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随着周鼎的话音刚落，室内一片寂静。

    刘主任看了看宋川，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为难地说：“常少爷伤的较重，如果没有个交代，到时候家属追究起来陛下和我们医院都不好过。”

    周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常柏宗说：“让他们来找朕。”

    刘主任被周鼎堵得没话说，他知道没办法跟一个病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选择闭上嘴。

    常柏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会儿有人撑腰，都顾不得怕周鼎了：“你今天是一点血都不打算出了？”

    周鼎不屑地：“呵。”了一声。

    这一声彻底激怒了常柏宗，不过他还没被怒火冲昏了头。

    常柏宗目光阴恻恻地扫了宋川一眼，随后恶狠狠看着周鼎说：“你最好把他挂在身上，别让他有落单的时候。”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出309病房。

    刘主任也带着金护士一同离开，留些了几个安保机器人处理后续的事情。

    常柏宗回到了308病房，看着面前一脸汗的刘主任说：“周鼎暂时动不了，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刘主任没回答，眼神示意金护士带着人先离开，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门外有金护士和机器人守着的时候才说：“常少爷先宽宽心，这事咱们得再想主意，周鼎现在执意要护着那人，暂时拿他没办法。”

    周鼎和常柏宗住的都是VIP病房，这里的病房跟其他不一样，里面有各种娱乐设施和智脑，病人随时可以与外界联系，而病人的情况也能随时被他的亲人得知。

    周鼎虽然被送到了这里，但他的父母还常常会打听他的情况，可见并没有被家族放弃。

    无论是刘主任还是常柏宗都不愿意得罪周家。

    常柏宗即便是被宠坏了，可这点脑子还是有的，所以他才打算拿另一个人出出气。

    可他们都没想到，周鼎竟然完全不给脸面，将人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现在导致周鼎动不得，就连他的小跟班都没办法下手。

    常柏宗蛮横惯了，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将病房内的东西砸了大半，才气喘吁吁地对刘主任说：“你安排一下，最近我要去那边松松骨。”

    刘主任会意：“正好近期有一场，我们会尽快安排。”

    刘主任走后，病房里的物品全部换了一遍，房门也重新装好了。

    常柏宗想起周鼎和宋川两人他就恨得牙痒痒：“什么时候把你的跟班也扔进树海，看你还护不护得住？”

    ……

    宋川莫名其妙以从犯地位被人当成主谋记恨，他想起把常柏宗得罪狠了就发愁。

    周鼎家大业大不惧怕常柏宗，可宋川不过是平民，要是这一次拿不到常柏宗装疯逃避审判的有力证据，扳不倒常柏宗甚至不能给常家重创，他以后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宋川看了眼始作俑者正在安静地打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只能拿出破釜沉舟的精神来查这件事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不管宋川在旁边愁白了头，周鼎却不着急地说：“爱妃夜里可是要在朕的寝宫歇息？”

    宋川被他问的思维跑偏了，一时接不上茬。

    周鼎说：“爱妃既然是为常柏宗而来，今日却将他得罪狠了，你日后能接近他的机会渺茫，不若便在此安歇，才好看对时机下手。”

    到底是被谁害的？他可没碰常柏宗一根毫毛。

    宋川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抚着胸口说：“这事我再想想，就算我同意，医院那边也不一定会同意。”宋川本来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却还是婉转了许多。

    周鼎却像是没听懂他的潜台词：“朕的话他们不敢不从，爱妃只管住下来便是。”

    宋川：……

    宋川没再聊这事，反而问起了前两天被杀害的周鼎的室友来。

    “你住的这间房子不像是双人间，你那个室友他平时住哪里？”

    周鼎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泛着光：“他睡地上。”

    宋川：“地上？”

    宋川觉得奇怪，这间病房的格局不像是有第二个病人入住的样子，但是睡在地上也太奇怪了。

    宋川生出一种不妙的想法。

    周鼎却在宋川正打算退却的时候说：“他是朕的护卫。”

    宋川没说话，在想着这事情里面的弯弯道道。谁都不是蠢人，这些天来周鼎的表现来看，他虽然是疯了，常常胡言乱语，可智商没变，是个聪明人，如果那个室友真的是周鼎带来的保镖，那这事也就说的通了。

    是有人要杀周鼎才在医院搞出那么大动静，能删除医院里几乎所有的监控视频，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布置，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人之间因矛盾杀人，那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你护卫被杀的那天，你去楼顶干嘛的？”宋川又问。

    周鼎却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起别的：“爱妃可知道后头的无尽树海原是一个猎场？”

    宋川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从前看过的资料，人类在迁居蓝星之后曾多次探索过无尽树海，里面的动植物物种丰富，在动乱的年代，就有人为了生存而去无尽树海打猎，之后因为生态破坏严重而被叫停，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现在里面的动植物应该也恢复过来了，但要说是猎场也不算错。

    “若是有的选，爱妃是想做个猎手还是猎物？”周鼎又问。

    宋川沉默片刻，抬头对上周鼎的眼睛说：“猎手。”

    周鼎莞尔一笑：“朕亦是。”

    ……

    宋川最终还是没有在周鼎的房子里住，而是在天快黑的时候回了自己的病房。

    一开门，却见苍凯丰和早上有一面之缘的陈放盘腿坐在地上嘀嘀咕咕地凑头说话，见他进来了，两人做贼似的停止了话头，若无其事地起身活动起手脚来。

    宋川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俩人完美地诠释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川笑着跟陈放打招呼：“你好啊，陈大人。”

    陈放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愣了一下，一旁的苍凯丰却冷哼一声瘪起了嘴。

    宋川对着闹别扭的苍凯丰笑笑说：“刚从陛下那回来，没想陛下倒是挺体贴。”说着还十分造作地扯开领口，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来。

    苍凯丰气的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又凶巴巴地瞪宋川，憋了半天也只骂了一句：“不要脸！”

    宋川就跟挠痒痒似的，毫不在意，接着对陈放笑说：“陈大人，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块疯？给了你多少演出费？”

    陈放苍白的脸色微微红了，小眼神自以为没人查觉地向苍凯丰瞄去，很快又收了回来。

    宋川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了‘大内总管’，难怪会跟着一块发疯，不过周鼎这个‘大内总管’收的好，忠心耿耿不说，还给‘朝廷’拉人头。

    陈放声音很温柔，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却逻辑严密：“我……你是凯丰的室友宋川吧？我叫陈放，你早上应该见过我了。”

    宋川听完，顿时觉得这是他来精神病院这么久，见过的说话最正常的一个病人，再看他斯文瘦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杀妻杀子的人，不过人不能貌相，这个话时宋川到了精神病院以后最深刻的体验。

    周鼎看着多正常，还不是脑子有病？还有那个赵修然，表面上他是精神病院的医生，私下里还跟着病人们一块瞎混，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有病只是没去检查。

    “你们刚聊什么呢？”宋川顺口问了出来。

    陈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苍凯丰一眼，见他气呼呼地却不像是拒绝的样子，便扶了扶眼镜说：“是凯丰他要出院了，我们在商量对策。”

    宋川一听，忙说：“出院？好事呀，恭喜了，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送你个礼物。”等他话说完，却见苍凯丰眼眶都红了，眼泪要流不流地在里面打转。

    宋川意识到他可能说错了话，但回忆了一下也没想明白是哪句说错了，一脸茫然地看向陈放。

    陈放则是一脸尴尬地拍着苍凯丰的肩膀安抚说：“你别担心，明天早上我们去找陛下，他一定有办法的。”

    苍凯丰抽抽噎噎地点头，还不忘怒瞪宋川一眼。

    宋川突然福至心灵，原来是不想出院，于是他说：“你要是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呗，咱们在这住一辈子都行。”

    宋川话音刚落，苍凯丰就鄙夷地对他一甩头：“愚不可及。”

    宋川被骂得突然，不知道他哪句话又惹了这个祖宗，于是他扭头看向陈放。

    陈放和事老地对他摇摇头，抱歉地笑笑之后就去哄苍凯丰了。

    宋川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便懒得理会他，背过身去给自己的生物智脑充能。

    这款生物智脑不需要嵌入能量石，只要将能量石与智脑紧挨着就会自动充能，宋川今天虽然成了箭靶子，可也不是没收获，最起码这五块能量石够他用到离开这个该死的精神病院了。

    智脑充电很快，在他将能量石捏在手心的时候，小拇指的皮肤冒出红蓝色的纹路，顺着指纹移动到指甲盖附近，不过一会儿，一块黑晶就成了透明色。

    宋川看着被吸干的能量石，不禁感叹这个智脑堪称饭桶，吃得多也消耗得快，等回去一定要找陈迪克改进一下，这样充能太费劲了，看着剩下的四颗黑晶能源石，宋川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都是拼了老命才拿回来的，得珍惜着点用。

    陈放安抚着情绪波动的苍凯丰，却注意到宋川这边的动静，虽然对方背对着他，可却没有挡得很严，从露出的衣角，陈放亲眼看见他将一块黑晶变成了透明色，作为一个从事多年矿石能源研究的专业人员，他可以肯定宋川身上带着某个需要充能的设备。

    陈放镜片一闪，将苍凯丰安抚好后，便走出病房，出门前还回头看了宋川一眼。

    宋川对于回过头看他的陈放友好地摆手，笑着说了句：“常来玩啊。”

    陈放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211病房，还顺手关上了病房大门。

    宋川没有洗漱就躺在了病床上，头枕在手心，看着天花板想着白天的事儿，却感到旁边苍凯丰幽怨地眼神，他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目养神起来。

    ……

    深夜，护理机器人在的脸出现在了病房大门的玻璃窗外，随着一条射线扫过，确认屋内的人没有异常便去了下一个房间。

    就在机器人走后，宋川睁开了眼。

    宋川呼吸节奏舒缓，像是睡着了，一双眼睛晶亮地适应着黑暗，过了一会儿，确认机器人走远了，他才慢悠悠地起身，穿好鞋，将生物智脑打开，屏蔽信号源，之后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熟练地爬上了墙壁上的下水管道，一路向三楼去了。

    辨认了一下方向，宋川准确地找到了常柏宗的窗户，里面还有灯光，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他正在和某个人全息聊天。

    宋川看不到全息的影像，但显像井周围亮着一圈蓝光证明它正在通讯中。

    常柏宗的窗户是关着的，隔音效果很好，宋川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于是他用衣袖包住手指，戳着玻璃窗，慢慢地挪开一条缝隙，之后打开生物智脑的录像收音模式，小拇指的指尖慢慢从缝隙塞了进去。

    常柏宗此时正在和他的狐朋狗友聊天，说起了在精神病院见到周鼎，却没提他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只说了两人发生了些不愉快。

    “周鼎？他怎么在精神病院？你确定是他？”

    常柏宗说：“确定，医院方面查过了，不会有错。”

    “之前有传言说他病了，送到其他星球上去疗养，没想到他竟然得了精神病！”

    对面的人惊叹完，又问：“你之前在纳斯克的时候没见过周鼎吗？”

    常柏宗撇嘴说：“少爷我必须要见过他吗？都不是一个圈子的，再说周家我只跟周循一起玩过，其他人除了台前那几个，就都没见过了，你之前见过他？”

    “嗯，见过一回，在我堂哥成年礼上，我那堂哥好像跟他有点交情，不过周鼎虽然名气大，见过他的人也却是不太多，你没认出来也正常，他得了什么病？你打听了没有？”

    听着那人的兴奋劲，常柏宗也来了精神：“据说是妄想症，他整天说自己是大鄢朝的皇帝，不过我下午得了一个消息，他的室友被人杀了。”

    “嗯？怎么回事？谁干的？”

    常柏宗说：“那不好猜，不过肯定是姓周的他得罪的人太多，杀室友只是个幌子，八成是奔着他去的。”

    “行吧，你们那治安太差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哥儿几个等着你呢，醉梦来了一个新人，长得跟安亚晨有七分像，猜你喜欢都给你留着，就等你出来享受了。”

    常柏宗听完，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于是说：“你别提了，在这地方能闲出个鸟来，早就想出去了，不过这地方能‘狩猎’，等下回他们安排好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带来一块玩玩。”

    那人听完也表示愿意，对话就在两人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宋川扒着墙壁，他听不到通讯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可听完常柏宗的所有话，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狩猎’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周鼎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宋川回忆和周鼎的几次接触，觉得有一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周鼎他是真的疯了吗？

    宋川背脊发寒，发现自己像是一步步被周鼎拖入了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