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草草这一口咬得极重,擦一点点就破了皮,余痛久久未消,顾尧岑又闷又恼,偏偏惹祸的人睡得岁月静好的香甜安稳,这让她有火都没处发。
更气了。
直到大拇指上沾的亮晶晶的口水都干了,顾尧岑才把恶狠狠的视线从林草草身上收回来,转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学着林草草白天关门的样子,把门关的震天响。
顾尧岑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出了阁楼后,顾尧岑又快步下了楼,正躲在客厅的台阶后面等着看八卦的苏姨一看她神色不佳的下了楼,察觉到形势不对,立马准备跑路,赶紧猫着腰偷偷往自己的房间溜。
“苏姨,做贼了……”
苏姨立马苦了一张脸,稍许才站直身体,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地看着顾尧岑,“这么晚了,小姐还没睡?”
顾尧岑看着她哂笑,迈下最后一个台阶了,才道:“苏姨既然还没睡,还请您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苏姨眨了眨眼,“……您和林小姐打架了?您和林小姐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哦,再说了,林小姐还小了,小姐你又长得人高马大的,林小姐和您打起来,估摸着也不是你的对手……”
顾尧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苏姨立马讪讪住了嘴,灰溜溜地去拿医药箱了。
她一走,顾尧岑就掏出手机给自己受伤的大拇指拍了张照片,随即拨通了电话。
她打到第四个,电话才通了。
电话一接通,率先传过来的就是拖鞋哒哒的声音,很快这些杂音消失,响起了有些沙哑的女声,“顾尧岑,你最好有人命关天的事……”
即使隔着长长的无线电波,声音里的咬牙切齿也传递地十分生动了。
顾尧岑平静地回怼了过去,“喻医生,声音都沙哑了,难道还没尽心?”
“像你这种没有情趣的女人,自然是不懂的。”
顾尧岑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一下,抿了抿唇,“那也好过总是欲求不满随处发|情的喻医生。”
“滚犊子。”电话那边的喻玛丽对着手机呸了一口,随即拿出一根烟,娴熟地抽上了,吐了一嘴烟雾才继续道:“顾总这深更半夜孜孜不倦地给我打电话,该不会也是长夜寂寞,想来听点……”
顾尧岑把手机拿开了点,把她的话自动消了音,兀自转移了话题,“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我的手被人咬了,没流血,但即将破皮,要不要打疫苗……”
“哈哈哈哈哈……”不等顾尧岑把话说完,电话那边的喻玛丽就一口把嘴里的烟喷了出来,笑地——有点丧心病狂。
顾尧岑:“……笑够了吗?”
“哈哈……对不起啊,没忍住……哈哈哈……我再笑一会。”
顾尧岑对着头顶的吊灯翻了个白眼,余光注意到苏姨把医药箱拿过来了,她把大拇指曲了起来,藏在手心,压了电话的话筒,“麻烦苏姨了,你先去休息吧。”
苏姨有些不放心,上下打量了一遍顾尧岑,除了脸色难看点,她没看到任何可疑伤口,不由往楼上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去给林小姐看看……”
“嗯?看什么?”
苏姨看了看医药箱,“我知道小姐有分寸,应该不会下重手的,不过林小姐性子野,怕是您一动手,她就记仇哦……”
顾尧岑:“……我看起来这么粗鲁?”
被顾尧岑的死亡眼神凝视,苏姨打了个冷颤,赶紧摇头,“小姐当然不粗鲁……”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打了她?”
“我就是……不是,那这医药箱……”
“哦,我自己用。”
苏姨瞪大了眼,“林小姐把您打了?”
顾尧岑不想说话了,掐掉了电话,提起医药箱上了楼,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手机响了,她拧开门才接通,“笑够了?”
“其实还没有,但我笑得肚子疼……”电话那边的喻玛丽揉着肚子又吃吃笑了起来,“咬你的人是不是携带狂犬病毒啊……哈哈哈……打疫苗,哎,顾总,以后你要结婚了,是不是还要和你老婆相互去打个疫苗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顾尧岑转过身来准备关门,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正捧着牛奶杯的林草草看着她,刚睡醒的大杏眼又黑又单纯,上嘴唇周边还沾了一层牛奶沫,她看过去的时候,正伸着粉嫩的小舌尖在舔。
很乖巧了,顾尧岑不由看得恍了下神。
电话那边的喻玛丽久久没有听到顾尧岑的声音了,对着电话喂了好几声。
顾尧岑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关上了门,对着电话那边平静道:“不用鬼叫,我在。”
“大半夜的,你能不能正常点?”喻玛丽不满了,“说话说到一半没声音,很吓人的。”
顾尧岑把医药箱放在梳妆台上,看了一眼大拇指上的牙印,“我想我明白喻医生的话了,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
“???顾尧岑,你特么怕是有病。”喻玛丽生怕她挂了电话,又赶紧道:“你半夜坏了我的好事,总该让我八卦一下吧。”
“嗯,你八卦吧。”顾尧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从医药箱拿出了酒精,倒在了化妆棉上,将整个大拇指都擦了一遍。
“谁把你咬了?”电话那边的喻玛丽笑够了,也回过神来了,想着这深更半夜的,这“咬”就十分让人浮想联翩了,“你如实招来,是不是快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熬不住长夜漫漫了?”
“喻医生,黄大明星知道你是内心这么肮脏的人吗?”
“食色性也。我说得光明正大,怎么就肮脏了。再说了,我家宝贝就喜欢我这样。”
顾尧岑耸了耸肩,“哦。”
“你快说说,是哪只小野猫,这么凶?”
顾尧岑把医药箱重新合上,推到了化妆台的一侧,对着镜子取下了耳环,再去看镜子时,自己的那张脸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突然浮现在眼前的那张舔嘴唇周边牛奶沫的脸取代了。
她一时怔了。
而电话那边的喻玛丽还在不依不挠,“快说快说,让我看看到底是哪只小野猫,竟然能入得咱们G城小顾美人的眼。”
G城的上流名媛圈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顾家的两顾女,两顾女不仅是名媛圈里的最天生丽质,更是世家公子圈里的最青年才隽。大伙原是想学着名动三国的乔家二女,给人大小顾之称的。
奈何大顾和小顾实在太土了,不符合两位的气质,这才有了大顾美人和小顾美人之称。
而大顾美人其实比被称为小顾美人的顾尧岑还小一天,但因为她辈分高,顾尧岑要称一声小姑姑,这才被称为大顾美人。
想当年,大小顾美人一起从幼儿园到大学,大小顾双煞所到之处,所有女人都要黯然失色,拼爹拼不过,拼颜拼不过,拼学习依旧拼不过……除了恨得牙痒痒,被笼罩在这对姑侄光芒下的其他女生也只能羡慕嫉妒恨。
可惜,大顾美人想不开,正值妙龄二十三,就跳入了婚姻的坟墓,结果刚到二十八,脑子被撞坏了,变成了一个三岁智障,成天管小娇妻叫妈。
简直是——大快人心。
如今,整个G城都在等着看小顾美人的精彩表演。
喻玛丽虽然自称是小顾美人的闺蜜,但闺蜜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八卦的。
顾尧岑对着镜子呵了一口气,被雾气糊住了的镜面顿时模糊起来,她抬手,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画着,画完了,看着镜子上的三个字,她愣了,听着电话里翻来覆去的催促声,她呢喃道:“我妻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三秒,很快有东西摔落在地的嘈杂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喻玛丽加大分贝的声音也跟了过来,“顾尧岑,你刚刚说什么?”
顾尧岑这才如梦初醒般,坐直了身体,“没什么。很晚了,我要睡了,再见……”
“不许挂。你敢挂,你就失去我这个朋友了。你快点如实招来。”
“招来什么?”
“你什么时候有妻子了,你妻子是谁?”
顾尧岑头疼,咬了下唇瓣,继续装傻,“什么妻子?你在说什么?”
“你别想狡辩。”电话那边的喻玛丽边说边折身回了房间,“你不实话实说也成,我现在就开车来你家。”
“……”顾尧岑抬手揉了揉突突犯疼的太阳穴,今天真的是见鬼了,“改天吧,改天我跟你详细说。”
“我……”
“这事说来话长,一两句我也说不清楚,改天咱们有空了,好好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小会,过了片刻,才传来喻玛丽缓和下来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刚接手顾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多……”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真的结婚了?”
顾尧岑犹豫了一下,“婚礼没办,但结婚证有了。”
“啧啧……顾总不愧是顾总,婚姻这种事也做得如此干脆利落,手起刀落,服气服气……”
顾尧岑不想听她贫嘴,重重地点击了一下屏幕,把电话掐了,为了避免对方的持续骚扰,她直接按了关机。
手机黑屏之后,她起身边走边脱衣服,等到了床边时,她身上只剩下黑色的bra和配套的小内内了,身心俱疲,她也懒得去洗澡,就仰面躺倒在床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水晶灯出怔。
隔天一早,一向早起的顾尧岑难得晚起了一回,醒来时,窗外的春光已经从窗帘里透进来了。
等她收拾好下楼来时,不良少女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咯咯笑两下。
顾尧岑被这么和谐的画面惊呆了几秒,她一直以为,像她这个小妻子这样的不良少女,喜欢的肯定是打打杀杀的少年犯罪片。
顾尧岑在楼梯间站了片刻,也没有惊动她,从她身后绕到了厨房,和在忙活的苏姨打了招呼后,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瓶依云水。
苏姨暗自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瞧着还算好,又凑上去悄声道:“小姐,你是不是和人说了些什么,林小姐今天早早起床了不说,还记了英语单词,刚刚还让我给她听写了。”
顾尧岑含了一口冰水,等那凉意渗透到了整个口腔,才咽了下去,往客厅外瞧了一眼,“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啊。”苏姨把池子里洗的水果拿出来滤水,“只是林小姐突然转性了,挺让人意外的。”
顾尧岑在餐桌盘坐了下来,拿了面前属于自己的那份三明治吃了起来,“十八岁,不小了,该长大了。”
每句话都被人不痛不痒地怼了回来,苏姨琢磨着她估计还有气没消,也就不说什么了,眼珠转了转,端着洗好的车厘子往客厅去了。
林草草看得正起劲,懒得动,就把整个盘子抱在了自己怀里,自己吃之前,喂了一颗给苏姨。
苏姨叼过车厘子,也拿了两颗喂给她。
这就是即便知晓这位不良少女乖巧不过三秒,苏姨也觉得她讨喜的原因。
皮归皮,但可人起来,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的。
林草草嗷呜一口吃了,鼓着腮帮子,“谢谢苏姨。”
苏姨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往厨房看了一眼,见顾尧岑没往这边看过来,这才凑到林草草耳边,小声道:“你老实说,昨晚是不是和小姐吵架了?”
林草草眨眨眼,摇了摇头,想起什么又哼了一声,“半夜三更才回来的人,我都没见到,怎么吵?梦里吵?”
苏姨也眨眨眼,“如何没见到,昨晚可是人给你亲自送过去的牛奶,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林草草把放到嘴里的车厘子又吐了出来,“苏姨你说啥?”
“我说你今早带下来的空的牛奶杯,就是小姐昨晚给你送上去的。”
“怎么可能……哎,那牛奶不是你给送上去的……”林草草说着说着又沉默了下来,看着苏姨,“难道我昨晚的梦是真的?”
“什么梦?”
林草草挠了挠脑袋,具体是什么梦,她又想不起来了,倒是余光注意到顾尧岑从厨房出来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装作认真吃车厘子。
苏姨一见她这模样,也赶紧敛了八卦的心思,站起身来,“小姐就吃好了?”
顾尧岑点了点头,又看向背着她吃东西的人,道:“快点吃完,吃完把你昨天做的作业拿来书房。”
林草草依旧头也不回地抱着盘子吃东西,“我自己检查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一听她这阴阳怪气的口吻,顾尧岑无端来气,“就你那点成绩,你能检查个什么出来?”
“喔唷。”林草草站起身来,朝她冷笑,“学渣连给自己检查作业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尧岑:“……”
她无话可说,林草草并不觉得痛快,再度道:“我作业做完了,我要出去玩。”
“不准。”
“凭什么不准?你就是霸道自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昨晚到深更半夜才回来,凭什么就不许我出去玩?”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林草草气得把盘子里的车厘子都朝她砸了过去。
顾尧岑眼神里的不耐一闪而过,神色紧绷。
夹在中间的苏姨看了看林草草,又看了看顾尧岑,最后赶紧把地上的盘子捡了起来,打着圆场道:“哎哎哎,这突然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苏姨,你先回房间去。”顾尧岑语气不好地打断了苏姨的话,“已经三月底了,离高考还有多久,她还任性……”
“要你管?”林草草朝她扔下这一句话,就气哄哄地往沙发外走。
顾尧岑生怕她跑出去了,“林草草,今儿你要是敢出这个门……”
不待她话说完,林草草就往楼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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