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在雪月城失踪,圣上与长公主大怒,按理说小王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个人行路怎么会连半分痕迹也不留下,仿佛有谁在他屁股后头扫尾,耍的南澈等人团团转。
到处都有小王爷的行踪,匆匆赶过去却只是个幌子,来回几次便是傻子也该知道有人在帮小王爷隐蔽行迹,可南澈他们明知可信度不高,可一得到消息还是苦兮兮的追过去,他们不会放过最为微末的可能性。
堂堂王爷近卫这几月被磋磨的活像是穷苦山头上的土匪,一身粗布麻衫,胡子拉碴,最帅的南澈也完全看不出曾经的俊朗,抱着剑,嘴里叼着根干草,眉眼粗犷,率领手下林中骑马。
他们前两日得到雪月城关于小王爷的消息,只这回南澈多留了个心眼儿,留下两个人等在驿站,其余的人随同南澈摸索蛛丝马迹,他们不再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小王爷进宫前的经历南澈略有耳闻,这是最后的机会,再找不到小王爷,南澈皇家暗卫俸禄优渥的的铁饭碗就到此为止了。
只这回,天也看不下眼,南澈远远瞧见那抹白影,登时虎躯一震,激动的涕泪横流,可作为领头的,哭成狗样未免太丢脸,他摸了摸脸,回头一看,一溜圈的红眼睛兔子,好吧,丢人就一起丢。
“小王爷脾性叛逆,这回可万万不能再出岔子!”
手下忙不迭点头,指着静安王道:“不过老大,静安王好像不想见咱们。”
南澈扭头,他看到了苏无叶,苏无叶自然也瞧见了他,毫无叙旧念头,驾驶马车往相反方向。
“小王爷!”
南澈叫破了嗓子,马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速度飞快赶上马车。
“属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小王爷!您驾马这是要去哪?这种粗活累活交给属下就行了!小王爷身娇体贵,还是好好歇歇吧!”
南澈态度恭敬,言辞间无不恳切。
可苏无叶听他的就怪了,一声不吭,从袖中抽出先前从琴鬼那顺来的匕首,南澈从未见过小王爷发狠的模样,一时怔愣,匆匆避让,可苏无叶并没冲着南澈来,而是一刀伤了南澈□□烈马。
烈马失控,南澈无法控制吃痛的马,从马背上滚落,吃了一嘴尘土,抬眸对于苏无叶的狠厉不可置信。
可难得找到了静安王,若因此错过了这个机会,南澈无法交代,只能先得罪了。
南澈使得一手好剑,可跟在苏无叶身边一年多,多多少少也知道新主子的些许怪癖,他不喜欢剑,瑾仙大监当着苏无叶的面大秀剑法,却弄巧成拙,惹怒小王爷。
因而除非紧急情况,南澈腰侧的武器大多时候只是装饰。
可让一辆马车停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破日长虹!”
一道金鸿剑气冲破马车轱辘,如横空一刀,削断马四肢,鲜血四溅,苏无叶皱眉,沉脸,勉强运功提气,一脚踢开飞溅而来的锐利木块,长袖一甩,他刚一离开马车,马车四分五裂,车内的黄金棺材足足滑出四五米远,直至撞到一颗百年老树,沉重的棺材盖子受到撞击翻开,巨大动静激起层层灰尘。
苏无叶稳稳落地,衣角拂过地面枯草,一袭白衣,恍若陌生,南澈惊愕于小王爷何时有如此身手,可还未思索出答案,苏无叶脸色惨白可怖,连站也站不住,后仰着跌倒在树根旁,喉咙耸动,一口温血吐出。
本就羸弱的身体因为强制运功又添了几个窟窿,他甚至能感觉到内力在篓子似得身体里乱窜的慌乱。
南澈大惊,赶过来扶起苏无叶,却遭拒绝。
“这可不是小王爷任性的时候!长公主和圣上千叮万嘱要属下庇护王爷安危,您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折腾干什么?属下被责难不要紧,您若是伤到何处,长公主又要以泪洗面了。”
苏无叶向后靠在树干上,软硬不吃,“你是姑姑的人,自然万事以她为尊,我的命令,你大概是不听了。”
南澈哑然。
苏无叶推开南澈,他刚重伤自己,这一推软绵绵的,南澈照顾苏无叶自尊,听话的后退一步,可也只是一步,他看着苏无叶强撑着走向那口黄金棺材。
南澈也听闻过黄金棺材的谣言,误以为苏无叶也被黄金棺材吸引,思及刚收到的小道消息,不得不提醒:“黄金棺材牵扯甚多,如果您实在好奇,可去询问瑾仙公公……”
对旁人来说,黄金棺材里的宝贝是锦上添花,是平步青云,是江湖第一的秘宝,可若棺材里的东西是一人重获新生的第二条命 ,那就非要得到不可了。
他失去一切受制于皇族,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能让他恢复往昔的秘宝,原本溜出雪月城,是想找忘忧索要罗刹堂秘术,威逼利诱,甚至拿着往日情分装可怜也好,苏无叶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可忘忧圆寂,唯一的希望只有那尊神秘的黄金棺材。
他再没别的办法了。
苏无叶的执念始于两年前,无妄剑被夺走的那日。
——“这剑,你不配。”
苏无叶心境剧烈波动,面色如死,脆弱的经脉被苏无叶折腾的薄如蝉翼,心血上涌,苏无叶的感知陡然被封闭,世界无声昏暗,耳畔一声如幻觉的狰狞剑音,像极了那日无妄剑被挑开击飞的声音,白衣少年睫毛轻颤,目光黯淡,毫无预兆的向前倒下。
身披纯白袈裟的臂膀稳稳接住昏迷倒下的苏无叶,他承受住少年王爷的全部重量,单手揽住苏无叶,另一只手手持佛珠,道一声“阿弥陀佛”,引渡自身内力灌给怀中少年,可和尚内力进入苏无叶身体后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看来此法行不通。
“你对小王爷做了什么!”
南澈如临大敌,盯着这从棺材里出现的诡异妖僧,明明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却平白一股子魔气,好邪的一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在救他。”
无心环顾四周,笑望众人警戒,“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不愿跟你们走,强求又有何用?”
“这事和阁下没关系!”
南澈后悔,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纵容小王爷乱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这杀意自然是因怀抱小王爷而无半分要将小王爷还给他们的妖僧无心而起。
可杀与不杀,自无心睁眼后,掌控权就从来不在南澈手里。
金色佛莲在妖僧眼中徐徐绽开,吸引人移不开视线,一瞬间南澈回到了十一年前他第一次出任务杀人的那夜。
他第一个杀的人,是他母亲。
那女人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的触感仿佛诅咒,灼人皮肤,南澈浑身发抖,队里其他的同伴第一次杀人也一样会发抖,当夜会做一宿噩梦,可习惯了便觉得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南澈的第一次,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复仇的快感和弑亲的恐惧罪恶反反复复提醒南澈他灵魂上的罪恶烙印。
南澈魔怔了。
等他回过神清醒时,他正跪在地上,额头剧痛,鲜血淋漓,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他猛地起身,尸横遍野,竟只剩下南澈一人活着,偌大的黄金棺材空荡荡,小王爷不见踪影,南澈不由得心中发寒。
此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兜着的事了,他当日快马赶回天启上书请罪,小王爷被妖僧绑走,生死未知,其余人尽数被妖僧杀害。
长公主殷殷切切盼着静安王回宫,谁知等来的确实这种噩耗,在宫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然而南澈回天启途中,这件事早已发酵传成了三个版本。
版本一:神秘刺客以静安王性命要挟夺走黄金棺材,得到武林第一的武功秘籍,准备称霸一方。
版本二:据说是琴鬼的神秘刺客得到了罗刹堂三十二秘术,贪心不足,试图囚禁静安王要挟北离皇帝。
版本三:黄金棺材里藏着的既不是绝世美人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忘忧大弟子无心,天外天少宗主,这铁定是魔教入侵中原的阴谋计划,静安王备受北离皇帝宠爱,被魔教挟持成质子,以报这十二年叶安世质子屈辱。
琴鬼:……
这特么好大一口锅。
可知情人都知第三个版本可信度更高些。
就算是魔教二把手白发仙,在没真正见到无心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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