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的摊主看向叶灵犀怀中的三块石头，他道：“你干嘛拿我压塑料布的石头。”
这一批原石就是从滇省运过来的，来源复杂，有公盘下来的，也有走私货。因缅甸政府对原石的管控俞发严格，所以能倒出来的原石质量那是连年下降。摊主从里面分了不少出来，有的乃是上品，他解开后准备标上高价卖掉，有的拿不准那就开窗转手，还有一些通过各种手段造假分销给华东其他地区的人。这几块石头是他买的缅甸走私货里一起带来的，皮料上手后砾石大结晶松软，说明里面的翡翠硬度低且透明度差 ，从面上看就是下品，更有两块跟个石头蛋子似的，他心想这玩意儿作假都不一定卖的出去，先留着吧，所以用来压塑料布。
他是真没想到啊，就这样也有人当成宝贝抱在怀里？
他话音刚落，老金的直播间里就刷起了密密麻麻的留言。
“卧槽！”
“真的是压塑料布的石头么？”
“不行，不行，快让我把这经典的一幕给录下来，太可乐了。”
“真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拿回家沤粪坑吧，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也都侧目而视，分明就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杨老也有些着急要上前去，杨正拉住他爷爷道：“爷爷，她不是说要特殊的么，这在市场里可不就挺特殊的。”
杨老急得不行，口中忙道：“不行啊，人家连个骗局都懒得弄，你这上赶着上当受骗。”
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打击叶灵犀的积极性，她在这些石头中探到了一丝丝生生之气，就这么一点点便已足够了。她对摊主道：“这三套多少钱？”
摊主做难，叶灵犀道：“大老远把东西运过来，我给个路费。”
问题不是摊主他不想卖，而是这种东西卖出去也是坏了他的名声，传出去他就不是卖原石，而是卖石头蛋子了，在这个小圈子里可就彻底臭了名声，该怎么卖，卖多少钱呀。
摊主试探性地说了一个价格，叶灵犀爽快地应了下来，掏钱了。
叶灵犀探得这三块石头里面只有一小片玉，蕴藏着隐约一点生生之气，她已经想好要用这个制成玉盒盛放秽土 ，不过若要制成玉盒，那就还差一个盖子。
这片用塑料棚搭起来的临时市场还有一大块没逛完，叶灵犀在众人围观神经病的目光中来到摊位另一边。
就这样挨着看挨着摸，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市场里人越来越多，她如今在这片市场中已经有了名气。
最后叶灵犀站在一块顺着面前，这块石头周围围了不少人，只见有人道：“这块是砂皮料，绺裂比较少。”说着他指了指那块开窗的地方又道：“这块儿绿也不错啊。”
砂皮料介乎砾石料和细皮料之间，赌性极大，别看这里被人开了口子，可是这帮商人最擅长在最能展示原石质地和种水的地方开门子，是以只能作为参考不能期望太高。
只听有人道：“这种料，赌性太强了。”
有人笑言，“赌石若没有赌性，有什么意思呢？”
叶灵犀上前，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老熟人，那不就是手上带着玛瑙朝珠的冒爷，他把强光手电打在石头上，看得十分仔细。他家学渊源，尤擅看玉石，也是最早的一批去缅甸的人，这次来清南也是技痒，想看看能不能淘到好货。
冒爷看得认真，叶灵犀上前她手指顺着石头的纹路细细抚摸，周围人见了她也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在这个市场里，俨然已成了名人。
叶灵犀抬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看向手边的这块原石，对一旁老板道：“这个多少钱？”
老板却不看她，看向她身边的冒爷，冒爷在这个圈子出名啊，他进来后属这块石头看得认真，老板自然倾向卖给熟人。
冒爷点头，老板道：“二十万，不二价。”
叶灵犀果断道：“我要了。”
未等老板说话，冒爷道：“按理儿是我先上手的，姑娘半中央插进来就要买，可没有这样的理儿。”
叶灵犀笑眼弯弯看过去，“怎么说。”
冒爷手上拿得很稳，之前银元的事情他兄弟俩已经和叶灵犀结下梁子，这次她来若叫她干脆走了，它冒爷二人的面子怎么找得回来。
冒爷笑了，“不如价高者得？”说完他对老板道：“拿纸笔来。”
叶灵犀颇有兴味瞧着冒爷折腾，摊主把东西拿来，冒爷把纸笔塞在叶灵犀怀里，“不如以二十万做底价，把心理价格写上去，价高者得，怎么样？”
“有意思。”叶灵犀笑道，她看了看石头意味深长，“我没意见。”
二人将价格写上去，周围的人见这里有热闹可瞧，都围了上来，老金杨老他们也过来了。老板把两张纸打开，先是看了叶灵犀的，笑着摇摇头，他又看向冒爷的那张纸，面色一凝，最终道：“冒爷请。”
石头不小，冒爷叫了几人来，迫不及待就带着去了那边解石的地方。
叶灵犀一笑，也不管他写的是什么，只觉这位冒爷，攒着劲儿呢。
杨老带着杨正走过来，他道：“这种原石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小叶还是小心一些得好。”
叶灵犀笑道，“我们去瞧瞧热闹。”
杨老见她不再执着，放下心来，“走着走着。”
解石那边围观的人很多，这里才是赌石最具有赌性，最为刺激的时刻。
解石主要有“擦、磨、切”三种，一般解石手段都比较审慎，不会上来就切割，都是要先顺着裂的地方往面擦出来一块，慢慢把玉石从里面解出来。
只见冒爷上手，先用在裂的位置小心翼翼擦，可擦进去之后露出来一个小口，冒爷脸上挂上了笑容，这个小口处露出盈盈绿色，翡翠首先就要看色，这个颜色这个种水当真是相当不错了，冒爷手上动作更轻，擦进去一些后，忽然周围的人皆是一叹。
身旁杨老也是叹道，“不好了，这点东西就在面上往里就没有了，阿茂这回是走眼了。”
叶灵犀似笑非笑看过去只见冒爷脸上已经有了汗，身边有人叹道，“神仙难断寸玉啊，这位冒爷也走眼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冒爷已经把这块原石身上有癣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只有最开始的那块口子上有薄薄一层，其他地方都和它外壳上的表现大相径庭。
冒爷扔掉了手上的工具，开始大刀阔斧切石，他选定了方位，利用玉石切割机下手切石，伴随着机器切石的噪音，周围的嘈杂声慢慢低了下去，最后，石头珰一声落地，周围人道：“垮了垮了。”
冒爷此刻脸色难看下来，他看向外围，却见叶灵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这里，一股气就涌了上来，冒爷对身边人道：“再来。”
冒爷等人用一下午时间把这块原石切成了八块，除了面上薄薄一层，里面延伸进去的地方玉石成色不错，可里面都是星星点点的杂质，这种表现俗称“火龙果”，这样的玉石，没有任何价值。
二十万，扔到塘里尚能听个响，此刻什么都没了。
冒爷在一旁累瘫了，他拿着瓶子喝水，叶灵犀来到冒爷身边，道：“你切下来的第一块，我要了，十万，怎么样？”
冒爷抬头，意味不明道：“小丫头一个，口气不小。”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像是瞧见了什么大戏，老金的直播间全程直播了冒爷叶灵犀竞价的场景见到这一幕，直播间里的人都炸了。
“这人什么来路，石头蛋子职业买手？”
“顶爷的事究竟怎么回事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我置气无所谓，何必和钱过不去。”
冒爷被叶灵犀这句话险些气乐了，他半晌道：“好，我不和钱过不去，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买卖场，出不来东西不能反悔。”二十万不是大钱，可冒爷这会儿拿定了那块石头已经叫他完全切开了，不可能有错漏，既然有人送钱，何乐而不为，不过他冒爷的漏可没这么好捡的。
叶灵犀上前，捡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头，道：“说好了，冒爷可不要反悔。”说完她从包里拿了一叠钱出来，放在冒爷身边。
冒爷迟疑似是在思考叶灵犀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最终还是道：“不反悔，你请。”
周围的人瞧见皆议论纷纷，杨老见了有心说话，却被杨正拉住，他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好使，不能让老头太靠近她。
这些关注和议论都没被叶灵犀放在心上，她把那块石头放好，打开了机器，就像是闭着眼睛似的，大刀阔斧将这块石头切成了两半，周围人看得胆战心惊，叶灵犀几下动作，石头被她切成了几个长片，她拿起一旁的砂纸，上手打磨，动作飞快，人们只见她那双洗白的手拿着砂纸包住石头，上下动作，就有细细的粉末掉落。
如此动作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只见一抹惊心动魄的绿色从从石头里透出来，人群中一阵喧哗，难道真的弄出什么好东西了人们往里拥挤了几下，最终人们发出长长的叹息。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只有薄薄一片。”
“哎呀，亏了亏了，上当受骗了。”
只见叶灵犀从石头中打磨出了一片薄薄的玉片，通体透亮，颜色幽绿，在将昏的夜色中被头顶的灯一打，泛着幽光，就这么半个巴掌大的玉片，光华流转。
直播间里的人也咋呼了起来，“太漂亮了。”
“漂亮有什么用，就这么大一点这么薄做不了手镯，做不了耳坠，连个戒面都抠不出来。”
“这石头蛋子职业买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冒爷这边脸色不算好，不过也不至于很懊恼，毕竟就这么薄薄一小片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任何价值。
叶灵犀却不甚在意，面上浮现出几分满意之色，她把玉片放在口袋里，又伸手将剩下那一小块石头拿起来，继续飞快地用砂纸打磨。
“她干嘛呢？”杨正问身边的杨老，杨老摇头，“不知道。”
冒爷也看过去，“就这么半个拳头大的东西，就算是开出了帝王绿又能如何？”况且他已经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
叶灵犀打磨了许久，直到天色晚了，有人站不住都要陆续离开时，她终于放下手上的砂纸，她面前一小堆全是石头粉末，手心正躺着一枚水滴形状的浓绿色玉石。
东西很小，也就小拇指尖那么大的一块，在灯下隐有绿光，她把这东西捏起来，在灯光下看，里面似乎有液体流动。底下的人瞧得分明，是一小块不值钱的东西，却有一人面色大变，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她唇边带着笑，这是今天的意外收获，世人只知玉石值钱，看种水成色，却不知玉石中若能储存一二分生生之气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玉石若能沾染生生之气便能滋养身心，若能蕴含其中便是上上之品，叶灵犀手中这一枚，乃是千万万年的生生之气凝结成液体。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却也当真是难得，长期佩戴生生之气滋养身体，甚至能够影响一个人冥冥中的气运，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上至宝。
而今日叶灵犀能寻到那三块蕴含一丝生生之气的石头，正是有这一点点生生之气的液体所影响。
人们见她并没有解出什么值钱的东西，皆是兴致大减纷纷准备离去，老金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嘲笑之声。
“哈哈哈，这就是捡漏。”
“石头都打成粉末了，就这么指头尖大小的东西。”
“散了散了，幸好没跟着她买石头。”
冒爷上前，对叶灵犀道:“东西呢你也到手了，咱们之间算是两清，从此江湖不见，这玩意儿是你自己相中的，不是我冒爷逼你的。”
叶灵犀别有意味，“说哪里的话，这次算是我占了冒爷您的便宜。”
冒爷尚未明白叶灵犀这话什么意思，杨老走了过来。
杨老见了叶灵犀手上的东西，神色慎重，他上来，道:“介意我瞧瞧么？”
叶灵犀不当回事儿似的要扔过去，杨老忙摆手，“你小心点，拿在手上让我看就行。”
杨老的态度，出人意料地谨慎，就连他身边的杨正都有几分纳罕，只因这不过是小小一点东西，即便成色再好，那也什么都做不成，没有任何价值。
叶灵犀张开手心，那水滴装的小玉石静静躺在她的手上，杨老在灯下看得分明，里面果真有液体，伴随着动作晃动。
杨老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是，这是……”他半天也说不出话，徒然长叹，“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这东西。”
冒爷心中一沉，看向叶灵犀，惊疑不定，这话什么意思
叶灵犀似笑非笑瞧过来，“杨老认识这东西。”
还未等杨老说话，就见一辆宾利停在市场口，一个四十上下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而出，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叶灵犀，只听他高声道:“小姐请留步，东西我出一千万。”
场中霎时一静，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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