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很心疼。
苏钰跟在沈飞身后走出餐厅, 站在街边看来往的车辆。
沈飞情绪不高, 站在车边不发一言地想事情，苏钰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陪着他。
她有很多安慰他的话想说, 可又怕令沈飞听着不舒服, 就以这样无声的安静陪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飞忽然转身抱住了苏钰。
沈飞的气息很沉，好像压抑着某种愤怒，喘的也很急。
苏钰缓缓抬手抱住他, 像妈妈哄未满月婴儿睡觉那样, 一下下的轻拍他的肩膀。
又过了许久, 沈飞的喘息渐渐平静，他很轻的开口，“美女姐姐。”
“嗯？”
“你看到我家的情况了吧？”
“嗯。”
“知道吗, 哪怕我家是这样的情况, 我也依然相信爱情。”
苏钰拍他肩膀的手停住。
沈飞直起身, 低低的看她, 眼里万般认真地说：“四爷和颜颜有爱情, 冷彦然和姚瑶也有爱情, 爱情是存在的，我相信它。”
苏钰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莫名就被沈飞的这句话感动到了, 也仿佛只是年纪大了容易感动。
沈飞指尖轻拭苏钰眼角的湿润, 额头相抵, “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全力以赴的喜欢，苏钰，我家已经那样了，你不想给我一个家吗？”
苏钰眼角的湿润蔓延到了眼睫上，挂着湿湿的泪，“可是沈飞，心疼和爱情不同，爱情和婚姻也不同。”
苏钰说她经期不方便，沈飞送苏钰回家后，他没跟着一起上楼，在车里目送苏钰进单元门后，他转了个弯去找姚瑶。
以往被家里的事烦心的时候，他都是去找何斯野，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但是刚才颜兮离开，肯定是去找何斯野了，难得颜兮休息，他不想打扰他们俩，就去找姚瑶。
姚瑶和冷彦然白天形影不离在学校，晚上同居更形影不离，打扰俩小时完全没问题。
沈飞去学校找姚瑶，冷彦然把姚瑶送到校门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不准让她喝酒。”
沈飞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走，姚瑶跟哥走。”
姚瑶高高兴兴地蹦跶向沈飞，冷彦然抓住她手腕，皱眉道：“不准喝酒。”
“听到了！”姚瑶立正敬礼，“绝对不喝酒！”
两个小时后，在沈飞的单身公寓，姚瑶已经喝了三瓶酒。
她自己手机没电了，用沈飞手机给冷彦然打电话后随手一扔，手肘碰到通讯录，毫无察觉地摁出去个号码。
沈飞对瓶吹，气的破口大骂，“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哪吃饭不好，非得和我在一个地方吃饭？姚瑶，你都不知道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们了，你猜老沈第一句话和我说什么，说的是他妈的屁话！”
姚瑶神志不太清楚地安慰，“世界宇宙是平衡的，老沈对你不好，你还有小钰姐。”
说起这个，沈飞又喝了一大口，“我今天差点就被她给甩了，幸好老沈他们出现，我差点就被她甩了！我除了不老，我哪里不好！”
姚瑶用力拍他肩膀，“坚持，你看我姚瑶姐坚持了多少年！然哥早就爱我了，但他就不跟我处，那你看现在，我俩不处的好好吗，你再给小钰姐点时间，不对，应该说你再继续坚持，小钰姐会被你融化的！”
沈飞眼睛突然迷离，“听说过那句话吗？”
“什么？”
“好像是，”沈飞努力回想，“你对一个人的感情来自瞬间，之后花很多年去思考你为什么喜欢她。”
姚瑶托腮问他，“所以你喜欢小钰姐是一瞬间吗？”
“不是。”
“……”
“我喜欢她，因为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也和你和颜兮不一样，你们俩太小女生了，一点魅力都没有。”
“？？？”
“美女姐姐很有魅力，成熟的魅力。”
“你喜欢年纪大的吗？年纪大的女人太多了啊。”
“不一样，她不一样，她是唯一的，”沈飞很认真地思考，但自己也陷入迷茫，“我很心疼她，但是她今天说心疼和爱情不一样，可是我觉得我对她就是爱情，很想每天和她一起醒来，想给她做饭，想哄她睡觉，想每晚和她说我爱她，想和她去逛街，想和她去看电影，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姚瑶，这不是爱吗？”
姚瑶声音也跟着沈飞一起迷离，“是爱啊，这不是爱的话，还能是什么？”
冷彦然拿门口地毯下的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姚瑶已经喝了六瓶。
沉默地走到她身边扶住她，嗓音清冷，目光寒冷，“你明天来例假。”
什么来不来例假的，姚瑶已经喝的连冷彦然都不认识了。
她攀着冷彦然的肩膀打着酒嗝说：“小飞哥，妹子告诉你一个绝招，嗝，就是我拿下我然哥的绝招，嗝。”
冷彦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说。”
“那就是，日久生情！”姚瑶忽然感觉哪里好像不对，低头看地上躺着的人，“咦？怎么两个小飞哥？”
“不管了，”姚瑶一甩手，盘腿坐在地上啪啪拍沈飞的脸，“小飞哥，你听见了吗，嗝，我的四字箴言，嗝，日久生情！”
沈飞被姚瑶打脸给打醒了，“日久生情，嗝，记住了。”
沈飞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冷彦然，“然哥，我真拦着她了，是她自己非要喝的。”
冷彦然冷漠地推开他，抱起姚瑶就往外走。
姚瑶还不想走，冷彦然咬了她脖子一口，姚瑶瞬间老实了。
好像也清醒了，乖乖双手抱住他脖子，讨好地说：“然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冷彦然很冷漠地没搭理她。
抱她蹲在鞋架旁，给她穿鞋，再抱着她站起身，把她的包挂在他脖子上，推门出去。
冷彦然刚推开门，看到了正要抬手敲门的苏钰。
他们俩虽然接触少，但因为何斯野和颜兮的关系，也是互相认识的。
苏钰看他怀里的姚瑶，再看客厅里打晃的沈飞，叹息道：“对不住了，以后不让他找姚瑶喝酒。”
冷彦然点头，顿了顿说：“沈飞真得很好。”
苏钰没想到会在清冷的冷彦然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怔了一瞬，随即轻笑点头，“我知道。”
关上门，苏钰走进她第一次来的沈飞的单身公寓。
酒味儿很浓，装修得也很有品位，和她那个小房子相比，她一瞬间很难想象沈飞是怎样心甘情愿去和她挤床的。
沈飞扶着酒柜看她，好像是认出她是苏钰而思考她为什么会来，也好像是没认出她在努力分辨。
苏钰捡起地上的空啤酒瓶，一只瓶子又一只瓶子，一直走到沈飞面前，双手扶住他，“我是谁？”
沈飞低眉看她，看了很久很久，忽然俯身抱住她，“美女姐姐。”
苏钰轻笑着拍他肩膀，“还行，还记得我。”
“你怎么来了？”
“想来。”
“为什么想来？”
“担心没人照顾你。”
“为什么担心没人照顾我？”
苏钰惊讶沈飞喝了这么多久还能有清晰的思维逻辑。
沈飞重复，“为什么担心没人照顾我？”
苏钰安静了许久，终于轻声道：“因为喜欢你。”
沈飞手上力量逐渐收紧，紧紧抱住她，很用力，像要把她按进他身心里。
她说喜欢他，她说喜欢他。
房间陷入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苏钰清浅的呼吸，和沈飞浓重的气息。
时间久到好像过去了一小时，沈飞说：“我爱你，比爱天空大地还爱你。”
苏钰倏然失笑，“小飞哥还挺诗人的。”
沈飞到底是喝了酒，哪怕大脑很兴奋，仍是有困意袭卷而来。
苏钰看他打哈欠的模样，扶他上床，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去清理房间。
站在沈飞的公寓中央，苏钰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沈飞和他父母的三个人的合影，沈飞那时候还很小，留着像西瓜头一样的发型，很青涩，笑起来还少一颗下牙，但笑得那样开心。
还有沈飞从她那里穿走的衬衫、拿走的领带，都洗好熨好挂在阳台上。阳台风轻吹，纯白的衬衫袖子轻轻飞开，好像有很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苏钰看了很久，突然转身回到沈飞身边，掀开被子和他一起睡。
那么乱的客厅，应该等他醒了和他一起收拾。
一起做每一件事。
沈飞醒来的时候头疼炸裂，房间天旋地转，头晕得闭上眼睛就好像无限的旋转和掉落。
直到感觉到他怀里搂着个人，他瞬间清醒。
姚瑶和冷彦然离开、苏钰进来后发生的对话，他一点点记了起来。
她说，她喜欢他。
是接受他的意思吧。
日久生情了！
沈飞顿时头不疼也不晕了，蹑手蹑脚起身去刷牙漱口，准备回到床上吻醒美女姐姐！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想通的，怎么从想要退一步变成进两步的，但是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但等他刷完牙回来时，床上却没人了。
沈飞皱眉揉太阳穴，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直到听到来自客厅的声音喊他，“沈飞，来收拾客厅。”
沈飞深深松了口气，真是患得患失得吓死个人。
但是沈飞仍然不安，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蹲在地上捡竹签子的苏钰，小心翼翼地说：“来了……”
他有点摸不准苏钰的反应，那句话会不会只是哄他而已？醒了就翻脸不认人？
苏钰笑着抬头，“声音怎么那么小，怕挨打啊？”
沈飞挠了挠头，试探问：“你还记得你之前说了什么吧？”
苏钰按着膝盖站起来，走向他怀抱，“记得。”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苏钰轻声重复电话里听到的沈飞的话，“我想每天和你一起醒来，想给你做饭，想哄你睡觉，想每晚和你说我爱你，想和你去逛街，想和你去看电影，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在一起。”
顿了顿，苏钰说：“比爱天空大地还爱你。”
她本不再信爱情，但她信沈飞。
信沈飞说的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
爱情是什么，她始终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但她知道，沈飞以后会用很长的时间告诉她，什么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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