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小姐的死因查清楚了。就是车夫临时因财起了歹心,见白兰舟又没带其他下人一起,便用了手段将她拉到郊外。
欲施暴时白三小姐拼死反抗,逃至河边被歹人抓住,挣扎反抗中被对方用石头砸死。因害怕事情败露便将她推进河中,试图让她从河口冲到海域里毁尸灭迹。
反正这条河流的方向原本就是其中一个入海口。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白三小姐的尸体被河中一张破网缠住,并凑巧挂在了下游不远处的河岸树枝上,这才让冤情得以昭雪。
就连那个歹人都已经通过排查找到了。
没想到是曾经不久前拉过白三小姐的车夫。因为之前在拉送白三小姐的路途中,曾见她对路边一偶然昏倒的孕妇施以援手,甚至还将人送到医院。
便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人,之后又见到独自一人的白三小姐后,便起了歹心。
甚至利用了她的心善。
当然也因为这样,便能解释通为什么车夫将白三小姐拉至郊外,却没有反抗呼救的原因。
因为这车夫曾经帮着白三小姐将路人送到医院,所以她下意识的将车夫划分到了好人的行列,失去了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后,哪怕对于一些逻辑点不通的谎话也会下意识选择相信和自我说服。
所以才会被害。
哎……可怜一善心小姑娘,就这样遭到毒手。更可恶的是这个车夫被抓住后直径都还在牢里不断喊着自己是冤枉的,自己不可能害白三小姐。
真是死到临头都还嘴硬。
但证据确凿,哪还容得他狡辩呢?
这种人,简直死有余辜。
就这样在民愤下,车夫被判为枪决,三日后举行。
“不可能!”苏姨娘坐在座位上,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这段时间憔悴不少,原本美艳灵动的模样也因面色苍白而带了病态。
但美人就算是带着病容,那也是病美人。一身素淡妆容让人忍不住想拥进怀里柔声呵护。
“兰舟虽然心善,但绝对不是这么天真的女孩儿!”苏姨娘眼里带着泪水,但表情倔强,随嘴唇微抖却极力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说清楚,“如果像警长你说的,兰舟是被车夫在清醒的状态下带出到郊外的,我确定还未出城,她就会找机会跳下车逃跑,或者直接呼救!”
“这……”亲自来白府的警察局长语塞,看向坐在那儿的白老爷,以及王老爷。
“哎……凤箫~”白老爷起身走至苏姨娘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脸上也带着悲伤,“我知道你是不能接受兰舟这孩子突然离开我们这件事,但就算不想面对却也是已经确定的现实。你……又何必再自我折磨。”
白老爷说到最后眼圈儿微红,语气略哽,又拍拍苏姨娘的手背又说,“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激动,不然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老爷!”苏姨娘看向白老爷,原本就在眼里含着未落的泪,此刻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兰舟什么性子我这个做娘的再清楚不过了。是!她平时是心软,见不得自己眼前有人受罪受苦,只要是能帮的她都会忍不住帮一把。”
说到这儿苏姨娘终于忍不住心中悲痛,带着哭音喊出声,“但她不傻啊!她怎么可能不逃不喊呢?!而且那车夫不是至今都说他是被冤枉的吗?!我不相信我的兰舟……我的兰舟就这么……”
说到最后苏姨娘额上已开始冒细汗,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又再次剧痛起来的肚子,但即便这样苏姨娘也依旧看着白老爷,眼中期盼只希望他能明白、支持自己的想法。
要么那具尸体不是她的傻宝的,要么……凶手就不是那个车夫!
苏姨娘的状态一看就知道不好,白老爷一面哄着一面赶紧扭头朝下人叫大夫,揽着苏姨娘连声哄着,“凤箫!凤箫!你别激动,别激动。哎呀医生嘱咐过你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不然很危险的!”
顿了顿后又冲下人喊道“快点把医生找来!”
那焦急紧张的模样让一旁的白大夫人见了,忍不住又捏紧了佛珠,但表面上却还是要拿出大夫人的大度,为丈夫的焦急而焦急,也叠声吩咐着下人赶紧找大夫。
至于三姨娘则坐在一边,脸上表情过于流于表面,反而是眼里的幸灾乐祸更重一些。
……哼。她巴不得苏姨娘有事呢。
现在只是怀着就跟捧在掌心上似的,要是生下来真是个男丁……
三姨娘一想到这里,心中恶毒的想法便更加浓厚。
至于白贺兰和白兰声,这种场合当然不会让她们在场。但两人躲在楼上拐角,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见苏姨娘那副痛苦难耐的样子,白兰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小声对白贺兰嘀咕,“这怀了孩子这么难过的?”
吓死人了。以后她才不要生孩子。
“有些人怀孕后反应会大些。”倒是白贺兰见多识广,对于白兰声的嘀咕,轻描淡写头也不回的解释。
这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让白兰声一愣,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白贺兰一眼后,讪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微按着突然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倒没留意到一直盯着苏姨娘背影的白贺兰,慢慢移眼到她的腰腹位置。
眼神微微闪烁,似在盘算什么。
而这边苏姨娘张口深呼吸几次,终于将那份痛楚压下后才又继续勉力开口,语中带着哀求,“老爷,再找找吧?再……找找我的兰舟吧……”
说到最后,苏姨娘已泣不成声。
这副模样惹得白老爷很是心疼,为难的“这……”了一声后看向警察局长,脸上带了些犹豫和恳求,“陈局长,您看……?”
“哎……”陈局长见苏姨娘和白老爷这个样子,叹口气后又开口,“虽然我也很希望这个结果是假的,但……”
他顿了顿后,微微侧身伸手。跟在他身后的属下便将一干净白布包着的物件递到他手上。
陈局长接过,上前几步将东西交给白老爷,“白老爷,这是从……取下的,您看看吧。”
话音刚落白老爷手一抖就下意识的想将东西扔出去。
沾了死人的东西,那可是晦气得很啊!
但苏姨娘听了却猛的一抬头,连哭泣都暂缓,忙从白老爷手上抢过白布抱着的物件,抖着手慢慢掀开。
而局长的话却未停止,“这是从三小姐身上发现的,手腕上全是擦伤和淤青,我们判断是那歹人是想将镯子从三小姐手上硬扯下来,却不得其法。最后放弃了。”
苏姨娘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就连局长现在的话也显得模糊不清。
她抖着手掀开最后一层白布,那只紫罗兰翡翠镯子便毫无预兆的映入眼帘。
【这个可不能抵买果脯的钱,回来您可得给我零用钱啊。】有些娇俏的声音,以及笑意盈盈犹在眼前,可现在……人却没了。
讨债丫头。
……你倒是回来讨债啊!
苏姨娘瞪着眼前的镯子,眼一翻便昏死过去。
顿时白府一阵混乱。
“啊!晕倒了。”白兰声见了,心中有些不忍的捂了嘴小声惊呼。
而白贺兰脸上却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在下面因为苏姨娘的昏倒一团乱的时候,理都不理白兰声,转身往回走。
裙摆微摆,步伐轻快,如一只心情轻松愉悦的蝴蝶。
这只能算是她自己命不好吧?
白贺兰眼睛明亮,嘴角抿了一点儿笑花,为白兰舟这样的结局喟叹了一声。
另一边,宋家的船靠近码头时,一直昏迷的白兰舟手指微动了动。
同一时间,王天阙返回上海。
车缓缓行驶进王公馆大门,半绕过洋楼前的大花坛后在门前阶梯处停下。
公馆内的下人的急忙迎出,在王天阙弯腰从车上下来时接过他手上的外套,并恭敬弯身叫了声“大少爷”后,便拿着外套离开。
王天阙脚步不停,原本打算至今回房洗漱整理一新,便去公司的他,却在抵达客厅时因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而脚步微顿。
王家二少爷,和王天阙从来不对付的王少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看报。
听见动静后至报纸上的字里行间移了眼,瞥眼见是王天阙后嘴边勾了个笑,微拖长了腔调开口,“我说是谁,原来是大哥回来啦?哎……一点儿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专程跑一趟天津。大哥你可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王天阙对于王少轩的冷嘲热讽只投以冷淡的一眼,之后便重新举步,欲直径上楼。
——他和王少轩从来就没话说。
面对王天阙的冷漠,王少轩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在他至自己面前经过,已准备上楼时慢慢的将手上报纸抖了抖,微垂了眼慢慢对折。
动作优雅斯文,倒是和钱垒有几分相似的风度。
似乎留学归来的人都有一股子留洋回来的装腔作势感。
每一举手投足,似乎都要拿捏个强调,蕴含一股子气韵才能显出自己的不同似的。
“哎……”王少轩叹了口气后又开口,“虽然平时你我势如水火,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未来大嫂家出了这样的事……我还是挺惋惜,觉得应该劝慰你两句的。”
拾阶而上的脚步顿住,王天阙转身朝王少轩看来,眼眸沉沉,眉头微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王少轩一脸惊讶的看向王天阙,眼里却藏着看好戏的恶劣戏谑感,“你居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现在上海滩的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呢。”
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叹息摇头,“可怜哦~香消玉损啊~”
王天阙只感心漏跳了一拍,瞪着王少轩脱口而出,“你说的是谁?!”
“谁?”王少轩重复了这个字,品了品中间滋味后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天阙,眼神锐利,竟有种似看穿他的感觉。唇边笑意带了份讥讽,又慢吞吞的开口,“我以为你会直接问贺兰小姐怎么了,……可你却问谁?”
王少轩顿了顿,轻声嗤笑了一声,“王天阙,你还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啊?”
这番话刺得王天阙呼吸一窒,脸上如结了一层霜似的一面转身往大门外走,一面冷冷开口,“我懒得听你胡言乱语。”
他要亲自去白府!
王少轩将对折的报纸放在一边后,才在王天阙即将跨出门时开口,“白府三小姐被歹人夺财,……死了。”
王天阙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在大门处,甚至像是快站立不稳似的微微摇晃了下,直到伸手拉住门把手,借此作为支撑点,这才勉强站立。
王少轩欣赏着王天阙这副模样,只觉心中快意。
脸上的笑也忍不住又深了一分。他看着王天阙慢慢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张了张嘴后才在第二次时发出声音。
嘶哑难耐。
“……谁?”王天阙脑子里嗡嗡的,竟如在梦中,整个人都浑噩了起来。
“是我没说清楚吗?”王少轩微微偏头,故露疑惑。
“王。少。轩。”王天阙瞪着王少轩,那三字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和咬牙切齿。
就连那双眼睛里也带着血丝,如即将失控的兽类。
这副样子让王少轩又欣赏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这么着急做什么?死的又不是你的未婚妻,只是个庶出小姨子而已。”
“哦。你刚才问我是谁。”他恍然拍手,自言自语,顿了顿后又笑眯眯的回答,“可能是刚才我没说清楚,是白府三小姐。白。兰。舟。”
最后三字咬得字正腔圆,保证能让王天阙听得仔细。
而确实听仔细的王天阙面色灰败,心不断的往下沉,如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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