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王天阙掀被而起,坐在床沿边好一会儿后便拿起电话,给白府拨电话。
电话铃响到第四声的时候,王天阙便慢慢皱紧了眉头——
——无论是王公馆还是白府,都有专门负责接听电话的下人。
铃声响过第三声才被接起,是件很失礼的事。
怎么现在……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了?
王天阙一面想着,一面觉得心惊肉颤。
不知为何,比起白贺兰,他此刻似乎更担心白兰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越发胡思乱想之际,铃声在即将响过第五声时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白府。】
“我是王天阙。”王天阙眉头微皱,等再张口时却一时哑然迷茫。
他竟然下意识的想问对方“你们三小姐在吗?”。
但好在王天阙停顿期间,白府下人已立刻打起精神开口,【啊,是王大少爷,我现在就叫大小姐来,您稍等?】
“……等等。”王天阙叫住了正欲将话题放到一边去叫白贺兰的下人,踌躇了一下后才又开口,“三小姐……在吗?”
【啊?三、三小姐啊……】下人听了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语气里不知道怎么作答的迟疑立刻被王天阙听了出来。
他莫名的感到心漏跳了半拍,再开口音线中便带了一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厉色,“兰舟她怎么了?!”
下人被王天阙透过电话传来的质问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就站直了欲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但刚张嘴说了个“三小姐……”几字,便听见至楼上传来的淡淡声音,下人一扭头便见白贺兰正扶着扶手慢慢拾阶而下。
——“小翠,你给谁讲电话呢?”
语气亲和,不轻不重。但白贺兰冷冷看向小翠的眼神,却吓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忙心虚的站好回答白贺兰,“大小姐,是王大少爷的电话。”
天阙的?
白贺兰先是一愣,随即快走了两步,将话筒接过后眼神微冷的看了小翠一眼。吓得小姑娘赶紧毕恭毕敬的将话筒双手递给她,低眉顺眼的连退好几步,听白贺兰看着她说了声“下去吧”,立刻朝她微微鞠躬后退下。
等离开客厅后才微松了口气,伸手替自己顺一顺心口后这才又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快步退下。
——现在白府的下人,出了留了少许在府内外,其余的都派出去找三小姐了。还有一小撮留在医院照顾苏姨娘。
其实大家暗地里都觉得三小姐也许早就不在大上海了,她们虽然在白府做工,可也知道那些地痞流氓是怎么“做事”的。
不过这种“强偷”的事向来都只发生在寡妇、独户身上,这倒是第一次发生在他们这种大户人家身上。大家都在私下传,三小姐一定是去了不太平的地方,才被盯上的。
可为什么要去不太平的地方呢?
白家老爷至今膝下也就三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虽说现在讲究“男女那个……一个等级”,但大部分的人还是觉得有儿子比女儿好啊。
听在医院伺候的下人闲话,这苏姨娘怀孕大概已经两个月了。难道两个月都没来月事,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是知道,那苏姨娘为什么一直没说自己有孕的事呢?再联想三小姐被传去不太平的地方,所以才失踪。
苏姨娘肚子里这个……哼哼,就很让人怀疑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这些话也是小翠无意听来的小话,还没人敢大声说。不见白老爷现在什么都不干,天天守在医院对苏姨娘嘘寒问暖吗?
谁敢这么不要命敢嚼舌根啊?
这种事也就只能随便说说。
小翠摇了摇晃脑袋,将这些有的没的先抛之脑后,又想起刚才白贺兰的神色,又打了个寒颤,加快步伐往厨房走。
她被买进白府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出国留学了。那时府里就二小姐白兰声和三小姐白兰舟。
比起二小姐的娇蛮跋扈,当然是三小姐更让人喜欢。
不过后来大小姐留学归来,小翠和其他几个同龄人还私下讨论过三位小姐,一致认为大小姐比之另外两位小姐更是美得大气。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便立分高下。真不愧是留洋归来的人,不仅如此还会冲下人说“谢谢”呢!
又有大学问,又那么温柔有礼貌,估计整个上海滩都摊不上这么好的豪门世家小姐了吧?
当时小翠和她们也是一样的想法,可就刚才,白贺兰静静盯着自己,用缓和的强调和她说话时,却让小翠不由自主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气。
直到刚才,她才觉得,也许比起娇蛮跋扈,时不时打下人的二小姐。大概……大小姐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也说不定。
另一头,白贺兰接过话筒,盯着小翠离开客厅后才慢慢将话筒贴近耳边,眼睛明亮略显尖锐感,出口的话却温婉动人,“天阙,我听伯父说天津那边出了点儿生意上的事,你哪儿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吧。】王天阙简单说了两句没再细说,顿了顿后才又开口,【贺兰,我刚才听你家下人的意思……怎么感觉是出了什么事?兰舟出事了吗?】
“……哦,没有。”白贺兰微微垂了睫毛,半掩眼眸,让人看不出内里情绪。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手指慢慢卷着电话线,全然是一副和爱人煲电话粥的状态,姿态放松,举止从容,似乎白府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王天阙那头明显不信,所以白贺兰顿了顿后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兰舟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前两天还冲小翠发了脾气,砸了个碗。大概是当时差点就被砸到头让小翠心有余悸吧,所以你提到兰舟的时候,她有些……胆怯?”
【是这样?】王天阙皱眉,立刻相信了白贺兰的话,对白兰舟的无理取闹感到有些不满和失望,【过于任性了。】
“是呀。”白贺兰应声,顿了顿又用“不提这些了”的腔调开口,语气有些迟疑的问,“天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后天吧,我得确定这边什么事都没了才回。】王天阙回答。
“这样啊……”白贺兰想了想,语气中有些犹豫。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得为几天后王天阙从天津回来,责问自己为什么没告诉他白兰舟“失踪”的事做个铺垫才行。
但这份犹豫听在王天阙耳里,却被认为是对自己的思念,便不等白贺兰开口便笑着安抚她,【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回来便来找你。好吗?】
“……好吧。”白贺兰又故意犹豫了一下,叮嘱他,“到时候,你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哦。”
【好。】王天阙连声应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白贺兰这才挂断电话。
恰好此时从厨房端了水果重新回到客厅的小翠也在,所以白贺兰将电话挂掉后并未马上上楼,而是在沙发边坐下,双手环肩静静看着忙碌的小翠,直将小翠看得惴惴不安,头冒虚汗,讪讪站直低着头站在那儿,想问白贺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又完全不敢的小心翼翼。
这种沉默所制造的压力,有时候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深刻。就在小翠已经吓得红了眼圈,都想给白贺兰跪下,求她不要赶走自己的时候,白贺兰才轻轻看了口。
“小翠,你到我白府几年了。”
“已、已经有四年了。”小翠站在那儿,惶恐不安的老实做答。
“嗯。”白贺兰慢慢点头后至沙发上站起身,又看了看小翠后唇角微弯,冲她温婉一笑后说,“那你要记得,在白府做事,最重要的是嘴紧听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翠忍着想哭的冲动冲白贺兰连连应声,并立刻保证,“大小姐,以后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那就好。”白贺兰冲她笑,语气轻松温婉,“行了,就是随便和你聊聊天,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你脸皮也太薄了。”
“是!是!”小翠强笑,可惜不是很成功,笑得很难看,“大小姐说得是。”
“嗯。那继续做事吧。”白贺兰点点头,这才转身往楼上走,步履轻快。
而小翠一个人站在客厅内,目送白贺兰消失在眼前后,才继续擦桌子。
擦一擦的眼圈儿便慢慢红了,蹲在椅子边忍不住偷偷掉了两滴眼泪,但立刻吸吸鼻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后,赶紧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刚才对白贺兰的惧意后,加快了打扫的动作,之后快步离开客厅,躲去角落打算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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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玖接到货船出事的消息时,是凌晨五点。
一想到这次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赔“货款”,殷玖就想骂娘。
胡乱套了裤子,抓了衣服就往码头上敢后,一到码头上眺望海面,黑压压的一片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妈的。”殷玖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声,俊美的脸上因为长期的打杀生涯,有一种凌厉的美艳感。但觉不女气,反而没人敢因为他俊美的长相就轻视殷玖。
因为几年前,上海滩一及有名气的大混混,曾经在言语上调|戏过殷玖,却在不久后被人发现死在乱葬岗。
其死状,就连多年的老警察见了也忍不住发憷,连着好多天不敢沾荤腥。
那大混混得势的时候气焰及其嚣张,仇家甚多。要细数到底有多少人有动机,还真不能确定。
实在是这人不地道,得罪的人太多了。但这么几年没人敢动手也是因为这大混混出入哪里都带着一大群人,呼呼喝喝好不威风。想找时间下手也难。
所以这就更让那个找到机会解决了他的人厉害。
既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了?!
是个人物。
那时殷玖是被怀疑得最厉害的,可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又背靠钱大人这个大靠山,谁都得给殷玖两分薄面不是?
但也从那时起,没人再敢对殷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有半句不恭敬的话。
除非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二哥!”清理完损失的手下快跑从账房快跑到殷玖面前,气都没喘匀便开口,“已经查到了,这次船上的货主要是送出国的那些,不过乙仓装了一部分茶商的茶叶,还有丁仓里的牛皮。那些都是送到汉口工厂准备加工做高档鞋的原材料。”
“损失。”殷玖有些不耐烦听这些,低头叼了根香烟到嘴里后,皱眉冷声。
“要是加上给那些死亡船员的补贴金,大概……有十八万。”手下顿了顿,小心打量了殷玖不好看的神色后又说,“还有那条船,可能再打捞上来也没用了。”
殷玖听了叼在嘴里的香烟直接咬断,一偏头便将嘴里半截呸出口,满身戾气压都压不住。就连跟着他多年的手下都忍不住有些胆寒。
但又不敢不说,“还有件事……我觉得得说给二哥你听。”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口气抖落干净了。”殷玖气得不行,只想着该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批货给补回来,争取减少损失。
“我听说……”手下看了殷玖一眼开口,“就昨天晚上,王家和白家的人全动了,还有白家所有在上海的关系网,尤其是小东门那边的混子们也接了消息。“
小东门?
殷玖皱了下眉头,扭头看向手下,继续听他说。
“我打听了下,好像是白家的三小姐,昨天下午出去给她姨娘去买东西后,就一直不见回来。等到晚饭前姨娘觉得不对劲去找了白家老爷,说是……可能被拐了。”
殷玖听完立刻联想到昨天下午,钱垒给自己打的电话。几乎是马上就确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偏偏现在货船沉了,要是这个时候传出船沉的消息,后期要是又在水域里打捞出疑似白三小姐的尸体。
那这梁子就算是和王、白两家结下了。
就算他是为钱垒办事,但一旦事情曝光,钱家也不可能为护着他得罪王、白两家。
“二哥,现在我们怎么办?”手下看殷玖脸色难看得不行,小心翼翼的问。
“还能怎么办?!”殷玖没好气的说,“马上让码头上知道货船沉了的人统统闭嘴!现在就派船出去给我捞!就算潜海底也要把那个什么白三小姐的尸体给我捞出来!”
“然、然后呢?”手下问得小心翼翼。
“然后?”殷玖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手下,冷冷回答,“然后让她死到其他地方去。”
顿了顿后又说,“处理好后,就说货船在海上遇见浓雾迷失方向,暂时找不到踪影,瞒上几天后再说船沉了的事。”
“明白了。我现在就叫人出海。”手下点头,转身立刻叫人下船。
还好船出事的地方是内海区域,要找也比较方便。就担心昨晚风浪太大,要是将尸体卷得太远就不好办了。
等手下走后,殷玖后槽牙咬得死紧,牵动腮帮子跟着抽动,明显气得不轻。
现在货的损失倒是其次的了。
他得先和白家三小姐的失踪撇清关系才行。
钱垒,你可真是送了份“大礼”啊……
殷玖冷哼,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还回去的。
一天后,疑似白三小姐的尸体在出了小东门外,靠近郊区的小河里被人发现。
几个闲汉闲晃到哪儿,见有张破渔网的绳索挂在了河边树根上,便想看看能不能捡到漏。却没想到拉上来就见里面是一具已经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
吓得屁滚尿流便立刻报给警察。
半裸的已经泡胀的尸体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能从那件外衣上知道是上好的料子。
等尸体右手上的紫罗兰翡翠镯子被发现时,这具尸体的身份,便不用再累述。
当噩耗传回白府时,苏姨娘当场昏死了过去。白老爷赶紧又将人送回医院,一面请警察局务必好好查案,还他那可怜的女儿一个水落石出。
钱家独子和白府大小姐是很好的朋友,这种时候自然也站了出来,嘱咐警察局一定严肃处理。
警察局长听闻立刻将最老道的警察,以及法医全都给安排上了。
开玩笑,这可是钱公子的吩咐呢。
说不准他凭借这件事就能官升一级也说不定。
警察局长一想到这一层,心中便美滋滋。
督办!必须亲自督办!
尸体被带到法医那儿准备解剖查看死因的时候,警察也顺着小河发现了真正的“案发地点”。
靠近河岸的地方泥土稀松,很容易便会留下脚印之类的,所以警察在靠近河滩的小树林边缘处发现了数枚凌乱的脚印。甚至在某颗树下发现了一点儿白三小姐身上的衣服碎布。
应该是在挣扎的过程中无意中留下的。
等再靠近小径的地方,警察便又发现了十几枚散落在草丛里的话梅果脯。
将所有线索一串联,便知道了事情经过。
白三小姐一定是在买完果脯,在回程的路上出事的。
从痕迹上来看犯案的人极有可能便是拉车的车夫,不知是见色起意还是见财起意,总之半路上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将白三小姐骗诱到这里……
至于白三小姐被缠在渔网上,也许是逃跑时没注意脚下到湖边的时候,直接被晾晒在河边的渔网绊倒缠绕,就势滚下河里,就这样淹死了。
车夫见这情况,吓得赶紧跑走。
另一种猜测就是白三小姐在被车夫……之后,用石头砸死丢进河里。谁知遇见一破渔网才让冤情有了沉冤得雪的机会。
只是目前两种都仅仅是猜测而已,最后的结果还是得等法医解剖尸体后的结论。
另一边,法医正洗干净手,带上口罩和手套站在尸体面前,心里却还暂时停留在刚才接的那两通电话上。
一个是钱垒打来的“慰问”,虽没明说但“仔仔细细给我检查清楚”的话却犹然在耳,最重要的是,在钱垒挂掉电话不久后,殷玖竟然也打了电话来。
【你在王麻子那儿赌钱,前前后后欠了两千多块吧?,拖了这么久都没换,听说王麻子已经很不满了。前两天我听说他喝醉酒还嚷嚷着什么黄浦江、绑手绑脚之类的话……】
轻描淡写的狠话比咬牙切齿更让人胆寒,尤其当自己是个法医,清楚被溺死的人将经过什么样的痛苦后,对死亡的含义更为深刻。也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
【其实也是一些小事要麻烦你帮忙而已,你只要确定白家三小姐,就是在小东门郊外遇害的就行,明白吗?】
法医站在这具少女的尸体面前,微举着双手半响,才慢慢从刚才的回忆中回神。随即垂眼看着解剖台。
两手支撑在边缘,陷入职业道德和债务的纠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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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舟……不,苏雁回陷在纷乱繁杂的噩梦中,秀眉微皱,额上满是细汗。
梦境中“前世”和“今生”曾经历过的一切搅合在一起,成为一种理不清分不开的混乱,让哪怕是在沉睡中的苏雁回也觉杂乱无章。
守在床前的丫头再一次将苏雁回额上细汗拭去后,有用棉签沾了清水,浸润她有些干裂的唇,等一切伺候妥当了才重新站直身,继续站在一边,静静守着这个从海上救上来的姑娘。
想想也真是命大,一个年纪轻轻又怀有身孕的妙龄少女,也不知道靠着一块浮木在海上漂了多久。
要是没人发现,也许这个姑娘就这样在海面上绝望的死去了也说不定吧?
丫头站在一旁微微出神的想着。
另一边,不远处的房间内,医生模样的人正在像一清隽男人汇报情况,“这个小姑娘就是人有些虚脱,等醒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修长匀称的手端起桌上香茶,慢条斯理的用茶盖划开茶汤上漂浮的茶叶,闻了闻茶香后喝了一口才又放下,“那她运气倒是挺好。”
“确实挺好。”医生笑,“能碰上宋先生您从德国回来的船,说实话我都忍不住想阴谋论了。”
宋穆然听了抬眸,眸色清冷无波,脸上却带着温润的浅浅笑意。微微颔首似在赞同医生的话,“谁说不是呢?”
顿了顿喟叹,“那……就等到汉口后,叫人查一查她的来历吧。”
“是。”宋家的医生点头,见宋穆然并没其他吩咐后,便颔首欠身后从他房内退出,朝船舱另一方向走去。
和宋家有些渊源的远方亲戚在宋穆然的帮助下,顺利回到德国并继承了家业。稍稳定后这才返回国内,没想到这么巧便捡到一落海小姑娘,凑巧得不可思议。
这难免让刚从阴谋诡计中脱出的众人,产生一些联想。
有时候一个局,也许一做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而有些洒出去的棋子,也有可能一生都不会被“启动”,但一旦被启动的时候,所带来的影响又是极为深远的。
就像他这位远方表弟,原本和家主之位无缘,一辈子衣食无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挺好。谁知约两年前,就在这表弟来华旅游时,德国的本家却遭逢大变。
不仅在任家族掌舵人被害,就连其中子女也未幸免于难。
就在阴谋者以为自己已经得逞时却发现居然还有远方表弟这个漏网之鱼,按血统和继承权,他这位远方表弟是唯一一位有资格继承家族遗产的。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的表弟在异国他乡遭到阴谋者派出的手下追杀,幸得身边有个虽然有些笨,但至少从头至尾都不离不弃的忠仆,一路护着竟也逃过了几次追杀。
只是逃亡的过程中两人逐渐遗失身份、钱财等等。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见两人可怜将自己身上全部的几十元钱给了表弟。让两人有钱能坐船来找到他帮忙。
也许真的就饿死在大上海了。
之后便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护送这位傻人傻福,有些蠢蠢的表弟回去继承家业,肃清家族叛徒等等,前后忙了近一年有余,宋穆然这才回国。
临走前他这位表弟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让他找到那位善良的白小姐,帮忙报恩。
宋穆然是个商人,受了这位表弟不少便利和好处后,对于这小小的请求当然欣然答应。
一个千金小姐要如何报答?
很多的金钱?更高的地位?或者嫁个如意郎君?
宋穆然觉得这事一点都不难办。
不过现在首先要做的嘛……
宋穆然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扭头看向窗外的碧蓝大海,微微沉吟。
得先搞清楚这位白三小姐,到底是上海哪户人家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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