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苓带着几分激动的神色进了院子,就瞧见坐在那里,微闭着双眼,右手轻轻转动着手中佛珠的白须之人,都说无嗔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刚一见面,果真就明白了什么才叫做仙风道骨。
“信女见过无嗔大师。”
无嗔大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但在看见许苓的那一瞬间,眼神不由得收紧了几分,难得多看了许苓两眼,却把许苓看得不由得心生忐忑。
好在只是片刻后,无嗔大师就把眼神给收了回去,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知施主所问何事?”
“信女是为家中小女所求,敢问大师,小女命格如何,可否一世平安康健?”许苓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无嗔大师。
“施主可先求一支签。”
许苓拿起桌上的签筒,心中默默祈愿着上下晃动,直到从里面调出一支签,才捡起来递给了无嗔大师。
无嗔大师看了一眼手中的签文,神色愈发显得深沉,抬头问道:“不知夫人可否告知贵千金的生辰八字?”
无嗔大师的名声摆在那里,许苓根本未想过他会拿白浅婼的生辰八字做些什么,直接就说了出去。
无嗔大师轻轻算了一算,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抬头说道:“此签为上上签,贵千金福禄绵长,虽是幼年之时受过些许苦楚,但好在六岁之后就一生平坦,夫妻恩爱,儿女孝顺……”
许苓听到这里,脸上已经不自觉的满是笑意,她这一生可谓是尝尽了不少世间辛酸,也不奢求女儿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她能一辈子平安幸福就足够了。
只不过许苓没想到无嗔大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她沉浸在这个喜悦中的时候,就听见无嗔大师继续缓缓说道:“父母俱全。”
许苓的表情一下呆愣在了那里,无嗔大师也不着急,继续慢悠悠转着手中的佛珠,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苓才缓缓回过神来,干巴巴地问道:“您,您刚才说什么?”
“老衲说贵千金一生夫妻恩爱,儿女孝顺,父母俱全。”
无嗔大师一字一句点在了许苓的心里,许苓不由得嘴唇发干,却还是努力问道:“您说的父母是血缘上的,还是……”
“每个人生而有父母,命中父母,至死不变。”
无嗔大师的这句话,让许苓差点儿没有瘫坐下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先夫明明已经枉逝了。”
“夫人可曾亲眼所见他的尸体?可是亲手将他下葬?”无嗔大师询问道。
许苓怔了一下,整个人神色间都有着些许的恍惚,“可是,他们,他们都说他已经不在了。”
“眼之所见尚且未必为真,更何况道听途说罢了。贵千金命格所示,父母俱全,且与她一生多为助力。”
许苓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死,他竟然没死!明明同乡一起出去的人都说他葬身在了莽莽山川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无嗔大师的房间里出来,许苓整个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在外面的玉竹迟迟不见徐嬷嬷回来,心里忍不住担忧着,就瞧见夫人这边也面带恍惚的走了出来,急忙扶了上去。
“夫人怎么了?可是大师说了什么?”
许苓没有心情去搭理玉竹,她自己还没有捋清楚整件事,如果事实真的如无嗔大师所说,那么他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当年没有回来?
“夫人——”玉竹看着许苓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都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许苓这才有些机械的转头看向了她,片刻后,眼睛里才渐渐有了亮光。
“玉竹?”
玉竹点了点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奴婢在呢,夫人可要去休息休息?”
许苓摇了摇头,暂且把无嗔大师的话放到一边,就算那人现在还活着又能如何,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她们母女俩,说不定是压根就不想找呢,她一个人都能把婼儿给拉扯大,更何况是现在,婼儿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父亲的年纪,就算是需要也有愿意拿她当亲闺女疼的人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许苓的心情就好了不少,这才注意到身旁只有玉竹一个人在,“徐嬷嬷呢?”
“徐嬷嬷——”玉竹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地说道,“刚刚丹珍来找嬷嬷,说是好像有来寺庙上香的几家小姐在为难小姐,就把人给叫了过去。”
“什么?!”许苓瞬间就慌了神,“婼儿怎么样了?她们现在在哪儿?”
“夫人别担心,徐嬷嬷已经过去了,她是宫里的老人了,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肯定不会让小姐出事的……”玉竹说到这里正好远远瞧见徐嬷嬷的身影,急忙提声说道,“夫人,徐嬷嬷回来了!”
许苓这也才看见徐嬷嬷的身影,但她第一眼却是放在了徐嬷嬷旁边那个小人身上,脚步带着几分匆忙走了过去。
白浅婼被徐嬷嬷叮嘱了一路,一直乖乖低着头,尤其是看到兰心肿着的半边脸,她的心里更是不好受,也是愈发自责。
就在她忍不住要红起眼眶的时候,却突然间被人扶住了肩膀,紧接着耳边就想起略带慌乱的声音,“婼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浅婼听见自家娘亲的声音,急忙抬起头来冲她摇了摇头,“没有,娘亲我没有受伤,是……是兰心姐姐受伤了,都是因为我,才会被她们给打的。”
说着说着,白浅婼又不由得红了眼眶,兰心急忙说道:“这怎么能是小姐的错,明明是那些人故意找茬,小姐万不可把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娘知道婼儿向来很乖,是她们欺人太甚,娘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的,至于兰心,护主有功,该奖的自然要奖。”
许苓扫了兰心一眼,兰心立马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来,“保护小姐是奴婢的职责,更何况若非是永乐侯正巧路过,奴婢怕是根本护不住小姐。”
“永乐侯?”许苓向徐嬷嬷询问道。
徐嬷嬷点了点头,把了解到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许苓听闻后,稍稍沉默了片刻,“既然是永乐侯出手相助,自是应当备上一份贺礼,不过我初来京城,也不知道侯爷和永乐侯关系如何,此事还是先回禀了侯爷再做打算。”
回府之后,许苓就吩咐徐嬷嬷先请了个大夫入府,先是给白浅婼好好把了把脉,开了一副安神药,然后又捎带着给兰心看了看脸,而她自己则是一回府就直接去找了汪修业。
汪修业听闻许苓过来,直接激动地就站起了身,要知道结婚这些时日,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来找他,怎能不让他欣之若狂,甚至都直接走到门口迎了过去。
“侯爷怎么过来了?”许苓刚刚被玉竹扶着迈进门来,就感觉自己另一边也被人给扶住了,转过头来才发现竟然是汪修业。
“正好起身走走,今天和婼儿去双极寺怎么样?可有瞧见无嗔大师?”
许苓眼睛微微闪了闪,自动略过了他的后半句话,反倒是脸上随即漏出了几分苦涩的神色,看得汪修业不由得心里一紧,“怎么?可是今天出了什么事?”随后眼睛就看向了一旁的玉竹。
玉竹急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当然也主要讲的是白浅婼那边的情况,至于许苓见了无嗔大师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
汪修业在听见白浅婼被一群所谓的贵女围住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不快,等听到兰心被打得肿了半边脸的时候,更是直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明目张胆欺负我远宁侯府的大小姐,当真欺我侯府无人不成!”
许苓急忙过去给汪修业顺气,“侯爷消消气,妾身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还好老天庇佑,正好是永乐侯从那儿经过,若不然婼儿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许苓说着还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而汪修业在听到是永乐侯帮了忙之后,表情也有些怪异,只是许苓没有看见,还自顾自说道:“妾身想着是否要往永乐侯府送一份贺礼,只是不知道侯爷和永乐侯的关系如何,这份礼要备得有多厚?”
“贺礼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等回头我在宫里见着他再说,关键是婼儿那边,她到时候免不了要和那些所谓的贵女打交道,那些护卫又不能时刻跟在她身边,我看还是要找几个身手好的丫鬟才行。”
许苓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喜色,冲汪修业福了福身,“妾身谢过侯爷。”
汪修业急忙将人扶起,“你我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在我心里婼儿和平哥儿都是我的亲生儿女。”
许苓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热流,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但却没有顺着往下说,毕竟有些话他能说得,但自己却不能完全当真。
汪修业自是看出许苓并没有真的完全信赖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但又很快重新鼓起了信心,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他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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