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聂怀桑无意闯进深山密林,这里荒无人烟,诡异异常,他走了好久,方才瞧见一处人家。
他握着折扇,上前问路:“姑娘,请问这出去的路,该怎么走啊?”
蹲在地上喂鸡的姑娘闻声站起来抬起头。
聂怀桑有些惊讶:“小遇,你竟在此处。”
秦恬的眼神由迷茫转为欣喜:“怀桑?”
茅草屋里出来一个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到秦恬面前,拉住她的手:“娘亲,爹爹说该吃饭了。”
那女孩五岁左右,梳着两个羊角辫,乖巧得很,突然瞧见有陌生人,下意识往秦恬身后躲。
秦恬拉她出来,弯腰给她柔声说:“这是娘亲的哥哥,你要叫怀桑舅舅。”
“怀桑舅舅。”她小声地打了个招呼,一双杏眼好奇而又亲昵地瞧着他。
聂怀桑突然多了个小侄女,无所适从地用扇子拍了手两下,傻笑着:“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乖巧地回答:“我叫薛晴,晴天的晴。”
“薛?”聂怀桑心中不安,隐约有个猜测,正待细问,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清朗声:“恬恬,快过来吃饭啦。我做的鱼香茄子,你快过来尝尝嘛。”
聂怀桑看见一个黑衣青年走过来,不由回想起十多年前常氏府宅里那个满身鲜血又凶又狠的少年,心头颤了颤:“薛洋?”
“你谁啊?……诶?聂怀桑?”他勾勾唇,恶劣地打了个招呼,“兄长好啊。”
聂怀桑干笑着,不敢认薛洋这个妹夫,也不敢承受他一声兄长。他求救似的望着秦恬:“小遇,原来你那日说要去找的人,是薛洋啊?”
秦恬没答,薛洋就抢了话:“是啊,兄长,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啊?”
一口一个兄长,喊得聂怀桑毛骨悚然。
聂怀桑不敢看他,扇着扇子:“挺好的,挺好的。”
秦恬建议道:“怀桑要不留下来用个午饭?正好我们叙叙旧。”
一顿饭吃得聂怀桑心惊胆战,他从秦恬口中知晓了她从不净世离开之后过得并不顺遂,跌宕起落,差点就死了。幸好薛洋后来带她找到了朱襄仙人,治病疗伤之后,活了下来。
薛洋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在秦恬碗里,满眼期待:“恬恬,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秦恬吃了,点点头:“好吃,你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那当然啦。”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聂怀桑低头刨饭不语,夹了他们口中吹捧的鱼香茄子。
啧,好咸啊。
果真是恩爱到连味觉都没了吗?
吃完饭,聂怀桑便告别了。
江山如此之大,他还没走完呢。
秦恬说:“怀桑,那我送你出去吧。”
“不必了,小遇。”聂怀桑握着折扇,行了一礼,“就此告别。哦对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九转回音蜂,递给薛晴,“若是以后想要舅舅帮忙,就用这个联系舅舅。”
薛晴接过,十分欢喜,奶声奶气地道:“谢谢怀桑舅舅。”
“兄长,我送送你吧。”薛洋抱胸倚在门上,扬声道。
聂怀桑望着他,眼神复杂,视线掠过秦恬和薛晴,点点头。
聂怀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薛洋一起平和地走在山间小道。这感觉太魔幻了。
聂怀桑想了想,开口问:“小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是名修士,寿命总是比你短的。万不得已之时,怎么办?”
薛洋挥手拂开了树枝,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自然会想法子延长她的寿命呗。”
怀桑追问:“实在找不到呢?”
薛洋笑着,漫不经心,眼神却含着警告。
“兄长何必问我呢?你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聂怀桑停住脚步:“送我到这里就行,之后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了。”
薛洋审慎地将他从头打量一遍,随后双手作揖,弯腰行了一礼:“多谢。”
聂怀桑回礼:“不必客气,妹夫。”
蓝天绿林,像是一副山水画。
聂怀桑走远了,不禁回头眺望。
那个茅草屋成了一个小小的墨点,如同风中残烛,早该熄灭,却仍顽强地存在。
出了密林,身后树木缓缓移动,变化成一个新的迷阵。
聂怀桑摇摇折扇,叹了口气。
一个打算骗一辈子,一个愿意假装被骗。
皆是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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