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闹完了,乾荒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转眼间便又回到了那般齐整儒雅的模样。
“大人这次来······是为了丞相夫人嘛?”魏若水手里把玩着玉串,隐藏下眸中的深思,开门见山的问道,努力调回正事上来。
“没错,上午······丞相夫人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乾荒坐下来说道,依然是那般淡雅冷静,似乎刚才被扒了衣服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说的的确是蛮清楚的······不过,我们为什么要突然翻几年前的旧账啊?难道是,你也觉得这件案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魏若水疑惑的问道,好奇的将板凳挪了挪,离得他更近。
门外的胡嘉胡伟不敢懈怠,竖着的耳朵虽然已经听不见什么声响,但隐隐约约的却听到几个“案子”、“奎林将军”之类的词汇,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刚才还激情如火的两人,一下子便又回到了公事上面。
难道是······上层人士特有的,情趣?
大眼瞪小眼之间,只得摇摇头,接着站定了,防备的看着左右。
对面的小将军虽然已经没了东西镇压,但仍是出不去牢房门,栏杆处仿佛设有禁制一般,将他软软的弹了回去。
听不见魏若水和乾荒在交流什么,小将军只得伸长了脖子凑近在栏杆附近,纠结的皱着眉头,却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乾荒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杯盏,轻抚着上面的花纹,敛目说道,“不,我不觉得这件案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相反,我反而觉得,这件案子证据确足,已经不需要再审理了。”
魏若水有点懵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懂得他的意思。
“这件案子,是八年前的旧案,不论是证人还是证据都已经相隔太远,且证据确凿。而且,证人都死了,当时的主审官也已经去世,我其实并不懂得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可查的必要。但是,太子所托,不得不查。况且······”
乾荒看了一眼对面的牢房一眼,敛下双目,似乎有什么避讳一般。
魏若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小将军,知道他估计已经猜到了对面有人。
不······有鬼。
可惜,隔壁的小将军实在是隔得太远,几乎将耳朵已经凑到了门口上来,使劲儿的听着两人说话,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依稀的分辨出两个字“证据”什么的,想来说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案子。
“这件事情关乎于太子妃死亡一案,如果这件案子我们能够查的出来,太子就同意,重新彻查太子妃一案,而且,让你参与其中巡查证据。也就是说,你可以出牢房了。”
乾荒认真的说道,右手伸向桌子上,似乎想要拿什么东西,却看着桌子上的白瓷茶壶微微一滞。
“原来如此。”魏若水有所了解的点点头,抬起头看了表情奇怪的乾荒一眼,愣愣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问道,“怎么了?”
“哦,无事,只是有点惊讶,这茶壶······似乎不是这间房子里本来配置的?”乾荒说道,右手放了下来,微微成拳,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对这间牢房十分熟悉的模样。
这里是地字号房间第三间,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人住在里面。
魏若水眨眨眼睛,问道,“是啊······不过,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房间里原本是一套竹叶花样的蓝瓷茶壶来着,因为上午丞相夫人喝完了,所以我让小狱吏给我重新换了一壶。”
乾荒微微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年旧事一般,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位置,缓缓摇头。
他拢着自己的衣袖,将茶壶提起来,缓缓地倒了杯茶水递给魏若水,说道,“没什么,只是······以前也曾经在这个牢房里住过一段时间,很熟悉罢了。”
魏若水刚放入口中的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慌张的咽下去,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以前在这里住过?同一间牢房?”
看着乾荒点点头,魏若水对他的好奇更深了。
这人什么经历?这么大起大落的吗?还住过牢?
偷偷的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蓝衣女子,魏若水转了转眼睛,选择沉默。
之前她就曾经问过乾荒,关于他身后那个灵魂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
按照小将军的说法,跟在生人身后的只可能会是被害者,那么······难道是乾荒杀了她吗?
可又听乾荒亲口承认过,他身后的女子确实是他母亲没错,那前几日那位乾夫人又是什么情况?他胳膊上的伤······
他说他曾经住进过地字号牢房?难道就是因为弑母?
可是······也没听谁谈到过这么大的一个八卦啊?
感觉到自己脑子非常凌乱的魏若水选择了闭嘴,毕竟人家家事,自己怎么也是外来者,既然人家不想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和隐情吧。
乾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微微的喝了一口,耐心的跟魏若水解释起小将军的案子来。而从乾荒嘴中说出的小将军一案,却与丞相夫人的说法,完全不同。
按照乾荒所说的证词,是这样写的。
奎林将军对流月公主忌惮已久,心有爱慕,曾经在大胜归来之时,便在御花园里调戏过流月公主,甚至将流月公主气哭了,但是流月公主却非常讨厌奎林将军,怒骂了他一顿,使其怒不可遏,甚至砸坏了御花园亭子里的柱子,当时在场的所有宫女均可以作证。
因此这就有了前因。
而当晚流月公主的千秋宴上,皇贵妃特意希望两个人和解,劝奎林将军后退一步,但却没有想到,流月公主反而再次辱骂了奎林将军,还称其为‘武夫’,拂袖而去。因此让奎林将军心有嫉恨,假借如厕之说离席,却几乎半个多时辰都没有回来。(也就是一个多小时)
因此这就没有了不在场的证据。
而当宴会上所有的人百般等待流月公主和奎林将军的时候,有宫女来禀告,说是看见奎林将军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流月宫,这,皇上才带着众臣前去查看来着的,然后就看到了气的皇帝晕倒的一幕。
一切的证据摆在那里,几乎无可辨认,而之后再奎林将军的卧室还找到了流月公主的贴身手帕和发钗。如此私人的东西,足够众人猜测,这难道不就是肖想流月公主已久,然后强迫不成反而弄死的吗?
更何况,仵作查过之后,也说过了,流月公主是被人掐死在床榻之上的。
十指指痕和奎林将军比对过。
一致。
听完了乾荒没有任何感情的案件陈述,魏若水沉默了。
不是她对小将军没有信任,而是······
这证据也太实在了!
几乎铁证如山,根本翻不了的程度啊?
你说他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可是这也太巧了吧?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赶上了?
别说皇帝,就是她一个路人都觉得奎林将军死的不冤······
“所以······你们都认为这件案子是奎林将军做的?”魏若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反正,与他摆脱不了关系,是一定的。”
乾荒执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淡漠。
“那······皇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对此的态度是······”魏若水试探的问道,思考着另一个可能性。
乾荒睨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怀疑什么。
“尽管皇上初登皇位时青涩稚嫩,但是这么些年,已经渐渐形成威压,而且待民待物都十分苛刻严谨,要求完美。他是一个明帝贤君,少有听风就是雨的时候。”乾荒看了她一眼说道,话里话外透着另一层意思。
与公家文件打了多少年交道的魏若水,自然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潜台词,无非就是两个意思:一个是皇帝很厉害,不能明目张胆的挑衅,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准开口。还有一个便是,皇帝是个好人,谨慎完美,很少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这事儿绝对与他无关。
如此说来,小将军一案还真的是有点不太好办了。
看着魏若水陷入沉思,乾荒的视线转而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看着屋内所有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而桌子上的花瓶却是空荡荡的时候,微微一滞,敛下双目,却并不再注意。
魏若水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干嘛自己想?既然当事人和主审官都在这里,直接当堂对峙不就得了!干嘛让我猜来猜去的?
看了一眼对面贴在栏杆处一脸好奇的小将军,魏若水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乾荒的胳膊。
“那个······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惊慌啊。”魏若水说道,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讨好的笑笑。
乾荒眼神微闪,似乎早就等着一般,缓缓地点点头,“你说。”
“那个······其实,我想告诉你,你们嘴里说的奎林将军啊,其实······就在这里。嘿嘿嘿,你要见见吗?”魏若水尴尬的说道,看了一眼对面的牢房,提起食指轻飘飘的指向对面。
乾荒眼神微滞,虽然他猜到了对面牢房中一定存在着他所看不到的东西,但却没想到,居然就是奎林将军本人······
乾荒看着对面空荡荡的牢房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舒服的画面一般,扭过头喝了杯茶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也好,如此的话,不妨一起聊聊。”
话音刚落,而小将军的身体却如同受到了什么东西莫名的吸引力一般,一下子飞了起来,如同被传唤了一样,直直的穿过牢房的两道门,站到了两个人面前。
凌厉的劲风吹起乾荒的衣摆,让他微微一僵,缓缓放松下来。
而魏若水却惊讶的看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控制着鬼魂的乾荒,暗暗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瞄了一眼同样一脸懵的小将军,魏若水站了起来,决定给两个人郑重的介绍一下。
“额······这位就是现任大理寺卿乾荒大人,这位······您视线方向错了,”魏若水尴尬的将乾荒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牢房门口,“您眼前这位······看不到的,就是著名的奎林将军,徐尚丘——的鬼魂!”
两个人隔空对视着,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交互着目光,仿佛半空中有着两种磁场在过招一般,噼里啪啦的。
“所以,他一直在这个牢房里?”乾荒皱着眉毛问道,似乎注意的方向有点奇怪。
魏若水愣愣的点点头。
他一个鬼魂,死在这间牢房里,自然是除了这间牢房哪里都出不去。
乾荒皱着眉毛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魏若水,一脸严肃,“所以说,连你沐浴更衣他都在?”
······
魏若水的脑子卡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不过······一个鬼魂而已,就算看到了什么,他又能干什么呢?
魏若水眨眨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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