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的稍晚了一些,宋祁是有等林清浅一起吃饭的习惯,可周承川是完全没有这种自觉的。不过待他吃完饭之后那两人没有回来,周承川便留在了芙蓉阁同宋祁下围棋。
宋祁的棋艺不错,不过今日一刻钟出头便落败了。周承川收好自己的白子,点评道:“你心有杂念。”宋祁点头,不闪不避道:“子清很少有事情避开我做,我有点担心她。”
周承川想到和林子清结伴同行的慕容安也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情绪难得外露,不过一瞬又恢复到了与以前别无二致的高冷模样。
“林子清又不是三岁稚童,在书院有何担心。”
宋祁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子清生性迷糊,有时早晨醒来,自己连衣服都穿不整齐,不是缺个这个就是少个那个的。”
这件事情也不怪林清浅,古人衣服大多繁复,夏天已经是减了不少衣物她才勉强会穿一点的,当然,大多时候还是绿翘帮她穿衣。
宋祁这话倒是让周承川想到了慕容安,他眉间带上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柔,“慕容也是这般,第一次穿书院发的衣服,还是汪海帮她穿的。”汪海是他身边的内侍。
不过二人心里都清楚,慕容出身平民应当是没有穿过这样精致复杂的衣物,而林子清应当是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没有自己动手穿过衣物。
两人的话匣子莫名打开了,聊了不少关于慕容安和林清浅的事情。他们发现林子清和慕容安身上或有相似之处,但是不同之处却更多,一时聊的很是投机。
“少爷,林公子和慕容公子回来了!”宋宁和汪海本就候在外面,这下一见林清浅和慕容安就赶忙出声提醒了。两人止住话头,不约而同地起身迎了出来。
见两人脸上无甚笑意,宋祁关切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们只说有事情同顾院长讲,具体什么事情却是没有同他们透露。
这件事情之所以不告诉宋祁他们自然是为了保全赵姝的名节,虽然相信宋祁和周承川不会随意宣扬,但是他们毕竟是外男,知晓的人多了对赵姝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韦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们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慕容安和林清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读懂了对方的答案,慕容安开口:“进去再说。”
再说自然是边吃边说,宋祁十分顺手地帮着林清浅夹菜,嘴上说道:“若是知道你们要去这么久就应当让厨房先把菜温着,这会儿饭菜都冷了。”
其实这天热,饭菜又冷的到哪里去。不过听着宋祁说出这话来就莫名地让人开心。
周承川看着三人融洽吃饭的样子,心头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应该等她们回来一起吃的,这下吃的这么早,他一个人坐在一边怪尴尬的。
慕容安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再吃一点?或者喝点汤也行。”
周承川点头,虽然已经吃不太下了,但是有个碗端着,总比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要好。
约莫吃了个五分饱林清浅才说起了正事,当然,隐去了在赵姝的事情没说。
周承川端着白瓷碗,眼神颇有些不赞同,“既然拿了韦远的封口费,自然应当守口如瓶,若是你们一早便打算将此事告知院长,就不应该拿他钱财。”
“我们一早是打算不将此事告知院长的。”毕竟这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们又何必掺和进去。“只是你们不知道那韦远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祁难得见林清浅这么生气的时候,就算是秦子楚百般捉弄她,她也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瞪眼罢了。可是现在她的眼神恨不得能吃人一般,看的出来是真生气了。
周承川继续问道:“又是如何个欺人太甚法?往日你们不管在学堂还是在校场都无甚交集。”
学院当中这些若是细分的话大概有几个大派,一个是以林清浅为首的好学生派,从来不惹是生非的那种。当然林清浅也知道那些人其实是追随宋祁的,只是因为宋祁和她关系好,才顺带和她做朋友的。
一个是以薛文朗为首的杠精派——别的我虽然不拿手,但是嘴炮抬杠我最厉害。不管书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能掺和进去顺带杠上两句,乃是书院当中最令人讨厌的一个派系。
再有一个就是以韦远为首的惹是生非派,这些人除开嘴上没有把门,还时常喜欢同人动手,是书院中记过次数最多的一个派系。
最后一个则是由秦子楚一人组成的万夫莫开派,反正书院里面没有人敢惹他,他完全是横着走的。
事情的真相当然不能告诉他们两人,但是要是让她们想出韦远得最她们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出来。林清浅皱眉思索,那边慕容安脑筋转的比她快,直接道:“那韦远胆大包天,他、他意图轻薄子清!”
轻薄?林清浅也点头附和道:“是啊!他时常在书院说我像女子也就罢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想要轻薄与我,他、他还闻我脖子,说我身上很香!”
这京中偶尔也会传出哪家的贵人养豢养男宠小倌的消息,往日他们也只是听过便也罢了,还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实打实地发生在他们身边。
宋祁眼神转到林清浅的身上停下,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子清身上本就带些孩子的懵懂气,她天生皮肤又白皙,加之喜欢用一些香露梳洗,身上自然有股子闻起来舒爽的清香。即使每日出门前她都会刻意地将自己的脸色弄的蜡黄一些,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她眉眼的精致感。
若是韦远喜欢她......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理解。
只是喜欢是一回事,但是意欲轻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宋祁想到对方凑头到林清浅身边的场景,心中自然是十万个难以接受,
他......就算是他也从来不曾和子清这般亲近过。
周承川不知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吐出一句“恶心”来。他一贯是冷冷的冰山样子,这下忽然动怒把桌上的林清浅和慕容安都狠狠吓了一跳。
慕容安和他自然比桌上另外两人要熟悉的多,她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什么......恶心?”
周承川眉头皱的死紧,现在他眉间若是飞进去一个虫子,怕是瞬间就能被夹死。
“男人喜欢男人,你不觉得很恶心吗?”周承川说完便别开了脸,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这话听的林清浅心里登时不舒服了起来,要是周承川说韦远恶心那她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可是他要是说男人喜欢男人恶心,那她就要来好好地辩驳一番了。作为一个喜好美好脆皮鸭文学的女子,她接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这样说。
“敢问七皇子,男人喜欢男人,又哪一点恶心了?”
周承川冷哼一声,面色比之平常冷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天地分阴阳,世人分男女,男女交|合才是正道,男子同男子是有悖天理人伦。”
“可人性本就多变。一万个人便有一万张面孔,有人爱娇娘亦有人好男风,我倒不觉得此事怎么就恶心了。”林清浅补充道:“《大学》当中亦有云:‘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若是真的喜好男子,又何必自欺欺人。”
周承川紧紧握紧了拳头,忍耐住自己的怒气道:“那你之意是你并不厌恶此道,反而还很喜欢了?”
“我确实并不厌恶此道,我只是支持每一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不管他爱好的是女子还是男子!”
“砰!”林清浅的耳边传出一声巨响,却原来是周承川一拳砸向了她身后的书柜。
“我竟不知我眼瞎至此,居然找了个喜好男风的人做朋友!”说罢周承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周承川!”慕容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宋祁小声安抚着对方,这才放心地追了出去。
林清浅抚了抚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扭过头,果然书柜上已经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宋祁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当中也充满责怪,“他是七皇子,自小便没有人敢这般顶撞他,你难道就不知道顺着他一些吗?”
林清浅被周承川发了这样大一通火,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见宋祁不但不站在一边帮她说话,隐隐还有些责备的意思,一时心中也起了气,直接避开了他的手。“难道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
这是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宋祁好笑地解释:“我并没有觉得你说的不对,只是觉得你这样与他争执不好。”周承川毕竟是皇子,她这般不给面子的一味顶撞,定然是会惹恼他的。
“那你便是支持我的咯?你也觉得男子应当也可以喜欢男子是不是?”林清浅仰头问他,眼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希翼。刚刚和周承川那一仗她不知道有没有说赢,是以此刻她需要有一个人能站出来附和她的观点,来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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