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气完杨过,只觉得自己像是赢了一场仗,不由得通体畅快。
此时,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村子。
黄蓉找到一所大宅求见主人借宿,那主人没有拒绝,很是好客,听了有人受伤,忙命了庄丁打扫厢房。
郭芙跟着父亲母亲进了庄里厢房,看着爹爹在卧榻上休息,母亲坐在一边,轻轻问道:“妈,昨夜到底遇见了谁?能伤了爹爹?”
黄蓉轻轻一叹,道:“不仅是你爹爹,若不是软猬甲,妈妈也要受伤了。”
郭芙惊呼一声,呼完忙掩了口,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望着黄蓉:“这人这么厉害?是谁呀?”
黄蓉看看门外,见着柯镇恶不在,才轻声道:“芙儿,妈妈告诉你,你却不要再你大公公面前提及。此人是有西毒之称的欧阳锋,曾杀了你大公公的五位兄弟姐妹,也就是你爹爹的其它五位师父。你大公公他……唉,也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郭芙听完,一阵愕然之后免不得唏嘘。
黄蓉见她如此,知道她与柯镇恶感情好,骨子里又有护短护亲的性子,不免担忧,嘱咐道:“你见着他可不能轻举妄动,这老毒物惯会用毒,称是毒物的祖宗,武功又高又怪,寻常高手也都难以匹敌。”
郭芙点头又问:“比之外公如何呢?”
黄蓉道:“不分上下……你外公倒还吃过他一小亏。”
郭芙更加愕然,暗暗记了下来,心念道:“这老毒物真是又怪又毒,我虽年幼不敌,但他也老了……等到他年迈到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再替几位公公婆婆报仇,叫大公公出了这口气才行。”
黄蓉见她如此,知是她在盘算着要对付欧阳锋,心下更加忧虑,然而明白郭芙性子,越是不让她做越是要做,只能道:“芙儿,你听妈妈的,待你学会了外公所传绝学,妈妈绝不拦你去替大公公出气。但是相反的,你所学未成,可不能去找欧阳锋,听见没?”
郭芙点点头应了下来,嘴上说道:“妈,我又不是傻的。”
黄蓉闻言便笑,看了一眼丈夫,又看看郭芙,才道:“我有时候倒也巴不得你傻一点,看着还真是和你爹无一处像的。”
“你们怎么总这么说?”郭芙撇嘴,“那便也要爹爹身上有值得我像的呀,何况全都随了妈妈不更好么?”
黄蓉笑道:“像我么?我可没有你这么刁的。”
郭芙被母亲揶揄,闷闷地嘟起了嘴,又因心中一直记着要给大公公出气的事,嘀咕道:“若是随爹爹,我倒可以精通武艺了……然而爹爹也不敌那欧阳锋的模样。竟果真如妈妈所说,要学了外公才行么?可若我有外公那本事,绝不至于叫大公公他们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来。等我练成神功,有谁敢动了我的人,我就往他们面前一站,喊着‘我乃桃花岛霸王邪主也’,敌人就吓得屁滚尿流逃啦……要是别人欺负杨过么……我倒可以毫不计较地再救上他一救,叫他跪在脚边喊着‘恩人’该多好啊!”
她这样想着,偷偷笑了起来,仿佛真的看到了杨过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以至于夜晚睡觉都梦见了。
只见得梦里的杨过跪在她脚边许诺道:“郭大小姐,我杨过此生都不会欺你骗你,唯你马首是瞻,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这梦里的杨过逗得郭芙咯咯直笑,可一笑就把郭芙自己笑醒了。
郭芙醒来,意犹未尽,唇角微翘,愉悦地穿衣出门。
一出门,便瞧见杨过和柯镇恶的房间大开,爹爹妈妈站在柯镇恶面前满脸担忧,柯镇恶卧在床上,双手乌黑,脸色灰白。
郭芙大惊,奔到柯镇恶面前道:“大公公,你怎么了?”
黄蓉在边上道:“芙儿,你去问问大公公,一大早地才回来……是谁伤了他?我们问了他只是不答。”
郭芙道:“不是李莫愁么?”
黄蓉摇头:“我见大师父的手发黑,也以为是那恶女人,但他只道不是。”
郭芙于是央求柯镇恶道:“大师父,你说说话啊。”
可柯镇恶只一句不提是谁伤了他,但说得:“别问了别问了。”
郭芙再问,柯镇恶便翻身背了她,竟是郭芙的话也不愿应了。
郭芙又是气恼柯镇恶这般不应她,又是担忧,看了一眼黄蓉,忽想着她昨日所说柯镇恶的大仇人。
毕竟谁还能让大公公夜里也惦记着跑去寻仇,又能大公公中毒而归呢?老毒物无疑了。
她一拍手刚要喊,忽想起大公公一脸硬气不服的模样,张开的嘴又闭了上去。
大公公最是刚硬固执,他不愿让人知道的别人便最好别知道,若知道了反倒惹了他生气。而这血海深仇难以报,大公公心里难过不愿说也是正常。
只能拉了黄蓉出去,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黄蓉听完一叹,见郭芙看着自己,眸光闪亮,回道:“芙儿你约是猜着了……只是现在有两个伤者,两个小孩,两个仇人……要找他们算帐只得日后,方策万全。我们先休息半日,下午便回桃花岛计议。”
待到下午,四人拜别主人,雇船东行而去。
舟行半日,天色向晚,船只靠岸停泊,船家淘米做饭。
郭芙在船上好是无聊,又见杨过不理睬自己,既生气又无趣,只得倚在船床向外张望,这一瞧,便见柳荫下两个小子在哀哀痛哭,瞧模样正是屋敦儒、武修文兄弟。
郭芙好奇,大声叫道:“喂,你们哭什么呀!你们妈妈打你们了么?”
武修文见是她,又听得郭芙的话,哭得更加大声:“我妈妈死啦!”
郭芙不由得呆了呆,黄蓉见状问:“他们妈妈是谁?”
郭芙道:“就是大公公说的武伯伯、武妈妈了。”
黄蓉听了一惊,知道武家因着一灯大师而与自家有所关系,当即嘱咐郭芙别动,跃上岸去。
不多时,郭芙便见着黄蓉领了武兄弟二人来船上吃饭。
郭芙这才得知武妈妈为救相公而替他吸出毒血,自己死了,那武伯伯也因此疯了,不知去向。
黄蓉感叹武娘子救夫而死,甚是烈性,第二日葬完武娘子后,应了郭靖的话便带着武氏兄弟同回桃花岛。
于是一行七人换了大船,出海向东出发而去。
在船上,因着郭靖黄蓉有事相商,支走了郭芙,要她同那三个男孩玩去。
郭芙虽是无聊,却不愿去找,只觉得应是他们三人找自己去玩,怎能屁颠颠地自个儿凑过去?那多掉价啊……若是还遭得人作践,岂不更是令人恼怒?
然而武氏兄弟刚失去母亲,提不起什么劲来,当然不会来找郭芙玩闹。
郭芙闲的发慌,只能拿着洞箫和双雕玩去,她对雕儿道:“外公一曲碧海潮生可以让武林高手迷了心智受重创,然而我内力是比不得外公的,这一曲子也就只能吹个玩玩。闲来无事,我给你们吹箫,你们为我跳舞讨我开心,好不好?”
言罢,站在甲板上,临海而奏。
雕儿不会跳舞,只因着小主人将它们放出来,便飞上空中,在郭芙头顶盘旋一会儿又去海面追赶海鸟了,郭芙看着雕儿无忧无虑地在空中玩闹,既是羡慕,又是愉悦。
此时天气晴朗,东海蔚蓝,海风吹拂,波涛阵阵,泛起珍珠色的浪纹和泡沫,如此广阔一片,扫尽人心中郁气。
一边的杨过此时也正是无聊,一面思念着自己刚认的爸爸欧阳锋,一面又为以后要寄人篱下听管听教的生活而发愁,忽听得一缕幽幽箫声,柔韵细细地传来,犹如深闺私语,柔美婉转,惹得他心下一动,竟不自觉地走出房门,循声而去。
《碧海潮生》一曲表面上听似模仿大海潮浪之声,其实内藏极高度致命武功,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若在无防备之下聆听则难以自制。郭芙虽然对此曲并不精通,内力也不够,不可能发挥《碧海潮生》一点威力,但她所奏,融情融景,别得是悦耳动听。
杨过走过转角,一眼看去,正见得甲板之上,见得郭芙临风对海而站,箫声自她那处传来。
箫声模拟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令人心旷神怡又心情澎湃。
倏忽间潮声渐静,酝酿着下一场波涛,但不得不说,此时的祥和是颇为珍贵的。
杨过在箫声中凝视郭芙,碧海晴空下那身着青衣的郭芙端得是精致漂亮,她垂下的青丝柔顺亮丽,就像梦中的瀑布,仔细盯着她的长发,似乎就真的置身于山间的瀑布之下,依稀还可听见飞花碎玉乱渐的声音。
她的肌肤素来白皙,白里透红,胜比花娇,绚烂艳丽,怎叫人不屏气凝神。
海风拂过,郭芙发尾微摆,如同柳枝儿,而被雕儿赶的到出乱飞的海鸟似是柳絮,遥遥在她头顶周身飞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带着一同飞去。
她虽是年幼,但看得出长大后的身材会纤细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则胖,少一分则瘦,青色的腰带盈盈一绕便拥住了那腰肢儿。
杨过忽念道,如果他是那腰带该多好?便可以名正言顺搂住她。
这种痴心妄想也能让他忽然兴奋,随之而来又是突如其来的失落。
你有什么资格去搂住这样的人呢?
然而更让心碎的并不是这一点,她此时眺望天空,盯着远方,金色阳光扑在她脸上,金色的光与浅碎的影掺叠着,明明灭灭得恍若午后的小潭,就那样展现你面前,你却不能触摸也看透不了,若是一碰,那种宁静便将骤然消失。所能品味出的只有似有似无的空虚了,于是彼此的距离就拉得太远了。
求而不得,所有的初恋般的心动忽然被掷在地上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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