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孩子别怪妈！”

    李潇潇不知道李妈妈最后是怎么想的，反正她们原先商量好了。让李苗这个大姑娘，带着李潇潇跟李容两个小姑娘，直接走的。但最后在三人都出了李家村，在村口马路上等进城的汽车时，最后李妈妈又带着李荣的妈妈赶了过来。

    所以原本说要省点车费的两个大人，又跟着她们一起走了。五个人坐在有点破烂的汽车上，摇摇晃晃的就开始进城了。

    期间见多识广的李苗抓紧时间在车上补眠着，李荣的妈妈不停的叮嘱着李荣，让她进去要听话什么的。

    在车上时李潇潇不由自主的观察起李荣来，据说她是原主的同学。两人同校同年级，但不同班的那种。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李潇潇对她并不熟悉。看着扎着小马尾脸蛋白白的小姑娘，李潇潇有点羡慕李荣的长头发跟白皮肤来。她以前也是长头发脸蛋也很漂亮的，但来这里就变成了短头发，黑皮肤了。不光这样，小小的李荣同学已经有点前凸后翘了，可她这个身子却是彻底的黑排骨了。

    因为见李潇潇一直盯着李荣跟她妈妈，所以李妈妈见状也忍不住叮嘱起李潇潇来。

    她轻声叮嘱着，说让李潇潇拿好路上的车票，装好好不容易给她办出来的身份证。还告诉李潇潇，如果路上有陌生人请她吃东西喝水什么的，让她一定不要接。最后她又再次小声的告诉李潇潇，她给李潇潇带的三百块刚进厂的伙食费，她藏在了什么地方了。

    李潇潇一言不发着，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事情看的特别透彻。这头她刚答应去打工，那头李妈妈第二天就变出一张火车票。这让李潇潇不得不多想，她即便再无知，也是坐过火车的。也明白那种特别远的地方的火车票总是一票难求，要购买都要提前好几天的。用脑子大概的推算一下，发现在李爸爸的丧事一完。这个妈妈就给她买好了去打工的车票，这让她怎么能不寒心。

    “你这孩子！”李娟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儿沟通了，以前的女儿虽然不怎么喜欢听她的，虽然总是我行我素疯疯癫癫的。但那个时候的孩子是单纯的，她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她这个做妈妈的一看就明白。可如今她爸爸一去世，加上她那天出手恨了一点点，她就完全沉默了。而她这个做妈妈的看着这样的孩子，就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李娟只能含泪说着这句话。

    车子在慢慢前进着，等花了一个多小时摇晃到市区后。然后便开的快了起来，便速度的到了陇城的火车站南站。

    “阿姨你们别在送了，这边进站送入是要另外花钱的，一个人要十块呢，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放心有我在，孩子们会没事的。我过去了，就让她们给你们打电话。”快二十五岁的苗苗姐，劝着两个大人。

    就这样，跟了一路的李妈妈跟李荣妈妈就当真留在了外面，就看着她们检票建站。

    “唉！”李潇潇跟着李苗走着，直到这个时候看到两个妈妈竟然因为十块钱，止步在火车站外。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潇潇，过去好好干，一定要听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在李潇潇过了检票口，就要迈过安检门时，李妈妈又在她身后喊着。

    整个检票口的所有人都向她看着，李潇潇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狠心了。所以她终究还是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冲在外的李妈妈甩了甩手。

    外面的李妈妈好像哭了，反正李潇潇也来不及确认。后面的人在催着她，她只能拉着她的行李箱迅速的跟上前面的苗苗姐跟李荣。

    三人一起找到了车厢，然后最后一次检查车票进了火车。等找到座位，放好行李一顿折腾后。原本就在她们这里停留不到半个小时的火车，便立即启动了。

    火车鸣叫着慢慢的开动了，在车子开动的一瞬间，外面有不少人跟着车子跑了起来。就像是在演电视剧一样，外面有人追着，车里有人喊着。明明外面没有一个人进站送她们，但看到这样的情景。坐在李潇潇身边的漂亮李荣，还是捂着嘴巴无声的哭了起来。

    李潇潇并没有太难过的感觉，她只是感觉特别的迷茫。一想到自己十五岁就有了身份证，一想到自己竟然十五岁就要打工了，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你这丫头还真冷血呢。”一路上没有跟她们太说话的李苗，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句。

    对方的话让自己有点不开心，所以李潇潇想都没有多想，便直接道：“苗苗姐，你带进去一个普工，工厂给你多少？”

    本来离开了家乡，心情比较好了一点的李苗，因为李潇潇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而正在伤心哭泣的李荣，也一下子不哭了，一脸好奇的看向她们：“工厂还会给苗苗姐钱吗？我妈只说找工作要花钱。说给了苗苗姐两百，但没说工厂还会给苗苗姐钱啊？”

    “是的，在外面找工作一般都要中介费的。我收两百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并没有要多。这个等你们到了鹏城，自然就知道了。”

    生了气的李苗立即跟李荣解释着，小姑娘了然。之后因为李潇潇说错了话，一路上李苗都没有理会她，都对她阴阳怪气着。

    李潇潇害怕了起来，她甚至有一种自己会被她打击报复，或者被她卖掉的感觉。她家里条件不错，从小她那两个常在分居，常年在外打工的爸爸妈妈也会在回家时，跟她念叨一下人间凶险。

    那些在外不要跟臭小子去酒吧，在跟陌生人说话时不要傻傻什么都说。财不外露，闲事莫管什么的，都是她妈妈说的。

    而他爸爸则是跟她说一些，外面工作难找，让她好好学习的话。进厂打工，介绍人有时候两头收介绍费的事情，就是他爸有次无意中告诉她的。当然除了这个，他还喜欢给她推送一些。小姑娘见网友结果被抢，大学生坐黑车结果被奸杀，还有小姑娘去河边玩耍结果一命呜呼的新闻。

    她的父母不经常凑在一块的，但只要碰面了，他们就经常会因为她的教育问题发生争吵。老爸有次给她生活费少了，她老妈甚至说出了，小心她爸把她养扣了，最后她被外面小子花几百几千就骗走的话。因为这个，她的生活费从一个月三百立即变成了二千。

    当然最后她没有被骗走也没有被拐走，因为钱太多了。中考结束后，她就大方的请她所有的好朋友一起包宿庆祝，后来那些不中用的。在坚持了一晚上后，都借口有事回家了。最后只有她坚持的最久，结果坚持着坚持着，她就来这里了。

    李潇潇想着妈妈说的小女孩子被拐卖的事情，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晚上趴餐桌上睡觉时，她甚至做梦都紧抱着她装证件的小包包。

    当然最后她也没有被拐卖掉，在火车走了两天后，在第三天早上，她们终于到了大都市鹏城。

    跟着一到大都市就表现的特别自信的苗苗姐，李潇潇跟同龄的李荣，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只能紧紧的跟随。

    三人一人花费三块坐了一辆公交车，最后在车子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后，她们就到了鹏城郊区的工业园内。这一路上，因为看见了一个漂亮无比的鹏城，李荣同学再也不哭丧着脸了。李潇潇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也有点兴奋，但是等车子开到跟市中心完全不一样的郊区工业区时，她就已经冷静了一些。现在她只希望，她要干的工作。真的像苗苗姐的说的那样，是坐在椅子上的，完全不累的。

    三个人一起进了厂子，工厂的门口就有招工的牌子。一到那里，李苗就拿出了她的工牌戴上。后来因为她的帮助，李潇潇跟李荣，确实进工厂进的比其他人快点。

    放行李，填表拍照，检查办健康证。李潇潇跟李荣像是被赶着的鸭子一样，跟着苗苗姐，夹在人群中，办理着一个一个的手续。

    等到下午她们就办好了手续，最后苗苗姐还带着她们去买洗脸盆，饭盆，牙刷，洗衣粉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被褥。

    一圈下来，李潇潇身上带的三百就只剩下一百了。听说李潇潇出门，只带了三百李苗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样子。因为这个，她立马贡献出了自己的手机，让李潇潇跟李荣两个小丫头，立即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立即找家里要钱。

    “我到鹏城了，也进工厂办好入职手续了。但我买了被子脸盆那些，我的钱就剩下一百了。”

    因为不习惯跟陌生人要钱，李潇潇表现的很不适应。还不等她说完，那头的李妈妈就喊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你怎么花钱花的那么快。在我们农村，我们一家一个月的花销都没有两百。你这个丫头是不是被人骗了，你是不是胡乱花钱，什么都买贵的了。”

    “我——”

    “这里是鹏城，这里的公交起步价是两块。快餐一般都要十块，那还是最便宜的。我们工厂是不管饭的，所以正常人一个月的伙食费生活费最起码要一千，当然给个五六百也是能活的下去的。”

    在李潇潇打电话时，李苗忍不住大声了起来。听到她的话，本来还在质疑李潇潇撒谎的李妈妈，立即改口，立即说把钱给她打过来。对了，她临走时，她妈妈不光给了她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呢。

    晚上安顿好她们，跟她们分开时，苗苗姐收到了李妈妈发的短信。短信上李妈妈说，又给李潇潇打了五百，让她省着点花。

    就这样身上算是有了六百的李潇潇，晚上就睡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宿舍里。

    “潇潇，这里真的挺好的。真的有厕所，上面还有个洗澡的，还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空调呢。”她们屋子放着八张高低床，整个屋子现在只有她们俩。所以在晚上睡觉时，李荣同学忍不住趴在床上对她小声道。

    “哎！”李潇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家村是陇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用的还是旱厕，在那里很少有人家装洗澡的，家家住在都是自建房。区别就是有钱的住两层，中等的住全玻璃封闭的平层，而没钱的则是住已经盖了十来年的老房子。而李潇潇现在的家，就是住宽敞的老房子里。至于李荣家，貌似是新盖的封闭小平层。

    “你说好就好吧。”这里的环境确实比想象的好一点，但阳台上连接厕所的那个区域是空着的，没有玻璃的。厕所只有一平米，蹲坑的上面就是花洒，所以李潇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里叹着气，莫名其妙穿越，然后莫名其妙成为打工妹的李潇潇。只希望这里的工作真的像李苗说的那样轻松，只希望她以后真的不要被陌生人搞大肚子。

    纠结担心了一晚，等第二天早上八点。早早洗漱完毕的李潇潇和李荣，就被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苗苗姐带着了工厂里。

    工厂里除了她们外，好像还有好多的新进员工。李苗把她们带到门口，然后自己就去上班了。

    就这样，李潇潇跟李荣混在一大堆的新人中。被所谓的人事，带着参观了一下公司。

    她们工作的日新公司据说有一千员工，除了这个工业园的厂子外，据说其他地方还有其他厂子。

    而在这个工业园里她们公司独占这个七层楼房，底下四个楼层都是车间。五楼是公司的实验室，是个特殊的地方。而六层七层，则是公司的行政办公室。里面都是坐办公室的，跟她们生产不是一个系统的。

    在这个包括生产，研发，销售，物流为一体的大公司。她们只属于生产这一环节，平日里工作的地方也仅仅止步于低下四层。最后李潇潇跟李荣都领到了工牌跟蓝色工服，在跟着观察学习了一会后，她们就开始工作了。

    李苗跟她们说的没错，她们的工作确实是坐在椅子上的。而她们的工作内容，更是简单到发指。就是生产线上的东西出来了，传送到她们这里。她们要迅速的把线上的东西摆正，把不好的挑出来，然后等着下一个环节。

    这个工作李潇潇刚开始确实感觉很轻松，但是等坐了两个小时后，她却知道什么是流水线普工了。

    “上厕所的快一点，不许超过五分钟！”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前面像是小主管那样的大男孩立马吹起了哨子。然后李潇潇就像是被催着一样，迅速的跑了起来。

    上班的第一天，她上午参观学习了四个小时。然后等下午的时候，她从一点一直干到了晚上八点。而在她走的时候，竟然还有加班的。这个流水线的机器要么不开，一开就是十天半个月。所以在开着的时候，一直要有人在工作。而今天之所以，让她们早早回去，只是因为她们是新员工。

    “怎么样轻松吗？钱好赚吗？”在李潇潇跟李荣，拖着僵硬了的身子走出车间时，早就换好衣服的李苗冲她们笑问着。

    李潇潇跟李荣都没有说什么，而从第二天开始。李苗就说不管她们，让她们每天自己去上班，自己掌握时间。

    李潇潇跟李荣坚持了两天后，她们的宿舍就住满了人。住进里面的有上了年纪的大妈，也有年轻的操着不同口音的女孩子。大家来自天南海北，各自只跟自己的朋友或者伙伴说着话。有人晚上打电话能打到一两点，有上了夜班的，晚上回来，打开电灯，直接乒乒乓乓的洗漱发泄着。早晨为了那几个洗脸池，大家几乎能打起来。洗澡淋浴，都要抓紧都要抢着。要是上厕所出来的慢了，就会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李荣再也没有说过这个宿舍环境好的话。两人一起同进同出半个月，最后因为分了早晚班的原因，所以最后也错开了。

    最后慢慢的漂亮的李荣在这里有了新的朋友，慢慢的黑瘦李潇潇也认识了她同车间的女孩子。

    几乎转眼之间就到了次月，九月十五，已经在这里干了一个月的李潇潇，领到了她上半个月的工资。整半个月的时间，她的银行卡里多了2500块。

    就在李潇潇的工资刚刚到账的那天，许久不见的苗苗姐，在车间的楼道截住了李潇潇。

    “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工作了一个月，感觉反应有点迟钝的李潇潇，麻木的重复着，然后接起了电话。

    “潇潇，我刚才收到短信了。你这个月领了2500块呢，你领了2500.那荣荣呢？”

    电话里传来李妈妈兴奋的声音，已经有点忘记她们的李潇潇无语着：“不知道，我们现在不在一个部门了。”

    “这样啊？”李妈妈感叹着，最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玲玲，我把两千拿走了，给你剩下五百够吗？这个月你赚的有点少，等你下个月能领到四五千，我就给你一千好不好？”

    李潇潇感觉这个“给她一千”特别值得回味，她想讽刺对方两句。但想到上次的那顿打，想到对方是这个身体的母亲，想到对方是个没丈夫没工作，完全要靠着她养着的女人。她最后只能匆匆答应了一句，然后按掉电话，飞快把电话交给了一直等待的苗苗姐。

    “你可真是好孩子啊，不过潇潇你还是尽量买个手机吧。我很忙，不可能每次都会接你妈妈的电话，也不可能每次都来找你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有钱就买个好一点的手机，没钱就去买个一两百的老年机。”

    对方不耐烦着，李潇潇点点头。再跟对方说了一声谢谢后，她便进车间打卡了。

    坐在车间，动着手上的小模组时。李潇潇突然算起了自己每天的花销，上个月因为李妈妈最后给了她五百，加上剩下的一百，所以她一个月是花了六百块的。因为感觉六百块有点少，所以她买了两盒饼干当早饭，还在宿舍准备了几箱子的方便面。最后每天中午出去吃一顿十块钱的好的，她才挺下来的。

    想着这一个月的事情，坐着的李潇潇越来越不甘心。所以她借口肚子疼要去买药，急急忙忙捂着肚子请了假，然后冲出了车间，冲出了公司。然后向工业园外面跑出去，因为宿舍总是有人丢这个丢那个。所以从很久以前，她的身上就一直贴身放着自己的银行卡跟身份证。

    拿着银行卡匆匆的放到ATM机里，后悔了的李潇潇本来想取七百的。但在打开余额，发现里面竟然这么快，当真只剩下五百块后。看着机子上的五百块，李潇潇终于忍不住抬手挡着眼睛大哭了起来。

    曾几何时，五百块只是她两三天的花销。在花的厉害的时候，她甚至带着小朋友一天就花掉了七八百。可现在，她却因为这点从前不值一提的小钱，彻底的伤心了彻底的崩溃了。

    她在ATM机前大声的哭泣着，最后她含着泪水把自己的卡取了出来。等出了自助银行后，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想到最近上夜班上的眼角后背疼的那几个夜晚，想着宿舍里那些个直接把男朋友带过来的女人，李潇潇哭的越发的大声了。

    她不顾形象哇哇的大哭着，四周的男男女女像是在看猴戏一样，指着她哈哈大笑。没有人在意她，甚至没有人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在这里辛苦一个月，她这个身体的妈妈直到今天发钱了，才联系了她。她还拿她的卡，绑定了她自己的手机。她赚了2500块，她只给了她五百块。李潇潇后悔刚才的心软，后悔自己取钱取慢了。想到最近她吃饭，上班全是一个人。想到她上大号多待了几分钟，就被小主管当众批评的事情，她哭的越发的大声了。

    她在哭泣着，在伤心着。但一想到她要是出去久了，回去就要挨骂。所以即便哭着，李潇潇还是下意识的向车间走去。

    等进了车间她还一直哭着，一直盯着的她的小主管这次没有再骂她。等她进去后，他像是完全没看到她一样，任由她自己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眼泪在流着，人在抽泣着。但在看起眼前随着传送带滚到她面前的小零件后，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机器性的摆弄了起来。

    这个下午，李潇潇一哭就是几个小时。四周来来回回的同事们都看着她，但除了身边的小姑娘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外，便再也没有人关注她了。

    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李潇潇自己都有点不清楚了。第二天等太阳照常升起后，她还是照常吃着她买的小饼干，照常在宿舍煮着方便面。还是在中午的时间，照常的吃着她的十块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