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一个一箭双雕的法子,那就更好了。”
尧月身上的汗毛倒竖:“那要怎么做。”
明澜:“等时机。”
三日后,云昳送来消息,说阴王三日后要回上朝复命,路上经过鹰犬谷,正好是个机会。
明澜写完后道:“告知云昳,今晚我要偷偷进宫,见大王一面。”
入夜,明澜假扮宫女和尧月鬼鬼祟祟的偷溜进宫中,摸到了寻奴的房间。
寻奴早接到消息,屏退所有人,与明澜促膝夜谈。
寻奴看见明澜,声音伤感:“妹,你受委屈了。”
明澜:“这委屈就要受到头儿了,哥,阴王回上朝复命,正好是我们的机会。”
寻奴眼睛亮的如一团火:“不错,我们在路上设埋伏,我训练了一千死士,他们无编无禄,无人知他们的存在,必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明澜有些惊喜,没想到寻奴暗暗的还在搞这些事情。
明澜又道:“云昳曾经为了讨好我,也为我建立了一支暗队,他们只听我的命令,两个队伍就在鹰犬谷里应外合,刺杀马车!”
明澜从宫里出来后,写了一封信给云昳。
“阴王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我要亲自报仇,尧月精通易容之术,我会假扮侍女上他的马车……”
尧月在一旁看着问:“我什么时候精通易容之术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澜道:“骗他的。”她笔下不停继续写道:“路上在马车上将他刺杀,你要向德昌请命护送阴王,守候在他马车旁,事成后,我会摔杯为号,你护送我安然离开,切记,我人在车上,你无论何时都要保护马车的安然无恙。”
尧月在旁边听着,即便早知道明澜要除掉云昳,可是此刻还是心里一惊。
她跟寻奴的计划是要里应外刺杀马车。
而现在,给云昳的信中,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马车。
三日后,阴王出行,云昳请命护送。
临行前一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云昳在雨夜中潜入明月楼。
明澜在二楼的水室中等他,这雨下的瓢泼肆意,中间不见一滴雨漏,十方汇流出一堵水晶帘,撞击石木上,惊心动魄,如操金戈呐摇之声,千军万马之势出。
明澜见到云昳,轻施一礼:“云昳,胜负在此一举,宋国荣辱全系你一人之手了。”
云昳:“云昳发誓无论如何,必会护好女公子。”
明澜笑道:“云昳,你我不必再如此客气了,我亲自酿了美酒,我们一起饮几杯。”
云昳道:“好。”
明澜和云昳坐在石桌旁,听雨声鸣渐,明澜斟了一杯酒给云昳。
云昳接过,饮酒入喉前有稍许的犹豫。
明澜的指甲紧张的抠了抠手掌心,心想,怎么了,“温柔散”下重了,被他闻出来了?
明澜眨了眨她的眼睛,温声道:“怎么了?”
云昳笑道:“没事。”说罢,一饮而尽。
明澜松了口气,但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笑着问:“酒好喝吗?”
云昳道:“好喝,甘甜爽口。”云昳说着就伸过手去,又要不问自取。
明澜连忙把酒壶移开,嘶声:“别动!”
这温柔散喝一杯刚刚好,喝多了今夜可就有发作。
明澜刚刚那一嗓子差点破音,她连忙摆出端庄大方的姿态,咳嗽了一声,嫣然道:“这酒嘛,喝多了上头,一杯就足矣了。”
云昳点头:“原来如此。”
自从云昳喝了温柔散后,明澜浑身都卸了劲,她站起来:“天色不早了,明日山重水远,我们就歇息吧。”
云昳站起来道:“好。”他取出一个包袱打开递给明澜:“女公子,若是不嫌弃,明日可穿戴。”
明澜隔着包袱摸了摸,应该是天蚕丝软猬甲之类防身的东西,她柔声道:“云昳,以前是我对你多有苛责,今日一过,不再计较前嫌,我会重新待你,快去吧,不要被别人发现。”
云昳离开了明月楼,明澜暗暗松了口气,尧月幽幽的从她背后冒出来:“演的太过了。”
明澜:“我说的是真心话。”
尧月:“您明天要混进阴王的马车里?”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走下小楼笑道:“混个屁,明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找匠人做个薄皮儿棺材,剩下的就等着收尸吧。”
笠日,云昳护送阴王回上朝的人马离开了,明澜还被软禁中,出不得明月楼,她起床后,坐在窗边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当士兵刺杀阴王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云昳必会保护马车,可是这个时候温柔散就会在他运功的时候起作用了。
明澜想象着,当他身受重伤,誓死维护,却看到马车里并没有自己的身影,当他知道一切只是一个骗局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愤怒,绝望,还是悲伤。
不知为何,她的心空落落的,她品了下自己这矫情的心情,这大概就是斗了一生的宿敌之战,终于落下帷幕,心里没有多少报仇后的快感,反而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明澜一直在明月楼等消息,两天后终于等到了。
阴王路过鹰犬谷时,遭遇反叛的起义军埋伏,被刺杀身亡,大王“震怒”,忙派兵追杀,可惜那里地势险要,让这些狡猾的“反叛军”逃脱了。
德昌公主虽然不是东西了点,但是痴情也是非常痴情的,大臣叛乱没有吓倒她,天子面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也没有击垮她,现在阴王死了,德昌公主心神大震,病倒了,寻奴称公主受了刺激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不准靠近公主房间半步。
七日后,公主过于悲伤,一病不起,所有朝政都归还寻奴。
寻奴一得到权利,就开始疯狂的请旧账,曾经对公主趋之若鹜的,效忠公主的叛徒都被他处理了。
有一人,罪大恶极,那就是云昳,云昳曾经是德昌公主的第一走狗,在阴王遇到刺时,拼死维护,身受重伤,如此吃里扒外之辈,此人即便是寻奴不处理了他,他不死,也难熄众人怒火。
可是,云昳在遭到严刑拷打后,却依旧不肯认罪,他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要见女公子。
明澜如他的愿,亲自去了大牢。
明澜让狱卒好好对待他,给他穿上得体的衣服,摘掉镣铐,移送到干净的囚室。
所以当明澜见到他的时候,云昳跪坐在竹席上,竟一点也没有显的狼狈。
身处牢狱,依旧白璧无瑕。
明澜给他带了酒菜,她坐在他对面,又给他斟了杯酒:“明日就上路吧。”
云昳笑着问明澜:“你想杀我,你有很多次机会,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云昳笑,明澜也对着他笑。
明澜:“因为那样不痛快,我要你死,也要你身败名裂,这样我才会开心。”
云昳:“为什么?”
明澜耍无赖道:“我愿意。”
云昳:“总该有个理由。”
明澜心想,是啊,总该有个理由,当年你也总该有个理由,现在你却问我要理由。
明澜:“我是女公子,我想怎样就怎样,我愿意。”她转头问狱卒:“不用拷打了,他认罪了,大王是怎么说的。”
狱卒:“若是犯人认罪,明日凌迟。”
明澜愣了愣,然后道:”就这么办。”她站起来,不敢再看云昳的眼睛,心中憋着一股郁结不出的气,走出了大牢。
明澜回到明月楼,直觉腹中绞痛,疼痛难忍,吐了两三回,心中强烈的情感竟然引发了身体上的疼痛,一直到了清早,明澜去了刑场上的酒楼。
从酒楼,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刑场,明澜坐在屋中静静地等待着。
尧月:“不要凌迟了,给他个好死吧。”
明澜冷声:“你在向谁求情,凌迟是大王吩咐的,他跟云昳那点小矛盾,都可以下这么狠的手,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求我放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软,我就是要他千刀万剐才消我心头之恨!去吧,替我送他一程。”
尧月没想到,明澜竟然这么冷酷无情。
尧月:“云昳临死前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他求你再见他一面。”
明澜:“不见。”
明澜听到外面的惊呼声,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去,让他们住手,给云昳一个全尸,去!”
尧月求之不得,连忙飞身下了楼。
一刻钟后,尧月回来了:“女公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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