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话音刚落，唐颜就清晰地看到，萧恒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红了起来，没过一会儿，萧恒的整个耳垂都变得通红。
唐颜这话问的突然，萧恒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扭头到一旁去不看她，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颜……唐颜她完全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一，而且看现在气氛不错，就试着问一句，看能不能把任务一给完成了。
唐颜道：“很突然吗？我还以为……”
说到这，唐颜停顿了一下，慢慢伸出了试探的小触角，道：“我以为陛下是喜欢我……或者是爱我，才会对我那么好。”
说着说着，唐颜有些失落，微微垂头，道：“如果……陛下真的对我没意思的话，那就是我在自作多情了。”
“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实在是听不得她说自己自作多情，萧恒目光灼灼，又走近了一步，伸手抬起唐颜的下巴，黑眸紧盯着她，声音低沉道：“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
封妃，送簪子，抗住所有的压力不松口——如果他真的对她无意，绝对不会费劲心思做出这样的事来。
或者说……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能让他如此费劲心思，只为得她一笑。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这辈子，都会是这样。
不知怎地，唐颜被萧恒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道：“那陛下的意思是……喜欢我，或者是爱我了？”
“我自然是……”萧恒有点不满唐颜一次又一次的确认，正想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也省得她想东想西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萧恒目光凝固了一瞬，另一只掩在袖袍中的手慢慢地攥紧，又很快被他若无其事地松开。
趁着唐颜避开他的目光的功夫，萧恒抬起眼，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唐颜的表情，在心底得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结论——她好像，很在意“爱”这件事，两次说喜欢，后面都必定跟上一个“爱”。
意识到这点的萧恒瞬间回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些事，也是……他在这三年里反复回想的事。
此时唐颜还丝毫不知自己在很大几率上已经暴露了，见萧恒沉默的时候略久，唐颜终于压住了心底那点不自在，重新扭过头看向萧恒，道：“陛下？”
萧恒瞬间收回探究的目光，这次换成他主动避开了唐颜的目光，道：“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唐颜有些迟疑地道：“陛下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哦，这个啊。”萧恒面色如常，道：“在这之前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颜隐约猜到了萧恒要问什么，心头浮上了不详的预感，但还是试图再挣扎一下，道：“陛下要问什么？”
萧恒倏然笑了，笑容温柔缱绻，道：“你还没有向我亲口承认过，你到底……是不是婉婉。”
唐颜瞬间僵了，然后……就觉得自己今天怕是无望了，挣扎道：“不如……陛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要。”萧恒干脆道，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唐颜身上绕了一圈，声音中却带了点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有句话特别适合现在的你。”
萧恒看着唐颜，缓缓道：“空手套白狼。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只倒霉的狼，我决定——”
萧恒拉长声音，眼看着唐颜的注意力果然全被吸引了过来，问道：“陛下决定什么？”
萧恒再度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决定你一天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一天就不回答你的问题。”
唐颜：“……”那我怕是要凉了……而且是这辈子都无望的那种。
见唐颜不说话了，萧恒提起的心这才落下。
他之前就感觉到了，唐颜对于承认身份有一种莫名的抵触。现在他拿这个做为回答问题的筹码，算是赌对了。
唐颜仍有点不甘心，今天大好的气氛，而且前面明明还说的好好的，后面就开始突然？？？
而且按这个趋势下去，难道她真的就一辈子都完不成任务一了吗，然后……升迁之路就此终止在第一个任务上面。
想想……都感觉痛心。
唐颜试图再最后挣扎一下，怎么说，能让萧恒改变非得让她承认身份的想法也是好的。
唐颜避开了萧恒牵她的手，后退一步，静静地看着他，委屈道：“……我感觉陛下在敷衍我。”
“我哪里在敷衍你了。”萧恒眼疾手快地拉住唐颜，轻轻松松地再次把她的手握紧，笑道：“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就会回答你的问题。”
“那我之前不是还答应了陛下两件事吗？”唐颜控诉道：“两件事还比不过一个问题吗？”
“你那哪是一个问题，明明是两个。”虽然对他来说都是非常明确的，肯定的回答，但是——在萧恒没有确保回答了这两个问题的后果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绝对不会。
绝不会给唐颜任何可乘之机，也绝不会……让三年前的事情重现。
唐颜的手被萧恒握得紧紧的，挣扎了几番无果后，她是彻底绝了闹脾气呜呜呜跑走的心思，只能用言语表明自己的态度，道：“……我生气了。”
“生气了？”萧恒看了一眼唐颜有气无力，打击深重的脸，十分配合地道：“生气了那就哄哄吧，怪我，竟然惹我们碧妃娘娘生气了。”
闻言，唐颜忍不住抬眼看他，道：“我很生气的。那陛下打算怎么哄？”
“先不告诉你，等回去再说。”萧恒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抬头看了眼碧霄宫的方向，含笑道：“等回去了，你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唐颜有点不信，但听他笃定的语气，心里慢慢升腾起了好奇，跟着萧恒朝碧霄宫走了过去。
……
寿祥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看着乔怡被宫人带下去洗漱整理，乔震没忍住，低声怒骂了一句。
乔怜在上面听的清清楚楚，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嘲讽，她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才开口道：“爹从小到大都一直那么惯着她，也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听乔怜这么说，乔震一张老脸略有些挂不住，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惯着她。”
乔怜冷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乔震有点尴尬，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咳道：“怜儿，这事怪我。你也知道爹一向对后宅之事关注不多，都是你娘在管。以后还是得靠你，多管管你妹妹。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我可管不起。”乔怜轻蔑道：“心肠歹毒，手段下作，还指不定哪天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乔震面色讪讪，道：“怜儿你这就言重了。”
“我说没说重爹你自己心里清楚。”乔怜凉声道：“她的事我可管不起，也不想管。等收拾好之后，爹你就赶紧带她走，也免得消息传出去，到最后还是丢了我们乔家的脸。”
“这消息万不能传出去。”乔震面色微变，狠声道：“怜儿你要是同意，就让为父把今天在场的那些人解决一下。”
“陛下和碧妃那边的人你肯定是动不了的。”乔怜冷眼看着，道：“我这边，除了春桃，你都可以动。”
“好。”乔震点头，挥手叫来一个人低声吩咐了一番，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以及……努力压制依旧难以全然压住的痛哭声。
在隐约可闻的哀声惨叫中，乔震理了理衣袖，笑得和蔼可亲，道：“其实呢，爹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乔怜不冷不热地道：“什么事？”
“还有半月就是月山寺祈福，怜儿你是知道的，你今天也提到了这件事。”
乔震又喝了口茶，笑眯眯地道：“爹那天需要做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情？”乔怜看着乔震的表情，心知他想做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不由眉头皱起，警告道：“月山寺祈福是国事，历年都防备森严，兵力充足。不管爹你想做什么事情，我劝你最好先想清楚。”
“没事。”乔震胸有成竹地道：“我早已准备多时，绝对能一击必中。”
乔怜两条柳眉深深拢起，就看着乔震几步走至她身边，然后弯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
“……就是这样，旁的你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到时候爹会派出足够的人手护住你，而你只用出面说句话，人心就全落在你手里了。”
听完，乔怜不语。乔震见她沉默，再加之他十分清楚乔怜对萧恒的执着，便冷哼一声，道：“你今天也看见了，那小子是如何护着那个宫女，就算这样，怜儿你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帮着他？！”
“之前他不肯封妃，还能说是为了记挂那个死了三年的丁家小姐。但现在——”乔震双手拢袖，字字诛心，冷笑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新人入宫。而连怜儿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乔怜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发白了，乔震眼瞅着这一切，毫不怜惜地继续道：“毕竟你可是太后，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帮着萧恒那小子选妃呢。”
“啪”的一声，乔怜手边的茶盏直接被她摔了出去，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站的近，茶盏就在乔震脚边摔碎，茶水也溅在了他身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滴。乔震垂着眼皮瞅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生气了？可爹说的全是实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又是何苦呢。”
乔怜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好，我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乔怜直直地看向乔震，眼眸中充斥着怒火与愤恨，狠声道：“我要那个女人死！”
“弄死可以，但现在不行。”乔震摇头，叹道：“爹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气不过的话，等抓到人之后，爹找人把她的脸毁了。”
“你要还不满意，还有别的方式。爹手下那么多侍卫不是白吃的。”乔震含糊道，笑的一脸暧昧，道：“总之，绝对第一时间让我的宝贝女儿消消气。”
“只要爹别忘了就行。”乔怜态度有所软化，微笑道：“除了这些，我……还想要她一双眼睛。”
那贱婢就是就靠一双五分像的眼睛勾的萧恒的吗，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没了眼睛，容貌尽毁，清白也没了的时候，陛下还会不会把她当成个宝似的护着。
乔怜在心底冷笑，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那贱婢失去宠爱，狼狈不堪的在泥泞中打滚的模样了。
“好，什么都依你。”乔震大方应允，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得帮爹一把。”
“好。”乔怜应下，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狐疑道：“除了这件事情，爹你没别的事情瞒着我吧？”
“自然没有。”乔震目光有一瞬的闪躲，很快恢复常态，笑道：“爹还需要怜儿你帮我呢，又怎会瞒你。”
“没有就好。”乔怜仍不放心，皱眉道：“爹你之前答应过我的，绝不会对萧恒出手……”
“记得记得。”乔震连声应道，心里却是轻蔑不已，他若是不对萧恒动手，又怎能登上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而且，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后悔早晚了。
乔震重新坐回位置上，喝了口早已凉透了的茶，避开上方乔怜的目光，悠然自得地想——
只需要再忍半个月，他就能完成自己几十年的宏图大志了。
……
“这……”
此时的碧霄宫，热闹极了，来来往往的宫人均搬着各色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到不同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把正殿铺满了大半。
看着这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的半个大殿上的物品，唐颜险些以为自己只在皇家内库。
……不过说实话，看着这么些宝贝的感觉是真的不错，想必没有人能抵抗的住这种诱惑。
萧恒歪头看她，唇角微勾，道：“都给你的，现在还生气吗？”
唐颜挪开目光，没忍住又瞅了几眼，道：“如果我说还生气，陛下你会怎么办？”
“那就再搬一些过来。”萧恒轻笑一声，抬手在殿内比划了一下，道：“再搬一半过来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把这么多年私库里的东西还有我攒的东西全都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萧恒走过去开了几个箱子，手指轻点，道：“这个里面装的全是各色衣裳，每年各季我都会叫人备上一些，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这个里面装的全是首饰，我之前给你的就是从这里找出来的。这里面全是装饰挂件之类，你要是喜欢，可以装饰一下房间……”
萧恒说了好一会儿，还没说完，他顿了顿，道：“总之，这些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了，你可以慢慢看看都有什么。”
唐颜看了一眼这一室价值连城的宝物，真心实意地道：“陛下把东西放到我这里，就不怕丢吗？”
萧恒勾唇一笑，道：“既然都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丢就丢吧，丢了我再找点别的给你。”
“这……”唐颜环顾四周，道：“事实上，我感觉这些已经要放不下了。”
“正殿不行还有偏殿可以放。”萧恒气定神闲地道：“不行……放我那里，去乾龙殿怎么样，比你这里要稍大一点。”
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唐颜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道：“不必了，我还是放偏殿吧。”
“这样啊……”萧恒早有预料，也不失望，笑眯眯地道：“你不去，那我只能搬过来了。”
“你……”
萧恒提醒她，道：“你忘了，今天早上你才答应的，你说我可以不睡塌上，可以上床睡。”
“所以——”萧恒指指不远处的一堆东西，笑的像是个偷吃了鱼的猫，道：“我可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一会儿整理整理就行了。”
唐颜看过去，除了被褥，萧恒还把一应办公物品全部拿了过来，除此之外，衣服之类的他也没落下……他这是打算安家啊。
唐颜无话可说，好一会儿才道：“陛下，我之前的意思明明是……你要是来的话可以睡床上，不是让你直接把东西都搬过来。”
“我天天来，所以全部搬过来不可以吗。”萧恒一脸无辜，伸手拉唐颜，道：“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再变了。那现在要不要帮我收拾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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