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 是新大兴建城史上最惨烈的一天, 也是被所有大兴人所铭记的一天。
所有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肖深蔚。
这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最后的反击大旗的年轻人, 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后, 终于饿晕在了战后的狼藉里。
至少市民们是这么认为的。
容允已经醒了,身上还裹着纱布。
炭头和花卷都没有大碍, 只是身上的毛被丧尸薅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看上去有些滑稽。
此时肖深蔚正紧闭着眼靠在容允的怀里, 呼吸平缓而绵长,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长长的指甲已经被剪掉了,被一群大爷大妈要走说是钻个孔穿起来,挂在小孩身上做护身符。
容允捏着肖深蔚冰凉的指尖,看着肖深蔚眼下淡淡的青黑, 眼里尽是红红的血丝。
肖深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倒下, 这让所有的人都慌了神儿。
若不是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容允怕是会当场疯掉。
有小孩扯着母亲的衣袖,好奇地眨着眼睛“妈妈,哥哥的指甲为什么那么长”
“因为哥哥要保护我们呀。”
“哥哥为什么没有心跳, 他的手好冰哦。他是丧尸吗”
小孩摸了摸肖深蔚冰凉的手背, 看着肖深蔚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
女人蹲下来摸着小孩的头发“哥哥不是丧尸,他只是生病了。”
小孩点点头, 在母亲的鼓励下凑过去亲了亲肖深蔚的脸颊
“那哥哥要快点好起来哦,我妈妈做的蜜汁兔腿可好吃啦”
听到了“蜜汁兔腿”四个字的肖深蔚眼皮轻轻颤了颤, 悠悠地睁开了眼。
容允惊喜地握住了肖深蔚的肩膀, 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那双泛着浓郁翠色的眼睛仿佛被冰封了一般不起波澜, 茫然而又空洞。
他伸出手,在肖深蔚眼前晃了晃。
肖深蔚转过来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迷惑,又迅速消弭。
容允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红着眼,哑着嗓子,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深蔚迷茫地歪歪头,垂下了眼睛“好饿。”
容允的手指收紧起来,用力到骨节都泛着白色。
他闭了闭眼,用力将眼眶的酸意压回去,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来。
“饿了是吗想吃兔腿吗我们回家,我给你做。”
他朝肖深蔚伸出了手。
肖深蔚看了看眼前那只手,只觉得一阵凶猛的吞噬欲冲上了脑海。
于是他抱住了那只手,咬上了容允的手臂。
冰凉的牙齿与柔软温暖的皮肤相接触,一阵钝痛袭来。
容允却没有动弹,另一只手轻轻拂去肖深蔚头上的积雪,摩挲着肖深蔚冰凉的脸颊。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肖深蔚叼着容允的手臂,却怎么也下不了口狠咬,连皮肤都没咬破。
脸颊上温暖的触感让他愣了片刻,慢慢松开了嘴。
“来,我们回家好吗”
容允小心翼翼地牵起了肖深蔚的手。
肖深蔚没有挣扎,乖乖地跟着走。
所有人都自发地为二人让开一条通道,在风雪里静默着。
倪又青来了,双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直到二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意识已经快要被吞噬了。”
倪又青看了看肖深蔚的眼睛,目光落在了他泛着青色的指尖上“你们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容允抬起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能相信你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倪又青反问了一句。
“如果你伤害到他。”容允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狠意来。
他盯着倪又青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杀了你。”
倪又青推了推眼镜,眼里又透出熟悉的狂热来。
“那么,合作愉快。”
“他现在这样”容允转过身,看着肖深蔚,心如刀绞。
“只是暂时的。耐心等等,等他自己恢复过来吧。”
容允点点头,牵着肖深蔚慢慢往回走。
炭头乖乖跟在他们身边。
它蹭了蹭肖深蔚的手,蔫蔫地。
花卷蹲在炭头脑袋上,炸着毛对着每个想要靠近过来的人呲牙哈气,却在目光落在肖深蔚身上时又柔软起来,长长的尾巴松松地卷着肖深蔚的手臂。
“猫。”
肖深蔚眨眨眼睛,伸手把花卷揣在怀里顺着毛,把冰凉的手塞到了花卷温暖的肚皮下面。
花卷被冰得打了个哆嗦,尾巴却卷紧了肖深蔚的手腕。
炭头兴奋地甩起尾巴,张着嘴巴糊了肖深蔚一脸口水。
肖深蔚愣了愣,抹了把脸,一把捏住了炭头的后脖颈“乖。”
炭头更兴奋了,跳起来把肖深蔚扑倒,大脑袋在肖深蔚身上蹭着,蹭了他一身白毛。
“不要闹。他饿了。”容允拉开炭头,把肖深蔚扶起来,拍去他身上沾着的积雪。
“容。”
肖深蔚看着前方容允的后脑勺,突然张了张嘴。
容允的脚步停下了。
他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容”肖深蔚看着容允的脸,微微蹙起了眉头,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唔。”
容允期待地看着他,心脏疯了一般狂跳着。
“容、允。”
两个字说得模糊,却能够辩识出他确实喊出了容允的名字。
“容允。”
“容允。”
接连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坚定。
容允的鼻尖突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肖深蔚握紧了容允的手“回家,吃肉。”
“好,回家,吃肉”
肖深蔚疑似丧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正在重建中的大兴。
但是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人觉得他可怕。
因为这个他们口中的丧尸,救了无数人的命,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个大兴市民。
他不是丧尸,他是大兴的英雄。
而现在,他们的英雄生病了,病得很重。
每天都有很多市民自发前来探望,却并不想打扰到肖深蔚,只是悄悄把各种食物堆在门口便静静地离开。
其中最多的,就是兔子和蜂蜜。
肖深蔚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却极度依赖容允,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容允身边,就差拿根绳子把自己绑在容允身上。
他总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容允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副跃跃欲试,又极力在潜意识里压抑控制住自己的样子。
容允知道他很难受,却不敢轻易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没有人知道尝过鲜血的容允会变成什么样子,容允也不想知道。
倪又青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她在大兴的实验室遭到了丧尸潮的冲击,被毁得七七八八。
但是她在京都还有一处秘密基地,那里还存着她的很多心血,以及备用的各种仪器。
大兴距离京都一千八百余公里,路途遥远,中间有崇山峻岭阻挡,还有绿洲拦路。
现在到处都被风雪肆虐着,连旷野里黑风暴威力都要比平日里要可怕数倍。
只是肖深蔚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
容允把肖深蔚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去京都,好不好。”
就算道阻且长,总要试一试。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肖深蔚在这里一点一点失去自我。
肖深蔚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咬着兔腿。
容允抱紧了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红了眼圈。
对于离开大兴去京都这件事,倪又青没有半点意见,甚至举双手赞成。
对她来说,研究事业高于一切,哪怕代价是有可能在半途失去生命。
只是容允没有想到,平瀚海和唐邱也决定一起前往。
列出了需要准备的装备清单,几人开始着手准备,并开始改装那辆重卡。
将近两千公里的路程,途中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危险,他们不敢大意。
不知大兴的市民们从哪里得知了他们将要带着肖深蔚去京都治病的消息,无数aha表示愿意一起前往,为他们护航。
只是容允婉拒了他们。
毕竟大兴还需要人守护。
而且倪又青的秘密基地也不能轻易暴露。
于是不能参与护送的大兴市民们,对于改装那辆车爆发出了巨大的热情。
他们给了车改队大量的物资,包括且不限于柴油汽油、各种坚固的特殊材料、车胎保护链、测速仪风速器,甚至于雷达扫描仪、简易发电机。
还有人丢给车改队一台dvd播放器,以及一堆各种碟片。
唐邱甚至从那堆碟片里翻出来几张十八禁。
容允我谢谢你啊。
经过一周紧锣密鼓的改装,车子终于重见天日。
容允看着那辆拓宽了两倍有余,甚至加了个小二层,堪比移动的钢铁别墅的重卡,默默地为大兴的劳动人民点了个赞。
下层的空间很大,直接将驾驶室囊括其中,避免了遭遇意外时车头与车身分离的尴尬状况。
这里有着各种分区,包括储油仓、武器仓、食物仓等,以及狗窝。
二层是生活区,有床有桌有沙发,甚至还配了一个小厨房,锅碗瓢盆蒸锅炒锅、油盐酱醋以及各种香料一应俱全,甚至还在柜子里放了一个简易的折叠烧烤架。
车外,特意更换并加厚过的巨大的轮胎上挂着防滑链,车轴上和车前车后都镶嵌着锋利的倒刺,谁撞谁死。
车厢边上镶嵌着巨粗的铁链和地钉,遇到风暴时可以起到固定作用。
容允从车上下来,沉默了。
这个车
怎么看怎么不像去看病的,倒像是全副装备去自驾游度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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