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照不宣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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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照不宣的联想

    「东京都中等部一年级生英语演讲大赛」前一周，各区举办了分区预赛，由於核心价值是提升学生的英语能力，各校可选择推派一至二位选手作为代表，虽说是自由报名，但人数仍十分可观。分区预赛预计先将八百多所中等学校派出的一千多位选手筛选至「十分之一」，大约一百五十人。

    在山下樱密集又严格的训练下，青学的两位代表都顺利晋级，凌夏培训的结果完好的呈现，加上她曾留学英国的腔调十分道地，无疑在规模较小的预赛中完胜，与手冢分别夺下第一与第三的成绩，这也是她首次指导的两位选手都强势问鼎决赛。

    决赛前一周，凌夏几乎快回归还在英国的时光，开口闭口都是英文，让菊丸和葛城都产生沟通障碍，幸好在醒醒脑後，她又切换回日文，「我这是怎麽了啊……」

    「好强的威力呢，呵呵。」不二见到这样深入骨髓，让好友陷入日丶英文错乱中的影响力，笑得很无害。

    「什麽威力？！分明是被下蛊！」葛城明头皮发麻起来，「最近阿樱给妳加了什麽符咒吗？」

    「都有人说练英语演说的视听教室传来阵阵冲击波了！！！」菊丸英二毛骨悚然，「妳真能全身而退吗～～～」

    「手冢不也好好的吗？」不二提醒好友们，即使被他们眼中的魔鬼阿樱摧残，这两位选手仍活着呢。

    凌夏看着逗趣的两人，近日的压力稍稍舒缓下，「倒是你们两个，第三节课的英文单字背了吗？」

    「没有！！！！！！！！死定了──」

    接着，葛城就抓着菊丸以光速从凌夏以及不二身边冲回教室去了。

    十二月，天气寒冷起来，凌夏开始每天围围巾上学──那条和迹部生日礼物成对的围巾，缩在柔软的毛线里，她安静地呼出一口气。

    不二看似随意地问，「比赛剩一周了，感觉如何呢？」却很留心女孩的表情变化。

    「老师真是充满干劲呢，」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不过仍看得出来她在笑，「毕竟想打败在冰帝教书的宿敌。」

    「很像山下老师的风格，那麽，比赛会让妳紧张吗？」

    「还好，太久没有回归长时间使用英文的生活，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毕竟是我的第二母语，还是没什麽问题的……」表达与写作能力在几个月来获得提升，站在众人前练习也让她慢慢地不怯场，「只是………」

    「嗯？」

    自从凌夏确认代表青学参加英语演说後，那阵子，迹部有和自己谈到主办学校在冰帝学园，意思是少年留意到这项赛事，不过，她没有向他追问参赛的意愿，毕竟对他而言信手拈来的英语演讲，或许是可有可无的活动。

    直到冰帝文化祭当天，和巧遇的东谷美咲聊天，凌夏才确认了迹部成为校代表的事实。

    当时，沉浸在和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这个话题一下子就被带过了，後来，她也没空思考──为什麽小景没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呢？因为，文化祭的夜晚，少年说的话让自己掉入一个新的烦恼漩涡，於是，女孩巧妙地错失了发问的时机点，而且，她近日好不容易才从当晚莫名的害羞中平复，让自己投入摄影部的活动及演说练习之中。

    「只是，我比较担心将交手的对象，我们的英语还是一块儿学的。」

    随着比赛接近，她对这个「最熟悉的对手」感到紧张，因为明白少年的实力，女孩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练习会不会是白费力气？

    不二笑出声音，让女孩向他看去。

    「这麽说起来，你们应该势均力敌呢。」他说得很温柔，这句话却充满力量。

    ──和小景势均力敌？

    「我从没想过这件事。」凌夏渐渐放慢脚步，最後停了下来。

    「妳在班上练习时做得很好，别因为这样就失去信心。」

    女孩听了他的鼓舞，觉得心中某处不再漂浮，将小脸从围巾中抬起，「还有，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小景一件事情……」

    不二等着她说下去。

    「其实，我是从现在就读冰帝的朋友口中……听到小景是校代表的事情，」凌夏是自己跟他说的，但对方却不是如此，「为什麽他不亲口跟我说呢？」

    栗色头发的少年收起他平日让人摸不着情绪的表情，蓝色的眼睛清澈的将人看透，「因为妳很容易被他影响。」

    「唔……」

    「而且，你们现在是对手了，对吧？」不二又扬起笑容，「还是劲敌喔。」

    ──八年来，他俩从未有一同比赛的机会，因为两人喜欢的事情不一样，於是，这场演说比赛成为两人初次，亦是正式一分高下的赛事。

    ──少年如此出众，只要和他争胜，注定成为配角。

    ──她没想过有跟他一决胜负的时候，但机会到来，凌夏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想输。

    事实上，冰帝的英语演说比赛选拔较青学慢了一周，由於校内不乏擅长英语的人才，加上长期养成的外语培训制度，让不少学生都拥有极优的素质，十月，迹部景吾在英文课堂听着老师在课前介绍了这个比赛，对他而言，这是小菜一碟的休闲，校内赛方面，只要他想参加，便是胜券在握。当天，他进学生会室翻阅桌上的资料，发现这次英语演说的主办学校是冰帝，稍稍加深了对这个活动的印象，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

    时隔一天的放学，冰帝网球部休息，迹部景吾和神山凌夏用手机传讯闲聊时，得知她成为了青学的校代表──

    ──参赛吧？

    这个念头迅速窜过他的脑海。

    ──他那不服输的女孩会如何应战呢？真是令他好奇。

    第二天，迹部便在报名表上签了名字，这让他的英文老师惊讶不已，少年的优秀有目共睹，但身兼学生会长丶网球部部长的忙碌学生竟然有兴致参赛？尽管，这让他的老师很高兴，毕竟自己班上推出去的选手实力坚不可摧。

    理所当然，少年流利的英文丶自带的气场，马上技压全场，成为校内赛众望所归的第一名。

    英语实力，他们处於一样的水平，但演说方面，少年无疑占了更多优势──他早已习惯站在焦点下，不过，迹部知道，凌夏一定在用自己的步调努力。

    ──思考着，是否要直接向他的女孩宣战？

    让她满心想着战胜自己，更加投入演说的练习，光是想像一下，就让少年觉得有趣，但，为此稍感退缩，也不无可能──不管女孩是否知道自己参赛，他都希望她尽全力打败所有人。

    ──看来，将乐趣保留到後头才是最好的选项。

    於是，迹部景吾没有主动告诉神山凌夏自己成为冰帝校代表的消息。

    不过，最大的原因仍是──他觉得自己参赛的动机实在难以向女孩说明呢。

    周五，青春学园放学时间，山下樱给她的两位高材生选手精神喊话一番後，便督促他们周末两天要准时上床睡觉，天冷千万别感冒伤到喉咙等等，比赛就在星期一了！

    周日的迹部家，练完西洋剑的迹部景吾先冲了个澡，在米契尔过来唤少爷吃晚餐後，便换上衣服徐步走下楼，恰巧见着母亲手中晃着车钥匙踏入家门，心情好得不得了，脚步轻盈不说，还不时哼歌曲──他思忖，这笑容的弧度看来是去小凌家了？但伊藤管家昨晚有提到，近日母亲都在东京旗舰店的设计工作室忙得不可开交，前天甚至罕见地没有在家吃晚餐。

    用餐的时候，迹部优黎眉开眼笑，上至迹部惠一，下至新加入用膳工作的女仆，都看得出来她的身边有彩色小花在飞舞。

    迹部景吾气定神闲的吃晚餐，但抬起的眉，还是稍稍泄漏他有点在意母亲高兴何事。

    吃过饭，全家人在一起喝茶休憩。

    平常喝茶都加两匙糖的优黎，今晚简直笑出了蜜，还少加了一匙糖粉进杯子，惠一爷爷瞥了下英希奶奶，英希奶奶便看向儿子，迹部总裁表示他收到双亲指定的任务了。

    「嗯……发生什麽好事了吗？」迹部贤吾看着妻子，柔和地问道，「是雪梨的分店生意很不错吗？」

    「嗯？！」沉浸在小世界的优黎在老公的问句中回过神来，「什麽？老公你跟我说话？」

    「我说，是妳在雪梨的分店生意很不错吗？」

    「是呢～」金发的美丽女人搭上笑脸盈盈，闪亮的几乎让人难以直视。

    ──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迹部贤吾断定妻子必定藏着什麽事情，但，拆她的台多没意思呀。

    「对了，明天就是宝贝儿子参加英语演说的日子了。」优黎突然双手交握，看向默默在旁端起茶杯的迹部景吾，一瞬间转移话题，倒也顺利引起众人的注意。

    贤吾想起回国时优黎和他分享的大新闻，「妳不是说凌夏是青学的代表吗？」

    「是啊！香居然忘记跟我说这件事，前几天去逛街才跟我聊到，我差点就错过大事件了！」迹部夫人表示很委屈。

    「那麽，怎麽没告诉我们俩呢？」惠一爷爷和英希奶奶露出万分慈祥的微笑。

    於是，堂堂迹部总裁和迹部夫人开始不停解释，前者说自己十一月都在国外，前几天回国才听妻子提起；後者说自己参加完儿子的文化祭後又飞去雪梨一趟，上周回来就不小心忘记了。

    迹部景吾就这样看着双亲像孩子地回爷爷丶奶奶话，不过，一家人很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这样也不错──小凌和香阿姨也在就更好了。

    最後，是在惠一爷爷地提醒中结束话题，「总之，景吾，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虽是如此说道，但他的女孩总是超出自己的预期之外。

    结束闲谈，依旧不明白为何母亲心情如此之好，不过，迹部景吾还是睡上好觉，回想起每次母亲这麽喜上眉梢，八成没有好事情发生。

    比赛当天的早晨到来，伊藤管家一如往常轻轻敲门，「少爷──」

    同一时间的神山家，凌夏换上昨天下午优黎阿姨拿来送自己的衣裙，说是「最美丽的战袍」，也包含她的祝福，继上个月文化祭後，再次获得阿姨亲手设计的服装，频率已来到一个月一套的阶段。

    深蓝色的丝质圆领上衣虽然没有装饰，却有着线条的起伏衬托质感，白色的七分裙在尾端分成两层的荷叶边，斜边的设计显得活泼，腰际环上银色细圈，配上白色的小跟鞋，看起来端庄而内敛，华美而不张扬。

    香走进房间，「妳阿姨真的很懂妳穿什麽好看呢。」她示意凌夏坐着，自己拿起梳子帮女儿梳头发。

    许久没让妈妈整理头发的凌夏很享受这一刻，香的动作很轻，就如同她说的话语，「准备两个月了，现在就是好好地去享受比赛罗。」

    「好。」

    「随时都可以跟我分享比赛结果喔，妈妈等妳电话～」

    镜中的女孩梳好公主头，两侧的麻花辫绕到後头垂下，辫子将银色的细绳编了进去，在固定的地方打了个小蝴蝶结，披在肩後的亮棕色长发很美。

    围上围巾丶穿上大衣，拎起随身包，凌夏搭着妈妈的车，前往学校。

    到校一见导师兼指导老师山下樱，便感受到她今天气势锐不可挡，熊熊斗志都要逼退冬日的寒冷，「终於，要在今日了结我跟朝仓的恩怨了。」

    她开车载着神山凌夏以及手冢国光前往主办学校冰帝学园，校门口是盛大的拱门及海报，与他们同时驶入校园的车辆并不少，四面八方而来的选手蜂拥而至。

    完成报到手续丶抽签丶领取手册和资料後，山下老师带着两人入座演讲厅，这是中等部在迹部入学後落成的场地，因此，凌夏也是初次进来，沉稳色调木制的光面舞台丶垂降在两侧的深红色大布幕丶整排柔黄色的小圆灯与此刻播着钢琴的立体环绕音响，都让走进来的各校选手及师长大开眼界。

    距离开场还有一小时，山下老师看着开始翻笔记和教战守则的学生们，「啊，我把手机忘在车上了，我去拿喔，你们就在这里准备。」

    手冢和凌夏点点头，便目送穿着俐落套装的山下离开。

    没多久，凌夏起身去洗手间，从洗手间走回演讲厅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是那首专属的歌曲，她不需要看来电者便按了接听。

    「喂，小景？」

    ──到冰帝後，她还没见到他呢，地主校的校代表。

    「今天的衣服是妈妈的新杰作？」

    「对啊，阿姨说穿了漂亮的衣服就像穿上自信──嗯？」

    ──小景怎麽知道她穿了优黎阿姨设计的新衣服呢？

    ──阿姨昨天说过这是她精心准备的秘密礼物。

    她不禁左看右看，难不成只要身处冰帝，就落入帝王的视线之中了吗？

    这模样映在少年眼里，令他觉得可爱至极，像是搜寻目标的小兔子。

    凌夏推想小景一定在自己附近，只剩她的身後还没瞧瞧──

    耳边的手机传来笑声，就在她转身看到迹部景吾站在面前的那一刻。

    少年身穿深蓝色衬衫，搭上一件白色长裤，平日系上的领带替换成一条银色的细线，被同样是银色的小环固定，轻轻地垂在胸膛前，整身打扮不过於严肃却不失气派，脚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更衬出他的英姿焕发。

    ──嗯？小景这身衣服，怎麽看起来和自己这一套衣服的色调好相似？

    回溯到今天早晨的迹部家，伊藤管家敲门後，手上拿着一套服装，「少爷，这是夫人准备的礼物，祝您今天比赛顺利。」

    接过衣架，端详上头的衬衫和长裤，他感受到母亲的用心，莫非回国後在工作室赶工数日，都是为了这套衣服？

    ──原来，妈妈想给自己惊喜？

    迹部景吾以为这便是母亲昨日开心得不得了的原因。

    直到他前往比赛的演讲厅，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一眼便认出神山凌夏，惊讶之馀，不可抑止的愉快起来，他的女孩居然穿着和自己成对的衣服。

    ──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所谓人外有人，迹部景吾不得不佩服母亲准备惊喜的能力技高一筹。

    迹部优黎在他们俩小时候，时常设计成对的衣服给孩子们穿，迹部景吾和神山凌夏在英国定居的时候亦如是，直到两个孩子在不同的国家求学後，这件事情才渐渐变少，升上中学後更是从未见过，其实，她一直在等待适当的时机来临。

    凌夏仔细地观察少年的服装，一样的蓝色上衣，一样的白色下着，一样的银色装饰──这不是巧合吧？

    少年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女孩──自文化祭後，他已半个月没见到凌夏了，切掉手机通话，对着前方的她说：「妳今天穿得很美。」

    「谢谢，」女孩右手缓缓放下手机，回以真心的赞美，「小景才是让这套衣服更好看了。」

    不过，凌夏心中忍不住将他们类似的服装联想到「某件事」，小时候穿相似的衣服很可爱，但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这里又是公开场合──就怕少年看穿她那点心思，明明是寒冷的冬日，脸颊的热度却稍稍与气温抗衡起来。

    和女孩相反的是──迹部明白母亲的趣味，并享受这份惊喜，看着凌夏的表情，是更加喜欢这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