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嬴听后抬起头与白与祁对视,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顷刻消失了。
赵嬴抱着李唯,白与祁紧紧拧住火把。
目光相对,空气凝固,两个人谁也没有躲。
这特喵的就很尴尬了。
“少爷?少爷!”
远处白与祁的随从阙宁已经擎着火把赶到,见白与祁在原地不动,便赶过去借光一看,脱口大惊道:“是少夫……是李姑娘!李姑娘被山贼伤了吗?她怎么了!”
一群白家的侍从很快围了上来,眼下人多白与祁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却也不再与赵嬴僵持,问侍从道:“阙宁,医官赶来了吗?让他速来看看小唯。”
赵嬴听他叫“小唯”二字,心中便有无名火起,挑眉正要开口,却听一声熟悉的呼喊。
“公子!”赵嬴侧头一看,见长使羋煜和护卫左师四丁已带着一队兵甲跑了过来。
“公子可还安好,这几日可将我等急坏了。”
羋煜与赵嬴年级相仿,长眉入鬓,杏眼琼鼻,一身水蓝曲裾,气质倜傥,一见便是出身不低的贵胄之士。他与赵嬴乃是年少玩伴,一同长大,此次跟随出使却弄丢了上司兼好兄弟,着实是上了几天火,此时见到赵嬴可说是大喜过望,长舒一口气。
“公子,可否请公子移驾,老朽要给这位姑娘诊治。”随军医官向赵嬴客气道。
赵嬴只觉同一时间有许多人在他耳边说话,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见礼客套,让得知李唯身世的赵嬴更加难以理清思路。
羋煜趁着医官诊治将赵嬴与李唯分开,借着侍卫的火光检查了一下不说不动的赵嬴,见他臂上伤口还在渗血不由蹙了眉心道:“公子被山贼何时所伤?之前可有用药处理?”
赵嬴的心思都在李唯身上,听到羋煜的声音才忽然回神,他也不管羋煜问了什么,只道:“白与祁呢,我有大事要与他说。”
羋煜微怔,蹙眉道:“公子与白先生素昧平生,有何大事?”
赵嬴方才得知李唯是白与祁未婚妻子,心中很是不爽,想到她挂在嘴边的那句“我不认得白与祁”心里就来气,明知道李唯可能是因为用药忘了,却还是压不住火。但生气归生气,若让他放弃李唯,那又绝无可能,所以他必定要跟白与祁开诚布公,然后让他将李唯让与自己。
夺人之妻非君子所为,赵嬴明知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白与祁带走他的心上之人。
此事对赵嬴而言如鲠在喉,一刻都不想耽误,他目下不想跟羋煜多说,伸手挡开羋煜便要去找白与祁。
恰好白与祁迎面而来,见到赵嬴面露微笑,双臂伸展拢袖行礼道:“见过公子。与祁方才未知公子身份,行事多有不周,望公子见谅。”
此时的赵嬴已经恢复了往日一国王子的尊贵做派,负手上前,淡淡点头道:“先生不必多礼。”
白与祁并未起身,依旧维持着大礼说:“与祁还要多谢公子护我妻室。”
赵嬴听他一副光风霁月的说辞心里就发狠,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傲然:“既未行大礼,亦说不上什么妻室,我不过救一落难女子,白先生的感谢未免越俎代庖。”
白与祁乃是战国政商鬼才白圭一手带大,虽然年轻却经商多年,城府已成,怎能看不出赵嬴对李唯的心思。再说,赵嬴之前护着李唯滚下山坡,又紧张她的伤势,别说白与祁,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但是白与祁什么都没提,只是很巧妙又正大光明的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公子,小唯出身卫国李氏商贾之家,自幼和与祁定亲,当年小唯祖父李公带她来大梁经商,承蒙我祖父款待住在府上多年,故而与祁和小唯得以一起长大,情深甚笃。既有婚约,又是大婚在即,与祁以为,她已是吾妻。”
赵嬴眼神阴鸷的看向白与祁。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他在这件事上却真的气,气的恨不能直接把白与祁杀了算完。可他还要跟这个人虚与委蛇。
赵嬴想了想索性丢开了所有伪装,直白道:“可是她已经落入山贼手中,你怎么给她正名,你怎么护她周全?若是你娶她就是要她在你白家日后受尽指摘,白与祁,你又算什么男人。”
白与祁起身,沉默片刻道:“我心笃定如磐石,只要是小唯,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况且有公子在,我相信她是清白的。”
赵嬴笑了,那真是一种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有些邪,有些坏,还夹杂着快意的报复。
他说:“可她跟我|睡|过了。”
白与祁那严丝合缝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崩出了一道裂缝,他惊讶的看向赵嬴:“公子何意!”
赵嬴相当舒爽,很有深意的看着白与祁道:“就是,有夫妻之实的意思。”
白与祁薄怒道:“公子怎能用此等言语污我妻室清白!”
赵嬴笑出了声,摇头道:“你们只有夫妻之名,我却与她有夫妻之实,白先生,我没有污蔑她,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事实。”
这会儿看着白与祁,赵嬴除了硬气,心里还有点不合时宜的美:哼,我们就是那什么了,还是她主动的呢!
白与祁站在原地沉默下来。
赵嬴见他这幅样子又爽快又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李唯啊李唯,你看你定的都是什么破亲事,这样的男人你也要?有个落入贼手的污名怎么了,贞|又洁又是什么,这算事儿?平民百姓家都不会在乎,也只有白家这样所谓“要脸”的世家才会在乎。而白与祁为了他们家的脸,也不过如此罢了。
“如何,你还不信吗,还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除了你去问她,其它方式我都可以为你佐证,但你绝不能去她面前提起此事伤她。”
出乎赵嬴的预料,白与祁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他只是对赵嬴深深一礼道:“白与祁死生不能割舍,唯有李唯。大婚将近各国赏脸为贺,为了大魏的颜面,也为了白家和小唯,只请公子莫要再提起此事。白与祁深谢公子大恩。”
赵嬴震惊道:“白与祁,你……”
白与祁不等赵嬴说完便道:“与祁知道,公子并非赵使,而是秦国使魏的礼大臣嬴异人。公子身份贵重不宜将落入山贼之事宣扬,所以我白家也绝不会将这件捅出去,既然公子自称赵使那便是赵使,请公子日后也不要向小唯提起身份,免得徒增小唯烦恼。”
“你什么意思?”赵嬴危险的眯起眼睛,走近白与祁。
“公子若是对小唯有一分真心怜惜,还请公子忘却此事。我白与祁可以向天发誓,此生只娶李唯为妻,绝不会让她受人指摘,请公子放心。”他说完转身便走不给赵嬴留一丝再谈的余地。
“白与祁!”赵嬴岂能让他带走李唯,两步就要追上。
“公子。”羋煜忽然近前挡住了赵嬴。
赵嬴怒瞪羋煜:“少煜!”(羋煜的字,历史上战国也是用字的)
“公子所言我方才都已听到。”羋煜欲言又止的叹道,“请公子三思,莫要忘记公子前来大梁是为了什么,秦王让公子为使前来贺喜,堂堂大秦抬举一个商人,公子还不明白吗,为的是与白家修好,莫让东方六国得到铸铁秘方!公子若因一个女子与白家交恶,岂不是置秦国大计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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