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筠声音细如蚊丝道:“我刚才梦见你站起来,可吓死我了。”
“……”男人面色沉凝,“我站起来会吓到你?”
顾晚筠没有再回答,又沉沉睡了过去,还口齿不清的喊了句:“爹爹……”
男人侧脸,深邃目光落在美人玉面上,就见昏暗光线下,那容颜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琼姿艳逸,百般难描,特别是一点丹唇鲜艳欲滴,睡熟之后还微微蠕动,如成熟果实般诱人。
他不知看了多久,按捺不住抬起手,手背抚过她的脸颊,触感冰凉,肌肤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腻嫩滑,让人觉得仿佛稍微一用力都会留下伤痕。
接着,他目光不自觉移在那诱人唇瓣上,将手一点点挪过去,食指指腹小心翼翼的覆在她下唇处,轻轻一沾,所触之处柔软丰盈,好似要掐出血来,也不知尝一尝会是何等滋味。
他垂下手臂,陷入沉思。
……
顾晚筠睡的这一觉简直噩梦连连,次日醒来还头昏脑涨,难受至极,就好像她不是睡了一觉,而是去干了一夜苦力。
回想起昨晚做的两个梦,顾晚筠还记忆犹新,特别是梦见那个裴延潇,想想就让她觉得头皮发麻,琢磨着,这裴延潇现在肯定满心得意,就等着改日攻破皇城,立马就来找她狠狠报复!
一想起到时候裴延潇那张得意忘形的嘴脸,顾晚筠就恨不得立马一头撞死,免得到时候被他羞辱……若不是因为娘亲和大哥,顾晚筠真的宁可一死了之。
当日起床之后,顾晚筠正在用朝食,外头顾青前来有事禀报,她让人进来。
顾青迈入屋内,抬眼看见顾晚筠正坐在桌前,面前一个青花瓷金钟碗,纤纤玉指捏着白瓷勺子,不紧不慢的,一勺一勺将小米清粥送入檀口,姿态优雅,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傲如寒霜的气质。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裳,自从接到父亲战死的消息,便再也没穿过她最爱的鲜艳颜色,甚至没戴过金钗珠翠,像是从高傲娇艳的牡丹蜕变成了墙角不起眼的百合,却依旧是艳压群芳,不可一世。
顾晚筠喝完了粥,放下勺子,以绣鱼戏莲叶丝巾擦着嘴,这才询问:“你来禀报何事?”
顾青回过神,道:“姑娘,二爷昨夜找人将你迷晕,意图送到庆王府去巴结庆王,祈求庇护。”
顾晚筠一听,当时惊愕万分:“什么,二叔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个庆王,顾晚筠以前出入皇宫见过的,是个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头子,按照皇亲辈分,顾晚筠都该喊他一声叔公。
顾青紧接着又道:“不过,后来被送到庆王府的是二姑娘,现在二爷和二夫人正着急,在想法子去把人赎回来。”
顾晚筠琢磨琢磨,询问:“这么说,昨晚我被迷晕送出侯府,是你把我接回来,然后把二妹妹给送出去了?”
事实上,不是。
昨夜顾青发现顾晚筠不见的时候已经晚了,立即追踪着雪地里的脚印和车辙印,发现她被人掳出了侯府,上了马车,但奇怪的是,马车出去兜了一圈又折返回来。
顾青回来才发现,有人已经原封不动的把姑娘送回屋睡觉,毫发无伤,转而又把二姑娘给送了出去。
至于到底是谁干的,顾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琢磨,或许是姑娘那个表哥沈璘?可是沈璘想帮姑娘,也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吧。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人,他做的事顾青也能办到。
此事太过诡异,碍于姑娘的清白,顾青也只好暂且默认下来,总比解释不清要好吧。
顾晚筠皱了皱眉,感叹:“你把二妹妹送去了庆王府,她也太无辜了吧?”
顾青冷笑:“姑娘你就不无辜?不给二房一点教训,叫他们还敢心生歹意。”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顾晚筝才十五岁,长得又如花似玉的,竟然送给那个又油又腻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也太糟蹋了。
这个二妹妹虽然性子不好,可是顾晚筠记得,两姐妹小时候还是如胶似漆的,经常一个铺睡觉,都是因为二婶不让她们一起玩,后来这二妹妹才被他娘越教越歪。
不过想到自己昨晚做梦的时候差点被送去了庆王府,顾晚筠背脊都冒出了冷汗,把她送去给那老头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果然,梦见那裴延潇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顾晚筠思来想去,还是道:“你去盯着点,不能叫二叔二婶恶人先告状,让人家还以为是我把二妹妹送出去,企图寻求庇护,我就是求谁也不至于求那庆王吧。”
“是。”顾青应声离去。
折腾了一天,听说那顾晚筝昨夜在庆王府誓死不从,还拿发簪划伤了庆王的脸,庆王现在如何也不肯放人,最后一番交涉,提出条件,要建远侯府拿那幅前朝画师柳方申的真迹——百鸟图去换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晚筠差点笑了出声。
顾青在旁询问:“姑娘,可要拿画去换人么?”
“想让我拿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顾晚筠唇角含笑,不紧不慢的,叫遇鲤煮上热茶,在屋里悠闲的喝茶暖身。
总会有人低声下气的来求她。
顾晚筠在暖阁之中静静等候,果然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人进了迎晖院。
但那两个人还真是恬不知耻,竟然想直接去找她母亲,若是让母亲知道昨晚她差点被送,那还不又要动气了!
还好顾晚筠早就交代下去,不让任何人进他娘的屋里,此刻听见外头动静,顾晚筠便戴上披风,捧着花瓣手炉,款步姗姗的从对面屋子走了出来。
已经是傍晚时候,外头白雪皑皑,雪絮漫天飞舞,寒风萧瑟,冻得人头皮发紧。
顾晚筠上前,与二叔二婶打了个照面,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模样乖巧的道:“雪下得这么大,二叔二婶不在暖阁里歇息,跑到迎晖院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对二叔,还是比对二婶客气得多,毕竟二婶就是个蛮不讲理没带脑子的。
二婶纪氏哭得双眼红肿,幽怨的目光瞪着顾晚筠,手中死死揪着绣帕,本来又想出口吵闹的,二叔顾徽倒是冷静许多,将纪氏给拦在身后。
顾徽披着裘衣,长得还算端正,曾学过几年武也读过几年书,但始终没什么出彩之处,整日游手好闲。
他见了顾晚筠虽然很不待见,却也客气的说道:“大丫头,二叔就是想来看看侯夫人她病情如何,你拒人门外是什么道理?”
顾晚筠心下冷笑:“我娘也病倒一个月,二叔现在想起来过来探望,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徽笑了笑,指着正屋道:“这外头这么冷,不如还是进暖阁里再说?”
顾晚筠却指着对面的屋子:“我娘尚在休息,不如有什么话去我那边说?”
顾徽干笑:“这不是进大丫头闺房不太方便么。”
顾晚筠不以为然:“你们是我亲二叔,亲二婶,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正好我煮了热茶。”
“亲”这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还说了两遍,倒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说着顾晚筠已经扭头转身,那娇小的白色身影带着一股与身俱来的贵气,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雪地之中,头也不回的进了对面那间屋。
顾徽和身边纪氏二人皱着眉,对视了一眼,迫于无奈,也只好拉拉扯扯的跟了上去,众人一同到对面暖阁之内入座。
炕桌旁,与二位长辈面对面坐着,顾晚筠还贴心的,亲手给他们沏上刚泡的热茶,就见纤纤素手端着蓝田玉雕刻喜上眉梢茶壶,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从湖中一流而下,在杯中摇摇晃晃,茶香缕缕溢出,清新怡人。
顾晚筠沏好两杯茶,复又入座,客气道:“晚筠平时喝茶少,屋里只有这陈年普洱,也不知二叔二婶喝不喝得惯。”
因为在外头冻得厉害,看着面前暖茶,当时纪氏就端起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却立马“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恼怒的将杯子拍在桌上,“你给我喝什么?这么咸,这是茶?”
顾晚筠眨了眨眼:“我都说了是陈年普洱,可能放个百八十年,喝起来就是咸的吧。”
这分明就是不知道在茶壶里加多少盐,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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