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盏退开了些,柔若无骨地扒着路珏之,懒散地把头埋在他修长的侧颈。
她那如海渊黑藻般的微卷长发半垂在路珏之的肩膀上,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金光。
林盏侧过脸,看着路珏之红如玛瑙似的耳尖,刻意凑近他耳畔,低声说:“路小叔,我真的很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熬夜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乏和沙哑,传到路珏之耳朵里,带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酥痒。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她:“好。下不为例。”
林盏得了他的答复,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糊弄过路小叔了。
虽然强吻路小叔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至少结果可喜可贺。
林盏贴在路珏之的颈窝处,哼哼唧唧地想。
*
由于林盏实在没精神应付工作,到了公司后,路珏之体贴地把她手头的任务全部移交给郭杨,并把郭杨的年终奖金额提高了整整一倍。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摸鱼打盹儿,实在太过引人注意,说不定还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林盏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悄悄溜进了路珏之的办公室。
她垫着脚尖推开门的时候,路珏之正带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沉稳而禁欲,和平常的路珏之不太一样。
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轻微响声,他一抬起眼,就看见林盏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路珏之不由轻笑出声。
看到男人清冷的脸庞因为她而浮现的笑意,林盏下意识地红了脸,有些局促说:“路小叔,我想借你的办公室……补个觉。”
路珏之把手放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单手托腮,好整以暇问:“你就不怕公司里传出流言,说我们有一腿?”
林盏咬了咬唇,嗫嗫出声:“这不是流言。”
路珏之挑眉:“你说什么?”
林盏听了这话,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目光灼灼:“我说,这不是流言,我们之间本来就有一腿啊。”
路珏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林盏,良久后,终于开口否定:“我们没有一腿。”
林盏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感觉着路珏之格外严肃的目光,她的心脏如坠冰窖。
林盏不受控制地眼睛一涩,尴尬地垂下了眼。
被……否认了啊。
也是,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凑在路珏之身边,是自己主动撩拨人家的,也是自己非要利用人家的,更是自己……先对人家上心的。
路珏之虽然从来没戳穿过她的小把戏,但他这样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使是第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就算他之前对自己多有关怀,也仅仅是因为责任而已吧。
林盏红着眼,脚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光滑的地板,有些难受地想。
还没等她调整好心态,一团高大的阴影就把她完全笼罩在内,林盏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
是路珏之走到了她面前。
他捏起她的下巴,温柔地迫使她抬头。
动作里,是从未出现过的强硬和压迫。
等看清了少女眼尾险险欲坠的泪,男人有些无奈地摩挲这她微红的眼眶,一字一顿解释道:“不要说我们有一腿。你是我正正经经的女朋友,说这几个字,会让我觉得侮辱了我们的关系。”
然后,路珏之看着少女因为惊讶而有些瞪大的眼睛,柔和地勾起唇角,吻去了她眼尾处的泪花:“让你难过是我的错。休息室留给你,好好休息,乖。”
*
也许是因为一宿没睡,加上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地消耗精力,林盏躺在路珏之专用的床上,闻着他特有的气息,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除了中午被路珏之哄着起来吃了点东西,林盏几乎睡了一天。
到了下班的时候,林盏睡眼朦胧地仰视着正用手为她梳理长发的男人,软糯开口:“路珏之。”
路珏之的手顿了顿,轻轻应声:“我在。”
“珏之。”
“……嗯。”
“阿珏。”
路珏之的手指灵活地在林盏浓密的发丝里穿梭,他低下头,挑眉问:“怎么了?”
林盏弯眼一笑,甜甜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名字不管怎么念,都好听。”
路珏之闻言微微一愣。
林盏舔了舔唇,开口问:“阿珏,我以后,能不能直接这么叫你?”
路珏之把她的长发尽数拢到了背后:“不叫路小叔了?嗯?”
林盏歪了歪头,认真解释:“路小叔是对长辈的称呼,我不想再这样叫你。”
这个称呼会让我感到身份的不对等。
我很介意。
所以我斤斤计较。
看着林盏眼里的认真,路珏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耳垂:“都可以。”
*
把林盏送到林家别墅外,路珏之依旧没有进门。
估计是不想被未来岳父和小舅子打断腿。
下车前,林盏轻轻揪住路珏之的衣角,问:“阿珏,周末到我家坐坐吧,我妈特别想见你呢。”
路珏之难得地沉默许久,才开口:“城北巫家在周六有一场宴会要开。路家和林家都收到了邀请函,我也得参加。”
言下之意是他周六没时间喽?!
林盏欺盼地看着他:“那周日呢?”
路珏之看着林盏眼底明亮的光,心里暗叹了一声,妥协说:“周日没有什么事,我可以空出一天来陪你。”
林盏立马嘿嘿一笑,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脸。
进了家门之后,林盏才发现除了她,家里其他人都在大厅沙发上坐着。
林南平和宋云坐在一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湛,而林湛则坐在他们对面,翘着二郎腿,一脸光棍相。
她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林湛看到她,眼睛一亮:“你今天回得那么晚,去哪儿浪了?”
宋云和林南平立即看向自家女儿。
林盏一脸不解,却还是实话实说:“没干什么……就是和阿珏聊了会儿天,然后邀请他周日来家里玩啊。”
林湛啧了一声:“阿珏?叫得挺亲密啊。你们什么时候——”
宋云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了儿子:“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说盏盏?她比你小三岁都开窍了,你却还是个榆木疙瘩!!你说说,今天孙阿姨的千金好不容易回国,叫你去接人家,你居然直接扛着你那辆重型机车就去了机场?!人家小姑娘的行李那么多,你就让她坐在后座用手拎了一路?!”
林·试图用亲妹妹来转移父母的火力·直男·湛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她臂力挺好的。”
大厅一阵安静,众人听了儿子/哥哥的话,都为他的脑回路感到窒息。
宋云气得脑仁疼:“那你知不知道小姑娘回家后,躲在房间哭了俩小时!她妈气得给我打了五个投诉电话!!”
林湛:“……”
“不行!你这样下去,还不得光棍一辈子?!我得尽快给你安排相亲,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开始!一天三个,三餐不落!!”
林湛:“!!!”
……
在宋云还没暴走之前,林盏就在林南平的眼神暗示下溜回了房间。
远离战场,珍爱生命。
嘻嘻,一想起哥哥缩着头接受来自父母的官方吐槽的可怜样子,她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林盏正傻笑得开心,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
她打开手机,发现是“偷塔小分队”里的消息。
虽然民国旧宅里的鬼怪都被她收拾干净了,可那么大的案子,也留下了不少疑问。
群里的消息更新,绝对和这旧宅有关。
林盏收起笑,连忙点了进去。
悟真天天在偷塔:【@全体成员】
悟真天天在偷塔:【今天在那座旧宅的内院里,我们挖出了至少两百具尸骸。】
悟真天天在偷塔:【图片X9】
林盏点开图片,看着那些被大阵腐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尸体,心情格外压抑。
不一会儿,群里又有了新消息。
贫尼长发及腰:【上传文件】
贫尼长发及腰:【我们在老槐树下挖出了前辈的日记,很珍贵。我把它做成了PDF文件,大家记得不要外传。】
林盏咬着手指迟疑了片刻,才用被咬得泛白的指尖点开了文件。
*
【民国八年,腊八时节,大雪。
一大早,小圆就为我披上了一件白狐披风。
她羡慕地说:“云生姐姐,听说这东西有价无市,珍贵着哩!老爷对您可真好啊。”
小圆是我前些年从外面捡回来的乞儿,心无城府,为人耿直,对我最是信任。
我摸了摸她的头,淡淡一笑,撑着油纸伞直接走进了梅园。
梅园里的腊梅今年开得比血还艳。
初雪过后,我便三天两头地来这里赏梅。
府里众人得知我难得表露的喜爱之意,纷纷识趣地退了下去,把偌大的园子留给了我一个人。
无人问津,无人打扰。
甚好。
我择下一朵盛开的梅花轻嗅着。
带着新雪味道的幽香馥芳立即在我鼻下萦绕,让我享受着这难得的安稳时光。
背后忽然有人踏雪而来。细雪碎裂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突兀。
我微皱眉头,转身回望,伞柄上的长穗晃动间,我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墨绿色制服,军帽斜斜地压在一头乱发上,扮相有些凌乱不羁,却格外地痞雅。
是个军官。
注意到他胸前的勋章,我暗忖。
他看清我的模样,莫名地眼中一亮,毫不避嫌地问:“姑娘,雪下得这般大,你可否忍一忍,让我在你伞下躲上片刻?”
我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沉默地把伞往旁边移了移,空出了一个位置给他。
他立即走到了我伞下,仔细端详着我,喃喃自语:“果然和传闻里的一样温柔啊……”
我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弯着眼解释:“我是说,少司令说得果然——”
“李副官。”
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忽然插入,打断了他的解释。
声音不见得多大,却让伞下的军官瞬间噤若寒蝉。
我侧头看向声源处,一道人影正在丛丛梅花中踱步而出。
他身穿一身黑色军服,身材挺拔,双腿修长,军帽一丝不苟地扣在头上,黑色帽檐下,英俊锋利的五官宛如刀刻。
他在不远处站定,绣着金色纹路的墨色长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胸前的金色流苏也被风吹乱。
他伸起手,似乎是在摆弄自己的黑皮手套,目光却看向我伞下的军官:“从伞下出去,李副官。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军官看见他,撇了撇嘴,顺从地走出了伞外:“少司令,您也太霸道了吧!连让我和云生小姐共撑一伞您都不肯。该不会和部队里传得那样,云生小姐真是您的童养媳吧?”
他没有回答军官的问题。
他只是走进我面前,嚣张强势地挤进了伞下,重重地掐着我的下颚,逼我抬起头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童养媳?”
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侧头靠近我的耳畔,低声暧昧问:“到底是童养媳……还是童养夫?”
皮手套传来的寒气让我忍不住身子一抖,我颤着声叫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玉安……你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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