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伪正太持续的纠结着,不断重复睡着、噩梦、惊醒的死循环。

    王树上浮现出无数冤魂流血的面孔,沉默的少女亡灵们围绕在它的周围,空洞洞的眼眶黑洞洞的口腔,七窍流血,凄厉的哭声醒来后还能隐约听到。

    真是比试胆大会给室友压着看完全部《咒怨》然后又联机打了通宵的寂静岭还刺激。

    她现在总算理解即鹿分手时讲的那句话了,自己的生路,自己争取!丫的,她都知道!雅狄王这见色忘义的老婆奴肯定全招了!什么都知道了还跟我打哑谜!神棍个毛啊!

    不就是女儿当自强嘛?姐拼了就是!

    穿个越还搞到失眠,我容易吗我!

    生在信息爆炸恐怖电影铺天盖地的时代,尖叫鬼哭什么的,哭啊哭啊的总会习惯的,习惯就好,我需要睡觉,我要睡觉……(某人自我催眠中)

    催眠失败,睡不着T^T

    从半夜折腾到凌晨,精神极度困倦,只要一闭眼就看见王树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跟等着吞掉凹凸曼的小怪兽似的,某人表示这个鸭梨不是一般的大。

    侍女们一开始还轮流守夜。一群娇娇弱弱的软妹子们,反而让她联想到了祭天台下全身赤/裸鲜血淋漓的身躯,忍不住一通狂吐,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赶走吵得人头疼的软妹子们,某人躺在床上无限委屈。想当年手术室实习上台剖腹产的时候俺都没吐过,居然阴沟里翻船,晚节不保。

    这鸭梨比西瓜还大了,给我个冰箱让我把它变成冻梨吧!

    实在睡不着,就练剑好了,总比睁着眼睛数草泥马强些。

    摸出那把不离身的短剑,扔掉沉重的包金剑鞘,对着帐顶虚刺,右手累了换左手,左手累了再换回来,只把白色的帐顶当成雅狄王那可恶的白胡子。

    “雅狄王你个精神暴力虐童癖!”

    “雅狄王你个封建迷信的杀人犯!”

    “雅狄王你个管生不管养的混帐王八蛋!”……

    ……半个时辰后……

    “王树你个混蛋!”

    “幽灵你妹!女鬼你妹!”

    “死掉的家伙给我乖乖去投胎!”……

    ……一个时辰后……

    “观自在菩萨,行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耗时一个半时辰,某只伪正太靠着小市民无往不利的阿Q精神,和偶然记下的度一切苦厄的观音心经,成功克服失眠这一世纪难题。

    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至于枕头边放着把没有鞘的匕首,暂时无视吧。

    ~~~~~~~~~~~我是催眠成功的分割线~~~~~~~~~~~~~~

    棘岛玄觉出自棘岛重耳树。

    重耳树在碎岛有着相当超然的地位。名为重耳,便是因为它每隔几代,就会生出长有重耳身具异能的人,他们听觉格外敏锐,甚至能听到不属于人世的声音,谓之天音,他们以此预测命运,趋吉避凶。这种异能通常叫做“玄觉”。有玄觉的人历代受王重用,碎岛“百代一系”之尊荣,从来没有其他家族能够超越。

    棘岛玄觉生有重耳,以“玄觉”为名,便是对于他身具异能的一种肯定。

    天生玄觉配合自创剑法,以碎岛武神之名执掌武丞之职,成为棘岛第一个以武立身之臣,棘岛玄觉一向认为,对于王之期望,他已做的够好。但是显然他低估了雅狄王对他之能力的要求。

    摄论太宫年纪老迈,文部尚论阅历尚浅,文官的工作渐渐便有不少交到他手上处理。出身受尽荣宠的百代一系,以弱冠之年接掌碎岛军令已是破格,如今又实际身兼文武两职,不需要天音辅助,也能听到指责他只手遮天操纵朝纲的议论。

    而雅狄王与其说是信任他,不如说是只觉得他尚可使用罢了。

    雅狄王这个人,固然天生英雄豪杰,文治武功无人能及,但为人极端自负,且刚愎自用。为他之臣下,再受宠信进谏亦是极难,更不可能改变他之决定。

    所以当雅狄王忽略尚在位的太宫和无数文臣,点名要他去当太傅,他就只能顶着同僚们的异样目光,乖乖的去当太傅。

    后来这种异样的目光,被王子殿下形象的描述为“羡慕、嫉妒、恨”,不过那是后话了。

    其实王子于他而言并不陌生。王树生这一胎的时候,拖延了时刻,足足一日一夜时间,“胎果”只是裂了个细缝,最后还是王受不了,亲手将这一对双胞胎剖出。其时“德高望众”的“老臣”们和“年高德邵”的“长老”们,早已支撑不住各自休息去了,还有体力站在祭天台上等待的,除了钢筋铁骨的王,就只有他这个年轻力壮的伐命太丞。

    他永远忘不了抱出这两个女婴时,王那失魂落魄的脸色。

    王子便是那两个女婴其中的一个。因为他知道了这秘密,因为他发誓严守秘密,因为他和王一起把碎岛的未来押在了这个女婴的身上,所以他必须负起责任,教导这个孩子。

    这是他应当背负的罪,如同当年为了王树生机,屠戮衡岛斩断玉珠树的罪一般,不容逃避。即使这实在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王树祭中王子无故昏厥。对王树殿的说法是年纪幼小,风寒未愈加上劳累过度,体力不支。但是劳累风寒,怎会夜夜噩梦惊醒,哭泣不止?实情如何,王想必再清楚不过。

    王树殿长老作为祭司,职责所在,当聆听王树之声。可是据他所知,历代能够真正听到王树声音的长老屈指可数,且皆为出自棘岛的重耳异能者。王树的声音,并不是普通人靠着虔诚信仰就能听得见的,但是王树所出的血脉,不论男女,多多少少都有些感应。利用这一点选择王树所生之女做辅祭助手的事情以前也有过,若非有此用处,另一个女婴不可能活下来,还被取名湘灵养在王树殿。

    那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和碎岛绝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怯懦,她听不到王树的声音,这让她在长老们眼中更加无用。天生的禳命之能也不过保住她一条命,却让她更加自卑。

    对毫无地位的女人来说,以身祭树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的光荣。

    而这个被选为王储的孩子显然是听得到的,不知道祭祀时王树发出了如何的神諭,让她被王树的声音惊吓到了。

    真是讽刺,选做祭司的如何努力都听不到,选做王的反因为听得到而惊吓成疾。也许当初该把她们调换过来,大家也都能好过一点,反正都没什么差别。

    早在玉珠树被毁之时,他之玄觉,便已听不到碎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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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狄王金口玉言,令王子在书房等候,朝议后新任太傅会来教导读书。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 ,可明得失。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锺粟。

    书是好物。

    读书是好活动。不过嘛……

    在没有百度搜狗数据库的情况下找书读,那就是好折腾了。

    在书名诗歌化作者佚名制内容简介还没有被发明的时代找书读,那就是超越好折腾的好悲剧。

    读书是脑力劳动,找书是体力劳动。而戢武王子集两者之大成,她读书,那是杂技劳动……

    棘岛玄觉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极为难得的目瞪口呆了一下。

    一把太师椅放在书架前,上边厚厚的摞着两摞书。小王储脱了鞋踩在书上,一只手扶着书架,翻找着顶层,偶尔够不着了还跳两下。翻到了就直接坐在椅背上看,不想要的随手插回去,想要的直接扔在椅子上那两摞里,然后踩上去继续翻找。就这么爬上爬下居然还不忘记时不时捋一把宽大的袖子,防止扫到书本,上窜下跳的像只小猴子。

    听到开门声,小猴子回头一分心,失了平衡,椅子一歪,本能的伸手去抓书架,书架给带得一晃,书本晃得直往下掉,眼看就是个摔下来给活埋的结局。

    “危险!”

    棘岛玄觉轻功用到了十成十,瞬间把人揽到怀里抱着,单手顶住书架,劲力微吐,将摇摇欲坠的书本托回原位。除了太师椅上的两摞书掉了几本下来,可算是风平浪静。

    怀中身体轻巧柔软,嫩嫩的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碎。

    “可有受伤?”

    某只小猴子正惊讶于跌习惯的平沙落雁式,突然无缝连接到了被年轻男子以完全保护的姿势拥抱的状况,有一点点的理解不能。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

    玄觉放人下地,从头摸到脚:“殿下可有受伤?”

    戢武眨巴眨巴亮晶晶的星星眼:“好厉害!”

    有一种微妙的鸡同鸭讲的感觉。玄觉有些无力:“看起来是没。臣棘岛玄觉参见王子殿下。”

    戢武:“啊?哦,那个,刚才谢谢了!”

    王储似乎有些迟钝啊,我应该叹气么?玄觉低头收拾书本,顺便整理自己的心绪。

    “嗯?”

    一堆民俗游记,一堆史册图志,对一个刚启蒙的孩子来说,会不会太过艰深了点。她是自己翻出这些书来看的么?

    戢武蹲下来帮忙收拾,按照奇怪的标准分类码好,然后再放到那把太师椅上去。玄觉突然有点怕,她该不是还准备爬上去吧?

    玄觉:“殿下身边随侍的人呢?为何不见?”

    戢武:“他们效率太差,又太罗嗦,我让他们外边等着了。趁着太傅还没来,我再看会书。”停下手仰天做忧郁状,“听说是文武全才,极度受王宠信的太傅啊,还不知道是怎样难缠的老头子呢!”

    玄觉:“…………臣惶恐。”

    戢武:“你惶恐什么?乖,不怕,冲着你刚才帮我,有什么事我罩你就是。”

    玄觉:“…………”站起来,正一正衣冠,一揖到底,“臣棘岛玄觉,参见王子殿下。臣惶恐,自今日起暂领太傅之职。望殿下潜心向学,臣必竭尽所能,不负王之所托。”

    戢武:“…………”丢书,拍灰,整袖子,摆出最阳光的笑容露出八颗牙,“老师早!”(小学六年优等生不是白当的,文明礼貌是基本。)

    玄觉:“…………”碎岛真的还有未来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么扭曲的情况下,觉得好像听到了天音呢?

    棘岛玄觉与戢武王的初会,如同他们日后漫长时间的相处一般,充满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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