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金轮国师说完便拾起金轮冲至眼前,但见他手中的金轮锋芒展露,径直打向身前的金蚕丝。

    蚕丝猛一向下一沉,虽并未断去,但两边的英雄却大叫道:“快看这柱子!”

    原是固定于柱上的银针同这丝线一起向下刮裂十寸有余。

    须知弹指神功绝非浪得虚名,尤其经过小福之手,威力更增,银针没入柱中,不掺半分假来。而那金轮国师竟能借力让横亘柱中的银针直直割裂木柱,可见其力之大,若是这一砸是砸在人身上,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而金轮国师见这金线不断,倒也是奇异万分,由不得道:“这是什么古怪兵器?”

    杨过在一边笑着问道:“怎么?你这和尚也想同姑娘家讨些针线玩么?”

    他一开口,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金轮国师闻言,冷冷地抿唇不再多问,他自是知道这群中原人阴险狡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武器,先前他不过是太过惊讶因而问出声来罢了。

    倒是郭芙虽知金蚕丝坚韧无比,此刻被那国师一看一冲,面于其锋芒之前,心中忽是由不得泛起怵来,这种滋味可并非当时在霍都面前能体会得的,想来遇到真正的高手,未曾比拼,首先便会被其气势所震了。

    被杨过那一插嘴,她方才反应过来,郭芙但问得小福道:“这劳什子国师来势汹汹,你能挡他几招?”

    “打虽不一定打得过,挡却必然是挡得住的。”小福在心中说完,手中又是一枚银针,只见那枚银针直直冲向先前所挂的铜钱,但并不击中,针尖只自铜钱之下擦过,铜钱忽得一滚,银针便顺了铜钱的滚动而反射回来,只是回来的银针力道减小不止一倍,轻而易举的就被小福接到手上,金线相互交结,像极了姑娘们玩的翻红绳。

    灯火重重之下,恍若白日,众人自然瞧得清清楚,他们虽还未能得见这青衣少女的武功路数,但只见其一手针法,心中已是骇服:他们见过这细细的针能深深扎入厚实的木柱,又见过这针一连穿过五枚铜钱并且可以避过众人,此时再知道这针还能借力铜钱之力回转过来,怎能不感到惊奇佩服?

    当下黄蓉便不由得叹道:“她虽年幼,但单凭这纤指间的金线银针针法便远胜一些人了。”

    郭靖自然是不能更加赞同的,他同黄蓉道:“毕竟是岳丈的徒弟,想来平日里也自然刻苦练武的。”

    话一说完,却忽然叹道:“唉,不过芙儿要能有她这一半用功便好了。”

    此话一出,郭靖便见黄蓉面上又是担忧又是生气,旁杂还带了些骄傲和好笑的模样。

    郭靖自然知道黄蓉有多疼爱郭芙,生怕自己这么说,倒惹了黄蓉不高兴,不由又道:“不过我们本也不求她本领多大的,替她寻上一个可以护住她的夫君便再好不过,依我看……”

    这次,他话且未说完,便听得耳边黄蓉一声幽幽叹气:“唉,我是怕极了她本领大的,我倒宁愿她没什么本事也不愿她仗着本事强出头的。靖哥哥,这事以后再提吧。”

    郭靖听得她话语中爱女之情,心中亦是泛起对那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的思念来,被黄蓉三言两语带过后,原本要提出将郭芙嫁给杨过的话便也被他给忘了。

    只是这当口,到底不是什么思念爱女的好时机,郭靖想罢,又重新看回到场上。

    此时,只见那青衣少女依旧坐于线上,好像是开在那的一朵花,轻盈无害,而其双手翻飞,则似两只白玉蝴蝶,无端的曼妙好看了。只是那手中射出的银针则迫人的不像话,若是未曾瞧见她手中针的人,自是不敢相信小小银针也会携仿若雷霆万钧之力的气势来,此时但见那些银针不出则已,一出竟然连着十枚之多,各个扎向金轮国师身上要穴。

    金轮国师自然是不会被这针刺伤,金轮同银针相撞,叮叮当当数十声。弹指神通本就自携破空之声,极其响亮,此时又同金轮国师手中金轮碰在在一起,一时间,厅院便只剩下琮琮玎玎声。

    在灯火映照当中,金色的丝线绽漫四散,银色的针宛若流光,一闪而逝,便是金轮国师的金轮也在反着凛冽的光,如此闪烁密匝的针线简直叫人眼花缭乱,那些眼力不佳的人只看见金银二色连就的光网,一如火树银花。

    但没有人在这一时刻能欣赏得过来这别样的美景,此时一些人当真是不由得想越后退越好,因为经由金轮国师挡开的银针居然不改威力,反倒射向他们去了。

    虽未被射中,但一针接一针的银光从身边擦过,吓得胆小的人毛骨悚起,这感觉可委实不太妙。

    黄蓉见中间的场地又比先前开阔一些,情急之中,兀自生出几分好笑来了:“这便是看两大内力高手对决也断不会退到这么远了。”

    郭靖摇头道:“其实大家倒不必那么怕的,我眼见那银针要射向旁人,想要帮着去挡,便又见从旁处飞来一些针改了原先那几针的路线,只平平安安地避开那些人只击在墙上了。”

    黄蓉虽然惊讶,但却知道郭靖绝不会看错。他在草原中练就了好眼力,箭法也高超,但就这两点而言,她敢说这场上众人无人可比郭靖更懂其银针走向了。

    黄蓉闻言不由得凝神再看场中,忍不住默念数道:“一针、两针、三针……”

    她虽无法看清明明暗暗、闪闪烁烁的金银二光里到底藏了几针几线,但听金轮同银针相撞声,辅之见人群中的闪避、听惊呼声,倒也能猜出青衣少女每一出手近有二十针。能同时控制二十针走向,已经十分了不得,更何况乎还要顾及两边的人,旁生再顾忌附着的一倍金线银针,此种眼力手法已经非常人,不,即使高手也难以做到了。

    身边的陆夫人听了郭靖夫妇的谈话,不由惊叹道:“这般多的针线,烟花儿似的,乍一出现便就消失,你们如何看得清?”

    朱子柳笑道:“何必看?你且听那声音,便也就能猜着知道了。”

    陆夫人听了一会儿,似是刚数清一些那金轮同银针碰到后玎玎的声音数,好像听出了些许眉目,紧接着又来了一阵更为密麻的声,是时真不由得数糊涂起来。再算上银针破空声,银针撞到墙上的声音,银针擦铜钱而过的声音,银针同银针相撞的声音……此时她的耳朵被各色声音充斥着,只听得她头昏脑胀,数得晕晕乎乎。

    陆夫人当即感慨:“还是你们厉害些,我这才知道我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

    朱子柳还是温温和和一笑:“哪是你眼睛耳朵不好,分明是那个姑娘眼睛耳朵太好了,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是如此。”

    郭靖闻言一愣:“此话当真是么用的么?”

    黄蓉在一旁笑了:“靖哥哥,他是说那姑娘其实厉害的不仅眼睛和耳朵,分明是她心思机敏,或许早有算到那些针的走向了。否则,若真如你所说她还替人挡下了针……情急之中,只凭眼睛和耳朵,怎么会顾得过来?”

    “这怎么能算到?针既然已经出手,走向全凭金轮国师,她难道还能算到金轮国师的出招不成?”

    “这又有何不能?我敢说这银针待会得射向我们这来了。”

    黄蓉指着场中,此时只见一枚银针飞至金轮国师面上,那金轮国师面朝北,即厅中央,他左右两侧此时早已布着挂着铜钱的金线,因而眉头一皱,疾步向后退去。

    此时金轮国师被那线和针扰得不胜其烦,眼见银针直冲面门,心中一凛,脸上却不由露了个冷笑。

    但见他并不用金轮挡开银针,只伸手用金轮擦其一转,硕大的金轮同银针相接摩擦,一如先前铜钱和银针,比先前更响又更刺耳的摩擦声便发了出来。原是这国师学了小福先前的做法,将那银针又送反回去,那银针被剧力正面一挡一擦,气势竟然不减,飞速回射向郭芙。

    此一击自然不可以向先前一样用手去接,但除此之外,杨过实在不知道那青衣的姑娘该如何在锋利的金线上躲避了。

    眼见场上局势急转,银针射向那女子的面门,杨过不知为何,心忽然重重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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