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小说:心肝肉(穿书) 作者:棠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东太后突发重病, 称梦中梦到仙鹤, 以解梦来说,这算是坏相。

    没人敢说, 东太后这是要“驾鹤西归”, 只敢道她这是吉兆,仙鹤长寿,她一定会病好痊愈,否极泰来,福寿连绵。

    虽那么说, 东太后的身体却肉眼可见的变差, 明帝侍奉嫡母身旁,看着东太后苍老的脸颊,有几分佩服这女人。

    她为田家算是竭心尽力, 早些年斗智斗勇, 如今老年还想拼着这条命护田家周全。

    可惜她毕竟是老了, 想的太过简单, 他忍了田家那么多年,不过她是什么主意,他都不可能放过田家。

    “父皇,儿臣求神拜佛, 昨夜做了一梦,梦中暗示儿臣冲喜能给皇家带来福气, 叫皇祖母转危为安。”

    明帝伺候东太后, 赵曜自然随侍在旁, 只是每每与明帝对视,心中都忍不住冒出酸泡泡,他到底是比阮晋崤差到了那里。

    就因为他的外家是田家,他就算不得他的儿子?

    所有的东西他都打算留给阮晋崤,不给他留下很好,甚至他的姓名都堪忧。

    “冲喜?”

    明帝看向赵曜:“你打算在这时娶皇妃?”

    当日阮晋崤在宫门前对赵曜说得话,早就尽数传到明帝耳中。跟阮晋崤不同,赵曜自幼在宫中长大,就算是他厌恶皇后,也不至于对赵曜视若无睹。

    他知道赵曜为了讨他欢心,这几年一直在远离田家。

    对这个儿子,他不厌恶,但也喜欢不起来,更别谈心中有着对阮晋崤那般的愧疚。

    “儿臣想娶妃,为皇祖母冲喜。”

    赵曜直直跪下:“父皇,镇江侯府的嫡长女阮氏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儿臣想求娶她。”

    这是赵曜第二次向明帝提及想求娶阮沁阳,这会明帝没有上次那般生气,但面色严肃看不出喜怒。

    “朕那日就跟你说过,她已经定了人家。”

    什么定了人家,是他为阮晋崤定下的吧。赵曜心中难过,他叫了他那么多年的父皇,为了讨好他做了那么多事,但他心里只有外面养的种。

    “父皇说后,儿臣派人去查,阮氏并未定亲……父皇就不能圆了儿臣的心愿?若不是看重阮氏,儿臣又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她。”

    赵曜眼角渗泪,心中有种感觉,若是今日他要不到阮沁阳,那以后明帝什么都不会给他,他设想未来的所以东西都会被阮晋崤夺去,而他拥有的也会渐渐消失。

    “父皇!”

    赵曜声音悲戚,喊得撕心裂肺,明帝身边的大太监也忍不住动容,还未曾见过赵曜这般无助可怜的样子。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四皇子,今日为了个女人跪殿外哭求。

    明帝淡淡扫过跪在地上哭喊的儿子:“你才说是为你皇祖母冲喜,现在又是为了自己私欲。”

    大约是觉得他模样可怜,明帝这话的语气并不算重,“扶四皇子回宫休息,他累了。”

    等到赵曜离开,明帝轻叹了声,他何曾见过赵曜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毕竟从小养大的儿子,他对田家完全狠得下心,而对他还是有几分不舍。

    不过这不舍在看到阮晋崤递上田家的动向,就抛之脑后。

    “他们竟然想造反!”

    明帝气的手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赵曜有没有参与其中?”

    按着他查出来的迹象是没有,但是谁知道私下又有什么,阮晋崤自然答道:“不知。”

    明帝重重喘了口气,想到刚刚赵曜在他面前痛哭,不知他这番表现是不是想放松他的警惕。

    “老四哭求朕,想要朕赐婚他与你妹妹,你如何看?”

    “沁阳是儿臣的。”不管明帝具体想问的是什么,阮晋崤极顺地回了第一句,才继续道,“他该是知道了儿臣的身份,也知道沁阳对儿臣的重要,试探父皇。”

    明帝想了也是。

    而且就算赵曜真有意,他都先应了崤儿,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崤儿,该恢复你的身份了。”

    阮晋崤应声,想起了这些日子沁阳对他纵容,唇边扬起一抹淡笑,没再推拒:“由父皇做主。”

    阮晋崤的身份,仅有明帝身边几个心腹的大臣知道,如今是恢复身份,明帝直接召了朝中一半他信得过的臣子入宫,在御书房内为他们重新介绍阮晋崤。

    延平郡王也在其中,原本瞧见阮晋崤在宫中,忍不住瞪了他几眼。

    他家儿子有什么不好,阮家竟然敢拒,现在他儿子在家中借酒消愁,也不知何时能走出来。

    “郡王爷。”

    看到延平郡王瞧他,阮晋崤打了声招呼。

    延平郡王吹鼻子瞪眼:“好了,婚事不成,现在距离也要划开了,连伯父也不叫,你这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着法子跟我家瑾儿比划,我儿怎么就配不上你妹妹了,你非想揍他一顿。”

    被说说中了曾经的计划,阮晋崤也不脸红,他本身就没怎么掩饰。比起临鹤,楚瑾让他看着更碍眼,只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才没让楚瑾脸上挂彩。

    “侄子只是想跟楚御史比划两招,并无耍狠斗勇的意思,既然伯父提起,要不然就定在明日,我去郡王府。”

    拒绝了他儿子,他现在不过提了一句,他竟然还想上门揍人。

    阮晋崤在沙场历练,他也曾见过他在兵部以一敌十的与士兵拆招,他儿子的斤两他清楚,哪儿敌的过他。

    延平郡王鼻孔扩大,挽了袖子想替镇江侯来教训教训他儿子。

    旁边官吏看到,拦着道:“这是在御书房,陛下在你们斗什么狠。”

    “不过外头的传言不假,阮侍郎对嫡妹还真护得紧。”说护得紧没事,但说外面的传言不假就有些过了,外面的传言可是传阮晋崤对嫡妹有非分之想。

    延平郡王扫了开口的官员一眼:“这是说什么狗屁。”

    那人本来是想趁着延平郡王发难,顺道踩阮晋崤一脚,没想到延平郡王又倒回来护着阮晋崤,臊的面红耳赤。

    “外面的传言不算全真,不过我的确不允我妹妹嫁人。”阮晋崤顿了顿,想到若是他被皇家认回,不是阮家人,沁阳还是要嫁的,补充道,“不许她嫁给他人。”

    不许她嫁给他人,那是要嫁给谁?

    阮晋崤的声音低沉浑厚,听不出玩笑的意思,再者谁又会拿这事开玩笑。

    周围一圈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延平郡王喉咙卡气,不上不下,若不是在御书房,他一定要抓着衣领,把他的头沉进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现在就算是在御书房,他也快控制不住,要替镇江侯教训他这畜生儿子。

    “阮……”

    旁边大臣正想说话,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开口,才忍着肃静。

    延平郡王正磨牙,宦官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等到明帝突然叫了声“崤儿”,他才回了神。

    明帝把阮晋崤叫到龙椅旁,他也站起了身,拍了拍儿子的肩,亲自开口说了阮晋崤的真实身世。

    延平郡王听到明帝叫阮晋崤“崤儿”就觉着奇怪,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一头栽在了云雾里。

    他本就喉咙卡气,实在忍不了就咳了出来。

    而他这咳嗽就像是一个信号,周围一圈在心底骂阮晋崤畜生的人,齐齐喉咙痒,咳嗽声此起彼伏,明帝看向他们满脸不解。

    “可是有什么难闻气味?”

    大臣们连连摇头,努力憋着咳嗽,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

    明帝事后打听是怎么一回事,闻言笑道:“朕这儿子,护食的样子就跟小豹子一样。”

    延平郡王脸黑,想到他叫阮晋崤臭小子,还逼着他叫他伯父,头疼欲裂。

    明帝见状:“朕听说你为你儿子向阮家提亲了?”

    延平郡王拱手:“大皇子与阮家姑娘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我家小子犯傻了。”

    要是对手是赵曜,他也不怕,敢与他为儿子争一争,但要是阮晋崤就算了。

    现在想一想阮晋崤的行为,就像是野兽不断往自己的地盘撒尿警示,阮沁阳全身上下都贴满了“阮晋崤”这几个字,已经扒拉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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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晋崤从宫中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有些大臣难以消化得到的信息,神情恍惚,但有些大臣脑子灵活,硬是把阮晋崤送到了将军府。

    其中一位走之前,想起阮晋崤那句“不许她嫁给他人”,拱手道:“祝大皇子早日得偿所愿,与安平县主共结连理。”

    阮晋崤盯着那人,眸光沉沉,那人被看得不自在,心中没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刚要悔口就见阮晋崤缓缓颔首。

    那人心中默默擦汗,这大皇子的情绪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阮晋崤换了身衣裳才去煦锦院。

    对于他来说妹妹的住处再神圣不过,就像圣人于砚哥儿,要是叫他焚香沐浴后在见阮沁阳,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阮沁阳的桌上堆了满了东西,见阮晋崤过来,阮沁阳摆了摆手上的帖子:“田家夫人请我到府品茶。”

    眨了眨眼,“田家人当我是傻子呢?”

    这些日子府中多了不少侍卫,他还给她带了两个懂武的丫头,若是出门就让她们随身伺候。

    见状,她干脆不出门了。但是她不出门,却还是有不少人想请她出去。

    这些天邀请她做客的人家,只要一查都是跟田家有所关联,阮沁阳自然全部回绝,没想到今日田家人今日亲自上阵了,要把她请进田家做客。

    她只要脑袋没毛病,就不可能答应。

    阮晋崤拿过了帖子扔到了门外:“这等脏东西,沁阳你碰它作甚。”

    说完,要拿水给沁阳洗手,阮沁阳觉得太夸张:“那帖子制的挺好,纸张用的澄心堂,外壳还撒了金粉。”

    “可送信的人居心不良。”阮晋崤拢眉,任何人冲着他无事,但手往阮沁阳的方向伸,他就恨不得把他们全废了。

    “居心不良到那么明目张胆的地步,田家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挺厉害了。”

    某个方面当然指的就是不要脸皮。

    “沁阳在看什么?”

    “章家人的这些天做得事,我总感觉章家人有些奇怪。”

    阮晋崤问起,阮沁阳也没避讳地与他说,反正她查这些都是借的他的人,瞒也瞒不住。

    旁人想到为难事,总是皱眉撇嘴,而他的沁阳不是睁大了眼眸,就是狡黠眯眼,十足的娇态。

    阮晋崤“嗯”了声:“哪儿奇怪?”

    她原本只是怀疑章家提前知道了阮晋崤的身份,但是章静妙有时候的表情流露,却让她忍不住多想。

    而这些调查出来的资料,若是旁人看来应该只是觉得章家人好运连连,下面的铺子就像能预料到那里有灾难,提前准备囤了物资发了灾难财。

    还有水患,章静妙以自己的名义捐物资,车队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她知道那里有祸,等着她去救苦救难。

    这些事在别人看来估计都是巧合或者是运气好,但阮沁阳看来就是未卜先知,而这些变化汇总起来,章家产生变化的时候跟她开始做梦知道穿书那个时候差不多,难不成是章静妙也做了梦?

    “章家派人去打听了阮姀,还打听了你与她如何相遇,好端端的谁没事打听这个。”

    除非是认定阮晋崤跟阮姀有什么,想来章静妙大概是跟她一样。

    沁阳话只说一半,就压着手,靠在桌上愣神,一直没听到声音,侧脸就撞进了阮晋崤赤黑的眸里。

    阮晋崤的五官里,这双眼睛生的最好,大多人的瞳色都是浅褐色或是深棕,但阮晋崤却是黑曜石般的黑色。

    灯光下流光溢彩,又深邃的像是无尽夜空。

    “沁阳我有话要与你说。”

    “嗯?”

    “我……”阮晋崤无法告诉妹妹自己跟她没有血缘,他猜到以沁阳的聪明,加上阮侯爷的提醒,她一定猜到了一些,可若是他说了,就像是亲手砍断了什么。

    阮沁阳等了等,见状就知道阮晋崤这是又不打算告诉她两人没血缘关系。

    鼓了鼓腮帮,她要不然把阮姀从镇江接过来,若是阮晋崤同书本那样对她情根深种,那他对她的依赖应该就没那么重了。

    阮沁阳想着,腮帮子就被阮晋崤戳了下,嘴中的气被戳的“噗”了出来,唇瓣撅着无辜地看着阮晋崤。

    阮晋崤翘唇笑了笑:“沁阳是哥哥的心头宝,谁都夺不走,分不开我们。”

    这话又霸道又孩子气,阮沁阳在阮晋崤期待的眼神中,默默低头收拾桌上的纸张,等到她弄完抬起头,发现阮晋崤一直看着她。

    用委屈的目光。

    是那种比不让砚哥儿看书还要更委屈的目光。

    阮沁阳:“……”

    可是哦,一般砚哥儿委屈,她就可开心可开心吧,会揉他肚子,揉他脸蛋。

    到了阮晋崤这儿,阮沁阳伸手点了下阮晋崤的眉心,把人从房里赶了出去。

    踏出房门,阮晋崤摸着眉心,低眸浅浅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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