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妻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注定要浪费万金了。

    徐宥松开了扣在颜如玉腰上的手,颜如玉还来不及庆幸躲过一劫,就见徐宥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往她压下来,她傻乎乎也不知道躲,然后嘴巴就被人咬住啦。

    淡粉樱唇,香软柔滑,徐宥本打算浅尝辄止,却忍不住更深入地吮了吮,有淡淡的玫瑰香气,他甚至咂摸出了一丝丝甜味儿和芝麻的焦香。徐宥心下了然,略略分开了些,研磨着她的唇瓣低声笑道:“好甜,阿姐可是偷食了玫瑰酥?”

    唇上酥麻麻的一片痒,可都敌不过颜如玉心里的震惊,她支支吾吾辩解:“谁,谁偷吃啦!”

    颜如玉自小就爱吃糖,以至于小时候吃坏了一口牙,打那以后她母亲何夫人就管得严,一日吃糖不准超过三块,就连她出嫁,何夫人都要把这个监视的重任交给徐宥。然而禁令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越是禁忌越是刺激,于是颜如玉胆大包天地在房梁上偷藏了一小盒子私房糖,有时候馋得紧了,就趁着晚上徐宥睡着了偷偷从房梁上摸一块解解馋。今晚她吃的正巧就是加了芝麻的玫瑰酥!

    老实承认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颜如玉负隅顽抗:“你不要诬赖我!”

    “哦?那我再尝尝是否尝错了。”徐宥说罢舌头便轻巧地撬开了她的唇。

    颜如玉慌张侧头躲避,徐宥却不复之前的温柔儒雅,扣住了她的下巴,一路攻城略地,强势而又迅猛地侵占了她柔软的唇舌。

    如果说刚才那一次是和风细雨的春雨绵绵,这一次就是电闪雷鸣的狂风骤雨了,一番雨打风吹去,颜如玉觉得自己就像负重跑了三百里,累得气儿都喘不上来。

    “傻子,快吸气。”徐宥好笑地给她渡了一口气。

    颜如玉这才喘上气来,颤悠悠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废了。

    徐宥这才放了心,起身看她,只见她粉面生春,一双半开半阖的杏核眼儿水盈盈地带了些泪珠儿,若说刚才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这会儿那粉桃花已经颤巍巍地开了,凝香承露,妩媚天成。

    可惜不是时候,他遗憾地抚了抚颜如玉散落在枕上的长发。

    这会儿颜如玉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恼成怒,一抓一扭就把徐宥按在身下,咬牙道:“徐宥你皮子痒了!个混帐东西,竟然敢,竟然敢!”竟然敢咬她的嘴巴,她把他当亲弟弟,他却想睡她!她气得脸庞涨红,眼睛都瞪圆了似一只炸毛的猫儿。

    徐宥知道这猫儿头上有王,却也不慌,视线从她尚且红艳微肿的唇流连而过,方抬眼看她,眼神纯洁好似林中小鹿,疑惑道:“可是二哥说夫妻就是这样亲近的。”徐宥口中的二哥是指颜如玉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哥哥颜栩。

    他的语气要多纯洁有多纯洁,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颜如玉,完全是一副天真少年受人蒙蔽的无辜模样。颜如玉一愣,继而就把愤怒都转移到了她二哥身上了,怒而捶床,“这个混账也不教个好的!”

    隔着门,来传话的刘福贵听见内里砰地一声巨响,顿时心焦不已,听这动静俩小祖宗竟然还吵上了?他少不得硬着头皮再敲了敲两个主子的门,扬声喊:“王爷,王妃,圣上召王爷入宫觐见,宫里来的人已经在前厅等了有一会儿了。”

    “刘福贵又催了,那,阿姐我去了。”成功祸水东引,徐宥不慌不忙从颜如玉掌下脱身,尔后披衣起身,随手点亮了床边的铜铸宫灯。

    刘福贵的话颜如玉也听见了,大事当前她也顾不上继续发火,连忙跟着起来,“这大半夜的,圣上怎么突然召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姐放心,师父不是给我算过,说我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徐宥笑着宽慰颜如玉,取了外衫穿上。迎着灯光,他的身影已经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伟岸轩昂,他身上那件赤红圆领袍上的团龙金光熠熠,龙目湛然似要活过来一般,竟有些狰狞之色。

    颜如玉被那光晃得一愣,心道徐小宥怎的又高了一截,面上也跟着笑了:“那个老道士,你都是王爷了,难道还不够大富大贵?我给你算过,还是贵不可言呢!”亏得徐小宥尊师重道,不然她早就在幡然醒悟过来仙途渺茫,不可追寻的时候,就把那个吃喝嫖赌四害俱全的老道士欺师灭祖了。

    说着话,颜如玉已从自己的陪嫁箱子里翻出来一条藏了软剑的金筐玉梁珍珠带。她捧了腰带过来,压低声音道:“宥儿,咱们用这个。”这条腰带是她的陪嫁,内里的软剑乃是天外奇石所铸,不仅吹毛断发,还轻薄柔软,除非把腰带拆了,是检查不出腰带里还藏了一把软剑的。

    她说着轻轻一按腰带上的机括,剑身便悄然弹出一寸,露出剑身上米粒大小的两个古篆,乃是“追影”二字。

    见到此剑徐宥目露怀念,上一世这把追影剑也是如今日一般叫她系在他的腰上的,此后很多年里他换过数不清的腰带,却一直佩着这把剑,后来更是作为随葬品入了他的陵墓。

    “别看这把剑不起眼,它可是削铁如泥的,所幸软剑你是会用的。”颜如玉蹲在徐宥跟前,一面整理腰带,一面细细叮嘱,“不过在宫里万事小心,能躲则躲,安全为上。我估摸着许是太子之位定了,想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回燕州,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她垂着眼眸,暖橘色的灯光萦绕下,她平日里英气上扬的眉毛也似乎变得温顺娴淑。

    徐宥看得心头发软,忍不住拉她入怀,在她讶然的目光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慎而慎之地凝视着她道:“阿姐不论发生什么,你要信我,等我。”

    他抱她抱得紧,像是抱着一件害怕失去的珍宝,颜如玉虽然平日里粗枝大叶,这会儿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她抬手好兄弟式拍了拍徐宥的肩,义薄云天:“放心,我等你回来!”

    室内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丝旖旎就此一拍两散,随着侍从们鱼贯而入,夫妻俩分开洗漱,就更没有什么暧昧可言了。

    徐宥倒也不着急,得苍天垂怜,珍宝失而复得,又何必急于一时。他的嘴角含了些笑,容光焕然,伸手去拿侍女呈上来的巾帕。

    那侍女却上前一步,柔声道:“奴婢服侍王爷。”说着微微抬眼看向徐宥,被徐宥容光所摄,白嫩的脸蛋有些微红。

    这样的手段还不如他,徐宥微哂,避开了她,转头叫人,“刘福贵。”

    刘福贵就站在一旁,那侍女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已是见怪不怪了。自家王爷长得俊,刚到封地那会儿想飞上枝头的麻雀是前仆后继,待他下狠手整治了几个之后,整个封地再没有人敢使狐媚子手段的,说来他已经闲了许久了呢。

    只是这个侍女竟是皇后前些日子才赐下的,也不知怎么的混到了王爷跟前来,刘福贵熟练地叫人把侍女堵了嘴拖走,心里已转了数道弯儿。

    隔着一扇牡丹夹缬屏风颜如玉听到了些动静,她探头一看,见徐宥好端端站着,正拿着帕子擦脸,见她望过来,眼睛弯了弯,笑得可好看了。自家小美人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颜如玉抬手按了按自己扑通狠跳了一下的心脏,眼角余光瞥了那被拖走的侍女一眼,淡定地缩回去洗自己的脸。小美人太好看了,也难怪有人想扑倒。

    徐宥出门的时候天上又下起雪来,被风一吹,鹅毛大的雪就兜头扑了人一脸。

    颜如玉取了狐皮大氅亲手给徐宥披上,又拿了手炉塞到他手里,生怕他冻着了。

    徐宥趁机抓住了颜如玉的手,不放心地叮咛:“阿姐,一定要等我。”

    他握得极紧,掌心炽热,颜如玉心里蓦地生出些不舍来:“好,我等你。”语气温柔得不似自己。

    徐宥这才松开手,方走了几步,他就忍不住回头,颜如玉还站在廊下,灯下她的剪影像一枝凌寒的梅,纤娜而柔韧,不畏严寒霜雪。

    颜如玉见他转身,抬手大力挥了挥,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徐宥不由又笑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轻松而又愉快的时候了,他也抬手挥了挥,步履从容地走入如刃风雪之中。这一世,他不会再叫她经历风霜雨雪了。

    颜如玉站在庑廊之上,看见侍从们提着的莲花琉璃宫灯如上元夜的宫渠里流动的莲灯蜿蜒而去了,一路上庑廊之下次第的八角灯笼与之交相辉映,照得这银装素裹的天地一片坦途。

    她往后一靠,倚住了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快京城里的这滩浑水就要尘埃落定了罢。她习惯性地在思考的时候抿了抿唇,忽而就想起了自己的嘴巴刚刚才被徐宥这样那样过……

    “王妃,外头冷,咱们进屋去罢?”白露奇怪地看着自家大小姐慢慢变红的脸,她手里还抱着被大小姐嫌弃的紫铜小手炉都冻得发抖,为什么大小姐看起来好像很热、并且还在变得越来越热的样子?

    不能想,越想越燥得慌,颜如玉生怕白露看出不妥,假装镇定进了屋,一口气喝了一壶冷茶。今儿她这颗心是怎么回事儿?动不动就跳得有点快啊。

    颜如玉把手放在自个心口上感受了下这会儿安分守己的心跳,眉头一皱,近来懈怠了,还是得勤劳练武,才身体好,心脏才不会出毛病。见此夜黑风高,干脆换了身劲装,提着心爱的赤霄宝剑到王府那个表面上荒凉得适合闹鬼的演练场舞了个爽。

    再趁着天还没亮回房,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颜如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斜地里冲出来试图抱她大腿,结果被她一脚踢飞的女人……这会儿把剑丢过墙,还来得及稳住她贤良淑德的王妃人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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