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戢武王尚在病中,邪尊道的事情剑之初跑了一趟。合该那虚灵魔官倒霉,为了与那登道岸的任云踪详述元神借尸还魂之法,正巧外出落单,被蒙面人缀在身后一刀了结。此后蒙面人掀了衣服面具,果然是如假包换的黑衣剑少。
玄舸上的那个毁尸灭迹,李代桃僵,暗度陈仓,严丝合缝。
儿子复活完全,妖后放下心中大石,婉转叹息:“如此恩情,实该报偿,但吾与无衣师尹有约在先,不便出尔反尔,只好两不相帮。四魌界的恩怨纠葛,邪尊道自此袖手,还请带言戢武王,请她见谅。”
如果是戢武王,肯定得回她“你打得好算盘两头讨好就这么白占我便宜怎么可能分分钟翻脸你信不信”,不过既然来的是剑之初,也就叹一口气罢了。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剑之初你既与戢武王关系甚密,若有心化解仇怨,邪尊道尚有几分薄面,承君情谊,愿为中人。”
“妖后好意,剑之初心领,只是宿怨难解,尚需从长计议,如有需要,必请妖后相助。”
“这是自然。”
对于这样的结果,戢武王当然是不甚满意的,不过她正被一大碗酱油一样可怕颜色噩梦一般可怕味道的汤药,酸苦得眼睛眉毛都纠成了团,也就没什么心情吹毛求疵了。
“我已经不烧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谁告诉你这药是退烧的?这是调理安胎的!必须喝!一天三顿,不喝不行!”
“等……等一等……”凑巧在场劝药因而被动围观的剑之初,消化一下不小心听到的事实,颤巍巍地开口,“安……胎?”
细微的声音被忽略了,戢武王为了口腹之欲继续努力争取。
“三顿?!不是只吃早晚两次?!”
符应大魔王伸出三根手指:“必须三顿!”
争取失败,御医面前,某王可耻的怂了。
“那……那个……”抓紧空隙,剑之初清清嗓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
剑之初脸红:“……那个……安胎……”
符应女一脸震惊:“还没说?!”
“呃……”
“王,你又!赶紧的,自己坦白!”
戢武王嗯嗯唔唔憋了半天,一捂脸:“呜呜呜我说不出口嘤嘤嘤嘤……”
这会儿还装什么纯情!还嘤嘤嘤嘤!你那耍遍全碎岛比王树殿城墙还厚的脸皮呢?跟玄铁水晶冠一起扔进宇海啦!
“我是哪根筋搭错,竟然指望你!”符应女恨铁不成钢,干脆自己上,“剑之初,听好了,王怀了你的崽儿,还是两个!咦?喂!喂!剑之初?你吸气啊……”
这么不靠谱的一对爹妈,真是让人为孩子的未来担忧。
“我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些提高智商促进脑子的药?”
好歹是王储,先天缺陷也太可怜了……
尽管有着种种的不靠谱,戢武王基本上对于碎岛姑娘们来说尚属于定海神针一类的存在,有她坐镇,玄舸上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搬家事宜也就此提上议事日程。
其实搬家戢武王一直都有在考虑,毕竟九天之顶还住着啸日飚夫妇,人家小夫妻俩卿卿我我的时候头顶玄舸不时放闪,确实不像个事儿。本来看中的北越天海,可是鲲尘千古靖沧浪横空出世,原来天海地下一直是倾波族的地盘,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又有说君子得成人之美,准备跟君子剑之初一块儿过日子的戢武王,偶尔会感觉挺头疼。
在逃避偏头痛的日子里,末世圣传天君伊迦斯登门造访。
“天地有尽,神吾无穷。”
号天穷破开了魔绝天棺,手握着涤罪犀角,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一心统霸天下的时候。
缺席枭皇论战的戢武王基本不在状态,全靠剑之初做介绍,讲究实际的戢武王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问:“来此何事?”
“吾立足,便是末世,拜服吾,永得传承。”
找事儿来了这是。
“呵,好大口气!”戢武王咧嘴,“关门放狗!”
正准备上前抵挡的剑之初脚下一滑,差点摔跤。
易子娘拔枪顺便嘴炮:“不讲人话,真不知道你阿娘是怎样教你的。”
“这声音,”易子娘身后,赶上来的啸日飚拔刀怒吼,“是你!是你把我卖去春晖院!”
“不光是邪教组织还兼职贩卖人口?”戢武王掩目作不忍视状,“苦境,污秽了。”
(弃天帝:阿嚏!)
骂战齐飞,心火炽盛,新仇旧恨一起算。啸日飚直奔易子娘,剑之初拦下号天穷,剩一个宿贤卿正准备拉戢武王下水,转头看见易子娘敌不过出手武经的疯刀,赶紧过去帮忙。
一打二,灭幻神功亦非等闲,这下轮到啸日飚觉得吃力了。
“当生发议。”
戢武王一声唤,双胞姐妹即刻加入战团,两把弯刀一起招呼宣天总教,顿时让宿贤卿抽不出手来。
啸日飚窥定时机,六武联招,易子娘血溅五步。
“易娘!”
本为试探而来,竟而损兵折将,宿贤卿悲鸣出口,灭神闻之,涤罪犀角一怒上手,亡魂恶怨之血气魔氛,慑山河失色,黯日月无光。
“吾,灭真。”
沛然气劲相撞,竟是灭神铩羽。号天穷退后数步,眼前,剑之初巍然不动,剑之初身后,戢武王不动巍然。
两强联手,涤罪犀角败得不冤。
“戢武王,你真要韦逆神之意旨?”号天穷说道,“向天挑战,下场,只有后悔莫及!”
“向天挑战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戢武王冷笑,“再说,你是神?神不好好待在泥塑木雕里给人拜,出来现什么眼!”
“狂妄之人。灭神之前,没人可以例外。”
“来战便是,只要你不怕鹬蚌相争,便宜了渔翁。”
号天穷收起了涤罪犀角:“今日之惠,末世盛传谨记。戢武王,凡人,只有屈膝,方能领受神之恩赐,你若执迷不悟,吾将赐你再次挑战神的机会,让你亲身领受,何为绝望。”
“哈,你要来送人头,我当然不会拒收。”
“哼!”
浩浩荡荡来,灰灰溜溜去。
戢武王:“你说这货叫什么来着?”
剑之初:“灭神,号天穷。”
“诶,苦境这边的势力主都挺有特点嘛。”
你是想说他跟你一样是个二货吗?
总之,碎岛势力继邪尊道之后,又招惹了末世盛传。为了减轻九天之顶的负担,为了加强防御避免麻烦,搬家势在必行。
没得挑,看在那满谷浓雾迷阵一样的地形份上,就是烟霞谷吧。
在建设新家的过程中,有一个人贡献巨大,这就是本来一直以打酱油为己任的最佳管家,优秀的发明家,出色的制造者,人称素还真贤内助的,一线生屈世途前辈。
好吧,其实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他新收的小徒弟……
这事儿说来离奇,烟霞谷终年大雾弥漫,玄舸开到了地方好悬没撞树,费了好一把力气迫降成功,戢武王给颠的晕船,跳出来透口气,正碰上鸦魂跟她大眼瞪小眼。
原来鸦魂告别了青娘姐弟,四处闲逛,也没什么目标,竟晃到了这附近。烟霞谷林密雾浓没人烟,谷外却有几个村落,稍远些,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市集。鸦魂正是从市集上过,听闻一伙盗匪选了烟霞谷做老窝,受人拜托来想想办法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只剩三脚猫,因此不曾莽撞,凭着做杀手的隐匿功夫先探了探虚实,发现这里的盗匪虽然人多点,功夫比他还三脚猫。他费了点心思漏夜做了几个陷阱,分儿歼之,居然也让他抓了个包圆儿。
戢武王听得稀奇:“这也能成,你还真有本事!那人呢?”
鸦魂欲言又止,伸手指了指玄舸。
“我刚把他们困在了陷坑里……”
“坑?哪里有坑?”
鸦魂掩面不忍直视:“玄舸底下……”
玄舸迫降,在地上拉出深深一道沟痕,翻出的泥土把周边都埋了半截儿,更别提被撞翻压断的树木,早在四周堆出了个坡。
“事故!这是事故!意外事故!”戢武王仰天干笑两声,“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就当入土为安算了啊哈哈……”
才见过两面,集境前刺客就已经对前碎岛之王的行为模式有了深刻的认知,也因此对忠贞不渝地跟随她来到苦境的姑娘们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与同情。
相比之下,他当年跟随的雄王虽然最后沦为傀儡死得窝囊,倒还明显靠谱多了不是?
说是这样说,后来鸦魂还是因为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留下来了。恩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
戢武王扒拉出屈世途来,关门谈了大半天,然后又拽过鸦魂,关门再谈大半天。
对屈世途:“屈先生啊,您也知道鸦魂吧?要说这都是魔王子那个挫货造的孽,可您看,鸦魂这小伙子人品真不错,这么年纪轻轻的,这就废了,也太可惜了不是?这样啊,学武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我最近瞧着,他的动手能力似乎不错,脑子也还算灵活,当然他是比不上屈先生您,我就想啊,这屈先生您这身手艺,一直埋没在素还真光环之下,也是明珠暗投……啊,不要误会,我不是离间您和素贤人,我只是想说,您这身手艺也该找个传人发扬光大啊!我是有心,可您也知道我最近不方便嘛,再说人有专长,不用您说我也知道您对我的资质并不满意,您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屈先生客气……您看这鸦魂,要不您收了他当个小徒弟?也不指望怎样,教他有个一技之长,以后也好安身立命不是?这也是功德一件……”
对鸦魂:“鸦魂哪,我说句不中听的,你这武功大概是不用指望了,你又不想着退隐,确实你这么年轻就退隐也着实可惜,只你这没个傍身之技可怎么办?那小聪明的陷坑对付几个盗匪也就罢了,真遇到什么……不说我,便是末世盛传那几个贩卖人口的……唉你别嫌我说得晦气,该考虑的还是得考虑……我这儿正有个好机会,大名鼎鼎的机关师屈世途正在玄舸做客,不如你下点功夫,拜他为师?学会些机关消息之术,以后行走江湖,也好自保……有我开口分说,总有几分薄面……不客气,说来你今天这样也是魔王子造孽,都是四魌界的债……好说好说,我初来乍到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肯帮忙再好不过……”
再然后,戢武王吩咐摆了壶茶,鸦魂就拜了屈世途做师父。
凭心说,鸦魂这个徒弟其实跟屈世途不是一个画风。做杀手的文化程度怎么也不能跟一线生比,鸦魂的智谋要是跟得上,也不会给魔王子耍的死去活来了,不过这人有个好处,肯学肯想肯吃苦,动手能力还强,学习机关制造竟然意外的还挺对口。
得了这么个务实的徒弟,屈世途偶尔也会感叹两句,这下至少他盖房子的手艺是不至失传了。
没错,鸦魂先学的就是盖房子,试手之作就是烟霞谷,以玄舸为中心,中规中矩的城寨要塞。
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戢武王一向不吃亏。
于是烟霞谷叮叮咚咚大搞土木工程。盖房子光指望女人们可不成,戢武王乐意鸦魂还不同意呢,周边村落市集的劳动力一时都找到了扛活儿的去处。碎岛富裕,戢武王工钱给得大方,要求也高,干得好给钱管饭,有菜有肉,干不好拿鞭子抽,抽死算完。
土豪的钱难赚,几家欢喜几家愁。
苦境人一向务实,就算你是外星来的杀人不眨眼大魔头,只要你不吃窝边草,有钱给照样赚你的。碎岛玄舸一下子成了周边的经济中心点,在极短的时间内跟周围群众打成了一片,连集市上的酒楼饭馆布庄米行啥的都混了个脸熟,生意来往还能打折优惠,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有钱好办事。
这样土豪的碎岛姑娘们,让探听消息的撒手慈悲哭笑不得。一方面,烟霞谷人来人往,混人进去容易了,另一方面,戢武王开放了烟霞谷不假,可防御半点没少,外松内紧,想混到核心发挥些探子的作用,几乎不可能办到。更让他吐血的是,他打探消息时似乎给村人当成了心怀不轨的登徒子,村人对着财神爷一样的姑娘们爱护有加,严防死守,把他当成泼皮无赖一般撵了出去。
真是忍无可忍!这些愚蠢的苦境人!你们哪只眼看出这群碎岛的母夜叉冰清玉洁柔弱娇憨需要保护啦!
当然他还是探到了一点消息回去报告的,一是,炎炽凤羽死了,他找到了尸首;二是,戢武王要大婚了,新郎是剑之初。
“啐,剑之初!”
此时无辜被骂的剑之初正在上演每日必备的喂药大战,追着戢武王在烟霞谷的树林子里上蹿下跳锻炼身手。
“辞心,别跑了,药凉了……”
“乖,不苦,加了很多甘草……”
“来,快些喝掉,我准备了腌梅子……”
屈世途和鸦魂一边教学相长一边围观。
鸦魂:“好轻功,剑之初敏捷,没想到戢武王竟更灵活。”
屈世途:“嗯,是很灵活,尤其转向腾挪,足见功底。”
干活被打扰的围观群众:“看!树上两只大马猴!”
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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