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锦夜城刚刚开始热闹的时候沈琛和陶恂出来了,夜风里喧嚣未歇,陶恂双手插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琛哥,你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本来确实还想再玩会儿的,但一来刚才介绍的时候尴尬了一下,他不想沈琛心里不舒服,二来不管怎么说,沈琛也算是青年才俊,在里边不多一会儿就有男男女女投怀送抱,陶恂看的心里窝火,连忙早早把人拉出来了。
“身份比不上,姿态放低点是应该的。”沈琛把车门打开,好脾气会没散尽:“陶三少,请吧。”
陶恂嘴角僵了一下,以沈家的家世在他们这群二代里边也是算高的了,沈昌民政要做事,与之联姻的刘家虽然暴发户的名声不好,但确实有钱,就因为沈琛是私生子,在外边就总得低上一头。
按照沈琛以前倨傲敏感的心思,别说做了,就是谁敢劝他把姿态放低一点都得结仇,现在自己说出来,似乎是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他有点心疼,又有点气不顺:“有我撑着了,你捧他们做什么?凭什么得在他们身边把姿态放低——沈琛,你就不能对我温和点?”
——凭什么对林三傻都比对自己温和?!
沈琛懒得搭话,对陶恂太温和了,这人得爬到你头上来,转了个弯,把车开到了市中心的商场里。
陶恂扒着窗户:“不是回家吃饭吗?”
“你穿这样回家是想把伯母气死?”沈琛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人,松到胸膛的花衬衫半挽着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敞开的领口,似乎隐隐还有点吻痕。
不知怎么的,沈琛突然记起来昨天和今天和陶恂搂着的少年,竟然不是同一个,立刻脸黑八度。
——这私生活,有够靡乱的。
“好看吗?”陶恂笑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把衬衫又扯开一些,“来,多看看。”
沈琛:“......”
这货大约是疯了,在某一瞬间沈琛竟然气的有点想笑。
自己出国这四年,这混球别说走正道了,歪路都已经是跑着去了,性向没变不说,现在跟上辈子也已经差不多了,放肆张扬,做事根本没个顾忌,看上什么就下手,对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还有没有,外面招惹的人倒是有一堆了。
——都是些什么破事?沈琛扶额。
陶恂低头扣上衬衫扣子,装作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开玩笑的。”
“回去别乱开玩笑,”沈琛看不来陶恂挑的衣裳,自己走过去挑挑拣拣选了两件衣服裤子扔过来,“去换上。”l
陶恂接了看了两眼,翘起嘴角:“琛哥,你还是喜欢这样规矩的啊?”
“不是我喜欢,是伯母喜欢。”
陶恂撇了下嘴角,还是拿着衣裳钻进了试衣间。
不管是陶恂还是沈琛看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刚才挑衣服的时候也完全没看价钱,这时候沈琛一个人站外面,旁边的小姑娘才敢说话。
“先生,你眼光真好,比我挑的还合适些。”小姑娘声音挺甜的,沈琛挑的两件确实不错,款式都好看,料子也舒服,就是看着和那位先生的气质不大符合。
他挑的都是精致纯白的,和那位先生身上的浮华气质相去甚远 ,不说那一身的冲鼻香水味,就看那位先生刚刚身上穿的那件,绣花的云纹衬衣,奢华高调张扬的扎眼。
“嗯,他适合。”沈琛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应了一声,他性子挑剔,这半层楼看遍了,也就挑了两件出来让店员包了。
这下店员倒有点惊讶了,她是这个工作知道尺码,这位先生挑的竟然都是刚好和尺寸的。
这点惊讶一直持续到陶恂出来,白衬衫黑裤子,再简单不过的搭配,因为是沈琛挑的,所以看着都差不多风格,沈琛穿着看着冷然,陶恂看起来就有点小阳光。
其实陶恂长相精致清秀,偏阳光清朗路线,但他自己作妖,非得把自己往花孔雀的路线上逼,一张好好的清秀脸看着也是乱七八糟。
这会儿换了身衣裳,整个人都清爽多了,他脸显小,如果不是那头黄毛依旧扎眼,看着就跟个学生似的。
沈琛靠着柜台打量了一会儿,走过去给他把衬衫领子竖起来了,这个距离,两人隔的有点近,陶恂能清晰感受到沈琛沈琛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过他的肌肤,整个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疼?”沈琛眉头一挑,扫过他脖颈上的吻痕,声音有点不悦:“注意着点。”
“我没让你不玩,”沈琛把语气放软和了一点儿,“只是别玩过火,伤天害理的事儿别做,惹不起的人别惹。”
顿了顿,才克服了那点别扭,颇有点苦口婆心:“喜欢男的也没什么,找背景干净点的就成,只要你不闹出大事儿,我就能保得住你。”
沈琛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命中注定改不了,他重活一世依然是那个阴狠冷情的沈琛,陶恂也依然是他风流纨绔的富二代,为了在这地儿发展,以后少不得还得按上辈子的路子走,但他凡事收敛一点,别锋芒毕露,不去招惹上辈子那几个宿敌,平时多看顾着点陶恂,别让他犯事也就行了。
陶恂嘴唇动了一下,意味不明,沈琛知道他喜欢男的,没反感,但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你又不管我了?不是昨天才答应我妈管制我吗?”
……为什么感觉仿佛是在期待别人管他?
“你该怎么玩还怎么玩,枕着票子当你风流纨绔的陶小少爷挺好的,”沈琛想的挺开,“不是大事我能给你兜着,别乱来。”
陶恂摸了摸衣领,在沈琛手指停留的地方碰了碰,低声嗤道:“不就是应付我妈的一句场面话吗?”
如今看来,也的确不怎么上心。
不过也是,沈琛就这性子,阴冷阴冷的不触及他利益的事,他管个屁,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应付罢了。
他刚回国四年没见,凭什么一回来就对我掏心掏肺,费心费力?真要那样,那就不是沈琛了。
陶家在市区有房,但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了喧嚣,在郊区安置的别墅,陶家现在虽说是陶恂他爹掌权,但他爸妈都孝敬老爷子,回去一般都是回郊区别墅吃饭。
因为是去吃饭,□□点了,也没让小郭跟着,沈琛自己开车,陶恂坐在副驾驶,刚刚呛了两声,这会儿不想说话,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无聊划手机。
他们玩的好的有一个群,林朝发了几张照片,里面俊男靓女滚在一起闹,包厢里晦暗不清。
“可惜你回去了,刚刚来了两个小模特,条顺——那位沈公子怎么回事?真是你老大啊?”
陶小公子恶名昭彰,根本就没人能管的住他,哪里就来了个老大——还是个私生子。
陶恂看的兴味阑珊 ,随手敲字:“不然?”
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对面回复:“要我说啊,看着像是你家童养媳过来叫你回去吃饭哈哈哈。”
陶恂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摔了手机。
童养媳......
林朝那个傻帽可真敢想。
“可不是吗?你这么嚣张一人,你妈都叫不回去的主,人家喊一次你回去一次,乖的跟是什么似的,生怕媳妇生气啊?哈哈哈!”
“别特么瞎说,你要给我传到沈琛耳朵里,我就生撕了你!”陶恂一下子弓起身子来,无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这可不能让琛哥看见!
“艹陶恂,用得着这么怂吗?开个玩笑而已。”林朝一边跟旁边人笑一边打字,“行了,知道他刚回来你给人找门路了,是准备进圈子?”
京城纨绔也是一个圈的,陶恂那话不管是不是玩笑都是在给沈琛面子,他们不是傻的就知道。
“你老大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喜欢什么样的?刚刚出去的时候小齐看见了,刚才还给我打听这是哪家镀金回来的——你帮着给问问?”
许四马上起哄:“恂哥,你好好想哈!这可给你找嫂子了!”
陶恂一开始还懒洋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要炸毛。
立刻手速飙升:“林朝你个傻缺!!谁看上我琛哥呢?我琛哥刚刚回国,你们想什么?叫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离我琛哥远点!去你md的嫂子!滚远点!”
反应太大,一旁的沈琛都被惊动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陶恂气的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现在非常想把手机直接拍在林朝那傻帽的脸上 ,揍的他鼻青脸肿:“琛哥,锦夜那破地不行,你以后找我打电话就行了,那地方你别去了。”
沈琛看了他两眼,对这发神经的行为不置可否:“怎么?”
顿了一下:“你不去?”
——还去个屁!今天去第二次就被人看上了,再去了不被拐跑了?
陶恂痛定思痛:“我以后也不去了,没事我不去那儿,那地方乱,什么人都有,琛哥你听我的,别去!”
——
陶家的厨子做菜不错,沈琛破例多吃了两口,吃完被陶老爷子拉着说话,陶恂则被他妈拉到了边上。
陶夫人久不见儿子这么听话,几乎有点热泪盈眶:“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大学毕业后更不怎么回家,陶夫人也是操碎了心。
“那可不?”陶恂笑嘻嘻的去拉陶夫人的手,“外边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嘛,要不是爷爷和爸天天叨叨要把我送进公司,我肯定愿意天天回来住。”
“进公司怎么不好了?熟悉熟悉公司业务,做点儿正事儿,别总整天游手好闲——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和沈琛?”
陶家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早就毕业进公司。现在一个副总一个经理,就剩下陶恂一个天天在外面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恰好陶恂又是陶夫人和唐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真的是为了他操碎了心。
——可这孩子从小不省心。
“妈说的都对,我这不是去琛哥公司上班了?琛哥匀了15%的干股给我,以后你儿子也是半个老板了。”
陶夫人嘴角僵了一下:“多少?”
“15%.”陶恂看着陶夫人的脸色察觉到点什么,似乎有点不对,“妈,怎么了?”
陶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抓着儿子的手都不自觉紧了点儿。
“沈琛那公司是他自己在国外打拼的,技术和经营理念对比国内都有不小优势,也别看现在规模不大,在国内经济形势下潜力绝对不可小觑。”
“你爷爷很看好,前两天还说想入股,但也没敢多想,就商量着入5%就行,多了就该叫沈琛为难了,等以后再闯两年,就这5%的利润分红,就抵得上我们一家子公司的总收了——沈琛,他一下子给了你15%的干股?”
语气颇有点不可置信。
陶夫人冷静了一下:“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以后从他那儿分钱,别找家里要。”陶恂眉头松了松,“我还当他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你这败家玩意儿,再怎么花也不可能把15%的干股花完了。”陶夫人摸了摸心口,“他就真没说要什么?”
陶恂认真回想了一下:“因为我跟着他谈生意,见客户,这算吗?”
“果然是发小交情不一样啊,我当年还觉得你不懂事,做什么对一个私生子那么好,现在看来还是我儿子眼光好。”
陶夫人挺欣慰:“你们那帮小子里现在看的也就是沈琛混的最好,而且还没靠家里做事也稳妥,不过他对你也是真好,当年要是没想小琛 ,你能考上那么好大学?现在一回来又直接分股份给你,陶恂,我跟你说——”
陶恂漫不经心地应着声音,把头偏过去看沈琛。
沈琛正在和老爷子讨论,雨前春茶和雨后春茶有什么区别,面色虽冷但态度恭谨,时不时点头应和一下老爷子,只把老人家哄得龙颜大悦。
他千人千面,但总归冷峻,明明疏离冷淡,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他对自己应该也不过只是千面之中的一种而已。
这是他碰不了的人,只能看着,区别只在远看与近看,但既然是看,他为什么不能再凑近点儿?
陶恂对自家老妈说了一句,知道了,摇着向阳花一样绚烂的黄毛就朝沈琛那边靠,嘴里倒叫的甜:“爷爷,琛哥。”
老爷子被陶恂一头黄毛晃了眼睛,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这是什么样子?天天不务正业在外边混 ,回家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上赶着来气我?”
“哪儿敢呀?”陶恂挨着沈琛一屁股坐下,“我今天刚去琛哥公司上班,副总职位占15%的股份 ,哪一点不务正业了?”
老爷子端茶的手微微一滞 ,连忙别眼去看沈琛的神色,沈琛端着杯茶,神色没什么变化,眼底冷静如旧,可能是茶香氲氲,老爷子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眼里的变化。
“小恂给你添麻烦了吧?”老爷子看不出来这年轻人的想法,忙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哪里的话?”沈琛露了个笑,“阿恂挺好的。”
老爷子是人精,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听得出来,沈琛的话里确实没有作伪的意思。
——是真没嫌弃这惹祸的家伙。
陶恂伸手去摸茶杯,借机往沈琛身边凑,刚凑到一半儿,听见他喊阿恂就愣住了,这个称呼太亲密了,听见他从沈琛嘴里喊出来,陶恂瞬间有种掉进了棉花堆里的错觉。
但便宜还是得占!陶恂恍恍惚惚的往沈琛身边靠,伸出的手刚要碰到茶杯,那杯茶就被沈琛移开了,还能再靠近点,陶恂干脆把身体往茶杯那边儿扑了半个身子,撑在沈琛面前,两个人人腿挨着腿。
沈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那杯是滚水刚沏的。”
“哦,那你旁边儿两杯了?”
“也是。”
“哪儿的不是刚泡的?”
沈琛分了个看待弱智的眼神给他:“你面前那杯。”
陶恂:“......”
陶恂默默缩回身子,捧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啜了一口。
——好苦。
老爷子哈哈大笑:“年轻人啊,真是有意思,亏得你俩感情这么好,这样老头子我就放心了。”
除了沈琛没人能管得住这个混世魔王,又怕沈琛管着他,陶恂脑子不聪明,被沈琛那小子利用,现在看来倒是没事儿。
沈琛:“......”
为什么总感觉这话不大对劲?
送沈琛出门的时候陶恂心情挺好,老爷子喜欢沈琛送了几两上好的雨前龙井,包的挺仔细,淡绿色的花纹滚了一圈,拎在手里看一眼心旷神怡。
“琛哥,你今天心情不错?”
沈琛接过茶叶放在了副驾驶座上,闻言一挑眉:“怎么说?”
“你刚才竟然担心我被热茶烫着。”某人已经笑得见鼻子不见眼。
如果不是怕他烫着就不会一直移开杯子。
“是吗?”沈琛把车窗摇上去,隔了一层玻璃,眉眼连同声音都模糊起来,“以后不会了。”
陶恂:“......”
为什么?!
好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
琛哥就是对别人好,也绝不会希望被人发觉。
夹道的树木飞快后退,车开的有点快了,沈琛把车速降下来一点儿 ,打开车窗,晚风微熏 ,拂过发梢的时候露出那双略有迟疑的眼睛。
一回国就听见陶恂的消息,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好,四年大学勉勉强强的过完了,除了学位就是交了一群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纨绔的有名混账事儿也干,要不是陶家家大业大底子厚,这时候不定没了几条胳膊腿了。
一开始他还想硬把人拉回正道,去郊区吹了一晚上风回来,发觉这人已经定性了,两辈子的纨绔,你还真指望他能一瞬间脱胎换骨?成什么中流砥柱?这特么不是做梦吗?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 ,想着自己反正得在京城纨绔里混一阵儿,交朋友看着点儿也就是了,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成。
这货对他贼心不死啊。
陶恂性取向这事已经盖棺定论了,他知道这事儿没法改,可陶恂对他的心思他更没法回应。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
沈琛狠踹了一脚车座,骂了句脏话。
三天后,沈琛坐上了回b国的飞机,九万英尺的高空下,陶恂阴霾着一张脸,少见的看一沓资料。
不过就是一块拆迁补偿么,一户人家八个人,七个人都同意搬了,就剩一个老太太死活不肯挪窝,害得一大片地方都没法动,本来融资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出这么个问题,沈琛只好回去跟投资商商量换方案,连带着一个公司两个月的努力都僵在了那儿。
陶恂有点儿烦躁,沈琛上飞机的时候他去送了 ,银牌的机身没入长天云层之中,转瞬间就消失无踪,这让他有点害怕——害怕沈琛这一走又是一个四年。
他提了一句要跟着一起去,理由是沈琛挑剔,他包办行程才能放心。
当时沈琛在收东西,连眼睛也没抬起来一下,语气淡淡:“我这四年也是过来的了。”
他当时就噎住了,四年又是四年。
“怎么了?恂哥?沈二少一走,你就这副德行?”林朝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如果不是身上衬衫是牌子货,就跟街上小混混没啥区别了。
因为他的弱智提议,他刚刚被陶恂按着揍了一顿,这时候头发都还是乱糟糟的:“你喜欢就去追呀,人沈二少长得的确好,但你也配得上,自己不追,人一走就在这甩脸子给谁看的?”
——关键不仅仅是甩脸子,暴躁起来得揍人,而他就是这么遇人不淑,摊上这么一破朋友。
“他喜欢女的,你特么别乱说,让他听见,小心我抽死你!”
“得了,你也就敢这么吓唬吓唬我——原来你还是暗恋?”林公子八卦的心思蠢蠢欲动,半晌吐了个烟圈儿,有点儿了然:“怪不得纠结成这样。”
“不过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他往那儿一坐,周围一米生人勿近,再怎么谈笑风生也近不了跟前,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有意思啊?”
“眼光高,瞧不上。”陶恂眼睛闪了下,似乎想起点儿什么,“他喜欢干净女孩,这儿的瞧不上,早习惯了。”
夜店酒吧里面的姑娘,模特小明星陪酒的,长的一个比一个漂亮,但说干净的就少了。
“怪不得你之前会带人到这儿来,原来是料定他不可能看上谁呀。”林朝笑得满脸都是,你这个心机婊六个大字。
陶恂脸色一黑。
“得,我不提你伤心事儿了。”
沈二少回来了两天又走,这会儿陶恂就是个□□桶,一点就着,林朝见好就收,没胆子触他霉头:“说说吧,有什么事儿?刚才就看你翻文件,你陶三少知道文件夹怎么打开不?说说,哥们帮你想想办法。”
“不就是点破拆拆迁的事儿?”陶恂烦得很,三两句说了个大概,就两个字,糟心。
心上人刚回来,还没看够就又走了,还是因为这种一早就商量好了又反悔的破事。
“还不就因为钱?”不知民间疾苦的林大少眼睛里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要有那就花更多的钱。
“之前说拆迁的,钱都已经付一半了,施工队都到了,突然就不愿意拆了,说到底就是想加价呗,你施工队一天下来得花多少钱啊?给他加点不就行了?”
陶恂烦躁的恨不得抓头发 :“你以为没加?他们那地方偏,一平米给的五千,我都快加到一万一平米了,还不愿意拆。”
“哥们给你找人教训他一顿,再花点钱摆平了就是,沈二少要迁一片给的不能太过火,不然其他拆迁户容易不服,咱们私下里解决,就当哥们儿卖你个面子,让你在沈二少面前讨个好——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陶恂端着酒杯皱眉:“别。”
顿了顿,跟个混混似的开始撸袖子:“老子亲自去!”
林朝:“......靠,你特么的我还以为你是三好青年不干这事儿了。”
陶恂开始找电话号码:“我自己肯定懒得这么干,可这是沈琛的事儿,那么多人每一天都是钱,全部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贪得无厌过了。”
“是这个理,”林朝若有若无的勾了个笑,“拆迁款确实是爆发的途径,可有些人啊,确实贪得无厌。”
想走捷径,心思却又不正,该。
沈琛站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的时候,接到了小郭的电话,小郭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哭了:“沈、沈总,陶副总出事儿了——”
沈琛心头一跳,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他又惹什么事儿了?”
“大事。”小郭哆哆嗦嗦的看着公司楼下乌泱泱的媒体闪光灯,“陶副总带人去给我们教训死活不肯拆迁的钉子户,就、就是刘德同那家,被他家孙子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了,现在网上炒的火热,现在媒体都在公司楼下,您快回来吧!”
听声音一个大男人,都快哭出来了。
“别慌——陶恂呢?他人在哪儿?”
小郭小心往旁边办公室瞅了一眼:“您走后陶副总一般都在公司里呆着,所以媒体来的时候他正在公司里,没走成,刚、刚摔了东西,现在坐在那儿抽烟,他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自己家里会处理,但、但是我觉得还是和您说一声好。”
沈琛有点想摔咖啡杯:“看好他,别再整事,我马上回来。”
小郭连忙答应,不用看,现在公司底下被围的水泄不通,陶副总也根本走不脱。
等机的时候沈琛把那条视频找出来看了,是被一个营销号爆出来的,已经发酵开了,用手机拍的,像素不太好,但还是能清楚看见陶恂那头扎眼的黄毛,身后跟着一群小弟拽的二五八万,甭提多得瑟。
“甭这么给你不要脸,这块地儿我们老板看上了,要拆了建研究基地,拆迁款早就谈好了,半途又给老子反悔,扛着不拆是不是?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给你烧个灰都不剩?”小弟叫嚣的还真挺负责。
“这是我的房子,我说了不拆就是不拆!”橘子树下的老太太精神不错,一头白发随着拐杖跺地的动作上下抖动。一双戴着老花镜的眼昏黄但不黯淡,带着岁月淬炼过的泼辣固执。
“哎,小子你干嘛呢?”镜头晃动,草丛被一只大手拨开,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似乎从草丛里揪出了个人,还动了手,中途听见两声惨叫。
画面一直在不停晃动,看不清晰。
画面摇动 ,从左上角出现了陶恂那一头黄毛,他从皮夹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摔在了趴在地上的青年脸上,声音带着点不屑的冰冷:“不就是要钱么?还录像?钱老子给得起,别他妈再碍事,带着你家老太太早点儿滚。”
他的语气高傲嚣张,漫不经心,简称欠收拾。
然后画面里就是极速接近的坑洼地面,应该是手机被摔了。
沈琛往下刷评论,清一色的骂。
琪琪格愿意:“有钱了不起?最瞧不起这种仗着家里有钱的胡作非为的富二代!”
不高兴和没头脑:“打人犯法,呼叫警察蜀黎!合法拆迁合理拆迁!拒绝强拆!尊老爱幼社会道德沦丧殆尽!谁来救救这个有钱有权,无法无天的时代??!”
咖喱咖喱555:“我擦!这种为非作歹的人渣,社会上的渣滓,为什么还没进牢房进行二次改造?!”
这条短视频成功带起了人们对待恃强凌弱的愤怒之情,和同情心,陶恂在网上被喷的狗血淋头,有黑客人肉出了他的家庭背景,生平经历,当众人发觉他果然是传说中的富二代时又是一轮群嘲,然后看见他本科学历填的是国内顶级名校,甚至对他的高考是否真才实学都进行了质疑,总而言之,陶恂一战出名黑到地心。
看完之后沈琛撑着头叹气,脸色沉的能滴水。
他前脚刚走陶恂后脚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真是——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还是给陶知行打了电话过去,陶家的能力他清楚,但总还是问一句的放心。
“哎,小琛啊,这事儿是陶恂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陶知行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一开口就为儿子打圆场,先他这个辈分,给小辈说对不住,已经是给了大面子了。
“没,阿恂他也是为公司好。”沈琛态度没什么变化,“就是问一句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我好让公司配合,快点儿把这事儿解决。”
陶知行一时语塞:“这事儿不太好办,从昨天视频一放出来我们就有相关公司在解决了,甚至今天早上还请了专业团队,但没什么进展,视频源找不着,删了那人又放出来,网上舆论被有心人带着风向不好把控——而且阿恂那小子做事实在混账。”
“删不干净?”沈琛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记起点什么,“伯父,这事儿我来处理,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护着阿恂,以后也不让他再乱来,我马上回国,您别着急。”
“不用了,本来就是陶恂惹的祸,怎么再好意思——”陶知行也急啊,但沈琛自己脚跟都没站稳,压根就没打算指望他。
“ 陶恂的事就是我的事,伯父您放心。”
语气还是谦和的,莫名叫人安心了点,这时候没一味把锅甩给陶恂,把自己撇清关系,陶知行心里舒服了许多,然后挂了电话缓了口气,立刻给自家不孝子打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
诸如我怎么生出你这种蠢货儿子之类的,层出不穷话末才道:“行了,安心待着,别再找你那群狐朋狗友闹事了,你们压不下去只能白给别人把柄。”
“沈琛马上回来,你别整事儿,哎,你就乱来吧,仗着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肆无忌惮,从前是我 ,现在是沈琛,以后看你怎么办!还有,你长眼睛了吗?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净怂恿你干这种掉底子毁灭名声的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你混了这么些年,也就沈琛这个朋友交的还行,其他的——”
陶恂完全没心思听什么其他的,手机往耳根边又贴近了一点:“沈、沈琛要回来了?”
“激动些什么?上回沈琛留学四年回来,你这个混小子连去接机都不干,和一群狐朋狗友喝了大半夜酒,这回闹事儿了,人回来你就怕了?我怎么有你这种不长心眼儿的儿子,基因突变啊?”
别看陶知行在外人面前是个闷葫芦,看着稳重寡言一脸温和,教训起自己儿子那完全能骂出朵花儿来。
陶恂摔了手机就冲出门去,冲门外的小郭吼:“沈琛要回来?”
办公室一整层的人都盯着陶恂,陶恂只好一把将人拎进了自己办公室里。
“是——九、九点的飞机,最多十点就能过来。”陶恂这个模样过于狰狞,小郭吓的有点结巴。
“过来个屁!这事儿他掺和什么?干他什么事儿?”陶恂焦躁的直扯头发,“你跟他说的?老子叫你们把嘴闭严实了!”
小郭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这时候沉默不语才是真的。
“——他还说什么了?”
干了这么个混账事儿,沈琛没给他打电话,别不是气疯了。
“沈总说,叫你把办公室收干净——”末了才小声接下去,“他嫌脏。”
“......”
顿了顿,声音更小:“烟味也嫌。”
——其实就是想让你别摔东西,少抽烟。
陶恂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郭大惊失色:“陶副总,你怎么了?”
陶恂恶狠狠的去捡地上碎成渣的玻璃杯子:“收拾东西!”
“您别动!容易伤手,这个不能用手捡——”话刚说完陶副总右手就已经划了一条鲜红的口子。
小郭:“......”
陶恂焦躁的在办公室里等到了十点,楼下记者依然喧闹不休,楼上大门紧闭,已经连推了有几个合作意向的饭局,陶恂没胆子给沈琛打电话,只能坐在那儿干着急。
沈琛一直没打电话给他,倒是林朝和许魏一直给他打电话过来问怎么样了,他没心情回复,干脆关了手机,时不时站到落地窗前去看。
快要下雨了,外面阴沉沉一片,见不到丁点阳光 ,大厅里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远处还有人在拍照,这时候的破天气跟他此刻的心情差不多。
十点一刻,神奇的外卖终于冲破千难万阻上门。
小郭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陶副总你吃吗?”
自从出事以来,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个屁!”陶恂低头看手表,外面闹得太凶了,作为老板的沈琛肯定还是得被连累 ,不知道有没有出事儿,这时候人还没到,他哪儿吃得下。
“还是吃点儿,等会儿还要应付的事儿多。”
陶恂猛地回头,就看见沈琛一手拿着刚脱下来的外卖员衣服,一手拎着一碗盒饭站在门边儿。
眼下还带着点青黑,一看就是熬了夜赶回来的,声音冷冷清清却莫名让人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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