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开的一个月，好像每天都是灰蒙蒙的。
沈月银觉得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时间徐徐地把所有褶皱都抚平，在漫漫的紧张等待里，她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有人说沈月银转性了，居然连续一个月一个女伴都没有。有人说她是沉迷工作，看破红尘；有人说她是被人绿了，现在心理阴影有点大，看着漂亮女人就害怕。
宋容听说这些闲谈八卦，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好奇。
她想着，难道那天跟她苦口婆心讲的大道理，她听进去了？
她们上班的地方离得近，于是宋容打算顺路去串个门。
时间还很早，公司里空旷极了，高跟鞋的声音都能碰撞出冰凉的回音。
她看见沈月银的时候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沈月银穿着职业装，西装配白衬衫，裁剪的十分贴合身材曲线。浓密的微微卷曲的黑发披在肩后，白皙的侧脸映着晨曦，额头、鼻梁、红唇、下巴的廓线像描了一层透明的光一般，干净的、优雅的无可挑剔。
她那学生时代的某种微妙的气场又回来了。
那种兴致盎然的，野心勃发的气场。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迷过沈月银。小时候爱粘着她，多少也是带着仰慕的情绪的，只是她区分不了，仰慕和恋人间的喜欢，差别究竟有多大。
她不敢冒险，更不敢拿自己的性取向开玩笑。
有些人看着不靠谱，实际上比谁都谨慎。宋容显然就是这类人。假如能喜欢男人，她就断然不敢让自己喜欢女人。
“听说你转性了？”宋容好笑地看着她：“真的吗？”
“嗯。”沈月银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而后捧起瓷杯，抿了一口。白瓷杯里面飘着几粒橘红的枸杞。
宋容看着她的杯子：“你的口味这么老年人？”
沈月银不高兴地把杯子放回去，而后扭头看着宋容。
宋容：“？”
“我老吗？”她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
宋容：“……”
沈月银怀疑地看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宋容摇摇头：“不是，你好看的，比以前好看。”
沈月银沉默了一会。
宋容问她：“你怎么了？”
沈月银说：“我被甩了。”
宋容惊讶地看着她：“被谁甩了？以前不都是你甩别人？”
沈月银看着宋容：“林熙。”
宋容：“！！！”
宋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脸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地开口问：
“我听错了吗？！是我想的那个林熙？你俩真在一起了？”
沈月银不讲话，默认了。
“你疯了？！”宋容惊讶道：“她也是你能碰的？”
“碰都碰了，”沈月银无所谓地看着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简直就是个……”宋容斟酌措辞片刻，而后铿锵有力地说：“变态。”
沈月银对这个称呼不置一词。
“你爸妈知道么。”
“我管他们做什么，我爱怎样怎样。”
“你不怕别人知道？”
“怕什么？”她好笑地看着宋容：“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败光了，再多一个恶心人的也无所谓吧。”
宋容看着她，开玩笑似的问：“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早忘了。”
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年轻时候的约定。
几年前她是和宋容说过什么精神恋爱的东西，然而现在，那件事早就被她抛诸脑后了。
什么是精神恋爱？
对沈月银来说，那种关系跟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
她不是无性恋，宋容更不是，她们两个在一起说什么精神恋爱，简直可笑。
与其说是精神恋爱，她觉得那更像委婉一点的“和平分手”。这些年沈月银在一个接一个找伴的时候，宋容也没说太多，她们似乎对这“和平分手”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
可惜林熙却误会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宋容疑惑地问：“你和那个叫楚什么的上一个月好像还搅在一起吧？”
沈月银不回答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不得已。”
沈月银十分遗憾似的：“你是不知道，有些事情会上瘾，要么不碰，碰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宋容看了她半天，沉痛地感慨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不是东西。”
现在看着模样漂亮的身材好的女人，沈月银不是毫无想法，只不过眼前有个更大的麻烦。
那个麻烦叫做：林熙不要她了。
大概一个人对时光的感知，总要伴随着另一个人。
没了林熙，连时间都变得空洞。
林熙说走就真的走了。
沈月银潜意识里觉得她还会回来，然而等了一个月，什么音讯都没有收到，反而有人给她账户里转了一万块。
这么寒酸的一点钱，她从前是瞧不上的。可是一看到是谁给她转过来的，她就立马清醒了。
这是长达一个月里，沈月银一直等待的事情。她等着林熙主动联系她。结果偏偏用这样的方式。
林熙这是在清楚地告诉她，她要和她两不相欠。
这个人比她想的要无情了些。
当初她放下狠话，说什么走了就别回来，不过是想让林熙知难而退。结果最后她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像一个普通的失恋的女人一样消沉了好些日子，那段时间里除了工作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她想去找林熙，可一来，她都放狠话了，如果最后是自己灰溜溜地找过去，太掉面子了。二来，沈月银实在怕极了林熙看她的那种眼神。
那种失望透顶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第二次。
她叫人偷偷打听了，打听到林熙的住处，她上班的地方，甚至她每天的地铁线路。
她U盘里还存着两个G的偷拍照——林熙买菜的，挤地铁上班的，以及逛街的。照片里偶尔掺杂了那个姓边的人。沈月银没事干时就对着照片分析微表情，狐疑着她俩的关系。
答案在“林熙肯定不喜欢她”和“林熙好像真的被她勾引跑了”之间徘徊不定。
她觉得，已经一个月了，够了。
林熙还不主动理她，那只能她自己稍微放下身段，过去看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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