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怡馨还在家中小姐的时候,颜怀玉的名声就已经不小了,她出嫁前参加的最后一次宴会,就有颜怀玉参加。
彼时颜怀玉才十三岁,仅是淡点朱唇,就将一众精致打扮的千金比了下去,毕怡馨心里就想,若是他日长开了,颜怀玉究竟该有多美。
更让人惊艳的是她不俗的琴技,她浅笑着说为大家抚琴助兴,只一曲,让所有人对那一晚最深的记忆只有颜怀玉。
纤姿袅娜、绝艳出尘。
要问颜怀玉喜欢什么样的人,齐王殿下没痴傻之前是什么样,大概就是什么样吧。
可就是那样优秀的人,痴傻之后颜怀玉也立刻退婚了。
毕怡馨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弟弟,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大半的馒头,眼睛看着自己,透着些许痴傻。
她的弟弟,她还不清楚吗?要说坏心,那是一点儿没有的,可就这一天天不是赌就是嫖,横冲直撞时不时找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儿。
最重要的是,胸无点墨。
她虽然也把自己的弟弟当宝贝,可一想到颜怀玉,毕怡馨是怎么想也不觉得两人能在一起的。
毕怡馨拍了毕少白一巴掌,轻斥:“赶紧吃,别乱想。”
毕少白冲她讨好地笑笑,两口将馒头全吃了,毕怡馨将食盒收拾好,推开了门准备走,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一句:“你别胡思乱想了。”
毕少白胡乱地点点头,等到毕怡馨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躺倒在地上,一手压在自己后脑勺下面当着枕头,双眼直直地看着屋顶。
“反正不喜欢我这样的吧。”
颜怀玉正在练字,就听到丫鬟绿萼拿着帖子走了过来:“小姐,宴二小姐的帖子,邀您去春游呢。”
颜怀玉没有立刻回她,而是将这个字写完,把笔稳稳放好才抬起头来:“宴二小姐的?”
“是。”绿萼将帖子递了过去,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宴二小姐邀了很多人,说不定宴大小姐也会去。”
晏家确实有那么些复杂,宴婉婷的母亲去得早,只留下了她和一个哥哥,丧事刚办完,宴大人就扶了继室,宴婉婤也一跃得了个嫡女身份。
宴婉婷的亲哥宴青云经受不住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着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当时继室已经怀孕,宴大人竟然也不着急寻找。等到继室生下了儿子宴青礼,宴大人只当没有过宴青云了。
可想而知,宴婉婷在家中并不好过,又被人挑拨,导致和母亲娘家关系也不亲密。虽然那日在诗会上颜怀玉已经知道宴婉婷绝不是泛泛之辈,却还是想看看宴婉婷究竟会怎么做。
“紫苑,你帮我把上月刚做好那件鹅黄的衣裳挑出来,我后日就穿那个了。”紫苑听了颜怀玉的话,应了一声便去找衣服。
正是杏花开的时候,公子小姐们兴致好,免不了到河堤边杏花长着的地方踏踏青写写诗,交流交流感情。
颜怀玉坐着马车到了这里,天气还没有脱凉,她一下车紫苑就给她披了件斗篷。
宴婉婤远远地就看见了她,忙迎了上来:“怀玉可算是来了。”
宴婉婤穿着一身新衣,款式和颜色都是最新的,首饰珠宝也极有讲究,看得出来她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宴家门第不及侯府,宴婉婤虽然对内蛮横,对颜怀玉却是费尽心思讨好。颜怀玉不是不晓得她的用心,不过就是觉得颜怀玉日后定然入宫,她也有此想法,因此提前想要打好关系罢了。
也因着这层,宴婉婤虽然自视甚高,夸起颜怀玉来也绝不含糊:“怀玉今日这身衣裳可真真是好看,清雅至极,教我等庸脂俗粉自惭形秽。”
颜怀玉点点头,应了一句:“只是想和这杏花相称罢了。”
风一吹,杏花的花瓣便跃离了枝头,飘散在了清风里,偶有一两枚顽皮的落在了颜怀玉的头上,倒显得颜怀玉若杏花仙子一般。
宴婉婤眼底不由流过名为嫉妒的神色,在颜怀玉面前,更衬得她俗艳。
还好,还有个宴婉婷给她垫背。
就在宴婉婤这样想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惊呼:“那是谁!?”
宴婉婤循声看去,不由愣住了:怎么会!
宴婉婷素有第一草包之称,除了因为她胸无点墨花痴不堪,还因为她夸张的妆容丑陋的容颜。
然而,正如颜怀玉所猜测的那样,洗尽铅华,宴婉婷便是一个绝代美人。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一张柔嫩含凝的樱桃唇,往那一站便是风华无双。
更不要说现在的她自信昂扬,熠熠生辉。
“这,这是宴婉婷!?”这话实在不需要回答,且看她身侧拉扯着的墨衣男子,不正是齐王宋琛是谁?
齐王噘着嘴,撒着娇:“娘子,这里人好多。”那绵软的语调,叫颜怀玉不禁抖了一下。
宴婉婷却很是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温和:“乖哦,你不是想放风筝吗?娘子带你来放风筝啦。”
他们身后跟着的人,除了宴婉婷的贴身丫鬟,其余应当都是齐王的心腹,看得出来,齐王离开皇宫之后的生活快乐多了。
宴婉婤几乎要捏碎了自己那一方绣帕,偏生颜怀玉像是戳她心窝子似的说:“宴婉婷居然如此绝色,往日里浓妆艳抹着实不适合她。”
两对人离得不近,宴婉婷的耳力非常,却也听见了,于是拉着齐王就往这边走。宋琛心里复杂极了,他并不愿意再多与颜怀玉接触,可现在明显不是他能脱身的场合。
“颜姑娘才是真绝色,刚才远远看见,我还真以为是九天仙子下凡尘来了。”宴婉婷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眼里的算计却没逃过颜怀玉的眼睛。
宴婉婤终究城府不够,加上被宴婉婷刺激到了,竟然直接开口:“宴婉婷,你不会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一脚蹬天了吧,再怎么也不过是个齐王妃而已。”
众人听出了她话里藏着的意思:不过是个傻子的王妃。齐王眼里流过一丝阴冷,叫宴婉婤没由来的打了个寒战。
颜怀玉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朝齐王福了福身:“臣女见过齐王殿下。”
宴婉婷看她这样,不由得越发警惕起来,颜怀玉果然不简单,至于她这个妹妹。宴婉婷冷哼一声:“宴婉婤,虽然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可你藐视皇家,冒犯齐王,我却是帮不了你的。”
说完她大呵一声:“还不来教教宴二小姐什么是规矩?”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人便有上来之势,宴婉婤慌张地虚张声势:“你敢!?”
宋琛乐呵呵地拍着手:“打坏人咯打坏人咯。”
宴家同自家算是有几分交情,若是让宴大人疼惜的女儿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失了颜面,难免会波及自己。虽然照这个剧情来看,晏家前途渺茫,但现在还不是破坏关系的时候,否则颜家面对的还有二皇子及皇后的苛责。
颜怀玉一想通,就自顾起了身,目光不带感情地看着宋琛:“宴二姑娘毕竟也是晏家的嫡女,自当由宴大人教导,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何必让一个姑娘家失了颜面,不过是一时失仪,今日正是游玩的日子,齐王殿下又何必叫众人扫兴。”
说完她的目光便移向宴婉婷,像是刚才未曾将宋琛当做正常人一样征求宴婉婷的意见:“宴大小姐既然还未出嫁,都是一家人何必生分,让人笑话呢。”
宴婉婷撇了撇嘴,她最讨厌的就是古代这一套套的,她根本就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就算全京城人都笑话她,她难不成就能少块肉吗?
只不过她经过上次诗会,对颜怀玉有几分好感,收拾宴婉婤的机会还长,不妨就卖颜怀玉一个面子。
宴婉婤见此事过去,连忙拉着丫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颜怀玉见了,也准备告退,就听见宴婉婤问她:“颜姑娘留步,我有一事要问。”
这件事情一直萦绕在宴婉婷心头很久了,她曾经因为知道颜怀玉在宋琛痴傻后立刻退婚而想找颜怀玉麻烦,但她和颜怀玉交手之后,又觉得颜怀玉不像是那种容易抛弃他人的人。
于是她问道:“你当初为何退婚?”
此问一出,别说宋琛,连颜怀玉都愣了一下。随后颜怀玉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原来宴大小姐是如此心直口快之人,倒是我狭隘了。”
若只是退婚还好,偏生颜怀玉不止一次表现出对痴傻的宋琛的嫌弃和厌恶,也不止一次被宋琛听到,甚至当着宋琛的面,也不掩藏。
这是不可辩驳的,所以颜怀玉也没藏着掖着:“我从未心悦过齐王,原先只不过是眼高于顶,只觉得他才配得上我。”
宋琛虽然早就明白,但再次听到,还是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颜怀玉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宋琛,赞了一句:“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齐王殿下如此整洁的样子了,宴大小姐有心了。”
可不是么,宋琛“痴傻”之后天天泥里滚着,哪有个干净时候。
宴婉婷一时间没绕过来,只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你和他青梅竹马.......”
“可他也从未心悦我呀。”
清风拂过,将颜怀玉头顶的杏花吹飘了起来,颜怀玉轻轻用手将花瓣托住,捏在了指尖。
宴婉婷原以为颜怀玉是背叛了同宋琛的感情,才觉得自己师出有名,可这会儿她自认没法站在道德高点指责颜怀玉——若没有感情,在皇家这样的行为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可你怎么知道?”宴婉婷追问。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颜怀玉说,“若一个人什么都不告诉你,蒙蔽你,你会觉得他是心悦你的吗,宴婉婷?”
“当然不。”宴婉婷听这话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殊不知身侧的宋琛心里早已是巨浪滔天。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颜怀玉,耳边只剩下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心有不甘又失望至极罢了。”
就在这时,毕少白的声音划破了三人古怪的氛围:“小心!”
颜怀玉微微抬头,就见一个蹴鞠球正向三人的方向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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