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个故事

    南极大陆,迦勒底,审讯室内。

    白色的灯光亮的晃眼睛,审讯官眯了眯眼睛以适应这个过亮的光线。周围的一片由银黑色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墙壁泛着冷光,就像……不,就是一个逃不出去的监牢。

    面前的少女有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柔顺的橙色中长发只扎起了一个小揪,其余发丝都服服帖帖地自然垂下,穿着迦勒底制式的白上衣黑短裙,脚蹬鹿皮短靴,搭着做工精致的金色羊毛小披风,颇显得乖巧可爱。

    她安静地坐在纯白色的椅子上,只有在他抛出一个问题的时候,才会轻声细语地给出一个简短的回答,更多的时候就只会垂着眼睫坐在那里发呆。

    在问过“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人理毁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进行了多次灵子转移的人是不是你?”诸如此类的问题,并且仔细听完了藤原真衣的回答后,他在纸上简洁明了地写了总结。

    藤原真衣,普通人。

    下面压的纸张上隐隐约约透出黑色的笔迹,藤原真衣眸光颤动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往内侧微微一缩。

    今天的审讯已经告一段落,审讯官很快就整理好资料走出了门。

    藤原真衣在门关上后又稍稍等了一会,才呼出一口气,起身去拉衣柜门的时候却从里面跳出了一只小狐狸。

    狐狸涂白的脸上绘着艳丽的纹样,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可爱感。

    它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

    “审神者大人!我终于找到您了!”

    ……诶?

    藤原真衣蹲下身把它抱在怀里,好奇地戳了戳狐狸那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自称为「狐之助」的小狐狸给她细细科普了一下审神者与时之政府。

    西历2205年,一群企图改变历史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发起了对过去的攻击,当时的政府为了阻止他们,从各个时空招募适格的「审神者」前往各个时代阻止这些「历史修正主义者」。

    而「审神者」的能力就是可以唤醒沉睡在器物中的思念和心灵,即器物付丧神,并为己所用。

    藤原真衣于一年前被时之政府列为重点招揽对象,然而却在狐之助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失踪,从此再找不到一点踪迹。

    所以在再次感应到她的专属灵力反应之后,狐之助立刻就找了过来。

    “审神者大人……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2205年……

    近190年之后啊……

    藤原真衣想到遥远的未来,有些恍惚。

    被自己拯救的这个破碎的世界,居然还能延续那么久吗?

    好想……去看看。

    可是,如果她走了,玛修怎么办,哥哥藤丸立香怎么办,罗曼医生怎么办,达芬奇亲怎么办,与她结下缘分的英灵们……又该怎么办?

    她的犹豫被狐之助看出来了,它想了想,非常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审神者大人您是怕家人担心的话,那么尽可放心,在适应期时无论您于本丸度过多少时间,现世的时间都基本是停止的。”

    听到这句话,藤原真衣眼睛亮了。

    因为是她是女孩子的缘故,魔术协会还是非常有节操地没有在室内安置监视装置,只要能在下一次审讯前回来,就不会被发现。

    所以她用力点了点头。

    “好。”

    在她说出那个代表同意字眼的下一瞬间,宛如进行了灵子转移般的失重感就铺面而来,但没持续一会就脚踏上了实地。

    头顶上那片没有光带的星空浩瀚无垠,繁星缀于厚重的深紫色天幕之上,一轮皓月当空朗照,挥洒下的光芒如同银白色的绸缎。

    “玛修——快看!”

    她下意识回过头,想拉着自己的从者一起欣赏这片壮景,然而背后只有一只满目茫然的小狐狸。

    “……”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就连呆毛也没精打采地塌了下来。

    “审神者大人,我们先去时之政府报到吧。”狐之助见状连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报到之后您就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本丸了!”

    她点了点头。

    时之政府出来接待她的官员是一个笑得和和气气的青年,在细心给她解释过了各种本丸后询问着她的意见。

    她能够选择的本丸分为正常本丸与暗堕本丸两种,正常本丸要从头开始建造,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提高练度、收集刀剑付丧神。而暗堕本丸一般都有极高的练度,刀剑付丧神也是比较齐全,但是由于前任审神者的抛弃或是虐待,每个付丧神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最重要的是,前者的自由程度非常低,审神者每天都必须提交大量报告,以确保不会出现暗堕的情况。但是后者的自由程度非常高,每周只需提交一份暗堕净化程度简报就可以了。

    让她最动心的一点就是,为了防止暗堕付丧神对审神者造成伤害,在适应期的固定保护时间过后,审神者可以从现世挑选人数不限的「保镖」一同居住在本丸。

    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予暗堕本丸审神者的一部分小福利。

    藤原真衣眸中划过一抹坚定。

    既然只要答应接受暗堕本丸,就可以将自己重视的人带到这里来。

    那么何乐而不为?

    接待人员还在絮絮叨叨地给着建议:“虽然暗堕本丸的工资与待遇相对正常本丸而言都非常优越,但是其危险性也是非常突出的,所以我建议您选择正常本丸……”

    “请给我一个暗堕本丸。”

    藤原真衣站起来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您的好意,真衣心领了。”

    这句话说出口,接待人员就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了。他只好从左手边代表着暗堕本丸的箱子里抽出一张标牌,放在眼前看了一眼,眼睛因为诧异睁大了一些。

    “A-001。”

    他把标牌中嵌着的符纸抽出来,递给藤原真衣。

    “祝您武运昌隆。”

    “谢谢。”

    “对了,互相知晓真名是最强力的契约,请您千万不要把真名……”

    手指接触到符纸的时候,就又是一次空间转移,幸好狐之助及时地跳到了她的膝盖上,才免于它待会要自己跑一趟的悲惨结局。

    站稳在地面上,她回想了一下接待人员的话语。

    好像是……互相知晓真名是最强力的契约?

    她思考了一下与英灵契约的过程。

    只有互相知晓真名,英灵才能发动宝具……

    认为自己完全明白了接待人员嘱托的她抱紧了赖在她怀里的狐之助,好奇地转动眼睛四处打量着。A-001本丸的外表看上去和正常的日本贵族古式宅邸差不多,有着古朴的大门,气派的庭院,低调而奢靡。

    只不过枯死的树木在黑夜中看上去有些诡异。

    “如果审神者大人您不喜欢这个布局的话是可以用灵力进行更改的。”狐之助甩了甩尾巴。

    藤原真衣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按照狐之助的吩咐把符咒贴在庭院中央的大树上,魔力疯狂地从触碰到树干的指尖流失,胸口微热,魔神王赠与她的圣杯自发运转起来,快速地补充着她失去的魔力。

    以她为圆心,灵力流汹涌地向四方蔓延而去,驱散了本丸上方萦绕不散的黑雾。

    于是枯木逢春,世界复苏。

    她仰头看着在月华下漫天飞舞的浅粉色樱花雨,眸中欣喜的光芒闪动。

    这么美好的景色……

    好想和大家一起来看啊。

    狐之助等待她欣赏够了樱花后,才尽职尽责地开了口:“审神者大人,正式的工作我会在明天指导您进行,今天还请好好休息吧,我马上带您去……”起居室。

    它呆滞地看着审神者在听到休息这个词的下一秒就攀住枝条,随便一蹬就爬上了樱花树,找了一根足够粗壮的树枝作为休息处躺了下来,留它在树下急得团团转。

    环绕四周的小巧玲珑花朵颜色与樱Saber的发色几乎一致,浅淡的香气也如同那个少女和服上用熏香熏染出的味道,让她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安心感。

    她透过开得繁盛的樱花间隙看着被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你们在英灵座上……还好吗?

    这么想着,她意识慢慢沉入混沌。

    一夜无梦。

    既没有那个总是笑得一脸欠揍的白色梦魔花之魔术师,也没有那个燃烧着黑色火焰从恩仇彼方到来的复仇鬼。

    她下意识在心中呼唤出了那两个名字。

    梅林……

    爱德蒙……

    明明才分开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却是如此地思念着。

    在遥远的、虚无的英灵座之上,有什么「存在」睁开了眼睛。

    他屏息静静聆听了一会,才感到疲惫般,重又将眼睛闭上。

    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那个会用如此亲昵柔软的声音呼唤这个名字的女孩,早已经不在了啊。

    *

    藤原真衣醒过来后发了一会呆,才跟着等在树下的狐之助逛遍了一个本丸,然后推开了锻刀室的门扉。刀架上整整齐齐地陈列满了刀剑,其中不乏一些她曾经在英灵手上看到的名刀,放在旁边的铭牌上刻着刀名。

    是要唤醒他们吧?

    藤原真衣内心猜测着,把手放了上去。

    “审神者大人不要——”

    刺眼的白光夺去了所有的视线,因为在思考应该建议审神者大人唤醒哪些刀剑而没来得及阻止的狐之助都快要哭出来了。

    原本还空旷的锻刀室迅速被现形的付丧神们挤得满满当当。

    藤原真衣“……”

    狐之助“……”

    付丧神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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