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的脸色还看的过去,可是身旁侍女尧月的脸色已经惨白了。
明澜觉得这剑是悬在她的头顶上的,明澜的脸白个什么劲,好像要跳舞的是她一样。
明澜多打量了她几眼,越打量越觉得这丫头长的像香儿。
那个帮自己上西天的香儿。
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她那个恐惧的神情,还是平常总觉得自己是个万恶剥削者的眼神。
她喊了一声:香儿。”
尧月回头了,然后惊醒一般又把头扭了过去。
明澜:“……”她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瓜子填到嘴里压了压惊。
心想,不会吧。
尧月:“女公子,奴婢先退下了。”
明澜看着她,把瓜子皮儿吐出来:“好。”
那侍从说让明澜跳舞的事儿,明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总归还有三个月,这个麻烦事丢到后面想也不迟。
明澜来到这里后并没有什么要巩固地位的想法,更没有争宠的想法,她如今没有办法踏碎虚空逃离这个世界,恐怕就只有像个小虫子一样朝生暮死。
与此同时,明月楼的水中宫逐渐开始成型。而这段日子里明澜则暂时搬回了宫里。
这段日子她的乐趣就多了一个逗尧月。
越逗越震惊。
起初尧月使劲绷着,到最后实在绷不住了,抱着明澜大腿就哭啼啼的承认了:“长老,你总归发现了,要不然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咱们一世恩情一世了,这已经算转世了呀!”
明澜觉得事情太突然有点受不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尧月:“我哪里敢呀,教主都那样了,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呀。”
明澜:“……我”
尧月:“教主,您看我这转世都是您的侍女,照顾了您好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格外开恩。”
明澜:“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来的。”
尧月:“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来了,比您早多了,您这死后灵魂飘飘荡荡不知道飘了多少年,才再次有了身体有了意识,我就惨多了,十岁就过来了这个鬼地方,这里动不动就打仗,灾害,生活的着实辛苦,本以为进了宮能好一点,没想到服侍的主子跟您长的一模一样,我吓的想逃了好几年,结果,您就真的苏醒了,都是凭着我强大的忍耐力,精湛的伪装才苟活这么久,每日战战兢兢,我真的是好惨啊!”
明澜:“行了,你的鼻涕都擦我裙子上了!闭嘴。”
尧月的哭声就跟被你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
明澜无语的看着尧月,不知道该做何感想,这天道也太够意思了,自己临死前恨着谁就把谁送过来,而且一个比一个凄惨。
怎么着,是天道想跟自己有一腿?
要说恨,明澜并不恨香儿,人家只不过是在恰当的时机送了一根绳子过来。
死也是自己要死的,她要恨也该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能,被人夺了沧溟教。
明澜抖了抖腿:“滚一边去,既然话都说明白了,就别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的了,我问你云昳是怎么来的。”
尧月:“您驾鹤西去当天,我就来了,谁知道教主……呸,云昳是怎么来的,长老,您不会杀我吧,长老,我来的比您早,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咱们在这个地方就是相依为命了呀。”
明澜:“行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滚一边去。”
尧月滚了,临滚之前说了一句:“长老,您现在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明澜不知道人味是什么味,她觉得这应该是夸她。
她现在很想她的小楼,她那美丽的水晶宫,被云昳一把火烧了的明月楼,那日星灼耀的小楼,卧听水音清越,探剑卷涁帘,斫石而眠,匆匆百年都山静日长。
一个月后,天气回暖,明澜来验成果,当她看到她的小楼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楼顶中空是中空了,我的悬泉瀑布呢?我的水晶宫呢,水呢?!
这就罢了,本来明澜就没敢报太大奢望,可是云昳这厮,竟然完全把她的主意完全改了。
楼顶是中空的,大概空了四个马圈那么大,然后从上到下都堆砌了木头桩子,木头桩子有大有小,有粗有细,难道云昳想把这些木头做成水流的形状?这也不像啊。
侍从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想法,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有一个实在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好丑!”
众侍从沉寂了片刻,偷眼见明澜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悄悄附和:“丑”
一侍女道:“女公子,不要紧,还可以拆了!”
明澜还是没有说话,他们以为明澜气傻了。
明澜没有气傻,她本来只是觉得云昳擅作主张而已,可是她并没有觉得丑。
她甚至觉得好看。
她听见了侍从们的话,看见了他们的反应,觉得他们是真心实意觉得丑的,而且非常丑,否则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就忍不住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些闻声而来的工匠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脸愤恨加觉得自己的脑袋不保的表情。
他们都是国内最优秀的工匠。
也就是说全场只有自己觉得好看。
在沧溟,这样的建筑很多,他们都是修仙士,最是崇尚道法自然,吐纳天地灵气,运转天地自然法阵,合抱为一。
这木头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处处有章。
明澜:“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云昳。”
云昳垂首:“这便是公主要的。”
明澜:“我的悬泉瀑布呢?”
云昳:“等这几日下雨。”
明澜笑道:“下雨?你好聪明,这三岁小孩都知下雨的主意,我用的着你来想!再者此刻天气纵然转暖,这雨也不是说下就下的,雨雪尚不可知,这几日是几日?那你不会要拖雨季吧,云昳,这就是你想出来保命的法子?”
云昳:“愿领死。”
明澜以为他会解释一两句,没想到他一句话也不说直接等死了。
明澜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道:“那就等今晚下雨,如果今晚不下雨,不必来通禀,卯时一到斩立决。”
明澜说完转身下了楼,她已经不想再折磨云昳了,就给彼此一个痛快吧。
尧月跟在后面:“长老……”
明澜:“求情的话就别说了,我不想听。“
尧月小声:“ 不是啊,教主死就死吧,我是想说接仙台祈舞仪式您已经拖了很久了。”
明澜:“祈什么?”她的脚步随之顿住。
尧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明澜觉得头疼:“还有多少天。”
尧月:“一个月。”
明澜一甩袖子:“一个月慌什么,不慌。”
尧月在她屁股后头道:“宋礼公长女自幼师承圣姑长老,舞姿绝伦无双,每次登坛都能为黎明百姓祈求来福祉,感天动地!”
明澜一噎:“舞姿绝伦无双?”
那岂不是糟糕,自己那八爪鱼一样的舞姿怎么能拿出去丢人现眼。
明澜再淡定,此时也有了愁绪,她坐在榻上愁苦的想,她此生最怕露怯,没想到当个这破国公主还要当坛卖艺,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要不然跑?
明澜一边想心事,一边看窗外风静云澈,她又想起下雨的事来,这个天怎么看都不像下雨的样子。
她躺在榻上裹着自己的小棉被睡熟了,等到被热醒的时候,却见窗外已经是雨声潺潺。
明澜一下子就清醒了,噌的坐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窗外的雨。
不会吧?还真的下了!
在沧溟教的时候,这家伙说下雨就下雨,说下雪就下雪,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凡人,老天竟然还是如此眷顾他。
明澜披上衣服上了二楼,她光着脚穿过空荡荡的楼内之时,她听到了极好听的鼓乐之声,像是有无数小鼓在耳边萦绕,随着雨声大小时缓时急。
她慢慢走过去。
水音清冽,似弦如搓,如鼓云瑟,繁声如杳。
明澜上了二楼,进了那响乐之处,才知是云昳以木壁做鼓,砌凹凸宽细筑宫商角徵羽,又在顶口设流水分槽,槽有窄宽,分流而落,转过滴漏发势落下就如天然的小锤。
到了中部,水没了势力,孱弱的流下来,汇成水帘,合以弱鸣之声。
竟似仙乐,明澜心中微动,她转身看见云昳站在口处,风吹而过,衣袂飘飘。
他的头发上沾着水珠,衣襟也沾湿了,浑身上下带着清冽的水气,笑道:“公主,下雨了。”
云昳不时常这样笑,他这样笑便是真的开心。
明澜恼火的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熟悉就跟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对,跟死太监一样,人家一颦一笑,自己都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他什么是苦笑,什么是假笑,什么是敷衍的笑,什么时候又是开心的笑。
自己都知道。
明澜挑眉:“你这算交差了?”
云昳:“在山中建永不断绝的水劳民伤财,想必公主不愿意,所以某自作主张。”
明澜没说话。
沉默的空当,云昳问:“公主喜欢吗。”
明澜道:“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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