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绕过屏风就见,卿卿正狼狈的跌坐在地面。
姬行云上前,眼睑低垂的看着她。
刚出浴的美人,湿淋淋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还滴答着水,如出水芙蓉一般,凝脂玉肤染着一抹霞色,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藕荷色里衣,紧紧包裹着窈窕身段,何等诱人。
呼吸一滞,姬行云薄唇轻启,低沉暗哑的嗓音问,“都提醒你了还能摔?”
卿卿只是埋着头,两只小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膝盖,疼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很是委屈的样子,心下暗想:还不都是有些人乌鸦嘴!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地上有水,加上鞋子不合脚,卿卿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扭来扭去,最后撞到了膝盖,疼得要死。
姬行云上来,弯下腰,将跌倒在地的卿卿轻而易举就横抱起来。
抱着大步走过去,将她放在软榻上坐下,蹲下身,想看她的膝盖。
他的手都还没靠近,卿卿便连忙往后缩,躲得老远。
姬行云道:“我给你看看伤得如何。”
卿卿抱着膝盖不肯给他看,只回答:“没什么大碍,已经不疼了。”
她哭成那样,鬼才相信不疼。
姬行云看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眼,自然有些心软,道:“我就看看,不碰你,免得你又说我与那萧衍一样。”
卿卿噘着嘴,小声的嘟囔,“本来就一样。”
总把他跟萧衍视为同类,姬行云想一想就有点恼羞成怒,突然就凑上来,捏着卿卿的下巴,“我若与他一样,现在就一口一口把你咬碎了吃掉!”
他说话的时候很凶,口中热气直喷到卿卿脸上,好像真的要将她吃掉似的。
惊得卿卿肩膀一颤,含着眼泪,瞪大眼睛与他对视,身子僵直着一动不动。
姬行云凝视她的双眼,沉默片刻,说道:“我会让你接受我。”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便埋下头,一点一点卷起卿卿的裤腿,查看伤势。
白皙得几乎都能看见皮下血管的小腿,膝盖上一块红肿淤青。
姬行云认真的检查伤势,避开触碰,确定连皮都没有磨破,又让人去把药取过来。
清凉的药水抹到卿卿膝盖上的时候,还疼得卿卿倒抽一口凉气,腿不自觉往后缩。
擦完了药,姬行云将卿卿的裤腿放下来,把她扶着躺下,盖上被子。
卿卿一直瞪大眼睛,机警的盯着他看,两只小手紧紧捏着被子,怕是刚逃狼窝,又入虎穴,只怕今晚逃不掉他的魔掌。
姬行云与她对视,看出那一丝不安,只淡淡道:“我就在隔壁,再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听得到。”
说完姬行云便起身离开了,关门之前,看见被他踹坏了的门栓,又多说了一句,“放心睡,不会有人进来。”
眼睁睁看着姬行云离去,没有再折返回来,卿卿才松了一口气,她今日都这么可怜差点被人强占了,还好姬行云还有点良心,没有二次强占她。
卿卿躺在那里,开始昏昏欲睡,胡思乱想。
想到姬行云说要让她接受他,心里就是一阵冷笑,她怎么可能接受他啊,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梦还差不多……
不知多久,卿卿迷迷糊糊睡着过去。
她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睡了,可另一边姬行云就没那么好过了。
男人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谁知道他有多心急如焚,血气方刚的男儿,面对肖想已久的美人,那蚀骨钻心的念头折磨得他辗转反侧,焦灼难眠。
即使是出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加之又是秋夜天气寒冷,又是折腾了一整日得精疲力尽,但就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便满是千娇百媚的少女,那楚楚动人的双眸,娇艳欲滴的朱唇……重点是今日见了那条玉腿,白皙无瑕,让人看一眼便引人遐想,勾魂夺魄,烈焰焚身。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闭着眼,将手探入了被褥之中,心下想着她的那条腿……经过发.泄之后,才能冷静下来睡觉。
*
次日醒来,卿卿惊喜的发现,眉儿和喜鹊连夜赶过来与她汇合了。
姬行云嘴上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可暗地里早已经让人回南阳,帮卿卿收拾行李之后,让两个丫环连夜带过来,当然还带了她的鞋子。
一看见眉儿,卿卿又委屈,又激动,差点哭了出来,眼眶都湿润了。
不过因为喜鹊也在,而且姬行云就在隔壁,所以卿卿也没机会与眉儿私底下说话,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
卿卿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苦也没吃几天,所以早就习惯了有人伺候左右,特别是,昨日摔伤了膝盖还要半夜自己起来方便,真是太吃力了。
不禁感叹,还是有人伺候的感觉好,膝盖受伤了,早上一起来就有人帮她梳洗更衣,准备好早饭,就差没给她喂到嘴里去。
一大早又要继续上路,出门遇上姬行云的时候。
魁梧的男人身着一身墨色长袍,披风随风猎猎,高高坐在骏马之上,清晨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配上渗着幽幽寒气的俊脸,仿佛就是个浑身泛着金光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器宇轩昂。
姬行云今日骑着马,那说明不会与卿卿一起坐马车了。
卿卿由婢女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上前,因为男人坐得太高都没有抬眼直视,先行了个礼,“见过大都督。”
他垂眸看向卿卿的膝盖,问道:“可好些了?”
卿卿抿唇轻笑,点点头,“好了,多谢大都督。”
这个谢,是想谢他把眉儿接过来了。
美人那般笑颜如花,娇美动人,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中突然投射出一道明媚阳光,只叫姬行云看上一眼,眼前都稍微有些莫名眩晕。
她还是头一回对着他笑,这般笑容跟当初时候,一模一样,勾人心弦。
她今日心情这么好,全没有往日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倒是难得。
姬行云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上车吧。”
卿卿点点头,上了后头的马车。
随后姬行云与几名亲随在外头骑马,卿卿坐着马车,特意只留了眉儿在车里陪她。
没被叫到的喜鹊只能跟着车夫,坐在外头驭驾处吹冷风,心里还有些心存不满。
明明阮娘子一起选的两名婢女,喜鹊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娘子总是更重视画眉,什么都叫着她贴身伺候,而她就好像是多余一般,走到哪里都没她什么事。
卿卿和眉儿自然没注意到喜鹊不满,二人正躲在马车里,凑在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交头接耳。
卿卿询问,“信送出去了么?”
眉儿微微摇头,本来打算找一个南齐的探子,没能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昨日发生的事情,眉儿也早就已经听说了,还不禁感叹一句,“没想到,他倒是挺看重娘子的。”
之前,就连眉儿也觉得,卿卿对于姬行云来说就是一时欢心,视为玩物。
可是现在,姬行云竟为卿卿得罪了晋王,而且还要随身带着卿卿去彭城办事。
可想而知,卿卿在姬行云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不然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舞姬与兄弟撕破脸皮,反目成仇?
马车一路向东,卿卿在车上坐着,终于可以靠着眉儿安心入睡了。
白日赶路,晚上住在驿站,因为带着卿卿的缘故速度更慢,第五日才总算追到了麒麟军,第八日到达了彭城。
到彭城城外,卿卿正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忽而被远处的哀嚎哭喊声音给吵醒了。
她醒来之后,睡眼惺忪的询问身边眉儿,“谁在哭啊?”而且听起来好像不止一个人的哭声。
眉儿皱着眉,有些敷衍的回答,“或许只是路过的平民罢了。”
卿卿想掀开卷帘看一眼,却被眉儿制止,“娘子还是别看了。”
前两日,卿卿看见了路边被野兽啃食的尸体,吓得噩梦连连,若是看见这景象怕是又要悲愤不已了。
她越是不让卿卿看,卿卿越想看。
掀开卷帘,就见车外一片凄惨荒凉景象,萧瑟的凉风卷起地面的沙尘和落叶,伴随着浓浓烟雾,腐臭难闻的气味,远处哭声传来的地方,众多流民聚集在一起,横七竖八,也不知死了还是活着,简直惨不忍睹。
隐约都能看清,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孩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惶恐无助的,摇晃着倒在身边已经不知死活的妇人,哭喊着,“阿娘,阿娘,你醒醒……”
类似惨状比比皆是,只看得卿卿心口发闷,眉头紧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卿卿问,“他们为何不进城?”
眉儿唉声叹气,回答:“你看他们个个都是病殃殃的,定是因为患病,怕染给城内的人,才被拦了下来,无处可去,只能自生自灭。”
她还在给卿卿解释,卿卿听得愣住,眼中泪光闪烁,那些流民已经消失在了视野……
马车进城了。
彭城太守张誉带着一众将领,亲自出城门热情迎接姬行云,声势浩大。
张誉以前也是南齐将领,魏军来时主动写了归降书请降,将城池奉上,颇有诚意,所以姬行云还是头一次来彭城视察。
张誉已经备好了宴席,为姬行云接风洗尘。
所以一进城,姬行云直接去赴宴应酬,让人将卿卿送回了安排好的别馆歇息。
宴席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众多彭城将士为了恭迎姬行云亲临而热烈庆贺,大呼今日不醉不归。
与宴席的喧哗吵闹对比之下,大堂的背后黑暗之中,却安静异常,还隐约可见有黑影涌动。
潜伏在大堂背后的黑衣人,为首的男子目光凶狠,透过门缝,直勾勾盯着宴席上方坐着的姬行云,仿佛恨不得用目光将他给千刀万剐了一般。
黑衣男子的手紧紧握住刀柄,越握越紧,恨意上头,当时就一把抽出刀柄,想要冲出去将那姓姬的狗贼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身旁一只手强行将他拉了回来,劝慰道:“宋兄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知道姬行云的能耐不容小觑,他身边带着的也个个都是高手,外头还有他的麒麟军,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若是你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定会全盘落空!”
宋岑呼吸急促,咬紧牙根,道:“那何时才能下手?”
“先等他放松紧惕也不迟……在下知道,宋兄的父亲惨死此人之手,急着为父报仇雪恨,你放心,今日他进了彭城就休想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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