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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口前问自己,只是喜欢吗?
If you were a teardrop;In my eye,
For fear of losing you,I would never cry.
And if the golden sun,Should cease to shine its light,
Just one s/mile from you,Would make my whole world bright.
──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泪,为了不失去你,我将永不哭泣;
──如果金色的阳光停止了它耀眼的光芒,你的一个微笑,将照亮我的整个世界。
几年前,在英国的书房,神山凌夏读到这段文字时,偷偷瞥了坐在隔壁翻莎士比亚的迹部景吾,「怎麽了?」
「没什麽~」她把书本挡在面前,露出来的双眼笑成弯弯的月亮。
「少爷,小姐,今天的点心请到庭院享用。」
伊藤管家为他俩开门,女孩先一步离开书房,猜着今天的茶点是蛋糕还是派,笑声朝走廊尽头远去。
男孩拿起她覆在沙发上的书籍,文字落在心间,变成了温暖的诗句。
──他会一直作为她心中这样的存在。
羽鸟翔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发现桦地崇弘站在隔壁的学生会长室门口,默默转过身子,就发现从後门走出来的青学摄影部部长,对方应该是从方才包围他的人墙中开脱,然而,想找的人不见身影,同时,也没见到消失在会场的迹部景吾。
从他的表情和眼神,羽鸟翔空看出他对女孩的心思,说来奇怪,尽管自己对爱情无感,翔空向来对别人的情感敏锐地可以──清冷的女孩心底泛起一点怜悯,因为注定无果的单恋,不过,这样的情感是珍贵的,喜欢上神山凌夏的确是幸福的事情。
新村和也注意到长廊只有冰帝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以及刚才跟在迹部景吾身後的高大学生,暗了暗目光,任由廊间的风拂过。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只属於他。
一墙之隔内的学生会长室,因为方才的紧张与害怕,下意识将双手缩在胸口前的神山凌夏,整个身子都被环在少年的拥抱,没有感到惊讶的缝隙──就跌进了一片温柔。
他身上的玫瑰香气让她心安,心里多大的难受都逐渐化开;传过来的体温使她不再焦躁,不断窜出的丑陋回忆,瞬间被他的拥抱全然接受了──就连她不喜欢的那个自己也是。
她像是回到五岁那晚,易碎而娇小的样子,迹部景吾放轻了力道,把女孩的头按在胸膛,一边轻抚她的发丝,像是梳理了女孩的敏感神经,神山凌夏在他的拥抱中安稳地停留,少年的心跳声像是哄着自己的节拍,使女孩的呼吸渐趋缓和,温暖地让她快要止不住从心口涌上眼眶的泪。
──但是,不能哭喔。
──「小凌」其实是她的咒语,一个让神山凌夏听着就会感到安心丶幸福的名字。
「我不是说让妳看着本大爷就好?」
小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因为在他怀里,这句话彷佛在胸腔共鸣,她视线所及是属於少年日益厚实的身体与手臂,凌夏闭起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她点头的时候磨蹭着他的胸口,制服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打起网球的他是高高在上丶睥睨所有人的冰之帝王,眼睛只要一看,就是把冰雪袭入对手内心的弱点,但,当他只是属於她的小景时,就是一个少年的样子。
好温暖呐。
──再次感受到你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以及,我多想勇敢的站在你身边。
神山凌夏慢慢抬起头,稍稍和少年拉开一点点距离,双手贴在他长年运动而精壮的身子,不是粗犷的肌肉线条,而是优雅有力度的身材,天蓝色的眸子从红色的领带丶白色的衬衫丶棕色的外套,看到领口的锁骨丶脖子的喉结丶下巴的弧线,对上一直凝视着她的那双深蓝色眼睛。
迹部景吾在女孩抬起头时,顺势将拥着她的手滑至腰际,仍是把她圈在怀里,「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嗯?」
「……」神山凌夏顿了顿,嘴巴抿成一条线,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明明是什麽事情都瞒不了她的少年,也说好两人之间不再有秘密,天蓝色的眼睛些微颤动,默默把头低下来,但,拥着她的人没有催促,只是等待。
──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都是最好的样子啊。
五岁的那天,小女孩的心被冷峻而坚不可摧的冰包围,任何人都无法接近,雨水沁入血液时,她早已没有知觉,对年幼的神山凌夏而言,整个世界瞬间崩裂,每道碎片都刺入过往的幸福画面,既讽刺又好笑,她好像悬在半空,踩不着地,却又不停地向下沉沦,到未知的所在。
双亲离异,父亲的背叛,被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取代自己,她受到极大的伤害与痛苦,然而,所有的悲伤都在一次的溃堤中,随着泪水消失。
──在悲伤的另一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感。
──并且,难以被淡化。
是满腹的讨厌与深不见底的憎恨。
「从那一天开始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
被深爱的人背叛的那一天,父亲的长相自始停留在九年前的模样,没见过的他那另一个女儿,却成为看不见的敌人。
她的手抓着少年的衬衫,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重得像是从心底深处拉起的大石块。
天蓝色映在深蓝色中──迹部景吾看到初次见面的那个小女孩,彷佛透过已是少女的外表,对他说出当年没说出口的话,「很讨厌,讨厌自己还恨着他。」
庞大的负面情绪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但是,在小男孩给她的温柔中,被锁进回忆中最牢固的笼,再也不要想起来父亲的样子,和他的另一个女儿。
「明明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但伤害了妈妈和我,一走了之,为什麽还可以丶可以……」
──凭什麽可以过得很好?
这麽多的「讨厌」,这麽多的「黑暗」,和她心中光辉灿烂的少年是不同的世界。
无数次,神山凌夏被激烈的想法凌驾理智时,最後一分清醒让她感到害怕与惊慌,内心的黑暗面,就连自己都无法好好接受,怎麽能让她的少年知道呢?那只怪兽正在心底咆啸,并随着每次想起父亲和他的新家庭,都在加速壮大丶变得凶狠,试图挣脱女孩自小给它的枷锁。
「最讨厌的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说完的时候,女孩看见少年露出释然的笑,坚定地告诉她:「不准讨厌。」
两抹蓝色交会,就像大海映出蓝天。
迹部景吾用右手把神山凌夏按在胸口,将自己的脸靠在她的头上,作为女孩对自己坦白一切的回应,「本大爷就喜欢这样的妳。」
这是什麽霸道的发言呐?却让她觉得那些几近崩溃的时刻变得微不足道。
──「喜欢」
她对小景呢?这样的感情,是「喜欢」,可是──只是喜欢吗?
被紧抱在迹部景吾的心口前,神山凌夏该怎麽不对自己诚实。
──又看到那个五岁的自己了,小女孩走进迹部家的大厅中,随着回荡的钟声,和站在楼梯上的小男孩对视。
──瞬间,就是永恒。
窝在他的心口,她说着:「小景,别跟妈妈说这些事。」不是请求,而是肯定句。
他自然是答应了,「又让我帮着妳瞒阿姨事情,越来越任性,嗯?」
这般任性,也是他纵出来的。
她在他怀里笑了,完全的舒心。
少年想起昨日与羽鸟翔空的对谈,他知道小凌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这些模样,甚至连母亲神山香都让他别说出去,情绪只是感情的反映,并无所谓好坏,作为她唯一的少年,这程度的信赖和特权果真华丽。
迹部景吾用右手轻捏女孩小巧的鼻子,「没把本大爷的制服拿来擦眼泪吧?」
「才没有…」她皱了皱被少年捏的位置,「我跟你约定好了。」
──「来约定,小凌以後不可以再为妳爸爸的事情哭了!」
──「约定……打勾勾?」
──拉紧的两个指头代表着最纯洁的约定。
他既感到骄傲,却又无奈的不舍,就算哭了也没关系,只要在他面前就无所谓。
──真是倔强。
──算了,他就是喜欢。
神山凌夏凝视她的少年──尽管,五岁的小女孩曾以为失去一切,可如今的她,居然无法想像有父亲陪伴的人生会是如何,若是时间能重来丶人生有机会改变,她也不愿放弃和迹部景吾相遇,就算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悲伤,她此生都想成为他的小凌。
神山凌夏走出学生会长室,就看到站在外头等自己的好友。
迹部景吾从身後轻轻推了他的女孩,惹得凌夏偏过头去看他,而少年只是往羽鸟翔空的方向抬了眸子。
──是呢,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翔空必定对校代表名单知情,身为自己最好朋友的她,一定做了跟小景一样的事。
神山凌夏两步走到羽鸟翔空面前,紧紧抱住比自己高的女孩,站在原地的翔空整个人被她圈住,「抱歉,让妳担心了,翔空。」
羽鸟翔空愣了愣,看见迹部景吾勾起一抹笑容,才将视线落在凌夏的头顶,「…嗯。」
尽管,不知道迹部景吾如何安抚神山凌夏,但,羽鸟翔空知道,自己能全然放心了──不论现在,或是她和少年相伴的未来。
翔空在好友扑向自己的时候,清楚闻到她如泡在玫瑰里的香气,从发丝丶从衣角弥漫,馥郁地如同神山凌夏身後的少年。
她原本舒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小声地咕哝:「好呛鼻。」
尽管音量低,但她从嘴里碎出来的几个字还是掉入神山凌夏的耳朵。
「耶?」女孩从翔空的胸前抬起小脸,疑惑地摸摸头顶,「头发有味道吗?可是,我昨天有洗头啊…」
羽鸟翔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而,迹部景吾右手半掩自己的脸,开怀地笑了起来。
夹在两人高反差反应的神山凌夏满脸问号,正要用力闻一下自己的头发,少年就勾起她略带卷度的发尾,「放心,只是比平时多了一种香味。」
收回前言──羽鸟翔空登时满脸厌恶,窜起的粉红色氛围实在让她浑身不自在,「走了,下半场的会议要开始了。」
神山凌夏坐回位置时,新村和也注意到她像是沾上阳光明媚的脸蛋,就连嘴角彷佛沾了蜜的渗出笑意──知道她方才陪着谁,一时沉默不语起来。
佐竹悠斗见各校代表已就定位,拿起麦克风,「下半场,我们将为各位代表拍摄照片,作为活动的宣传及资料,以各校为单位合照,由奥谷部长为大家掌镜。」
奥谷一真起身,准备为代表们领路,「因为人数有点多,请编号一至五的校代表们和我先到摄影部,其他人请等候通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青春学园的编号是七号,按照顺序来看便是下一批被拍摄者。
神山凌夏见一时半刻还轮不到他们,想起刚才包围部长的摄影爱好者,「学长人气很高呢,大家都好关注你。」
琥珀色的眼睛一怔,将目光从虚无的放空移到特别精神的女孩身上,「嗯?好像是这样。」
「我也得持续累积好作品,让[K]*mera越来越好!」
──很明亮,很闪耀,真的很喜欢呐。
「会的喔,」新村和也撑着脸看她,「我可是副部长专业的粉丝。」
──至少,我和妳的才华能相互吸引。
──然而,可能就仅止於此了,是吗?
两人利用空档拿出自家摄影部的活动规划,同时思考下周的部活指导课程,直到服务学生走进会议室,恭敬地请编号六至十的代表们前往摄影部。
拍摄完的人走回开会场地时,正好和他们在走廊交错,新一批被拍摄者依序踏进教室,除了已经提早见识过冰帝摄影部极尽奢华的新村和也及神山凌夏,各种赞叹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没有停过,让他们会心一笑。
奥谷一真正在拍摄编号五的校代表,「很好,表情非常到位!」丶「保持这个笑容,手靠在搭档肩膀,对!就是这样~」相机连接到大型电视,所拍的成果即刻显示在画面中,新村附在凌夏耳边泄好友的底,「一真以後想专拍影视歌星,说相机和他一样~得多看帅哥美女!」
女孩呵呵笑了起来,「好明确的目标喔!」
拍摄好的照片陆续在另一台萤幕播放,各校部长及代表不论是男男丶女女或是男女的组合,照片中的人物表情和动作,都生动地表现了他们的性格,奥谷将各种风格都掌握得当,帅气的丶活力的丶冷酷的……能在短时间让模特儿放松,并引导他们展现高度魅力的作品──冰帝,的确是实力至上的学校。
第六组拍摄完毕後,奥谷一真转过身要喊下一组代表时,却看到走进拍摄场地的帝王,「迹丶迹部会长!您怎麽来了?」
现场一片喧哗,高规格棚拍已快让所有人的眼睛闪到睁不开,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学生会长居然亲临现场巡视,素闻迹部景吾分派工作清楚迅速,统御学生会华丽有方,却不会亲力亲为此等小事,「来看看拍摄现场罢了,奥谷部长不用在意,啊嗯?」
──怎麽可能不在意啊?! 奥谷不是质疑自己的专业,只是被那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着,还是忍不住背脊发凉。
摄影部学生帮忙搬了椅子过来给会长大人坐着,却被他手一挥拒绝了,迹部景吾手插口袋站在摄影师後方,看到下一组被拍摄名单,顺口就念了出来,「编号七,青学。」
──就像落雷打中脑袋!!!
──奥谷懂了,这丶是丶来丶盯丶场!
新村和也和神山凌夏在定点站好,王妃殿下对着摄影师露出笑容,等待他的指示。冰帝摄影部部长瞬间压力大到快顶不住,他心中把「相视而笑」丶「肢体接触」丶「靠着彼此」一行一行划掉,思考该怎麽不失品质又能拍出这对搭档的气质,於是,他决定出动道具,「……请帮我拿两台相机过来。」
部员立刻从柜子取出两台相机,递给青学的代表们。
因为捧着相机,两人很快地就融入了被拍摄的情境,身高一百五十多公分的神山凌夏比新村和也矮了近二十公分,在奥谷的指挥下,「部长的身子弯一点,一只脚些微屈膝,随意拿着相机,眼神看过来。」──然後,别碰到女孩子,以免我被秋後算帐。
同为摄影好手,新村知道奥谷的动作引导想要呈现什麽效果,从摄影者转为模特儿,他适应得很好──抬眼看到站在好友身後的人,彼此清亮的眼神中都藏着深幽的心思。
神山凌夏被手上的珍藏底片机吸引了全部目光,完全没注意到头顶上的火光四射,当她开始钻研这是哪一年出的限定款时,双眼就像加了闪亮特效移不开机身,奥谷一真倒也不好意思打扰王妃殿下的兴致,只能对身後的迹部露出【麻烦您了】的微笑。
小凌的摄影痴完全发作了,让迹部景吾失笑,右手放在下巴上,笑声还是跟着哼气跑了出来,帝王笑得宠溺的模样让身边一干人等全数傻住──现场可不是只有你们俩呀?!
「神山副部长如果喜欢,那台底片机就给妳当纪念,嗯?」
听到他的声音,神山凌夏倏地抬起头来,即刻对上少年看着自己的表情,是略带慵懒的取笑,才惊觉自己居然陷入了底片机的世界无法自拔。
有点害羞呐,她却禁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少年,是无法消停的幸福。
──那一瞬间,她扬起的发丝在空气中画出小小的曲线,天蓝色的眼睛因为映出了她的少年更显迷人,女孩双手轻柔地捧着相机,展开笑容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粉色。
「喀擦!」
奥谷一真捕捉到了那一秒,相机後的他被女孩的笑靥打进心坎,竟无法别开目光──不是恋慕,而是做为摄影师的惊艳。
神山凌夏本就长得漂亮,但,当她注视着迹部景吾时,由内而外的迷人气质就展露无遗,果然是教帝王倾心的王妃。
待拍摄工作结束,所有校代表回到学生会会议室,佐竹悠斗见会长和副会长都没有要吩咐的事情,「谢谢大家协助完成拍摄,今天的筹备会议到此结束,如有後续疑问,欢迎随时寄信到我们的学生会信箱,辛苦各位了!我们校庆当天再见!」
下午四点整,会议准时结束,众家摄影部校代表纷纷准备搭乘冰帝的校车返校,奥谷一真完成工作,无事一身轻的他立刻蹭到好友身边,「来,由我冰帝摄影部部长大人亲自送客!」
新村被他搭着肩走路,只好扭着脖子才能往後看,「副部长──」
但,女孩早已在走出会议室时被她的少年留住。
奥谷见状笑了笑,「毕竟,我们的王妃殿下不是客人~」经过今天各种洗礼,他决定要做坚定的K&K支持者!一万年不动摇!
新村和也憋了整天,终於用手往好友脸上推了过去,「嘁。」
落地窗洒进树叶的影子,在柔和的光线中舞动,长廊上的少年与女孩就像是时间温柔的注脚,迹部景吾低头看着神山凌夏,「等我网球部练习结束一起回家,嗯?」
他的语气显然没想让她拒绝,会议结束後,自己没有其他事情,况且,难得能回母校散步也好,她欣然答应了。
神山凌夏正要和部长说明一下,走了两步,就见到奥谷一真「尽责地」拉过新村和也,「王妃殿下请放心,我会把妳们部长送到校门口的!」就用力挥手和她俩道别。
女孩半举起来的手还在空中,心底希望奥谷部长刚才对自己的称呼能被消音,要不然她要怎麽面对背後这准备调侃自己的视线。
「哼嗯?」迹部景吾看见神山凌夏的耳根红得像是最爱的玫瑰,「王妃殿下?」
「小景真是的,别跟着起哄!」她转过来时,柔软的骂让这句话都变成了娇嗔,「吼,你们部活不是四点开始吗?」
帝王偏过头,心情极好地逗起他的女孩,「能催本大爷练球的人,除了王妃殿下,还有谁?」
神山凌夏正中他下怀的羞红了脸,扬起绯红径自向前走去,在铺着柔和光线的长廊走了几步,才转过身来,「快点走了啦~」
他一笑,迈开步伐。
女孩拎在手上的书包飘出两片花瓣,一片粉丶一片白──轻轻飞舞在她与少年的步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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