫天下文士趋之若鹜,为何?原因有三。

    一则,天下文士,大多都有入仕为臣的抱负。此为前提。

    二则,科举之试皆由朝廷和官府所办,足以服众。

    三则,科举制度在朝廷的不断完善之下,如今已是相当合理公正。这才是关键。”

    从前参加科考,不管你肚子里有没有墨水,你都得向当场的考官“孝敬”一笔银钱。

    无他,阅卷这种事,考官的主观性实在很强。即便你自诩本领,但若是你没有“孝敬”,阅卷时,考官一个“心情不好”,导致你名落孙山,也实在是一件常事。

    但等到入宋一来,这一情况便得到了很好的改良。

    首先是限制考官的权力。不论是州试、抑或是省试,俱都配备有主考官一名,同及“权同主考官”的副考官若干名。考生若想作弊,则必须将数名考官同时摆平。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就像后世的中考和高考一样,科举考试之前,这些考官们都是要跟外界断绝联系的,算是为科举的公平性增设了一道防线。

    另外,宋朝还设立里别试制度。什么叫“别试”?“别试”就是说,如果你和本场的某位考官有亲属关系,那就必须另派考官、在另设的考场进行考试。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糊名制度和誊录制度了。

    这也是宋朝才有的。

    宋朝的文明程度能在这个时候的世界首屈一指,不免也有这个原因。

    至少是在公平公正这一方面,具有相当的保障。

    不然,管你心里有没有抱负、管你是不是朝廷开设,这科举一旦沦为权势的另一场游戏,便绝不会有那样多的寒门文士场场奉陪。

    嵇尚此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担心请来的评审人员有自己的喜爱偏好,会偏心怎么办?

    那就干脆让整个东京的百姓参与到评选里头好了。

    你想不想将你喜欢的女子捧上“评花榜”?

    想不想试试亲手打造“东京第一名/妓”?

    后世的选秀走的不就是这个路子吗?

    “比如这个吧,”

    嵇尚拈起桌面上的一块糕点,置在湘娘的面前,“可以是一块糕点,但我觉着……最好是一枝花。每位付了银钱、进到场内的宾客,我们都可以赠他一枝花。若他还想再得,需付钱来买。

    但就算是买,也最好限量。一人一日,最多再购两枝。加上赠送的那一枝,统共三枝花。这三枝花,随他赠予哪位小姐,都计入那位小姐的得花数里。最后录入评花榜的时候,我们便只选其中,得花最多的十位。”

    全民参与嘛,噱头也有了,钱也有了。

    反正都是找乐子,那些乐意去青楼寻欢作乐的人,未必就舍不得这点钱。

    至于各个妓馆的妓/子……

    这钱的动力就摆在那儿,鸨/母们哪有不应的?

    就是这会儿,湘娘也都有些意动。

    这么一串听下来,还真就和林郎君前些时候同自己说的一样了——

    那评花会一旦办起来,好处必然不只是眼前。

    若这评花会真能有像玉郎说的那般有影响力,全民参与,那最后登上了评花榜的那十位……

    必然是好一阵风光。

    湘娘四十好几的人了,虽是看着柔柔媚媚的,但到底是一个人撑了秦楚馆多年,为人自是精明。

    她半垂着眼帘,也不叫嵇尚和林深看清她眼里在想什么,捡起嵇尚置放在自己面前的糕点轻咬一口。并不谈嵇尚嘴里勾画的那些“未来”,只问——

    “郎君也说,科举之所以能叫天下文士趋之若鹜,其中也有科举乃由朝廷官府举办的缘由。这评花会,可是没有这能叫人信服的基础的,郎君又如何能肯定,这东京的百姓,必然会参与其中?”

    说到底,之前所说的一切,也都还只是在“画大饼”罢了。

    所谓“全民参与”,光有噱头可还不够。

    你得叫人相信你,叫人相信这一场评花会必然是一场不能错过的乐事。

    林深闻言一笑,并不觉这是一个太大问题。

    “这也没什么,只要湘娘同意帮我去其他馆子说这事,我就是现在去把张郎中找来也行。”

    要说他想办个评花会,为啥非得来让湘娘同意?打的还不就是这个主意?

    他想让湘娘替他去跟别的青楼交涉。

    他跟嵇尚和黄庭坚介绍这秦楚馆的时候,曾说过一句“秦楚潇湘销/魂馆”。

    这句话,在东京青楼这个行业,很有分量。

    放到后世,那就是整个行业的厂牌。

    让湘娘去游说,可比他自己去要强多了。

    “张郎中?”

    湘娘挑眉,算是有点出乎意料。

    可随后一想,虽然张公如今已然致仕,寓居临安府。但按着张公那个性子,若东京真有评花会这一盛事,南地虽远,却也必是会来。

    这么一想,这林郎君也不愧是家传做生意的,脑子的确活泛。

    “若林郞君能将张公请来,这事,奴家便是应下也无妨。”

    湘娘含笑颔首。

    虽然话里还有个前提,但林深却知,她这便算是应下了。

    因为张公不会不来。

    林深喜形于色,还眨着眼、颇有兴致地拱手言谢,同湘娘逗趣。

    反是嵇尚,这时候有点儿云里雾里的。

    张郎中?

    这又是哪位?

    身边除了湘娘,还有郜懿伺候在一旁,嵇尚也不好问,不然总显得自己太“无知”。

    直等到同林深一起离开秦楚馆的时候,他这才把藏了许久的问题给提了出来——

    “你刚刚同湘娘讲的张郎中是何人?”

    “咦?”

    林深当时没想起嵇尚的“离魂症”,一脸讶异,“张先张子野,修文不知道?”

    原来是他。

    快速从记忆里寻得答案,嵇尚心里豁然开朗,却也还是忍不住扫了林深一眼。

    这话说的,就跟自己不知道张先是有多过分似的。

    林深所称呼的“郎中”,应当是张先辞官之前的所任职位里的称谓。只不过是历朝历代,有过这一称谓的人实在太多,嵇尚这才没能立时将人和称谓对上号。

    要说这位张先张子野,其实也是个奇人。

    后世里,他虽然在《宋史》里,没有专门的小传,算得上是“默默无名”,但在各类民间书籍中,他却算得上是“大名鼎鼎”。

    为什么?

    他风流呗。

    少年时候的欧阳修够嚣张、够风流吧?

    这位张郎中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年轻时候的欧阳修,是一众风流潇洒的年轻官员里的典型代表,那这位张郎中,就是这些风流官员的楷模和骄傲。

    连欧阳修都遗憾感叹未能真正见上一面的人,还有啥好说的?

    关键是,人家跟欧阳修也不一样,人家“宝刀未老”啊。

    苏轼作为他的好友,曾赠诗给他——

    “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

    说的就是他的生活写照。

    就和欧阳修晚年想要纵情山水一样,这位张郎中,晚年也是一心只想要纵情犬马声色。

    林深刚说完这张郎中是张先,嵇尚就算是明白其中缘由了。

    也是,论在青楼女的影响力这块上,柳三变之后,大概也就只有这位张郎中了。

    同样也算风流的欧阳修和苏轼,实在比不过他。

    且人都不做官了,来参加一场青楼女的盛事,也实在没有谁能管得到他。

    瞧着嵇尚了然的神色,林深自知不必再解释过多。

    他想了想自己刚刚在湘娘面前放下的话,这是方才苦下了脸,“要请张郎中……说不得我得亲自往临安府去上一趟……”

    临安府,也就是后世的杭州,与开封府相去甚远。

    可不管怎么说,这张先也是官员出身,甚至一度坐到了尚书都官郎中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只是去信,那还不行。你得是亲自前往,递帖拜访,那才得体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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