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灵犀在院中走了两趟拳，陈默言才起来，她道：“我买了包子，还炒了两个菜，快去吃饭吧。”
陈默言拿着昨晚临时买的洗漱用具在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叶灵犀上楼，她身上穿着白绫制成的练功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二人坐定桌边又给阿黄盛了饭。
正要动筷子，就见另一个卧室门开了，揉着眼睛的小璇从里面走出来，她看起来比昨晚好了很多，更精神了，她没说话，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吃饭。
饭罢，陈默言道：“小璇，我们暂时不回学校可以么，先去医院，你觉得怎么样。”
小璇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笑道：“好。”她的笑容似是如释重负，又更像意会了某些无言的东西。
叶灵犀收拾好了同陈默言一起上车，他要先把她送到古玩城去，下车时她塞了几张安神符给小璇，未等陈默言说话，就见小璇抬头朝她笑了，“谢谢你。”
叶灵犀也就比她大几个月，她笑着回道：“要做个好梦啊。”
她目送车子离开，转身进了裕泰茶楼，杨老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等在那儿，见她来了，杨老乐呵呵地说：“这是我孙子杨正，今天玉料到华东地区，可热闹着呢，我带你去几个我相熟的老店家那里，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玉石，价格也好商量。”杨老这个等级的玉雕大师其实很多时候不需要自己出来找料子，经常会有好料子上门找他，不过逛市场淘东西向来是他的爱好。说来有趣，杨老手中一件拍上天价的作品，正是他自己寻来的带瑕疵的料子所制。
杨老这边说话，杨正也朝她笑了，这人刚大学毕业，正不服气想要自己创业，根本就不想回家里的玉石行接掌家业，家里人都着急，杨老却不在意，这次拉他来一方面是想要他长长见识，另一方面则是拉来做苦力。
杨正听过杨老提起叶灵犀，说得那叫一个玄乎，都快赶上玄幻小说了，这一见面，小丫头一个，除了长得比较漂亮还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杨老带着叶灵犀往古玩城走去，他在街上的店里穿行，店主同他都认识，招呼他来看新到的玉石，杨老一边走一边对叶灵犀道：“玉者美石也，从狭义来分可以分为软玉和硬玉，软玉比如和田玉，硬玉比如翡翠，还有最近比较火的独山玉黄龙玉之类的。这边市场里种类挺多，你想要那种玉，做个什么东西。”
叶灵犀光棍得很，她道：“我只要一种含有特殊的气的玉，对种类没要求。”玉这东西深藏地底矿脉中，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沉积变化，最容易存所谓生生之气，从玄学角度来讲，玉之所以辟邪养人，便是因为这一股生生之气。
杨老会意，他这人素来直爽坦率，便道：“行，我带着你看，自己挑。”
二人互动听得杨正这人直翻着白眼，这姑娘玄乎说，他爷爷玄乎听，这就一对儿怪人，他只需要看好了自己的傻爷爷免得叫人骗了。
杨老那边挑着，叶灵犀在店里转来转去，她把手放在玉石上不过是挨了一下就松开，转身又去摸别的玉石，这幅景象放在杨正眼中，明显就是另有企图的。这里的玉石已经被解开，究竟是个什么成色都需要上手细看，行家里手要看种水颜色质地，要细细看里面有没有绺，哪儿有她这样摸一摸就了事儿的。
很快她就把店里所有的玉石都摸完了，又跟着杨老转完了所有的铺子。杨老直道没找到趁手的好料子。他见叶灵犀跟着一路好像并未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笑呵呵道：“小叶，你这里头没有中意的？”他指了指另一边的东西，道：“那个冰种翡翠，我觉得挺不错的，看中了没有？”
叶灵犀自是心知一件玉器品质本身很重要，其次设计很重要，经过杨老的手，一些瑕疵甚至会被处理成点睛之笔，比如他的代表作翡翠白菜上那一小块绺被他雕成了只小蚂蚱。
叶灵犀摇头：“杨老，我买玉石并不是为了做东西，而是有特殊的用处，这个和玉石的种水成色并没有关系。”她要买玉石主要是需要利用生生之气封镇秽土，秽土会侵蚀容器，只有生生之气本身足够温和能够盛放秽土，这是叶灵犀在无法彻底处理秽土之前，想到的权宜之计。所以她要找的是特殊风水条件之下蕴藏生生之气的玉石，这种玉石并不因种水成色而选，甚至有可能并不是通常意义下的值钱货。
这些话落在杨正的耳中他倒觉得这小姑娘挺能瞎忽悠人的，把他家老爷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他刚想说话，就听到古玩市场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喧闹之声。
叶灵犀也看了过去，古玩市场后面的大广场上搭了个大棚，密密麻麻全是人，这会儿有人挤在一个摊位面前，伴随着机器的嗡鸣，人们也爆发出欢呼。
只听有人喊道：“涨涨涨涨！”后欢呼声落地，“哎哟，垮了垮了。”接着人群中一个男人如丧考妣抱着一块石头跑出来，他把石头扔在一旁，恍恍惚惚地跪在了地上，人群有继续高呼着：“涨涨涨。”
人们面色通红，鼻翼微张，沉浸在一片狂热之中，叶灵犀道:“那边是干什么的？”
听到她这样问，杨老神色一沉，“小叶啊，要是想买玉石，在这边就行了，不要到那边去了。”
叶灵犀摇头:“杨老，不是我不想买，而是这里的确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见她目光一直落在那边，杨老叹了口气，“那边，就是赌石的人。”
赌石？叶灵犀没听过，杨老望向那边的人群，“咱们这边赌石主要是赌翡翠，自清以来，翡翠的价值不断上升，翡翠这东西主产区在缅甸，采出翡翠矿石之后，玉石外面还有风化外壳，要把原石解开，这个解石的过程充满了随机性，其中赌性很大，慢慢的就演变成了赌石。”
叶灵犀会意，“他们就是想要从原石中解出好的翡翠，对么？”
杨老点头，“所谓赌石，当真是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小叶，我劝你不要去，神仙难断寸玉，你想想一块石料从场口里出来，到公盘，到国内的贩子手里，每一层不知多少人经手，现在在清南市场里的石头，早就无数人看了无数遍，想要捡便宜，哪有那么简单？”
听杨老这样说，叶灵犀却来了兴味，她原本寻的就不是值钱的玉石，这里被解开的玉石价格很贵却对她没有任何价值，而尚未被解开的原石价格相对便宜，她直接寻找生生之气即可，这是最划算的方法。
她朝着杨老笑道:“我这不是也没见过，想要见识一番。且我别有用处，并不是为了钱，还请杨老放心。”
杨老听叶灵犀这样说，心想年轻人既然没见过，长长见识也好，他答应下来，“行，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杨老领着叶灵犀和杨正走到市场那头，一路上摊主都抬头和杨老打招呼，杨老乐呵呵应了，叶灵犀走到一个个的塑料棚低下伸手抚摸那些矿石，这些形态各异的原石上面有的被擦出了一道，用行话说那就是"开窗"。周围的人都拿着强光手电看得认真，独叶灵犀一人，多数情况都是摸一把就走。
遮阳棚里人不少，都不说话挺安静，过了会儿外面进来俩人，扎好了家伙事拉开了架势，只听对着手机的胖子道：“各位老铁啊，缅甸公盘咱们现在是去不上了，那娘们上来之后说是要搞什么统一化管理，华国人不让进，上一站咱们去了著名的滇省翡翠市，那是一个大开眼界，这一回就来到了整个华东地区最大的翡翠矿石交易市场。还是老规矩啊，看中的扣编码，三块石头十公斤以下包邮。”
伴随着赌石愈发出名，如今已经发展成直播的方式，这样的主播已经和市场的摊主们达成了协议，每卖出去一块石头，他们都有提成。
主播拿起一块石头说得头头是道，叶灵犀则是把他所有的话都当成背景音，就在她寻寻觅觅之际，忽而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貌不惊人的石头。
她刚想上手，耳边就响起那主播的大嗓门，他大手先叶灵犀一步拿起了石头，看了半天迟疑道道：“这个，怎么这么怪，雾和癣不分明，风险极大，现在清南这边都堕落到连粘一块儿上去都不愿意了？”说完他随手就把石头扔了，叶灵犀宝贝似的把它捡了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点，她的手指在石头上轻轻滑动，她能感觉到这里面有一股小小的生生之气。
她的动作被直播那头的观众看见，有人就炸了。
“卧槽，那种样子的东西，这人是拿了块石头吧，还跟个宝贝似的抱着。”
“这就是来交学费的吧。”
“我们家茅坑里的石头不就长这样么，哈哈哈哈哈。”
直播的老金见叶灵犀的动作也撇了撇嘴，他虽然不知道那石头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做赌石多年的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边角料中的边角料，虽然感叹如今货色一年比一年差，不过终究不干他的事。他只是心想难怪如今搞赌石的都挣着了钱，坑得全是这样啥也不懂的人能不挣着钱么。
老金在摊位翻拣和解说，叶灵犀也过来四处看，她刚过来，直播间里的人都刷了起来，“哈哈哈哈，送钱的人又来了。”
直播间里这帮人在赌石上未必能赚到钱，不过都是半瓶水乱响的水平，现在见到更小白的，怎么可能不秀一下优越感。
老金走到另一边角落里又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他随便地把石头踢开了。可那边叶灵犀矮下身子把那块石头又捡了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了。
老金愣了，直播间里的人也都刷了起来。
“卧槽，又是这种货色，难道真的有宝贝？”
这句话在直播间下侧不断滚动起来。
老金咽咽口水，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他跟着完全不会看其他矿石的叶灵犀又进了一个遮阳棚，老金也不说话了，身后架手机那个人也跟着叶灵犀一路拍，就见她一路摸了下去，最后又在角落里捡了块石头。那是块真石头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是翡翠原石啊。
老金一瞧，风中凌乱，难道是什么新品种？
直播间彻底沸腾。
“卧槽，老金，给我也弄几块呗。”
这边话音未落，就见外面跑进来一人，大喊道：“谁把我压塑料布的石头搬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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