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城墙的大兴, 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敢想。
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 所有人都红了眼睛。
红旗落下城头的那一刻, 整个大兴都寂静了。
只有暴风雪呼啸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座曾经的温暖港湾奏响的最后一曲哀歌。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昨天,西市场还人流如织, 卖包子的姑娘推着餐车, 清亮的叫卖声还从门前经过。
院子里孩子们堆起的雪人还没有化掉, 几个老头还曾围着温暖的火炉, 因为有人悔棋而吵吵嚷嚷。
直到身上还弥漫着硝烟味道的城卫兵赶过来。
面对数万双希望只是旗手失误,甚至带上了哀求的眼睛,城卫兵闭上了眼。
他用沙哑的声音道
“城墙塌了,丧尸进城了。大家逃吧。”
最后两个字像是抽干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城卫兵的双手紧握着, 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我们没有家了”
“家没了我们能往哪儿去呢”
有人看着呼啸着的暴风雪, 讷讷道。
没有人回答。
城卫兵低着头抹了把眼睛,转过身往回跑。
“你去哪儿”
有人问道。
年轻的城卫兵的脚步顿了顿,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
“你们走, 看好oga和孩子们, 能跑多远跑多远, 我们会尽量拖住它们。”
彼时肖深蔚正跟在容允身边, 和战士们在丧尸群里冲杀。
容允的长刀已经卷刃, 肖深蔚随手从路边扯下来的门板也拍烂了一个又一个。
他们身上开始出现伤口了。
在疯狂的杀戮刺激下, 连几乎如同弱智一般的低阶丧尸也失去了对于高阶丧尸的最后一点畏惧。
搜救队已经救不过来了,他们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
在搜寻伤者的半路,他们也会遭到丧尸的无差别攻击。
药剂已经不够用了,血色弥漫开来,连空气中都带着血腥味儿。
鲜血中携带着的信息素味道刺激得丧尸越发疯狂起来。
风雪之下,连落地的雪花都被瞬间浸染成惨烈的红。
丧尸大军潮水一般接连不断地涌来,人类的有生力量却在不停地消耗。
明知道已经没有了希望,所有人都仍然在战斗着,为后方大兴最后的根基争取着代表着生的希望的宝贵时间。
逃啊,逃出这里
逃去南泽,那里虽有猛兽,但那么多人应该可以应付
逃去南方,那里有有其他的城市可以容身
容允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急促的喘息携带着冰凉的空气吸入肺里,连握着刀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他太累了,累到在风雪之中都满脸的汗珠,热气从头顶升腾。
肖深蔚靠在容允身边,身上同样带着伤口,却没多少血液渗出。
容允紊乱信息素味道和空气里的血腥气刺激到了他,让他脑海里一阵阵眩晕。
平瀚海的胸前被撕开一道可怖的伤痕,他“哇”地呕出一口血来,气息萎靡下去。
“唐邱,我要是死了,记得给我买块好墓地。”
他把手臂搭在唐邱肩膀上,靠着唐邱,调笑道。
“放你妈的屁你死不了”
唐邱红了眼睛骂了一句,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正在靠近过来的丧尸群。
守城的战士们已经不剩多少了。
此时都集中在了这里,面相浩浩荡荡的丧尸大军。
他们背后不远处,就是复兴广场。
指挥官远远看了一眼广场的方向。
他们应该已经撤离了吧。
“妈的,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来生还是一条好汉”
浑身浴血的汉子嘶吼一声,血红着眼睛冲提刀冲向了丧尸群。
容允喘了一口气,捏着肖深蔚冰凉的手指
“跟着我,你后悔么”
肖深蔚摇摇头,握住了容允的手“你不会死的。”
“我也不会。”
容允垂眸看了看两人交握着的手,弯了弯眼睛“嗯,我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勇士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而是螳臂当车,是飞蛾扑火。
但明知有去无回,却无人退缩。
直到他们听到了背后突然爆发出的喊杀声。
勇士们有些错愕地转过头。
数万能力普通的beta,以及柔弱的oga们拿起了武器,仿佛一团炽热的火光一路燃烧过来。
“誓死保卫家园”
“誓死保卫大兴”
两条洪流迎面相撞,绞杀在一处。
一声狼嗥从人群后方响起来。
肖深蔚惊喜地转过身
“炭头”
“嗷嗷”
硕大的白影扑上来,在肖深蔚和容允身边蹭来蹭去。
“喵呜”
花卷从白狼头上跳下来,蹭着肖深蔚的裤脚。
“吼”
有丧尸围拢过来。
花卷冲出去便挠瞎了那些丧尸的眼睛。
紧接着炭头咆哮一声扑上去,利爪将丧尸们撕得粉碎,又颠颠地跑过来吐着舌头邀功。
花卷不屑地撇过脑袋,长长的尾巴却悄悄勾住了肖深蔚的脚腕子。
肖深蔚摸摸炭头的大脑袋,又把花卷拎起来揣在怀里呼噜了一把耳朵“真棒。”
大兴的人心从未像今天这般凝聚。
肖深蔚看到了卖包子的姑娘苍白着小脸,红着眼睛倔强地挥舞着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大刀。
天天在楼下下棋的大爷举起铁质拐杖,将丧尸敲得头破血流。
经常抱着篮球从肖深蔚楼下经过的小少年,嘶喊着将长刀刺进丧尸的胸口。
平瀚海被搜救队抬去了后方,唐邱泄愤一般在丧尸群中左冲右突。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丧化的成年黑熊。
这是肖深蔚头一次看着活着的野物没能生起一星半点想尝尝的欲望。
黑熊本该油光水滑的皮毛东一块西一块地斑驳着,露出了溃烂发臭的皮肤。
瘦脱了形的身体骨骼突出,看上去就很难吃的样子。
黑熊的牙齿已经被完全腐蚀成灰黑色,眼睛里闪着莹绿的光。
肖深蔚觉得这东西,就算抛开病毒不谈,除了要担心吃了会不会得龋齿,会不会得青光眼以外,还得担心肚子里会不会生出寄生虫。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实在是长得太丑了。
他们跟另外几个aha合作着打算弄死这个大家伙。
只是肖深蔚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空气中极度混乱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很难受,心脏再度传来了阵阵凉意。
指甲疯长,腺体滚烫,思维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空白。
肖深蔚强撑着往一边退,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发现异常的容允想要带着他脱离战场暂时标记压制,但是敏感的黑熊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面对突然咆哮一声冲过来的黑熊,肖深蔚却被一阵阵刺冷的心脏和逐渐被拖入深渊的意识搞得几乎动弹不得。
他张开嘴,想要告诉容允别管他,快走。
然而最终只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单音。
炭头一次又一次冲上去,又一次又一次被黑熊拍开,撞在路旁的建筑上,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花卷炸起全身的毛跳到黑熊身上抓挠,却被轻易地拎起来甩飞。
背着肖深蔚还受了伤的容允跑不快,很快便被追上。
肖深蔚甚至能听到背后黑熊粗重的喘息声。
近了、近了
容允把肖深蔚护在了怀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背对着冲过来的黑熊。
他靠着肖深蔚的耳朵,柔声道
“别怕,我在。”
“你不会有事的。”
“噗嗤”
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脸上。
暴动的冰薄荷味道的信息素席卷了肖深蔚的嗅觉。
两个人被拍飞出去,落进了丧尸群中。
鲜血的味道引起了丧尸的暴动,肖深蔚听到了炭头和花卷嘶哑的叫声。
容允抱着肖深蔚的手一松。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肖深蔚抛向了跑过来的炭头
“跑”
“容允”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肖深蔚趴在炭头背上喊着容允的名字,声嘶力竭。
一瞬间,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
肖深蔚从炭头身上跳下来,疯长的指甲触碰到地面,擦出一串火花。
他抬起头,眼里彻底被浓郁的翠色笼罩。
身上的关节发出喀吧喀吧的响声。
仿佛一道残影飘入尸群,丧尸们惨叫着被撕碎。
肖深蔚小心翼翼地抱起伤痕累累的容允,冰凉的吻落在容允的唇角。
他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
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肖深蔚凭借着本能,将容允送去了后方的医疗队里。
他垂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容允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苍白的手掌。
“熊。”
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像是找到了目标,肖深蔚转身,找到了那头黑熊。
“嗷吼”
黑熊惨烈的叫声响彻战场,肖深蔚像是玩乐一般,慢慢地将黑熊扒皮拆骨,直到黑熊完全失去气息。
踩在一堆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马赛克上的肖深蔚在原地迷茫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路边商铺的防盗门上。
“咔擦”
利落地拆下来半扇,肖深蔚拖着门板,再度冲进了战场。
开了无双的肖深蔚在这片战场上几乎是无敌的,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往往还在艰难地与丧尸交手的战士们一眨眼间,眼前的丧尸便已经被拍成了一堆烂肉。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风雪也肆虐了一天一夜。
待到第二天天色将明,仿佛无边无际的丧尸潮终于退去。
人们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兴街头,还有些怔愣。
“我们赢了”
“大兴守住了”
有人大哭出声,有人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然而所有人都记得昨天那个宛如天神一般降临的身影。
而此刻,那个身影正拄着半截断裂的长刀,一动不动地半跪在雪地里,无声无息。
风雪依旧,落在那个人的皮肤上,却迟迟没有化去。
有人捂住了嘴,泪水夺眶而出。
无数幸存者聚拢过来,对着那个身影深深鞠躬。
然后那个身影动了。
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捂着干瘪的肚子撇了撇嘴
“好饿啊。”
“好想吃蜜汁兔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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