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屹自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
“嗬!回来了?傅大律师周末也加班,爱岗敬业堪称当世典范!”
曹屹一边对傅从佳打趣,一边光着身子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瞎转悠。
“我们赚的是辛苦钱,每一分每一厘都得花时间去熬。哪像你曹大少,你是高级人,嘴皮子一动就能赚钱,自然不用像我这样辛苦。”傅丛佳冷眼看着他,淡淡地说。
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曹屹立在当地笑了个前仰后合。他抬起手指冲傅丛佳虚虚点着,正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反倒开口问她:
“我的剃须刀呢,你见过没有?”
傅丛佳抄着手立着,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对他说道:“在你包里,丢得跟遭了贼似的,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乱扔东西,不要乱扔东西,你为什么不改一改?”
似乎察觉到了傅丛佳的不悦,曹屹一愣,剃须刀也不找了,叉起腰回敬傅丛佳道:
“你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们俩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你能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
“哼——”傅丛佳自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
“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很久才见一次面,你为什么就不能装一装呢?一点点掩饰都没有,你就那么笃定我傅丛佳一定就会被你吃得死死的吗?”
曹屹惊讶,露出一脸愕然的笑:“我说亲爱的,今天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乱丢东西,你就这样对我?”
曹屹的语气里还有示弱的讨饶,傅丛佳却不为所动:
“就因为乱丢东西,这还是小事吗?你来十次,有九次我们都会因为这同样一件事情争吵,我跟你强调过多少遍了,有哪一次你是给我记住了的?我说过的话,就没有一句能让你曹屹记在心上,除了乱丢东西,还有一件事,你也忘记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曹屹愕然,歪着脑袋问:“除了乱丢东西,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傅丛佳皱眉,抬手拿起窗台上曹屹的手机,一把扔到床尾,他的面前:
“你自己看。”
曹屹拿起手机看着,傅丛佳继续开口:“也不是想偷看你的东西,只是这手机就这么摆着,你洗澡的时候来了这条消息,正好被我看见。”
曹屹盯着那消息,看完了,嘴角一裂,笑道:
“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
他将手机继续丢在床尾,转身去墙角拿自己的包,翻找着被傅丛佳重新放回去的剃须刀,口里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今年过年的时候,就这繁星文化的事,我跟你爸吹了一下风,傅伯伯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所以我才拉着傅伯伯一起赚钱的……”
“够了!”
不等曹屹说完,傅丛佳狠狠打断了他。
“还极大的兴趣呢,你是要笑死我吗?我爸他只会修房子,建广场,可不懂什么文化,你叫他去搞文化,这不挖坑让他跳吗?”
曹屹的脸沉了下来,“挖坑?我好心好意拉你爸一起发财,你却说我在挖坑?傅丛佳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不等曹屹说完,傅丛佳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行了,曹屹,别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那些项目怎么来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我劝你悠着点,别到时候钱没赚几个,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至于我爸,以后你就别再找他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只能赚点本分钱。要投资,你开过这么多年的公司,还能拿不出百万千万的?就算拿不出,你曹大少去贷款,银行还敢不贷给你?”
啪的一声,耳畔传来一声巨响,曹屹手上的那把剃须刀头,已折歪在了墙边的梳妆台上。
“怪不得你一直不想跟我结婚,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有种你就拉着你们全家别跟我们姓曹的有任何关系!”
曹屹沉着脸盯着傅丛佳,眼里怒意蓬勃。
傅丛佳无语,这跟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她劝他行正道,他却如此曲解她的意思。
“有种你就一心一意做一桩跟你爸完全没关系的生意!”
傅丛佳毫不退缩,昂首挺胸地立着。
“不是我说你,你爸的身份本来就敏感,万千双眼睛都盯着的。你这个做儿子的,不仅不注意谨言慎行,还总是在你爸身后留尾巴,你这是不孝,大不孝!”
傅丛佳立得笔直,一番豪言壮语说的是掷地有声。她说完之后,房间里一阵静默,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她气冲霄汉的正义的呐喊。
须臾,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噗嗤”的大笑声。
曹屹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弯下了腰。他抬手指向傅丛佳,语不能成句:
“你……你……你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傅丛佳一愣,不知道这现场气氛为什么陡然逆转。
“你像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曹屹苦苦忍着笑,一摇三摆地走到傅丛佳的身边,抬起一根手指勾着傅丛佳的下巴。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女英雄。”
傅丛佳无语,她想说她的确是女英雄,是与当下恶势力做斗争的女英雄。只见曹屹的脸憋到通红,他盯着傅丛佳的脸,语气轻佻道:
“来,女英雄,给太君笑一个……”
啪的一声脆响,傅丛佳一巴掌拍在曹屹赤.裸的胸膛上。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上点心!”傅丛佳怒发冲冠。
曹屹笑得更加开怀了,他望着身前的傅丛佳,抬起手来摸上她的脸,兀自摩挲着:
“赚点本分钱的傅家明,和赚辛苦钱的傅丛佳,我差一点就要以为我的未婚妻是虞山里的村镇企业家了。”
傅丛佳生气了,完全丧失了与曹屹继续交谈的兴趣,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兀自冲到浴室门口抓起浴袍就准备洗澡,却听得曹屹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傅丛佳,你爸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我不信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我们曹家,也就没有你们傅家的今天,少在这里跟我装腔作势。你信不信,就算我不去找你爸,你爸也会拉着拽着地求我收下他的投资。”
傅丛佳转过头,看见曹屹歪着身子靠在床边那张贵妃榻的靠背旁,一脸闲适地望着她。
“你们傅家跟我们曹家早就盘根错节地缠在一起了,就连你去德国念书的钱,都有我们曹家的一份力。你有良心的话,就应该祈祷我爸后年换届的时候还能继续上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对你的衣食父母冷嘲热讽。”
傅丛佳不说话,只反手将浴室门狠狠地砸上,还响亮地反锁上了两个扣。
曹屹偷换概念地厉害,她在要求他光明正大地做正经生意,千万不能给曹副市长留下什么把柄或隐患,可曹屹却告诉她,她们傅家也是靠着曹家才做大的,要她心安理得地继续支持他的投机取巧。
傅丛佳不想再反驳他了,至少有一点曹屹说得很对,傅家与曹家当真是纠缠得太深了,这的确是一件让人丧气到顶的事。
傅丛佳立在宽阔的浴室正中央,望着眼前超大的浴缸,让人移不开眼的豪华洗手台,金碧辉煌的复古铜装饰,傅丛佳好像现在才突然明白过来:
她与这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一样,都是父亲傅家明与曹家保持长久的,良好伙伴关系的重要纽带吧……
心里突然有点哀伤。
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嗡鸣。
傅丛佳掏出手机,看见一条新消息:“到家了吗?”
联系人署名为“唐七少”。
区区四个字,在傅丛佳的心底激起无边的甜蜜。
她没有改唐墨的备注名,她喜欢唐墨的网名,跟喜欢她自己的网名富三爷一样喜欢。看着自己手机上唐七少与富三爷崭新的对话页面,傅丛佳觉得自己像在看一页神秘莫测的青春伤痛小说……
唐墨就像自这举世混浊中奋力成长出的一株莲花,纯洁,又妖艳。她喜爱如此纯粹的美好,可是早已深陷俗世的她,还能再有追求美好的资格吗?
……
傅丛佳穿戴整齐了,自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目不斜视地就往卧室外走去。
“你去哪里?”
曹屹正在看电视,他半躺在床上,开口唤住了傅丛佳。
“你总是不喜欢睡客房,所以只好我自己去睡客房了。”傅丛佳淡淡地说。
“噗嗤——”曹屹笑了。
“女英雄还装腔作势呐?”他自床头坐起身来,望向傅丛佳的眼里尽是戏谑。
“女英雄难道不觉得,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会更有可能尽早结婚吗?一举两得,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为结婚这件事争吵不休了。”
“你……”
傅丛佳无语,她冲曹屹翻了一个白眼,便果断快速地向卧室外移动。走到门口,她顿住了脚,只手捏着门把手,转过身来对曹屹说道:
“从明天起我要回家住了,这漫山谷的房子,咱们还是留到结婚再来住吧。”
曹屹愕然:“为什么?”
傅丛佳长发一甩道:“我想我父母了,不行吗?”
“……”
曹屹哭笑不得,他掀开被子,正要下床来与傅丛佳理论,却见卧房门啪地一声被人自外关上,这女人头也不回,兔子似的“噌”一声,消失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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