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你听说了吗孔山长得到提学回信了。提学对此事大为震怒,说是要彻查下去。到时候查出几个人就办几个人”
“是啊,我也听说了, 没想到提学大人会这么生气,不过这也难怪, 那被陷害楚辞可是前不久被朝廷发了匾额之人,他们诬陷他,岂不是说朝廷识人不清吗”
“还好啊,我当时没有和那楚辞过不去,不然到今日可就惨了。”
“哈哈, 要说谁现在最害怕,八成还是那个何进,他从一开始就在针对楚辞,到时候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
“说得对,我们只需看戏便是了。”
“”
何进靠在假山后面, 凄凄惶惶地听着。这两日风声骤紧,好像一夜之间所有学子那日都有些内幕消息, 无论走在哪里, 都能听见别人谈论。最可恨是,谈论到最后必然带上他名字
一夕之间, 众叛亲离反而是他,平日里与他交好几个学子, 一见他便调头就走。齐旭那里却还是像往常一般, 甚至他上次“大义灭亲”举动, 在一些不明就里学子看来,却是他这个人有担当。
何进回想了一下之前种种,悲哀发现,好像还真是他自己一意孤行,想要对付楚辞,齐旭在这里面充当反而是劝解角色。
完了,一切都完了要是提学大人真彻查,那么他以前做所有事就都瞒不住了
何进茫然地走着,觉得路上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都想要看他笑话。
不知不觉间,何进竟走到了县学门口。他苦笑一声,刚想返回,忽见两个身着兵甲,腰间配刀人往这边走。
他立刻闪身躲在一块青石后面,隐隐听见那边传来自己名字,吓得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朝着学舍奔去。
为首那个兵丁抬眼看了看他身影,然后继续问门房了“那条河近不近到底近不近”
“官爷,小人不是已经说了吗离这里不远,绕到县学后门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了。”
“多谢了。”那兵丁如此说道,然后那两个人便真转身朝县学后门去了,好像真去找那条河了。
门房奇怪极了,囔囔自语道“怎么这两天问惠源河那么多难不成河里发现什么宝贝了”
“何兄,何兄,你怎么了怎么大白天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呵呵。”同舍一个学子看见了,好奇地问道。同时还拿手去扯他覆在身上棉被。
如今春意盎然,外面天气已有些热了,学舍里更是闷热。何进裹在被子里,早就闷出了一头大汗,但他还是使劲扯着被子不放,不让同窗帮他揭开。
“孔山长派人过来找你了,你还不起来吗”那同窗撇撇嘴,将情况告诉他,要不是他恰好经过被抓了壮丁,他才懒得理会这个何进呢。
“孔山长”何进猛地探出头,露出一张汗津津脸,“我不去我不去”
“你不去就不去呗,到时候山长怪罪下来,还不是你自己受着。”那学子被他古里古怪样子弄得也生起气来,坐到窗边翻出一本书,不再理会他。
何进胸膛剧烈起伏,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些狰狞。思考过后,他还是起身朝着山长书房走去,横竖逃不过,到时候他被处置,齐旭也别想逃过
“山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何进忐忑地问道。
“哦,你来了”孔山长脸色如常,“这里有一封家书,是给你,被孟教员不小心拿了过来,所以让你领回去。”
何进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劫后余生感觉。他上前接过信,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山长书房。
他没有回学舍,而是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将信拆开。信上字迹是他小弟,写有些歪扭,开头先是问好,然后又询问了何进在校表现,让他安心书,最后几句却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几日家附近总有陌生汉子来来往往,周围邻居都有些畏惧,再不敢让孩子单独出门玩耍了。
何进看完,冷汗瞬间就滴了下来。对于齐旭家境,他是有些了解,这群汉子肯定就是他派来人
他家在丰田镇,距离常河镇还是挺远,却不想,齐旭手已经伸到他家那边去了
看来他这替罪羊是当定了齐旭一定不会放过他何进想起自己多年辛劳,又想起家中长辈殷切希望,心中对齐旭爱意瞬间转为恨意,明明他还没有背叛他,他却想要先下手为强
何进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少爷,那何进好像真有点不对劲。”朱杰来汇报。
齐旭那日被楚辞逼迫只能断尾求生,事后他立刻跟朱杰解释,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下徐建,这才安抚住朱杰。可是那个原本整天跟在他后面何进这几天却有些疏离,让他想要说几句话挽回他心思都做不到。无奈之下,他只有让朱杰去盯着他了。
齐旭常年在外立人设是那种无暇君子风格,以至于他在县学内得用人手一直就只有朱杰和徐建二人。
朱杰是明线,徐建却是暗线。要不是上次他帮着教员排座位时发现徐建正好坐在楚辞后面,他绝对不会轻易让徐建暴露出来。只可惜,那个楚辞太过狡猾了
不只让他当着大家面舍去徐建,还让一直喜欢他装出来形象何进与他离心了。
他早就发现那个蠢货对他有非分之想了,若不是他还挺好用,齐旭早就将他赶出县学了这些年何进也知道了他不少事,若他突然反水,事情就糟糕了。
“他有什么举动”
“他去了山长书房一趟,然后拆开了一封信,看了许久之后好像下定决心要去做什么了。而且,而且我今天跟着何进地时候,发现县学外面有兵丁,似乎是在打听何进事。”
齐旭脸色阴沉,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背叛我我写一张纸条给你,你帮我把何进约出来。”
“是,少爷。”朱杰点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人,他似乎回到了十一二岁时候。他们这些佃农,一起跪在地上迎接齐老太爷,那个金尊玉贵小少爷从人梯走下来,只因为一个人多看了他一眼,便令仆人抽了他十几鞭子。这些年他慢慢变了,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副暴躁阴郁样子了。
朱杰离开之后,便找到何进,把纸条交给了他。
何进打开一看,有些犹豫。信中齐旭温言软语,甚至比平时还要多几分楚楚可怜之意。他心一软,还是答应了。
夜里,何进去赴约。路上并无多少人,有也是行事匆匆。何进不由有些放松了。
忽然,他听见前面有人突然说道“快走,不然赶不上山长讲学了,不知山长这回为何要在文昌阁讲学,那里乌漆麻黑,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由于天色黑沉,何进没有看清那两个学子面目,但听到文昌阁时,他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这不正是齐旭约他去地方吗
好一个齐旭啊估计是想把他骗去,然后诱哄他说些大逆不道话,好让山长听见一腔心思喂了狗,何进愤愤地将藏于袖中纸条撕了个粉碎,转身回了学舍。
齐旭在文昌阁里等了许久,眸色越来越冷,看来这何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默之兄,看来反间计和打草惊蛇已初见成效,现在是要由我们添点猛料下去,让他们狗咬狗了。”楚辞轻声说道,他脸上满是畅快,因为这两天寇静底下人调查回来结果,让他窥见了一些隐秘。
因为要实施计划,所以这两天寇静晚上都住在楚辞他们学舍里。到底是不太好事情,楚辞说时候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听见,基本上都是凑在寇静耳边说。
温热气息一直都在耳旁萦绕,寇静总有些不太自然。他正色道“等下夜深人静之时,我便潜入他房间,把东西放进去。”
寇静这一支在军营里应该属于斥候营,如何隐蔽行迹,打探消息,对他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那就有劳默之兄你了”楚辞眼睛亮亮,在烛光映照下,光芒闪耀人心。寇静默默低头应了一声,不敢直视他眼睛。
次日
何进起床时,周围学子还好梦正酣。他转头时突然见到床头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若不想我对你家人下手,今日午时,便去剪水亭一会。
何进又惊又怒,他竟不知齐旭有这般能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信放在他床头
与此同时,齐旭也在看信。上面写是若不想事迹败露,今日午时,剪水亭一会。
齐旭暴怒,昨日让你来不来,今日反倒要去什么剪水亭见面,脑子进水了吗
午时未到,秦夫子拿着一副画,过来找山长了。他见山长那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便邀他们一同欣赏。
画中春花烂漫,勾起了在座众人郊游踏青心思,可是眼下却不是休沐之日,众人只有叹息。
秦夫子笑道“这有何难如今县学里早前移栽几丛牡丹开正艳,你我何不效仿唐人去赏玩一番”
县学牡丹花,正种在剪水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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