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陈青仍旧在书房中,点着烛火绘制地形图。即使这样日夜不间断的赶制了二十多天,地形图也才绘制了一半。
下人敲了门进来,说是老爷让少爷去趟书房。武帝病重已有一段时间了,陈德发神龙不见尾的,陈青想寻他都寻不到。今夜却突然传自己过去,想必是宫中出事了。
“父亲。”
陈青推门,书房中陈德发负手而立在窗前。听到陈青的话,才回了头。
“卿卿,过来。”陈德发抬手招了招。
今天终于见到陈德发了,陈青急忙就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父亲,太子势必兵败,你同我一起离开丹阳吧。”
陈德发目光微动,叹口气拍了拍陈青的肩膀:“我的儿是真长大了。”
“不过我不能离开,我这一生的功败垂成就在今夜。我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护送你去往卞州。今夜若是成了,我再派人去接你,若是……若是败了,记住,再也不要回来。”
“父亲,你为何不同我一起?您心中其实明白的,不是吗。陈述带领西征的几万大军不日便会回到丹阳,而宫中有临江王,到时太子就是强弩之末了。”陈述上辈子无亲无故,在发现自己穿越后,也是顺其自然,毕竟一个人在哪里过不是一样。
可是来到这里,陈德发以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对自己关心备至。陈青也有着自己的自私,即使知道陈德发并不是一个善人,他权倾朝野,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在少数,贪污受贿的金额可以让他掉十个脑袋,可是他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感受到亲情。所以,陈青希望他能活着,而不是像书中所说,最后被处决。
“西征的大军早在怒江与南越对上了,卿卿莫多想。不说陈述如今赶不回来,即使他想,那数万大军岂是他能调动的。”陈德发眉头紧皱,对于陈青的话有些不置可否。
是啊,陈述身为副将,随军西征,此时应该已经同南越打起来了,如何会回到这里。陈青噎住,那句自己从书中看到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陈青恳求:“父亲,您信我好不好。就这一次,与我一起离开吧。”
陈德发抬手抚上陈青的面颊,看着他希翼的目光,面上露出歉意:“我曾答应过你母亲,让你这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活着。不求高官厚禄,但求一世安康。日后我虽不能再伴你左右,可是我定让你一世安康。”
“父亲……”
“此去卞州,路途遥远,定要注意安全。去到那边,自有人接应,不必为父亲担忧。记住,若太子败了,切记永不回丹阳。”
“父亲,我不会走的,我留下来陪你。”陈青话音刚落,只觉脑中晕眩,险些没站稳:“父亲,我头怎么……”
陈德发接住昏迷过去的陈青,将门口一直守着的小顺子与昌吉喊了进来:“你们带着少爷从后门走,那里停了辆马车,你们此去定要好好护着少爷。”
“是,老爷。”顺子与昌吉齐声应着。
夜,三更
宫中传出武帝薨的消息,萧时墨出了承乾宫,太子左卫率房孙连匆忙赶来:“殿下,临江王率一万大军从玄武门压过来了。”
萧时墨冷哼一声:“他这是想造反吗!”
“传我命令,城外的将士整装待发。让王广他们把守神武门与东三座门。董焕时率一万大军从玄武门进来,我要让他们有进无出!”
“是。”收了命令,房孙连又匆匆退下。
承乾宫位于皇宫中心,这里是宫内最高的独楼。萧时莫站在栏边,俯瞰着这代表着权威的地方。远处点点星火正快速向这里一动,萧时墨眸中一片冷然。
而萧时墨此时并不知道,丹阳城外的三万亲兵被陈述率领的一万大军打的措手不及,哪里还能够再支援宫中。
这头临江王的一万禁军早就从玄武门直打到了承乾宫楼下,路上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而来。临江王萧治抬头,看着萧时墨:“说来本王都有十多个年头没见过太子殿下了,不想再见会是这个场面。”
萧治乃武帝十四弟,自被封王后,便一直待在临江。
“天子脚下,临江王你这是想造反吗?”萧时墨袖中双手握紧,亲军为何还不到,这个时间,董焕时率的一万大军早该到了。
“造反?臣不敢。”萧治冷笑,一声呵令:“太子弑君篡逆,罪该当诛!”
“我乃崇祁太子,如何会弑君谋逆,简直是信口雌黄!”
“殿下,不好了……”去而复反的房孙连跑了过来,在太子面前跪下:“城外大军全军覆没。”
“什么?”萧时墨惊的倒退两步,不可置信:“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大批兵马,使了火攻之术将大军围困,三万军士全部覆灭。”
“殿下……”房孙连忙过去扶住倒在地上的萧时墨:“如今我们大势已去,殿下,我们快逃吧。”
“逃,能逃到哪里?”太子面色灰败,此时下面萧治的一万大军早就朝上面攻来了,宫中自己的御率不过千人,如何抵挡。
这时从楼下又跑上来数十个士兵,个个全身都像沐入血中一般:“殿下,下面……守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我是太子啊,崇祁的太子呐。”一旁的士兵看到太子状若癫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了。
房孙连猛的跪下:“殿下快随尔等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将一看,纷纷跪倒:“吾等逝死跟随殿下!”
萧时墨看着跪倒在地的十几位将士,突然觉得,这并不是结局,自己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好!”
崇祁十九年菊月,武帝薨,太子弑君逃至卞州。
国不可一日无君,临江王萧治拥立三皇子为帝。
次日,朝上遭到众臣反对,太子虽弑君逃至卞州,可是他膝下有一位嫡长子,是乃今年才三岁的萧越。正在朝臣议论纷纷时,武帝贴身总管太监于良拿出了武帝密旨。
共两份,一份废太子,一份传位诏书。
萧彻登基,史称景帝。先皇谥号太宗皇帝,入东陵。
这些都是陈青醒来后才知道的,此时的他早已在出了丹阳的马车上。
“少爷,您醒了。”顺子听到车厢内的动静,掀了帘子探头看进来。
“顺子?我这是在哪里?”陈青刚醒,看着车厢内不由的迷糊。
“我们如今已经出了丹阳,傍晚便可以抵达衢州了。”顺子开口。
“父亲呢?”陈青脑中清醒了些,没想到陈德发竟然会迷晕自己。
“老爷还在丹阳……”顺子说着,怕陈青想要折返回去,劝说着:“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三皇子如今继位,你在丹阳实在太危险了。”
陈青泄了气般靠在车厢壁上,抬手在眉心捏着:“我如何不知呢。”
快傍晚时,果然就到了衢州,赶车的昌吉将马车停到一处客栈。
“这几位官爷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一天没客人上门,小二都偷懒的趴在那里睡起了觉。猛的见来了四个客官,立马打起了精神。
“一间上房和一间通铺。”
顺子交银两,那小二就领了几人上楼去了。
昌吉将行李放下,便下楼将马车停到了客栈后院。顺子将拿上来的行李整理着,陈青见顺子抱着一个三尺长的细筒子,开口问:“那里面是什么?”
“这是小桂林带出来的,我也不知是什么。”顺子看着手中的筒子,也好奇。
将东西放到桌上,拧了上头的盖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陈青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绘制了一半的地形图纸。因为思虑陈德发的安危,竟然将它忘在脑后了。
“少爷,吃些东西罢。”小桂林手中拎着食盒,推了门进来,看到陈青手中拿的东西:“我知它对于少爷肯定十分重要,便将它一起带着了。”
“嗯,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陈青将图纸卷起重新放回筒内。
几人并没有在衢州多停留,隔天一早,便又继续赶路了。他们即使这样赶路,想要到卞州还要花半个月的功夫才行。
马车颠簸,陈青坐在里面被颠的直反胃,此时就格外想念现代的那些高科技了。
顺子与昌吉在外面驾车,小桂林在里面伺候着。此时看到陈青一副作呕状,忙喊了外面的昌吉慢些。寻着水给陈青喝了几口:“少爷可舒服些?”
“没事,就是颠的有些难受而已。”陈青摆了摆手,挪动了一下坐的发麻的屁股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卞州?”
“至少还要半个多月。”
陈青惊呆了,半个多月在现代都可以绕世界飞一遍了,没想到这里交通如此的麻烦。
车中备了干粮,连行两天后,陈青终于受不住了。让昌吉到附近的镇上先歇息一下,不然自己这副身子骨可真要颠散架了。
“也好,顺便给马儿弄些草料。”昌吉在外面说着,随后“驾”的一声,驱着马匹前行。
这日头毒,马车内闷热的很,待到了一个菩提镇上,几人便下了车,到一处茶棚坐着歇息。
那卖茶看几人坐下,忙走过来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在桌子上擦了擦:“几位喝什么茶?”
“你这有什么茶?”顺子开口问。
“我这有乌龙茶,与自己特质的凉茶,几位爷要不要尝尝,清凉解暑。”
顺子看向陈青:“少爷想喝些什么?”
“那就凉茶吧,这天也太热了。”陈青扯了扯肩上的带子,后面系着装着地形图的筒子挂在陈青背上。
陈青喝了一口那棕黑色的凉茶,第一反应这不是现代那挺出名的XX凉茶嘛。
“这东西还怪好喝的。”小桂林喝了口说道。旁边的顺子与昌吉点头。
这茶摊子就一个棚子顶起来的,遮了些日头,可那燥热的温度却没法遮住。
“听说没有,新皇登基,就开始彻查贪污官吏,丹阳不少大官落马呢。”
旁边一桌来了几个商旅打扮的人。听到丹阳,陈青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不知你可知道,朝中有一太府,他查出了贪污多少?”另一个人开口,卖起了官子。
“多少?这哪里知道。”其余几人好奇。
就见那商旅比划了几个数字,其余人面色大变。
“确真?”
“还能蒙你不成,我有个在丹阳做官的亲戚,我听他说的。贪污的金子一千三百五十万两,白银共计一点六九亿。其中还有众多珠宝没有统计出来。那人说话时一脸的惊叹:“如此庞大的金额,他家那少爷烧了一座城池,也就算不得什么。”
“啧啧……”其他几人唏嘘。倒是其中有一人一脸的愤懑:“就是贪官如此多,才会有百姓吃不起饭!如今新帝登基,可真是圣明啊。”
“那那太府现在如何?”
那商旅回答:“还能如何,早被关压慎刑司了,不日便要问斩。”
“啪!”装茶的瓷碗摔到地上,那几个商旅望了过来。
陈青却没理会,让顺子付了账,便朝马车走去。顺子跟在后面,心知少爷这是听到老爷的事心情不好了。
上了马车,陈青对着昌吉吩咐:“掉头回丹阳。”
昌吉他们自然不肯,老爷让他们三人护送少爷去卞州,如今老爷都出事了,哪里还敢带着少爷回丹阳。
“你们若是不去,那我自己去!”说着就要下车,态度十分强硬。
昌吉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顺子。拗不过陈青,顺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少爷去哪,我们三个定是跟随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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