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子霁她...现下已经不在山庄了?”藏剑山庄向来用以待客的洗心堂内,王遗风端坐着,语气和缓却难掩其中失望:“...我还是晚来一步啊...”
“是的,姑姑前些天已经安排好家中杂物事,快马加鞭赶往长安,想必还有其他要事处理。”二庄主叶晖坐在王遗风对面,强自镇定地回答着,心中实则紧张得要命:他面前坐着的这位前辈可是雪魔王遗风,是传闻中屠城十万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谷谷主啊!就算看起来和姑姑十分熟悉的样子,他自认武功低微也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万一一言不和对方发怒了呢?叫人传话给大哥怎么还没来...
叶晖从未觉得这么坐立不安,眼看着王遗风有些迟疑地将手摸向腰际,他紧张得神经都快绷断了,终于一角飘然而出占据视线的明黄衣袂让他冷静下来,大庄主叶英到了:
“前辈远道而来,在下迎接来迟,告罪。”
“哪里,劳动叶庄主是我的不是。”多年前王遗风也是见过叶英的,不过是年少时的小正太,虽有印象,一时间却难以与眼前完全版的庄花天人之姿联系起来,纵使王遗风识人无数也是一愣,想起子霁以往言辞中对这个大侄子的宠爱维护之情,他难得没有自持恶人谷主的凶名作态,而是虚虚半起身向他致意了一下,这动作落在一旁悚然立起的叶晖眼里,又激了他一背的冷汗。
“前辈大驾光临山庄,敢问有何要事?”王遗风的态度和气得很,但叶英的语气却不算客气了,在叶晖几乎被惊吓的眼神中,叶英撩起衣摆落座,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观之赏心悦目,那张雌雄莫辨不似真人的秀丽面容上神情冷淡,仿佛很明显地向来客宣告主人的不悦之情。
虽然在彼此独属的信笺中都知晓对方的存在,但这次到底算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对于叶英的敌意有些疑惑,王遗风暗暗拧住浓而英挺的眉头,旋即才松开,却并未动怒,而是淡淡地回答:“我本来是想要探望子霁的,可惜方才才得知她已经离庄,既如此,待过两日再与她长安会面吧!”
“......”妈呀!哪壶不开提哪壶!感受到身前突然具象化的冷气,叶晖简直要给王遗风跪了!雅蠛蝶!!!大哥他生气了,姑姑救我!!!
“姑姑已经离庄,那么寒舍想来对谷主也无意义可言了。”自当年叶紫被严纶师徒“拐走”就记恨上他们俩的叶英听到王遗风形似示威的话语,身上寒气直冒,语调也冷了下来。听他如此不留情面,王遗风心中突然弄明白了什么,反而不急着走人,伸出手取过茶盏,轻抿一口,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虽然子霁不在,我此来还是有别的事情的,敢问贵庄五公子叶凡何在?昔日师徒缘分,难得来一趟,该见一见才是。”
五弟/老五那个绝世高人的师父竟然是雪魔王遗风!!!
这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在场的两人耳中,仿若惊雷炸响,叶晖觉得自己这一会儿受到的惊吓比以往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叶英也猛然坐直了身子,放在桌面上的手攥了起来,虽然两眼已眇不能看到对面那名震天下雪魔如今的风姿一二,心里那电光火石之间串通的思绪却让他心头蓦然一痛,生生地扯住了他隐藏的一星揣测: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那样熟悉无间的语气,那样随性的态度,就好像姑姑与他有什么不用明言都能深知彼此的默契一样!从离庄开始到“死去”的那些年,难道不是他一直与姑姑同行吗?怪不得当年那许多信笺到了后头,姑姑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言及家世婚嫁,让昔日未曾晓事的自己产生了古怪的感觉!
心中霎时间划过千端万绪,叶英僵坐着,浑然不知自己苍白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实在不巧,五弟他...前些天姑姑离庄时将他一同带走了。”尴尬地发现叶英走神半天没有出声,叶晖只得压制着无比紧张的内心代替他回答王遗风。
敏锐如王遗风,自然发觉到对面叶英不稳定的气息与开始汹涌的内力,心下暗自惊骇于叶紫对他的影响力,正欲思索如何向这两个对心上人极为亲近重要的亲人探究当年实情,一声急促而尖锐的传报之声瞬间打破洗心堂内凝滞而诡异的气氛,也让王遗风大为震骇,猛然站了起来:
“报——————!!!!”
“成都天南王家广发屠龙令,欲召请武林名门大派参加屠龙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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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钱庄大老板,四大商会的掌管者,阳天君叶紫?秋掌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追查近三年,已经十八岁的李倓如今坐在天下钱庄对外的大掌柜秋子源面前,对那个他热切了三年想知道三年的答案产生了害怕与失望之情,以他皇室贵胄的身份,虽然也深知唐简剑圣乃至公孙姐妹昔日盛名,更是艳羡其武艺,但心底对江湖中人总是存有不屑之感的,得知那剑谱的作者原来是出身藏剑的女侠,他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问题追寻了很久谜底近在眼前的时候,结果是什么反而不能引起他的激动了。不过,对于秋子源这样明明白白毫无遮掩地告知自己答案,事关九天大事,现下已经城府颇深的李倓还是不敢全盘相信:
“秋掌柜所言非虚?”
“小人自是不敢蒙哄殿下。”根据叶紫的先知先觉,经历多年已经将自己牢牢地绑在太子一派的战车之上的秋子源如今在太子府的地位比客卿还有高,事关皇室权柄,他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多年来与大老板的合作无间让他们已经成为一个利益整体,牢不可破:“三年时间想来足够殿下对她的一派诚心有所考量,而时至今日大事当前不容猜疑,便是殿下还有怀疑她也要先拆穿这些外表的,如若殿下明后两日有空闲,便由小人引见,与当家面谈一二吧!”
“是何大事如此焦急?”马上要将九天的秘密摊开在面前的李倓难掩激动,但还是改不掉疑心病问道。
“殿下真想知道?”秋子源神神秘秘地摸了摸下巴飞快地看了一眼少年建宁王,神情忽而一肃:
“南诏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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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要反?!叶师叔,家国大事怎容戏言?”早就被改建为叶紫长安落脚之处的昔日周墨宅邸中,悄悄抵达了长安的叶紫面前坐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现任玄天君、年轻的鬼谋李复。弯弯绕的探秘游戏没能维持太久,从刹那千年摸到始皇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叶紫不能再放任李复这个知晓九天内幕、聪明有余而沉稳不足的玄天君继续把大局当探案游戏来搅和,现在局势已经不再像设定里那样晦暗,若是让李复继续下去,迟早会妨碍大事,于是她便在李复寻来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同他摊牌,可把年轻的鬼谋吓得不轻。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坐在李复面前为他的年轻与天真而叹息着的叶紫深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却还是端着水杯给他细细解释:“钧天君李守礼早已与南诏王阁罗凤勾结,前些日子南诏新封的那位中原国师便是李守礼假扮的,按照隐元会这一年间对南诏朝廷内部调度的监视,南诏国的兵力分布与老王皮罗阁在世时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阁罗凤以庶子凤迦异为统帅成立精锐一品堂,并改编皇宫禁卫军为飞熊军、飞象军、飞豹军、飞虎军四支,驻守分散与苍山洱海、融天岭等机要重镇之处;天一教背后是南诏在江湖上现在也不算什么秘密;而若你若有所查,便清楚成都不知何时出现的天南王家与天一教、青城派、星宿派暗中的勾结,可惜大家都不知道,那天南王家的家主名字叫王照南,王照南,南诏王,这不明摆着的吗?”
“.....”随着叶紫的分析李复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如此看来,南诏确实居心叵测。这倒不怪李复等人没有看出来,南诏动向其实是相当明显的,但平日里江湖时时刻刻都有事情发生,朝堂上杨国忠与节度使的斗气也风起云涌,若非有心人紧盯,其他人实在不会关注南诏这个西南“小国”有什么图谋。
正是利用着血眼龙王动辄就有大动静来掩人耳目,南诏王的计划顺利进行着;有些难堪地抿紧薄唇,李复在心中承认自己看走眼的同时,也很是懊恼这位昔日与师父交好的叶师叔对自己语气中的失望:“...我知道你先前一直在纠结于九天内乱的事情,花费大多数精力去调查,如若我与唐大侠都不在倒是对的;说到唐大侠,要不是他近来因为青城派之事回唐门去了,这一趟定要你与他见上一面才对,现在一切干系我也与你大概说了一番,接下来...”
许是几个弟子都不在身边,叶紫难得唠唠叨叨起来,被李复无情地打断:“接下来我们就要对上钧天君了是吗,叶师叔?”
“没错,接下来是一场硬仗,”想到早上接到的龙渊泽密报,叶紫的脸上浮现一丝肃杀:
“要赶在南诏与大唐动武之前,攻破天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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