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O-11
对于金太亨手机里有艾墨电话这件事,金南竣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任谁能招架住他这个与人交往时靠纯真的本能、丝毫不带功利心的“大脚板”呢?
有时候金南竣会很羡慕他,天生就拥有一身招人喜欢的本领。
当然,现在的金南竣,已经比当年的那只厌世又叛逆的刺猬好很多了。在他终于领悟到,成年并不是成长的结束的时候,他才终于将背上的那些刺,留给了当年的那个自己。
要不是他忍着剧痛拔掉了那些刺,估计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发现他这只52赫兹的鲸鱼,也就没人能感受到他的歌声有多温柔。
但他还是偶尔会回想,回想那个因为刺而显得既特别又奇怪的自己。
边想到这里,边用katalk搜了一下艾墨的电话号码,昵称是“MO”,头像是一张黑夜中的上弦月,个人状态上写着:strange,weird and freak.
看来她很乐于成为一个怪人,看来她并不想身上的刺被拔除,也并不想被包扎成艳丽的花束。
真好。就像那个以前的自己。
金南竣其实很矛盾,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温柔,一边又留恋着只属于自己的特别。
所以他非常羡慕那两个摩羯座,金太亨,还有艾墨。
就在他又一次陷入自己精神世界的时候,他发出去的信息终于得到了回应。
[您好。]
也可能是他现在过于渴望得到一丝慰藉,鬼使神差地,他就按下了通话键,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他才真正被拽回了现实。
谁承想他刚急急忙忙地想按下挂断,电话就接通了。
看着通话时间的秒数跳动着增加,即使他没把听筒贴在耳边,也听到了比起之前柔和下下的声线:
“您好,金南竣先生。”
想起周围有拍摄纪录片的摄影机后,慌忙起身往门外走去,将电话贴在脸边,刻意压低了声线:“咳咳...你好,艾墨小姐。”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后她的声调又恢复了往常的沉稳:“请问有什么事吗?”
“呃...没什么,就是...就是...”想不到话题的金南竣支支吾吾地拖延着时间,小脑瓜在此期间迅速运转起来,边想边快步走到了休息室的洗手间,并躲进了隔间里,“想问问您巴黎的天气,我们后天,也要赶去巴黎了。”
“巴黎...天气不太好,一直在阴天。”她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他一想到艾墨将自己裹成黑衣人的样子,便轻声笑了出来:“是吗?那您就不用把自己裹那么严实了。”
“哈哈,是啊,谢谢关心。”
“不客气。”为了将话题延续,金南竣顺着话又问了一句,“公演两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我想应该不会。”
“哦...是吗?那太好了呢。”
果不其然,这句客套的问答后,这段问答式的通话迎来了长达十二秒的静谧。
金南竣心想,她到底是真这么无趣,还是对他尚存有戒心?活脱脱一个话题终结者。这一问一答,搞得他都以为自己在和人形谷歌对话了。对话难道不该有来有往,你嘘寒一句,我问暖一句吗?
说点什么好呢?
讨论一下英国国家美术馆里的画作?啊不行,那是不是会显得太突兀了?
吐槽一下私生饭?不行,那不就太婆婆妈妈了吗?
说点关于舞台的?不行,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不太想谈工作。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还是艾墨先张口打破了安静,但她的这个问句,明显是奔着结束话题去的。
“那个...”金南竣握着电话的手都出了汗,左右动着眼睛努力思索着怎么将对话延续下去。即使他现在莫名紧张,但脑子可是相当灵活的,“那个...不是说好了,要互相说半语吗?”
“啊,是奥,抱歉。”艾墨放下了繁重的敬语语缀,遂他意的说了半语。
将电话拿开了一点,悄悄叹出一口深呼吸,终于可以放松地交谈了:“哈哈,没事,可以慢慢来。我...”
刚想接着说点什么,却被艾墨清冷的声音打断:“公演快开始了,您还不去准备吗?”
还真是句句都想赶紧终结。金南竣这个自言自语都能说一个多小时的人,现在可真是棋逢对手了。跟他多说几句话就这么困难吗?他输了。
“...嗯。”
“那...”
不肯就此认输的金南竣,终于从脑子里揪出了一个合适的话题:“啊对了!伦敦那晚你落在地上的烟盒,还在我的外套口袋里!”
他和艾墨生出误会的那个雨夜,艾墨将烟盒落在了他跟前。他现在无比感谢自己当时没有选择无视那只烟盒,不然现在一点能说的话都没有了。
“啊...”艾墨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那个丢失在雨夜的烟盒。
“等我去巴黎,找个时间还给你,可以吗?”问完话后,金南竣心生了莫名的期待,既期待,又忐忑。
“嗯,好啊,谢谢。”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她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挂上了浅笑。
不过是一盒剩了一半的烟罢了,金南竣非常怕她不领这个情,但她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也算是...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和她见面。
“嗯,不用谢。”他展颜一笑,也不知道是那根弦搭错了,竟然玩味地调戏了她一句,“作为同龄朋友,不跟我说句‘要好好公演哦’吗?”
“...”艾墨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他要求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将沉默化作了两个字,“加油。”
得逞了的金南竣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哈哈,谢谢。”
“不谢。”又沉默了两秒后,赶在对方说再见之前,艾墨轻声说了一句,“巴黎见。”
“嗯?”金南竣被意想不到的话惊住,而后脸上绽放了安心的笑,故意沉下嗓音回应道,“巴黎见。”
恋恋不舍地按下了挂断,金南竣盯着通话记录上艾墨名字后,显示着的刚才拨通电话的时刻:17:58。
他盯着这个时刻傻笑着出了神。这个稀松平常、每天都有的时刻,忽然就被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手机屏幕左上方分钟数向前跳动了一格后,他才从思绪里回过神。
“哥,你电话打完了吗?我快憋到便秘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句这样的话,吓得金南竣差点把手机摔个稀巴烂。
“太亨?”他听出了来人是谁,边问边打开了隔间的门,果然看到了捂着肚子的金太亨,心里打鼓地问道,“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的?”
虽然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互相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称作秘密的事了,但被队友听到自己和女生打电话,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金太亨急急忙忙地将坐在马桶盖上的他拉了起来,无语地回答道:“哈...从哥故意使出‘绝杀’声线的时候。”
胀红了耳根的金南竣瞪大眼睛指着他:“你...”
还没等金南竣一句问责出口,金太亨就打断了他的话,嗙地一声关上了隔间的门,隔着门若有其事地悄悄说道:“哥,我会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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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号码,短信来往,电话联系,见面深聊。现代社会熟悉一个人的过程大概就是如此。
但金南竣和艾墨熟悉的过程好像有些不符合时代背景。在还没互相通信的时候,二人就已经经历过了最后一个阶段,见面深聊,甚至“共患难”过了。
还真是神奇。
不过更神奇的是,在相隔四百多公里的巴黎和伦敦,艾墨和金南竣竟然在同一时刻做着相同的事:盯着那个“17:58”。
艾墨举着手机在床上发着呆,脑子里快速回顾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像还从没和非工作、非利益关系的男性打过这样嘘寒问暖、闲扯瞎聊的电话。
她刚才句句想要终结,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压根不知道这样的对话该怎么你来我往。
其实她一直不太喜欢打电话、视频这种远程交流方式,因为只通过声音进行交流,看不见其他的表达,会让她非常的心塞。并且直接对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整理思绪的空隙,而短信、信息这样较为书面的表达,会有更多的时间编辑文本、梳理逻辑。
不过她好像...并不反感和金南竣通话。
他努力找话题时的停顿和支支吾吾,时不时的轻笑,还有最后忽然冒出来的一句“直球”,都还蛮有趣的。
又以礼待人,又不会逾矩,就连对于艺术品画作的看法,都和她惊人的一致。
如果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如果他们之间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估计艾墨现在就会完全放下心防,就此跟他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真是可惜了。她这么想到。
经典机器人的铃声又忽然地响起,没握好的手机差点砸在她的脸上,幸亏她躲得快。
抓起手机一看备注,她平静的脸上突然就掀起了阵阵涟漪。
妈。
深深长叹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划开了接通。
“喂。”
“清见,什么时候回来啊?”
艾墨咬紧了牙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不会再用这个名字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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