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完全亮,林暖暖就睁开了眼睛,习惯早起的她已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到了差不多时候就会自然醒。
她习惯性的擦了擦嘴角,一偏头,右侧那宽阔的背脊让她有一阵的发楞。
她昨夜……好像是睡在床外侧的?
再转头一看,左边俨然是那有些发黄的墙壁。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佳,可是……再怎么不佳,也不至于能越过秦子墨直接翻到床里侧来吧?这也太、太尴尬了!
林暖暖猛的坐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爬过秦子墨,爬下床去,提着鞋子就跑出了房外。
苏大叔正在院里洗漱,正瞧见她逃命似的提着鞋从房里赤脚跑出来,这瞧着别提有多可怜了,他连牙都顾不上刷,走过去大着嗓门儿向她问道。
“我说妹子啊,这是咋啦,是不是你相公又欺负你呐?”
苏大叔这人为人特别仗义,说话嗓门儿大,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每天有使不完的力气,唯有一个缺点,就是他特别迷信,特别怕鬼。
那一夜他虽然被林暖暖吓得够呛,可她毕竟不是故意的,这半路上捡回来的姑娘,别看长得娇气,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苏大叔感觉她这人实在是特别有骨气,不像一般姑娘家家那样娇弱。他是打从心底钦佩林暖暖,也把林暖暖当成他半个家人看待的。
昨天他一回来就听自家媳妇说她那相公醒了,两人还吵起架来,他这做外人的可不好随便插手人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可这大清早的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她一小姑娘赤脚跑出来,铁定是在房内受了欺负,吓得跑出来的呗。
苏大叔心里已经有了推断,再看林暖暖惊魂未定的神情,更加确信他想的没错。
“妹子你别怕,有什么事大叔给你撑腰,那小子要是敢对你动手,你和大叔说一声,大叔给他打得满地打牙。”
苏大叔挥舞了一下自己粗壮的拳头,作势就要往房里去。
林暖暖忙拉住他,“苏大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误会啦,我相公他……他没有欺负我呢,我这是急着出来给他熬药,没顾上穿鞋,我这就穿上啦。”她一边解释,一边弯腰将鞋穿上。
她走到院子里,打了水简单洗漱过后,就开始打水生火熬药,这一系列操作如行云流水,对她来说已是十分熟练。
将瓦罐放火上后,林暖暖这才呼了口气,再次走到苏大叔身边,看他在院子一角修理农具。
“大叔,我那些斗笠都编好了,你有空帮我拿去换钱好不好呀?”
等他将农具修理完,见他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她忙跟在后面对他说道。
苏大叔连连答应下来,“明个儿我早些起来就帮你去换。”
“谢谢大叔。”
林暖暖送着苏大叔出了院门,这才往回走。苏大婶这时也起来了,扯着嗓门叫苏小壮吃早饭,自己收拾收拾也开始往外走。
庄稼人一天的忙碌生活又开始了,不一会儿,苏家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闲人。
苏小壮坐在门口捉蚂蚁玩,这孩子每天自己能玩上半天,根本不需要她花费什么精力去看顾。倒是房里那个,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被他给占用了。
林暖暖直等到药煎好之后,这才端着那热气腾腾的汤药回到房间,一进门她就发现自己被一双凌厉的眸子给锁定住了。
她头也没抬的对床上的人儿说道,“你醒啦?药煎好了,你洗漱一下就把这药喝了吧。”
秦子墨没有答话,他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尔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走动走动,顺便活动下筋骨。
双脚一垂下,他左右看看,竟找不到他的鞋子。
他狐疑的看向林暖暖,满眼都是问号,他的鞋呢???
林暖暖自然也注意到他的举动,床边一目了然,空空如也,莫说是鞋子了,就是连双袜子也没有。
“呃……之前你昏迷不醒,我想着你一时半会儿也难醒过来,我想着能省一点算一点,你也知道你这病挺费银子的,我又那么穷……”
秦子墨不耐烦的打断她,“说重点。”
林暖暖用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忘了给你买鞋。”
她感觉有点委屈,谁会想到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买鞋子呢?昏迷不醒的人根本走不了路好嘛。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在他面前说的。
林暖暖灵机一动,从外面拿了双苏大叔在家穿的棉鞋,“要不你先穿这双,等苏大叔帮我拿了工钱回来,我再给你去买鞋好不好?”
秦子墨的视线落在那破旧的棉鞋上,她居然叫他穿别人的旧鞋。
“我不穿别人的臭鞋。”
说完,秦子墨指了指她脚上的那绣花鞋,向她勾了勾手指。
林暖暖对他的暗号有点难以消化,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穿她的鞋吗?可她的鞋不也是穿过的……
“你过来。”
被她迟钝的反应打败,秦子墨直接唤了她过去,让她坐在床边。
他弯腰替她把鞋脱了,然后扔在地上,双脚一伸,就那么硬生生挤了进去。
林暖暖看着那几乎要被撑破的绣花鞋,心里略微有点不舍。
秦子墨穿着她的鞋掂着脚走出房间,到院子里走了一圈,把周围的环境大致看了一下,用井水洗了把脸,冬日的井水冰冷刺骨,一下赶跑了他残余的睡意。
等他回到房间时,见到林暖暖低下头,悬着的两只脚左右晃动,正左脚踩右脚背、右脚踩左脚背玩得不亦乐乎。
听见他回来的动静,林暖暖立即停止那无聊的举动,挺直了背坐好。
秦子墨端起药一口喝下去,丝毫不嫌那汤药的味苦,然后坐回床上,将那双绣花鞋甩在她脚边。
林暖暖委屈巴巴的穿回自己的鞋,被他这么一撑,她这双鞋宽松许多,都不合脚了。
“暖暖,记得给我买鞋。”
在林暖暖离开房间之前,秦子墨突然对她说道。
林暖暖郁闷的点头,心想原本只需要买一双鞋就好了,被你这么瞎鼓捣,这一下得买两双,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阔少爷。
这帐得记他头上才行,她暗戳戳地想着。
*
京城张府
张月仪独自坐于闺房之中,对着镜中的自己聚精会神看得移不开眼睛。
以她这美貌,配那刘志南,可以称得上是郎才女貌。
不过他们张家乃商贾之家,刘志南却是出身书香世家,祖上几代都有出状元之材,这一次科考,刘志南也是考生中的大热门,他若一朝高中,她可就成了状元夫人。能和这样的人结亲,在外人看来,还是他们张家高攀了。
他们张家都眼巴巴的盼着年后的科考,而她和刘志南的婚期已定下放榜一个月后。
旁人都以为张月仪是看中刘志南的文才,殊不知,她与刘志南那是打小的情分,幼年时她曾见过他一面,那时小小的他已走进她的心里,自此以后,她的心再装不下其他人。
无论刘志南是否能考中状元,她都想要嫁他为妻,做他的娘子。
至于她家里人的期望,她只能盼着刘志南能够如愿,起码那样她不用想着如何去说服她的家人。
“小姐,不得了啦,奴婢听说那个林暖暖还活着呢。”
平时稳重懂事的丫鬟这会儿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怎么可能,我亲自问过那老将军夫人,她与我说的,林暖暖因照顾秦小将军而染病身亡,早早的和他一起合棺下葬了,这还能有假?”
将军府的人和林暖暖没什么交情,他们总不至于为了放她出去不叫她守寡,就特意撒下这样的谎话吧。张月仪感觉那绝对不可能。
“是真的,外头人都在传呢,这消息最先是从林家传出来的,林家那两个孩子,说是在家中见到了他们的姐姐,不过林家爹娘满口否认,说他家孩子大概是太思念离去的姐姐了,没分清梦境和现实。”
张月仪看着自家丫鬟那惊慌失措的脸,“就算她没死,你慌什么,又不是你害的她,还怕她找你麻烦不成?”见不过她这胆小怕事的样儿,张月仪忍不住教训了几句。
不过这事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料想这空穴来风,事出必有因,连她们都能听到消息,那将军府此时一定也已听说了吧。
林暖暖若真还活着,真正该愁的,怕是那老将军夫人才对。
张月仪当初见着王氏在丧礼上的神情举止,她当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秦小将军一死,她虽然表面上十分哀痛,可那眼底透着一丝欢快,而被人问及小将军夫人之死时,她都是草草带过,并不细说。
她当初还当是王氏根本不把林暖暖这冲喜的儿媳妇放在眼里,故而不稀罕提到她。如今看来,林暖暖的死,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她将视线转回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林暖暖活着才好呢,一个不受婆家待见的年轻寡妇,下半辈子的煎熬才刚刚开始。她还真想看看,林暖暖被生活摧残的可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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