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站起来，围着十六转了一圈，满意的点头：“就这套了！”
十六嘴角噙笑，顺从的点头。
之后程年年又选了一些衣服，都让十六去试。
十六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试了差不多有十多套，程年年才心满意足的停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把他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他身上那一套就直接穿着走了，你记一下......”
从服装店出来后，十六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刚被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程年年又带着他去二楼了。
这次换成了十六坐在沙发上，程年年来来回回的试衣服了。
十六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盯着试衣间的门，整个人绷紧的厉害，生怕年年进去了就不出来了。
一直到看见程年年之后，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然后把他刚听服务员说了之后，就一直在心里反复咀嚼两个字说了出来：“好看！”
程年年被夸的可开心了，第一时间夸了回去，说十六学东西真棒。
十六悄悄勾唇。
只要是年年夸的，他百听不厌。
...
从二楼下来后，连程年年手上都提了两个袋子，这两个袋子还是程年年从十六手上抠出来的，这家伙怕她累着，死活不肯让她碰。
年年也没有跟他争，只意思意思的提了两个轻一点的小袋子。
杨叔刚把十六的衣服放进车子里往回走，碰面之后又把这些接了过去，笑道：“小姐，你们先过去吧，我马上就跟过去。”
程年年点头，说谢谢，然后告诉杨叔待会去负一楼她常去的那家理发店找他们。
杨叔走后，程年年就带十六去了负一楼，准备找个手艺还不错的造型师，帮十六把头剪了。
他们去的是程年年一直去的那家发型店，约的造型师也是她常约的那个，叫宋明
宋明现在是这个店的高级发型师，跟程年年认识好几年了，一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年年！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你怎么都没来剪头发呀？”
程年年笑了笑：“出去玩了一段时间。”
看出她不是很想说，宋明就没再问了，他笑呵呵的张开手臂，要跟程年年抱一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柔和：“下次可别出去那么久了，我都想死你了~”
十六从进门就开始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有些阴沉，把年年往后一拉，避开了他的拥抱，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如果能说出来，十六一定叫他滚。
宋明脸色僵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了回来，好奇的看了一眼程年年旁边的十六：“这是？”
“我朋友。”程年年道。
程年年也没想到宋明会突然抱她，即使十六没拉开她，她自己也会避开的。
毕竟她跟宋明只是因为认识久了有点熟而已，又不是什么关系多好的朋友。
宋明看十六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朋友啊......”
十六冷眼瞧了他一眼，突然拉住程年年的手，挑衅似的，故意十指紧扣。
他在警告这个人，他跟年年的关系不止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希望这人有自知之明，别在继续招惹年年。
再敢对年年动手动脚，就别他不客气了。
这个动作弄得程年年和宋明都是一愣。程年年没想到十六会突然吃醋，吃醋的方式还这么可爱，一时间连宋明为什么突然对她热情很多都没心思想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把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举起来，冲宋明晃了晃，笑着介绍道：“他叫十六。”
十六淡淡颌首，就收回视线不再看宋明了。
别看十六表面是淡定，其实，他对年年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十六更想听的是，年年说他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简单的说出他的名字，然后介绍他是朋友就不说了。
但输人不输阵，年年虽然不肯把他们俩的关系往亲密了说，但至少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这就够了，他不应该太贪心的。
宋明的目光从两人十指紧握的手，慢慢移到十六冷漠的脸上，很快也跟着笑了，违心的夸道：“年年的朋友都长得很好看哦。”
以宋明的阅历，自然看得出来，这少年对程年年的心思不简单。
这没什么，程年年有那种家庭背景，有人喜欢他很正常，不管是因为钱还是因为程年年本人，都不让人意外。
让宋明意外的是程年年对这少年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程年年对人那么护着，但也说不准，毕竟他跟程年年确实交集不多，要不是最近从同事嘴里知道了程年年的家世背景，他也不会太关注她的。
当然，现在知道也不晚，反正程年年在这里办了卡，以后要来的时间还多着呢，他不急。
宋明心态调整的很快，趁店长发现他们这边之前，脸上笑容放大，微微弯腰，故意做了个绅士：“先进去洗个头，待会再聊可以吗？”
“......”程年年心里恶寒了一下，很想提醒宋明，以他的长相和气质，故作绅士有点油腻，但这话说出来就是攻击人了，只好又吞了k回去。
宋明问道：“年年，你这位朋友要剪头吗？”
程年年点点头：“把他的头发剪短一点，还有其他空闲的高级发型师吗？”
之前十六头发长了后，都是自己用剪刀随便剪短的，虽然十六的颜值很能打，即使头发剪的长短不一也很帅，甚至人一看还会觉得是什么新潮流发型，但仔细看去，还是会有点别扭。
程年年自己的头发也有些长了。她不喜欢太长的头发，也不喜欢太短的，能扎起来就行，所以每次发尾刚过肩一点点，就会马上到这店里把发尾剪了。
大概是来的次数多了，而且每次又都点的是宋明，所以才跟宋明熟了起来吧。
十六一直握着程年年的手。
本来他是挺淡定的，虽然表情有些冷，但也没再瞪宋明。
结果洗头时，宋明让程年年先躺下，准备帮程年年洗头时，故意冲十六挑衅笑一笑。
十六突然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看着他的眼神危险的不得了。
“敢！碰！”
他艰难的，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宋明一时不防，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洗头的小弟伸手扶了一下。
他皱紧眉，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你干什么？”
按理说，他是不用帮程年年洗头的，让学徒去洗就可以了，但宋明就是看十六不爽，一个毛头小子，用那么眼神看着他，宋明有些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程年年立即坐起来，她没想到十六会突然去推宋明，被他突然凶猛的样子吓了一跳。
吓到归吓到，程年年的第一反应还是拉住十六，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然后才充满歉意的对宋明道歉：“十六没有恶意的，他刚刚是条件反射，对不起啊。”
这一下动静闹得太大，连前台那边的人都过来了。有个胸前挂着店长牌子的男人匆匆赶了过来：“怎么了？”
旁边洗头的学徒把事情经过说了。
宋明皱着眉头，本来像他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即使十六是故意推他，在没有受到太严重伤害的情况下，他都会笑着跟人说没关系的。
但这个少年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他堵心了。
明明只是个看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却拥有那么犀利狠辣的眼神，看着宋明时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随时可以弄死的蝼蚁似的。
太特么侮辱人了。
更诡异的是，被他这样看着时，宋明除了愤怒，心里竟然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
这个发现让他脸色难看了起来。
程年年刚要跟店长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十六捂住了嘴。他看不得她跟别人赔礼道歉，太让他心疼了。
人是他推的，就算这人想要打回来，他也可以自己承担，不应该让年年去替他道歉。
但是心疼归心疼，十六一点都不后悔，如果不是顾及年年在场，他绝对不会只推他一下就罢休了。
他厌恶死这人看年年的眼神了。
正常的理发师他又不是没见过，有谁会在给顾客洗头的情况下，用那种仿佛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顾客？
十六刚见到宋明的时候就对他很不爽了，现在这人还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年年，甚至还要拿脏手去碰！
十六觉得自己没有当场弄死他，就已经很克制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杨叔去车库放东西，来回时间都没超过10分钟，刚进门呢，就看见了这么一场事。
了解情况后，杨叔立即跟对方道歉，提出要补偿对方。
宋明刚要开口说话，店长拽了一下他，笑道：“补偿就不用了，最近我们店在搞活动，充五千送三百，您看......”
店长话没说完，但成年人了，大家都懂他什么意思。
杨叔毫不犹豫的点头：“正好我们也要准备续费了，麻烦您了。”
店长眉开眼笑：“不麻烦不麻烦。”
虽然是那孩子先动手，但毕竟没下重手，而且程年年又是店里的老客户了，还在这里办了个高级会员卡，店长本来都打算大事化小了，没想到对方给钱这么爽快！
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宋明铁青着脸站在原地，气的脸差点变形了。
...
杨叔跟着店长去交钱，程年年就拉着十六出去了。
在理发店里的时候，十六表情又凶又冷，眼神更是瞪谁谁发抖，但一出门，十六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推人的事十六毫不犹豫，甚至推完人到现在为止，十六都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鲁莽了。
这还是十六第一次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当着程年年的面对人动手，即使没有造成什么重要伤害，他也动手了。
十六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他害怕年年因此对他失望。
......越想越觉得恐惧。
等程年年拉着十六走到地下停车场，停下脚步，回过头准备说话时，十六已经眼眶通红，泪流满面了。
程年年吓了一跳：“你哭什么啊？”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也没骂你啊，你哭多久了？怎么哭都不带声音的啊！”
十六委屈的看着她，眼泪不停的掉，声音哽咽的喊她：“年年......”
程年年简直哭笑不得：“我这还没说你呢，你就哭成这样了。”
十六故意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她。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
事实上，从小到大，十六从来都不是好人。
在袁山村村民的眼里，他就是个恶魔，疯子。
连十六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但是......十六是真的希望，在程年年的眼里，十六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
年年刚刚还夸过他可爱呢。
这件事最让十六难过的就是，因为一个恶心的人，程年年可能会讨厌他。
这个有可能让十六难过极了。
但难过归难过，其实十六不应该哭成这样的，他是为了让年年心软。
从上次骗年年陪他睡觉的经历来看，十六就知道，只要他表现得可怜一些，招人疼一些，年年就肯定舍不得跟他生气。
十六猜对了。
程年年原本是打算跟十六好好谈一下，问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推宋明，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得那么激动的，顺便还想好好劝一下十六，不许他以后用暴力解决问题。
结果十六这么一哭，程年年满心满眼就只剩下心疼了。
她伸手给少年擦眼泪，心疼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十六眨了眨眼，渐渐的眼泪没再掉了，含着泪看她，眼神似乎在问：真的吗？
程年年立即点头：“真的，我知道十六是很好很好的小哥哥，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伤害别人的，”
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肯定道：“肯定是宋明做了什么让十六不开心了，都是他的错。”
十六眼里还含着泪呢，听见这话瞬间笑了。
他一把抱住程年年，劲儿用的挺大的，闭上眼睛，轻轻蹭了蹭她的颈窝，然后侧过头，嘴唇在她头发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很开心。
因为年年没有讨厌他，更因为在年年的心里，不管是他做了什么，十六都是她心里最好最棒的人。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十六心里的恐惧就灰飞烟灭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十六睁开眼睛，冷漠的看过去，发现是杨叔。
十六表情缓和了一些，放开了程年年，却拉住了她的手，固执的十指紧扣。
之前没有拉过不觉得，刚刚在宋明面前十指紧扣了之后，十六就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握手的感觉。
十指连心。
十六想着，他跟年年掌心紧贴着掌心，十指紧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跟年年心贴着心，亲密无间？
程年年手动了动，然后就被扣紧了，十六眼眶还微红着，巴巴的看着她，小表情可怜死了。
程年年叹了口气，只好随他去了。
她回头叫了一声杨叔：“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杨叔点点头：“您放心，都弄好了。”
“辛苦杨叔了。”程年年微笑道：“刚才的事就不要跟我爸妈说了，谢谢杨叔。”
杨叔看了十六一眼，面不改色的再次点头，答应了下来。
...
经过了这一出，程年年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她目光在十六头发上转了一圈，想了想，问道：“我回去，我帮十六剪头发，十六帮我好不好？”
十六笑着点头。
他很开心。
其实刚开始知道年年要被别人摸头发的时候，十六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他打心底不愿意别人去碰年年。
摸头发也不行，反正就是不准碰。
现在好了，他们回家，年年的头发由他来剪！
两人十指紧扣上了车，杨叔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坐回驾驶座，踩了油门。
刚刚程总给他发短信，让他盯着十六跟年年，防止他俩有什么过度亲密的动作时，他还觉得程总有些大惊小怪。
结果这一路走来，还有刚刚十六抱着程年年亲头发的行为，都证实了程总的先见之明。
不过......
程总想法是很美好的，行动起来很困难啊。
程年年从小就独立有主见，还有那个十六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惹。就刚才他了解到的，那个发型师还没碰着年年的头发呢，十六就对人家动手了。
杨叔又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回去直接告诉程总，让程总头疼去。反正他是管不了的，而且十六刚才那个眼神，说句老实话，杨叔有点不太敢管。
...
程年年和十六回到家，林秀已经在家等着了。
一看见程年年，她就马上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她手里唯一的一个小袋子，一边问道：“都出去做了些什么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然，这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林秀在家里都快望眼欲穿了。
她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期间无数次想叫司机送自己去找女儿，又怕自己过去了女儿不开心，怪自己跟太紧了。
思来想去，在家里就坐不住了，这个人煎熬的不得了。
好在，在她快要忍不住去找女儿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程年年笑道：“就买了点衣服。”
林秀好奇：“没去玩别的啊，杨叔呢，他有跟着你们吗？”
“有啊，”程年年随口道，“杨叔全程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
“跟着就好，”林秀松了口气，眼神殷切的看着程年年：“出去了那么久，有没有在外面吃东西啊？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妈给你做好不好？”
程年年随意摆手：“不用，我跟十六都不饿，才刚吃完没多久呢。”
林秀有些尴尬。
到底是相处的少，即使因为失而复得对女儿的关心多了，但真正相处下来，林秀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女儿好，也不清楚女儿到底想要什么。这种感觉让林秀心里很难受，然后就更加后悔了......后悔以前对女儿的关注太少，更后悔错过女儿的成长。
以至于等她醒悟过来，想要跟孩子好好相处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甚至林秀都想不起来程年年到底喜欢吃什么。
这种强烈的难受缠在林秀心头，让她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了。
程年年没怎么注意林秀的情绪。
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放开十六的手了，在外面再怎么大胆放肆，回到家面对父母的时候，程年年还是有些顾忌的。
毕竟十六刚来，如果因为他们俩动作太过轻浮，而让父母对十六印象不好，那就是害了十六。
程年年对自家父母的了解不是很清楚。谁知道他们过了这段稀罕她的日子，会不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比如以前对他态度冷淡，爱管不管的，过段时间突然所有她的事情都爱插一脚了这种？
总之，这对夫妻的情绪变化，程年年摸不清楚。
就好比现在。
程年年其实有些想不明白，林秀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
仅仅是因为她失踪过了一次吗？
然后他们夫妻俩因此突然醒悟，觉得还是女儿重要？
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
想不明白，程年年索性不想了，反正她跟十六也没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顶多就是相处时亲密了一些呗，只要在父母面前注意下行为，也没什么大事儿。
程年年跟林秀说了一句有事，就跑上楼了。
...
她是要去准备洗发水之类的东西，还得去看看有没有理发的工具。
虽然在这世界里的，所有关于女主的一切都是按照她自己的情况写的，但细节方面她也不记得自己写没写出来过了，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要是没有就让人送过来，有的话就晚点跟十六一块把头发弄好。
程年年本来想拉着十六一块上去的，但想了想，反正待会儿下来，就别让他多跑一趟了。
程年年噔噔噔的就跑了，林秀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愣了半响，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勉强对十六笑了笑，温声问道：“十六，你肚子饿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十六摇摇头。
林秀道：“那好吧，年年上去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你坐沙发那儿等她一下，或者你自己开电视看看，好吗？”
见十六点头，她才转身去了厨房，神情有些落寞。
十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是......看见年年对林秀的关心和殷切视而不见，甚至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十六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他甚至有一种很诡异的想法，觉得年年就应该这样，即使是父母又怎么样呢？除了他，没有人能被年年放在心上。
十六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听话的去了沙发那边坐着了。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也没开电视，就拿在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不同于在程年年面前的温顺，也不同于在程京桦和林秀面前的故意装乖，现在的十六，脸上丁点表情都没有。
除了冷漠，就只剩下冷漠了。
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他在意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除了程年年。
程京桦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少年。
他眉心跳了一下，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刚才杨叔简单的跟他讲了一下十六和年年出去时的相处状况，程京桦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太多其他的心思。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女儿被拐之后，跟十六也算是一块经历了逃难，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
一块儿有过这种经历的孩子，心智又不是那么的成熟，短时间内会产生亲密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
程京桦甚至一路都在给自己做心里暗示，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找十六好好谈一下就行了，不要对孩子太严厉了。
毕竟再怎么说，没有十六，年年一个人是逃不出来的，很有可能因为他和林秀的疏忽，年年这一辈子都毁了。
而十六作为年年的救命恩人，他应该，也必须对人家和善一些。
绝对不能拿商场上那一套放在孩子身上，那太过了，不是一个父亲、更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办的事。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程京桦也说不出来他这是什么感觉。
但，他很清楚自己看见十六这幅神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堵心。
什么样的少年，会在还没有二十岁的情况下就拥有这样的眼神？
眼前这个厌世、漫不经心、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眼神冷漠到近乎残忍的少年，跟那天第一次见面时，对他乖巧笑着的十六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程京桦有些怀疑，十六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装乖巧的。
甚至往大了想，程京桦忍不住阴谋论了一把，想着会不会有可能，十六把年年都骗了！
他把年年送回来，然后跟着他们一块回到程家，会不会是另有目的？
“爸，”程年年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站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程京桦回过神，下意识的又看了十六一眼。
然后就发现，这孩子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厌世、冷漠残忍、漫不经心。
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乖顺，眼神温柔干净，笑容还有些腼腆，甚至！他还对着年年脸红！
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程京桦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这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吗？
程京桦不信十六刚才没有看见他。明明都看见他，被他发现真面目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在她女儿面前装温顺！
这是孩子吗？这是魔鬼来的吧？！
程京桦脸色冷了下来。
他绝对不能允许女儿跟这个少年走的走太近，程京桦突然想到，女儿接回来就，他竟然都没有去查一下十六的背景和来历，更没有去查那个袁山村。
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把十六带家里来了！
他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爸，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程年年皱眉的，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程京桦恍惚的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没有，没事。”
女儿在场，程京桦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当着女儿的面揭穿十六的真面目，她肯定是不会信的，甚至还会觉得，是他后悔把十六带回来，故意找个借口要把十六赶走。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
但事实就是，相比他和林秀这对缺席了十多年的不称职父母，十六这个救程年年于水火之中，什么好的都让着她，什么事都护着她，拼了命也要送她回家的少年，比他们重要多了。
这种情况下，他拆穿十六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何况，他没有证据。
就凭一张嘴说十六不是什么好人，女儿绝对能气的拉着十六离家出走。
那太得不偿失了，光是林秀都有可能闹死他。
程京桦在心里烦躁的叹了一口气，提着公文包去了三楼，他洗了一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皱紧眉看着镜子里的人，心烦。
他在琢磨要怎么跟程年年说，或者怎么安排十六，才能让女儿远离这个不正常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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