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尧摇摇晃晃的站在楼下, 不时闷头抖动肩膀,看样子应该是在咳嗽,他的样子太招眼, 即便蒙着头带着口罩, 也依然有很多女生从旁经过时朝他回首。
魏嫌看到他心里就如同哽了一块干涩的木桩,上不来下不去的横着,脸也不自觉的拉了下来, 把窗帘一拉,转头爬回床上去了。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拉上窗帘就当看不见, 随便他去。
可是话虽这么说, 再看电影却根本就看不下去, 连打开都不想打开了, 心烦意乱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转而去拿起了一本专业英语习题, 捏着笔开始解析晦涩难懂的非常用名词。
好在学习和练舞还是能让魏嫌专心投入心无杂念的事, 她下笔飞快的在习题册上写字,开始之后就没再抬起头来,直到做完了这一篇, 才终于放下手中的笔。
然而伸了个懒腰,还没过半分钟,魏嫌又皱起了脸, 烦躁的锤了下桌面, 她纷乱的心绪很快又回来了。
最后魏嫌还是关掉了床上桌的小台灯, 爬下了床去,又一次跑到了窗边,小心翼翼的拨开一点窗帘缝,把一只眼睛凑了过去。
然而同之前一模一样,那个高挑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几乎纹丝未动。
魏嫌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刚才打电话过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次,魏嫌心头像是塞了一团染着阴火的木屑,纷乱繁杂的心绪加倍,怎么都静不下来。
伤风感冒导致发烧的人应该避风好好保暖才能把温度降下来,就算降了温也得继续注意,要不然很容易反复发烧,那样就不容易康复了。
这个笨蛋倒好了,别说反复发烧,他根本温度就没降下去过。
已经站了一个小时,真不知道段雪尧想干什么,他有什么非要现在说不可不对,他们根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无论什么时候。
明明也已经怕冷了,别人都在享受秋高气爽的微风,最后再露一把年轻的肌肤,他穿的比别人厚,还怕风的把手缩在袖口里面,就算这样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走。
还没长大么,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以后总有后悔的一天。
魏嫌不是心疼他,但是真怕他再这么站下去,最后会坚持不住的倒下去,就在她窗前,他只要站在这儿不走,她的心就一直悬着落不下去,也静不下来。
魏嫌气闷的坐在椅子上,发了好半天楞,终于还是咬着牙给他打了通电话过去。
段雪尧很快接通了电话,“魏嫌”
魏嫌拧了下眉头,语气平静的几近无情,“你走吧,赶紧去校医院输液,我不会见你的。你这样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一点意义都没有,你非要转成肺炎才后悔吗”
段雪尧出乎意料的笑了一笑,尽管气息短促而苍白,却当真透出些淡淡的愉悦来,“你心疼了吗你肯跟我说这个就说明我没白来,说了见你,不见到你今天我不会走的。”
魏嫌心口一痛,咬了下嘴唇,“段雪尧,你是要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吗我就真的蠢到那地步你就算转成肺炎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心疼你。”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窒了一瞬,把一阵咳嗽忍了回去,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说错话了,是我心疼你我没想拿自己的身体要挟你,我知道现在对你没用只是我不想去输液,不想走,我想见你,我为什么要去输液,那能让我好受一点吗。”
魏嫌只觉可笑,“可是我为什么要见你,就因为你想吗凭什么你的任性要我买账,那我不想见你,你肯理会吗”
“”段雪尧压低了声音,喃喃道“你真的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他的声音显得落寞而可怜,魏嫌听着心中同样也没有好受半点,狠心道“是。”
“好,”他茫然的点了下头,“你别下来了,不用来见我,也别来窗边看。看不到我就没事了。”
“段雪尧”魏嫌的眼圈莫名红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走吧,你站在那儿有什么用,见我有什么用非要倒下了,被救护车拉着才肯走吗”
“不知道啊,”他凄然的笑了一声,“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想在你身边,可能是发烧脑子不太清醒,我不想走。魏嫌,你让我在这待会行吗,站不动了我会走的,现在我不想。”
屁魏嫌在心里粗鲁的骂了一声,等你站都站不了了,还怎么走。
“那就随便你吧。”魏嫌气得脑仁生疼,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把手机甩在一边,魏嫌气闷的趴在了桌子上,糟糕透了,今天逃课的经历实在太不好,浪费了两节课的时间连玩都没玩成,还惹得自己无比心烦。
这一趴又是许久,魏嫌就像是逃避似的整个人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久久未起,久到像是趴着睡着了一样。
可其实她根本没睡着,眉心一直拧着,趴了多久心里就乱了多久。
曾经段雪尧是她放在心里特别特别喜欢珍重的人,想到他或是撒娇或是霸道的样子都会笑出来,可后来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是哄她的,从来没把她当回事,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想起他来了。
曾经有多捧在心上,后来就有多畏惧,不敢让自己再想起他一点一滴,只听到名字就会觉得心上落下了一滴火油,要自己拼命扑灭才不至于烧穿一个洞来。
直到现在她也仍然没法坦然面对他,或许是胆小懦弱,可是事实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法再把她心上那个美好的少年还回来了。
过了很久,明媚的太阳开始偏西了,天边已经挂上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快下课了,校里校外都热闹起来,外面的小摊和饭店开始热锅准备上客了。
魏嫌忽然像是打破了雕塑般动作起来,从桌前抬起头直起了身子,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那个人果然还是一动未动。
看完,她拿起手机转身出了寝室,落锁下楼。
魏嫌从楼上下来,出了公寓楼的大门,段雪尧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当然也注意到她面色不善。
他不知道魏嫌要出去干嘛,但还记着她说不想见他,于是本能的朝后退了一下,两步慢慢退到一辆车的后面,在车身后的花坛边坐下了,虽然不至于藏起来让人完全看不到,但确实是个躲避的动作。
魏嫌见那人又坐在了凉冰冰的石头花坛上,顿时拧起了眉头,径直朝他走过去。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段雪尧还不敢相信似的,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接着就又笑了,线条明晰深邃的眼睛弯了弯,浓密的睫毛完全遮住了眼尾,笑容苍白却依然好看,高高兴兴的说“你来找我了。”
如果脸上不是苍白的嘴唇和病态的潮红的话会很有说服力。
相比之下魏嫌的脸色则实在是很不好看,就算不是因为她老妈子的天性作祟,就算今天发神经的不是段雪尧是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法看着这人把自己搞的更严重,或许会有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魏嫌那张温和的面孔看人总是未语先笑,笑着笑着脸就红了,现在难得拉下了脸,脸颊微微鼓起来,小而翘的嘴唇就朝下掉了些,柔和的长眉蹙着眉心。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突然这么缠着我做什么明明前些天还对我不屑一顾,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可笑”魏嫌脸上没什么血色,一对圆圆的耳朵也支棱着,大概是很不习惯说难听的话,执拗的梗着脖子一副倔强的样子。
“在该去医院的时候在我楼下傻站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也不是药。”
段雪尧还没被魏嫌发脾气冲过,睁大着眼睛有些懵的看着她,摇摇头,“不是,我”
然而魏嫌根本没想听他解释,直接转身走了,从身后飘来一句“起来,跟我去校医院。”
本来对去输液不屑一顾的人这时候则立即乖乖站了起来,半句废话都没有跟在了魏嫌身后,反正只要能跟着她去哪都行。
马上就到下班的时间他们才去校医院输液,医生对此有些不满,虽然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但也不情愿麻烦他们加班,魏嫌看着身后手揣着裤兜一脸无所谓的高挑少年,只好解释说他太爱学习了,不肯缺课,坚持上完课才来。
医生看他那鸟样就不能信,但是对乖乖的女学生也发不起脾气,就臭着脸取了药给段雪尧扎上了针。
魏嫌看着他好好的躺在病床上,扎上针液体也正常滴着,于是连凳子都没坐一下,直接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吧,别再乱跑了,发高烧转成肺炎真不是开玩笑的,待会儿麻烦你舍友来给你送点吃的,我回去了。”
“别走生病一个人真的很难受你留下待一会儿行吗,十分钟,就十分钟,不然五分钟也行。”
魏嫌停下了脚步,轻声道“你难受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负责我要去吃晚饭了,不想因为你耽误吃饭时间。”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这次魏嫌连停都不停了,就当没听到。
“你要是走了我马上就拔针。”段雪尧说完,魏嫌这次终于回过了头,只见他的手已经握住了扎针的手旁边悬着的输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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