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精简的执行小队忽然沉默下来，源稚生接过全份文件，仔细地一张张翻阅。
“你确定？”他问，神色看不出喜怒。
柏瑟反而犹疑起来，“局长，你知道我的言灵是最近才被学院发现的新言灵吧？虽然学院那边已经研究了一年，但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弄清楚清楚‘司南’的原理，所以我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只能说按照经验来看这些人已经死了。”
迄今为止被记录在案的言灵一共有118种，它们组合在一起可以组成一张类似元素周期表的东西，言灵之间各有联系，大致分为地水风火四种类型。言灵可以进阶，进阶后言灵的威力和功能都是不同的，它们会像元素周期表竖列的卤族元素那样按照某种规律发生变化。
柏瑟的言灵是打破规矩的异类，司南的效果和任何元素都没有关系，使用的最低要求只是需要见过搜寻的对象。言灵表里既无和司南相似的言灵，学院又无法弄清楚司南发动的原理，这导致司南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地位，直到现在本部的言灵学教授们还在争论要不要把司南加进言灵表。
柏瑟无法彻底的信任司南，她不懂言灵，楚子航曾说言灵是混血种出生就有的天赋，他使用言灵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柏瑟理解不了这种感觉，在她眼里司南只是个好用的游戏技能，她连自己为什么会进入游戏都不知道，又怎么能信任一个技能？
源稚生收起文件，“我知道了。”
“那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柏桑先回源氏重工吧。”
那天的外出任务便匆匆的结束了，柏瑟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意外，但没料到第二天的任务对象也死了大半，第三天亦是如此，就在柏瑟快要怀疑司南是不是出bug的时候，矢吹樱停了柏瑟的外出任务。
“之后的行动不需要你了，我会把你调到其它组。”矢吹樱说，“你之前的表现很好，保持全勤的话，实习结束后你的评价会是A。”
“好的长官谢谢长官。”柏瑟听到最后一句话后马上低头道谢，什么都不问乖乖地收拾东西去了源氏重工其它楼层，耐心等到饭点，然后使用言灵在饭堂截胡了乌鸦。
柏瑟满脸忧心忡忡:“乌鸦君，是我的言灵出问题了吗？”
乌鸦挠头，“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柏瑟试探着问:“名单里那些人真的都死了？”
乌鸦含糊地没有直接回答，柏瑟便不再问了。日本分部和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采用家族式的管理制度，如果出问题的不是她而是名单，那就是提供名单的人有问题，或者是有人把情报泄露了出去。
总之不关她的事。
矢吹樱和乌鸦的反应明显是不希望柏瑟深入了解太多，她后来被调进了档案组，档案组的工作只是整理资料和文件，简单而枯燥，但是胜在会按时下班，反正矢吹樱已经许诺会给柏瑟好成绩，她就全无好奇心地安然接受，工作起来反而不像之前那般满心麻木，数文件的时候还能哼出歌来。
傍晚下班时下了场雨，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柏瑟最喜欢东京的一点就是东京有许多的美食，实习后柏瑟放弃了自己煮饭，要么吃便当，要么随便找家店解决伙食。她出去吃饭会拍照发朋友圈，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装逼，仅仅是想显得她过得很精致很有余力的样子，好让每天按时看她朋友圈的父母和老人安心。
社畜就是这样的了。
她走在街上低头用导航找附近推荐的店铺，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她下意识转头，看见旁边的小巷里有人半蹲着在垃圾箱旁边翻着什么，柏瑟驻足观望，那人举起一只橘色的幼猫，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起身转向她。
两人视线相对，皆是一愣。
柏瑟发愣是因为这个抱着猫咪的年轻人的脸，在被楚子航击沉之前她也曾是个迷恋日系美少年的食肉宅女，在被楚子航击沉之后……算了，还是不说了。
柏瑟未必喜欢每个面瘫圣僧，可她依然热爱着面庞干净的美少年。
这个年轻人从体态上看已经算不上少年，但他有一张五官清秀眉目柔和的邻家男孩脸，拍个硬照扔网上评选国民初恋也没什么问题。年轻人抱着猫咪，有些拘谨地对她点头，慢步走出小巷。
柏瑟跟个痴.汉似的愣愣地盯着年轻人，一开始是因为惊艳，惊艳之后出现在心里的是强烈的熟悉感，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年轻人，但这不太可能，她在日本认识的人一个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年轻人随意地束着一头黑软的长发，只冲这头黑长直柏瑟都能确定他们不认识。
年轻人背着对她走了，柏瑟犹豫几秒，还是追上去，支支吾吾地搭讪:“你、你好……”
年轻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追上来，有些茫然但也礼貌地回了句“你好”，他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柏瑟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她倒不是不会搭讪，毕竟柏瑟也曾硬着头皮跟理工科学霸要过微信，她只是忽然间怂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年游戏里高考结束后跟楚子航告白——不那甚至不算告白——的那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地小鹿乱撞，怂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柏瑟只好实话实说，她心想这句话真是糟糕透了，听上去像是落伍了十几年的搭讪借口，柏瑟的视线在年轻人脸上游移，忽然间意识到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认识一个叫源稚生的人吗？”她问。
柏瑟和源稚生见面的次数不多，按理说源稚生这种颜值和气场都称得上男神级别的异性，颜狗如柏瑟平时怎么得也该多偷瞄几眼养养狗眼，但很不幸的是柏瑟只偏爱日系美少年，源稚生倒是个日本人，可他面瘫，柏瑟钟情美少年万年如一，而且慑于身为上司的源稚生的冷硬，她平时根本没多注意源稚生的脸。
至于面瘫圣僧楚子航，他算是一个意外。
柏瑟盯着年轻人，越看越觉得两人相像，只是年轻人的气质和源稚生相差太大，她一时半会联想不起来。
年轻人一愣，突然笑了出来。
“抱歉，我不认识。”他说，“我叫风间琉璃，来自上野，只是来东京一日旅的学生，我想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诶？”柏瑟傻眼了，心说不是吧你们看上去就跟双胞胎一样啊，可年轻人没理由骗她，所以她只好红着脸道歉，说认错人了。
风间琉璃不在意地摇头，“没事，不过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他稍微举起怀里安静蜷缩的小橘猫，“我刚从回收箱旁边找到它，它建在那里的窝被雨水打湿了，我觉得它好像不太好，可我不认识东京的路，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宠物医院吗？”
风间琉璃好像把柏瑟当成了住在附近的上班族，柏瑟也没解释，只是说:“我帮你找找吧。”
“麻烦你了。”风间琉璃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柏瑟说着打开手机地图，自从有了言灵·司南，她用谷.歌地图用得极溜，柏瑟很快就找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表示可以带风间琉璃过去。
风间琉璃答应了，他跟着柏瑟走在新宿街头，路边的霓虹灯照得他的侧脸微微发亮，“真是非常感谢，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柏瑟。”柏瑟这时才想起自我介绍，她习惯性想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过去，手指摸到口袋边缘却停住了。
“柏桑是中国人吗？”风间琉璃好奇地问。
“是呀，我的姓氏是柏木的柏，瑟是琴声的意思。”柏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问，“风间君呢？我记不住日本名字，风间君能告诉我你名字的汉字吗？”
大概第一次有人见面会问风间琉璃他名字的汉字，他愣了愣，还是笑着说了，“我的姓氏是‘风的间隙’的风间，名是人偶净琉璃的琉璃。”
柏瑟默念了几遍，心说真是个好名字，她不知道净琉璃在日语里是人偶的意思，错误地认成了“碧琉璃滑净无尘”的琉璃，琉璃在中国古代被认为是比玉器还要宝贵的东西，所以她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好极了，风间琉璃的父母定然是个疼爱孩子的文化人。
于是她看向风间琉璃的眼神变得慈祥起来——柏瑟对日系美少年的爱有两种，分别是女友爱和妈妈爱，女友爱自从楚子航这个意外出现后就消失殆尽，现在她看见美少年内心只会荡漾温柔的母性。
爱猫的风间君是个好人啊。
柏瑟不自知地发出去一张好人卡，发动了言灵。
手机导航的地图上出现了许多名字，柏瑟定定地看着手机，在屏幕中“柏瑟”身旁，“源稚女”这个名字显得别样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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