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那日听了她的话,沉默半晌,忽而扬起一个轻松的笑,说自己去金麟台办些事,办好了,就带她游山玩水去。
秦恬留在客栈中等他回来,握着他留给自己防身用的匕首,那匕首涂满了剧毒,轻轻一破皮,立即毒入五脏六腑,七窍流血而亡。为了防止她误伤到自己,薛洋特意事前给她服用了解药。
她把传送符给了薛洋,说是如果打不过,就先走,传送符会随机把他送到某个地方,反正不管何地,她都等在客栈。
薛洋走后第一天,秦恬把糖拿出来细细数了数,三十颗糖,每天给薛洋一颗,可以供足一个月的呢。
薛洋走后第二天,秦恬捏着草蜻蜓玩,一不小心把它的翅膀给折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安回去,却怎么都弄不好,都说坏事发生前有预兆,她的心也跟着慌乱不已。
薛洋走后第三天,秦恬本想出去转转探探消息,但脚一迈出去,就缩了回来,算了,要是薛洋回来第一时间没见到她,多失落啊。她叫店小二上来问问情况,却一无所获。
薛洋走后第四天,九转回音蜂传来了消息。
秦恬一直都不敢联系聂怀桑,她不告而别,心有愧疚。但是,聂怀桑主动联系,她才发现自己心里,期待总是大过害怕的。
彼此都连接上之后,双方一直沉默,最后是秦恬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怀桑?”
那边应了声,传来聂怀桑难得沉稳的声音:“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见到了。”秦恬有点难过,“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人生苦短,你想做什么事便做好了。当时我给你取的这个字,也是希望你如此。”
今日的聂怀桑同往日有所不同,两人之前的关系还是一起被大哥骂的臭味相投的玩伴,但今日,她能感受到聂怀桑似乎成熟长大了不少。
聂怀桑说:“小遇,我当了清河聂氏的宗主。”
“恭喜……”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大哥他——”
“大哥逝世了。”
秦恬下意识就反驳:“怎么会这么突然?不可能!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离开的,我马上回来,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理智告诉她,聂怀桑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人,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聂怀桑停顿了很久,才又道,“小遇,你知道这是真的。聂家先祖是个屠夫,故聂氏之人都修刀,每把刀都斩了不少邪祟,暴虐异常,是以每代聂家宗主都短命。不让你修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你不要回不净世了。”
秦恬喉咙哽塞。
“……为、为什么?不净世是我的家啊。大哥死了,我也该回去祭奠!”
“大哥在金麟台爆体而亡,尸骨无存。温氏覆灭之后,天下并未安稳。小遇,你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要回来,也不要去兰陵。”聂怀桑言语当中含着一抹沉重,“你答应我。”
秦恬压抑着难过,不让聂怀桑听见自己的哭腔。
“我、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也再也回不去不净世了?也也没法同你一起玩鸟赏画斗蛐蛐了?”
破碎的抽泣声中,聂怀桑竟然发出了一丝轻笑,安慰她:“怎么会没有机会?只是需要时间。”
秦恬心里有了丝希望。
聂怀桑说:“我大你几岁,你很少叫我哥哥,现在我都当了宗主了,你总该叫我一声吧。”
秦恬哽着声音,听话道:“怀桑哥哥。”
“嗯,”聂怀桑语气放得很温柔,“小遇,跟你的心上人好好过,祝你一生顺遂,无病无忧,平安喜乐。”
“咔嚓。”
手中的九转回音蜂碎成一块块。
两只回音蜂从不单独存在,意味着,聂怀桑斩断了他的回音蜂。
她与聂家……彻底断了联系。
秦恬颤着手,把碎块塞进香囊里,坐在凳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世事无常,变化莫测。
那个威严高大的大哥走了,留下个软弱怯懦的二哥守着聂家,怀桑怎么扛得下来?她想收拾东西回清河的,但是聂怀桑给她的警告还停留在脑海里。
“……不要回来,也不要去兰陵。”
兰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恬想起四天前,薛洋说他要去金麟台处理些事情,又联想到聂怀桑说的话“大哥在金麟台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薛洋走后第六天晚上。
到就寝时间,客栈里黑灯瞎火的。
“吱——”
窗户开了,一个黑衣少年翻窗而入,还没开口,胸口便被一个冰冷的物件给抵住了。
按道理是没人可以这般轻易地威胁他,是薛洋对这人不设防,才让她得手。
那物件尖锐地抵在他胸口,只要他稍稍一动,那物件便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心脏。
他给的淬满毒药的匕首,其锋利程度,他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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