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什么算了？她说好的喜欢呢？这么容易就变心了？
沈月银看着林熙。
林熙低着头，单薄的眼皮低垂着，有些冷淡的意味。
“是因为她吧？！”沈月银一字一顿地质问，她抬头，指向左手边。
边若竹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她们。
“你居然为了这么个人跟我闹分手？！”她气的声音发抖：“她有哪点好？”
林熙淡淡道：“跟她没关系。”
沈月银抓着她的衣领，猛地一推，两人都跌进副驾。
林熙不断推她，挣扎，一脸疏远和不情愿。
沈月银看着被她压在下边的人，她承认自己被她这副拒绝的表情激怒了。
她低头，恶狠狠地堵住林熙的唇，撕咬般的吻她。
唇上一热，林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疯了！”林熙猛地推开她：“有人看着啊！”
“就是让她看着，怎么了？”沈月银挑眉，嘴角带着嘲弄：“你还挺怕被她看见，嗯？”
“我们的关系没人知道，所以你敢跟别人好，是不是？”她摁住林熙的后脑，逼视着她：“林熙，你敢分手，我就敢弄死她，你信不信。”
“你……”林熙呼吸不稳：“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努力地推开沈月银，她从未这么狼狈过，也是头一次这么尴尬。
“我不可理喻？”沈月银掐着她的下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这样就不可理喻了？我果然太惯着你了。”
“你给我记住，”她死死盯着林熙，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所有的都是我给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给我做什么。”
“我不准你分手，”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这辈子都别想分。”
“不公平。”林熙眼眶又红了：“凭什么你就可以那样，凭什么我就不行！”
“就凭你是我养的。”沈月银声音冷冷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也管的着？！”
林熙那温润的眼睛此刻含满了泪水，她轻轻看了沈月银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
泪珠一滴一滴地滚落。
沈月银揪着她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了。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沉默起来 。
大概一个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被另一个人当神仙一样仰望着，捧着，就很难习惯从高处跌落，在泥土里和她的信徒平起平坐。
她发现女孩和从前的那个人一样———模样还是一样，没有变，只是有些什么微妙的东西改变了。一些让她不舒服的神情出现在了林熙那素来温顺的眸子里。这双眼睛里的自己，从前是神仙，现在却像褪去了那层光环，她变成普通人了。
她就像看到照妖镜一样的惶恐起来。
沈月银没有料到，宋容那样刻薄地指出了这些年她的变化，她都毫无所动，而林熙只是一个平淡的，有点失望的眼神，就叫她方寸大乱起来。
好在她坍塌的只是内心。她还有一副高高在上的躯壳掩饰自己虚弱不堪的内心。
“可以。”
“但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别指望能回来。”沈月银淡淡道。
这句话轻飘飘的，很快散开在秋天澄澈的清晨里。
林熙最终还是走了。
她带走了几件衣服，一些书，和一些杂七杂八，不值钱却充满温暖的小玩意儿。沈月银送她的那些昂贵的奢侈品林熙连瞧也没有瞧一眼。
在那个不值一提的清晨，沈月银目送林熙离去。窄小的箱子拖在她身后，她穿着羊绒大衣，米色的格子围巾被风吹的不停晃动。林熙平淡无奇地走了。
林熙转身的那一刻，地平线的阳光四面八方地照来，她的身体轮廓羽化透明，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
沈月银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她既说不出话，也没有伸出手去拉住林熙。
她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那个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女孩，怯怯地对她说：“我喜欢你，是那种喜欢。”
青涩的告白仍停在脑海，现在那人却走了。
大概是深秋的夜晚太寒冷，那晚沈月银缩在薄被子里，做噩梦了。
梦里一个穿着暴露的陌生女人躺在她爸妈的床上，黑丝，长腿，格外诱人。
然而梦里的自己只有股怒气。
她又梦到了父亲出轨。
沈月银已经好些年没做这种梦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刚发现这事的时候，她有多想吐。
她曾经那么憎恨那个男人，那个背叛家庭的，在外寻花问柳的男人。
小时候她就暗暗发过誓，她绝对不会变成那样。那样私生活混乱的人她看不起，只觉得恶心。
只不过她忘了，有个名词叫做“潜移默化”。
刚开始发现父亲外遇，她有种严重的恶心感。她打心底看不起他爸，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阴暗的秘密告诉她妈，就发现原来发现她妈也有外遇。
从一开始无法接受的荒唐感，再到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一开始的鄙夷，再到习以为常。
不知不觉的，她就开始把这种曾经无比恶心她的事看的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
沈月银翻身做起来，月光把她的侧影印在墙上。那是一个披散头发的，清瘦的女人。
只有一个人的夜晚往往就让人觉得寂寞。
沈月银想着要不要把楚如瑶叫来，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她就觉得扫兴。
她想着，林熙怎么就不要她了。是不是老了？
这么想着，她就在这个三更半夜的晚上跑进浴室。
开灯，她的寂寞无处遁形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真的老了？皮肤仍是雪白的，长发也还乌黑着，非要说是哪里老了，那大概是眼睛。
曾经纯情的青涩的眼神变得世故了。
这个人曾经能长达数年的暗恋同一个人，曾经会因为一次偶尔的牵手，皮肤的接触就心悸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时她才恍然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她素来讨厌别人提起她情人众多的事实。
因为这个样子的自己，她从未接受过，从未正视过。
她分明，分明自己都看着讨厌。
曾经那个如仙如梦的女子，变得和身边那些大肚腩秃顶的中年人一样，活得这样放纵和浑浊不堪。
过去沉迷的那些事情，她现在只觉得厌烦。
她又想起了林熙。
她只想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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