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已经是我在超市里能找到的关节最多的娃娃了,”周已然解释:“而且它是空心的。”
说着他扯着娃娃的头发把它的头拔了下来,“只要把写着你生辰八字的符纸放进去,我再把你的魂魄转移过去,这个身体用着肯定比纸人方便,防水又结实。”周已然对着萎靡成一坨废纸的李吴极力安利:“你看它还可以眨眼睛!”
用力晃了几下后,被周已然暴力分尸的芭比娃娃孤零零的脑袋上几乎占据了脸三分之一的大眼睛果然很有存在感地眨了眨。
然后突然响起幼稚欢快的音乐:“...小朋友们讲卫生~饭前便后要洗手~”
手忙脚乱地关上娃娃背上的音乐开关,仔细看了看说明书,周已然几乎是有些赞叹地开口:“这个还可以切歌,有14首可以选择。”
......
她至少完成了童年的一个梦想——成为芭比公主。
金发碧眼一身粉红公主裙的李吴如是安慰自己。
“你现在的状态非人非鬼,寄居在这个躯壳里相当于是给你找了一副在阳间行走的身体,挣脱出来会被一些凶恶的东西盯上。”周已然告诫道:“虽然在娃娃里是有些憋屈,但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是不要试图离开这个躯壳。”
李吴郁闷了:“刚刚我还想出来吓她爸妈一跳来的,真可惜。”
想起白晓虹父母的面相,一个面憨心狠一个刻薄不慈,还有面对白晓虹时眼底的冷漠算计,周已然觉得这样的人只有下猛药才能彻底绝了他们的心思。
“也不是不可以吓他们。”周已然看向白晓虹:“不过这要看你想不想彻底摆脱他们。”
跃跃欲试的李吴安静下来,她虽然从没有体会过来自父母的爱,对家庭十分渴望,但是白晓虹的父母在她看来不配为人父母,不值得留恋,可说到底他们只是外人,最后还是得看白晓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晓虹当初因为父母的逼迫觉得自己走到了绝路,一起没想开犯下大错,代价是误了李吴的一条命。
这么多年她不是不明白她的父母、她的家庭是畸形的、错误的,只是她没有勇气和能力去改正这个错误,可是她不能再为了这个错误赔上她的一辈子,她也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
“我要怎么做?”
白父站在新城大学大门对面的树荫下,手里夹着根廉价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眼神放在不远处和人交谈的曹桂花身上。
没一会儿曹桂花就回来了。
“怎么样?”
曹桂花愁眉苦脸,眼睛都要叫肥肉挤没了:“一个月前是有个女娃跳楼了,我问了,是和虹丫头一个班上的。”
“赔偿的事呢?”
“这个他们说不清楚,他们不是在一起读书的,不知道那么多。他爹,我们怎么办?”
白父眯着眼,火星即将燃到香烟的滤嘴,最后吸了一口,辛辣的滋味让他精神了些:“不管怎么说先把虹丫头带回去把婚结了,钱的事......她只要和张老板结了婚,张老板不会不管。”
想起未来女婿开着的几十万一辆的车,曹桂花心里也有了几分想法,结了婚就是男方家里的人了,没道理这钱还要让娘家出,曹桂花放心了。
两人住的旅馆离新城大学很近,价格很便宜,环境是和价格一致的简陋,房间狭长灯光昏暗,空气中隐隐有股霉味。很多新城大学的学生宁愿在网吧坐个通宵都不来这儿过夜,白家两人却是适应良好。
曹桂花:“他爹,我今天去打听的时候那些学生娃都说他们学校最近闹鬼呢!说是自杀的女娃心里有怨气!你说...她会不会找上我们?”
白天曹桂花没把这当回事儿,到了晚上心里却越想越不对味儿。
“找我们做啥。”
“......不是就只有我们家...只有虹丫头没给钱了吗?”
她话音刚落,房间里昏暗的灯泡闪了两下后,彻底熄灭了。
两人突然想起中午那个男生的话:死人的钱可不好欠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房间里突然冷了许多,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灯泡坏了?咱们下去叫老板来看看?”
“哒...哒...哒...”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朝他们房间走来,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咚咚”
“老板这么快就来了?”曹桂花心里不知怎么的,慌得不行。
“她穿的高跟鞋,不是老板。”白父拉住想去开门的曹桂花,大声道:“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敲门!”
敲门声停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敲门声又开始了,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到后面门已经支撑不住。两人只能在门后面用力抵着。
奇怪的是明明这家旅馆的隔音很差,往常房间里电视声音开大了些都会有其他住客吼着让关低音量,今天动静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开门出来看看。
曹桂花平常再泼辣这会儿也是六神无主恐惧不已:“他爹!咋办啊!”
白父大起胆子从猫眼看出去,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她咧着嘴一笑,血迹顺着凹陷的脑门淌进眼里,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她,她将脸慢慢凑近猫眼,和白父对视。
白父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曹桂花已经满嘴念佛。
门栓已经松动,抵在门上不知道还能挨得住几次,白父眼中挣扎,感受到门上越发大力的撞击,他咬牙喊道:“欠你钱的是白晓虹,你去找她,别来找我们!”
撞击似乎小了些,觉察到希望曹桂花也急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钱!你去找白晓虹!”
撞门声彻底停止,她似乎有些疑惑,在门外徘徊,刺耳的‘哒哒哒’声在狭长的走廊里传来空洞的回音。
“白晓虹那个小贱蹄子惹出来的事儿,怎么来找我们!她就是个祸害!我早就说让她嫁人了!你偏要顺着她让她出来读什么大学?!你看看现在读出什么来了?”曹桂花越想越气,还想再骂几句发泄一下时,外面突然传来指甲挠门的刺耳噪音。
“闭嘴!不要说虹丫头的名字!她好不容易才消停一会儿!”白父怒火中烧。
曹桂花已经吓得抱着脑袋缩在地上了,再不敢说话,如此才安静下来。
“怎么样?”李吴坐在白晓虹的肩上有些得意,说到吓人不是她吹,在场几位都是青铜。
周已然称赞道:“功力深厚。”
李吴故作谦虚:“如今我也就这点爱好,”文绉绉道:“唯手熟尓。”
果然经过李吴不惜变幻出死亡惨状的恐吓后,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对着摇摇欲坠的门只思考了几秒钟,就收拾包袱马不停蹄滚回老家了。
白晓虹从李吴哪儿知道了她父母说的话,心情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在几人安慰下收拾心情,她现在要养活李吴和自己,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感伤。
至于她的爹妈回家后不久五十多岁的张老板就前来迎亲,结果没看到新娘子,索要彩礼被拒绝,气急败坏之下带人把还没建好的新房砸成了废墟,白父白母气的报警,警察了解了情况后也只说没办法,没几天才刚刚安生工作了一个月的白晓刚被哄着染上了赌博,偷偷把家里剩下的彩礼钱输完了还欠下不少外债,被讨债的人断了条腿,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吹了。
以前村里的人见了他们谁不夸他家女儿漂亮又争气,是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现在遭此巨变都说他们是自作自受,卖女儿遭了报应,短短几天白父白母看着一下老了十多岁,女儿已经卖了还被个恶鬼盯上生死不知,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只能守在儿子身边,期望能有个人给他们养老。
这些事沉迷兼职挣钱的白晓虹一概不知,她父母离开新城的那天她就删掉了所有和她们的联系方式,她想,她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
一个月后,周已然正窝在宿舍准备求职简历时突然收到陶姜发来的微信。
‘小儿夜哭,你能治吗?’
他们加上好友这么久,这是陶姜第二次联系他,第一次是给他转账。
周已然回了个‘?’过去。
没头没脑的,他也不好判断。
于是陶姜把他约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见面聊。
奶茶店生意异常火爆,来喝奶茶的有男有女,女生居多,这家店不见得奶茶有多好喝,功劳可能主要在穿着服务员围腰的陶姜和白晓虹身上。
校花校草为你服务,想想都美滋滋。
“我们店的招牌奶茶,请你喝。”白晓虹看着精神好了多,这会儿甜甜地冲他一笑,周已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男同胞聚集在他背上的眼刀。
“谢谢...”周已然瞅了眼陶姜被围在水泄不通的收银台后面,感叹:“奶茶店给你们开的工资不低吧?”
白晓虹点头:“是我做了这么多兼职中工资最高的,还得谢谢陶姜,他给我介绍的工作。”
想起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接了委托,然后是火锅店小工,现在是奶茶店收银,周已然玩笑道:“我合理猜测他是兼职中介所的,垄断了咱们学校周边的兼职岗位。”
“兼职中介所?那倒没有。”终于搞定一波客人的陶姜走过来刚好听到周已然最后一句,“不过我是我们学校兼职协会会长。”
兼职协会?周已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个陌生的词汇:“是个社团吗?”
陶姜也思考了一会儿:“不算正式的吧,前任会长去学校申请过,学校没有同意。”
那必然是不能同意的哇!
“非正式的是不是就不能称为协会?”陶姜还挺认真:“那我是我们学校非正式兼职协会的...群主?”
周已然发现了,陶姜这个人的性格和他花里胡哨的脸刚好成反比,在某些地方意外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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