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轰冰乐从冰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正以并不快的速度远离此处, 在路边两侧瑟瑟发抖的人群和看热闹的人的衬托下,他像是畏罪潜逃的犯人, 虽然他的罪行曝光后的确是罪人,但现在她暂且不会关注这些。

    因为她刚才那点忐忑和期待已经没有了,她莫名有点不高兴——上次她追时他就在跑,这次他还在跑。

    这是当她是洪水猛兽还是洪水猛兽?她能把他吃了不成?

    反正这次她是不能让他跑了, 轰冰乐将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并不宽大的背影, 脚下一蹬地便飞驰出去。

    正经经过训练和半路出家自己摸索着训练的终究有差距, 再加上前头的青年虽然也有锻炼过,但不像她这样天天卖命的练习, 她用冰进行移动十分娴熟, 转瞬间她便贴地追到了他身侧, 青年用余光扫到她翻飞的衣摆和舞动的长发如乘风展开,如一双张开的双翼。

    “你是哥哥吧!”她执拗的问。

    青年撇过头没答应,抬起手拢着手指对着她, 掌心一阵扑闪的蓝焰过后,又一条不大的火柱裹挟着高温,席卷着朝她冲去。

    轰冰乐一早就看到他掌心的那抹火焰,在火出来的瞬间便脚尖点地朝着半空中飞跃起,火焰从她身下窜过后便紧接着落地,时间上卡的精准。

    经此一试探, 轰冰乐更确定他是灯矢了, 他们双方都没有用出全力, 你来我往的像是怕伤到对方一样控制着力道。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可以放出更大的火焰将她吞没,她也完全可以第一时间踢到他后颈让他昏迷。

    “哥哥你先停下来,总之我们先谈谈——”她对青年恳切的说。

    青年的视线往她这处瞟了下,没有理会她的执着,猛的朝一条隐蔽的巷子钻去,她也紧跟着进入。

    轰冰乐看到他迅速的将连帽衫上的帽子盖在头上,昏暗的巷子加上帽子和乌发的阴影遮挡住了他大半的容貌,轰冰乐仅能看到他异于常人的皮肤和那一闪而过的几抹银光。电光火石间他拉起袖子将手掌心完完全全的对她张开,尔后从他手臂一直延伸至手掌的火焰更加凶猛的朝着她去了。

    热浪迎面而来,从手掌心释放出的火焰越往外扩散的范围越广,轰冰乐应对这种突发状况已经驾轻就熟,用冰挡住火焰的同时她便乘着冰顺着高耸的大楼外壁迅捷的继续追赶,她整套动作不过是一秒。

    一秒钟还不足以让一个外行人用完个性然后转身离开,她已经借着这短暂的一秒钟从冰后冲出看到了他的身影,同时也狡猾的做出了接下来的计划。

    青年的火焰还没放完,便看到白色的身影如海鸥般贴着墙壁飞出,他收起火焰,已经对她的实力做出估测——她比地下行业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强,不论个性应用上还是身体素质上。

    他准备再威胁性的放一波火焰就跑,但是手举起来火焰已经放出了,他看到少女突然挣脱开脚下的冰从墙壁外侧跳出。

    头顶明月高悬,皓皓月辉铺洒而下。

    漆黑夜幕与他泛着蓝的火光碰撞,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披着清晖从空中坠入明蓝色的火焰中。

    以往看着人裹着他的火焰燃烧时,他只会没有任何表情的在一旁看着,平静的等着人在地上翻滚了无数圈后最终疼死,或者听他们喊着让他给个痛快时他懒懒的加大火焰让他们死的快些。

    但他看到这个白色身影跃入火中的刹那,他的平静如正在高温中安然翻滚的油溅入一滴无害的水,顿时噼里啪啦的朝四面炸开了。

    “喂——你这个——”

    他觉得心脏骤停,冷漠的假面被撕开,血液一瞬间都涌进头部,他急急的向前迈开步子。

    他着急的想:之前放出火焰都估摸着她能应付,可她现在这样自己冲进火焰是嫌自己活太久了?等等……自己冲进火焰?

    等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时,少女已经破开火焰从中冲出,坠落下来,身上覆盖着薄薄的冰层朝着他敞开手臂。

    他也不由自主的就张开手接住了她。

    然后他承受着她和加速度带来的重量,往后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怀里抱着体温低于常人的少女时,他的血液的流淌逐渐缓慢的平复,那瞬间的慌张也让他惶恐不已,不是说不管这家子人了吗?他在紧张什么。

    心脏跳得像是打鼓一样,这样根本不像是他嘴上说的不在意,沉默半晌,他从牙缝中狠狠的挤出一句:“……你找死啊。”

    往后倒退了两步,他又抬手摁在把头窝在他颈窝的少女的头顶,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少女在他耳边嘟囔着。

    “你……”

    他想说什么,但思考了一圈无果,最终无言的闭嘴。接着他继续往后倒退着,感受到她身上被火烧的皮肤都泛着热,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他真是被她治的死死的。

    他稳住了身体后神色莫测的低下头,目光扫到她头发上沾着的火苗,遂抬起手拍灭,然后他看到停留在她头发上的那几缕蓝色火焰把她及腰的长发烧的都快到肩膀了。

    空气中还飘着一股蛋白质燃烧的味儿,青年盯着她发梢被烧的发黑微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短了好多……”

    “嗯?头发短了没关系,还会再长出来的,而且我不会死的,我在落下时根据你的火焰调整了冰的厚度进行抵御,如果你不来接住我,我也会用冰缓冲落地,并且我知道——”

    青年看着头顶还泛着潮气的少女抬头,和他同色的眸在暗淡的光线中不住的闪动,那里面的光永远明亮,永不熄灭。

    “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他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心想着她也一如既往的聒噪,接着拍着她的腿,“把腿从我腰上松开,这么大了到底懂不懂点性别意识。”

    “我有啊,可是对哥哥的话也要有吗?”

    她顺从的松开腿,并把揽住他脖子的手也松开,从他身上跳下来。

    “对我也要有,而且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觉得我们现在像兄妹吗。”他的口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你觉得还能做回兄妹吗。”

    “嗯?哥哥你这句话有点危险啊,骨科可是要不得的,而且能不能做回兄妹,这就看哥哥你愿不愿意了。”

    “哈?”她突然在说些什么。

    “如果你愿意回来对着警察蜀黍交代罪行的话,这样一来肯定会减刑,如果有重大立功那就更好了。”

    “你这就是劝我去警视厅自首吗?”

    “嗯,如果法律允许的话,我想绑着你去,但并非个人意愿去自首的话是没办法减刑的。”

    “……我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那可是当然的,我多贴心你还不知道吗?”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感谢你的贴心,所以我不去。”

    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轰冰乐从他身上下来后继续说着:“你会这么说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其实我和夏雄讨论过,做不成兄弟姐妹也没关系,重要的是看哥哥的意愿,我们现在觉得只要你活着就好,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他有点无语,“那你来做什么?给我回去。”

    “不,好不容易见到了,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走。”

    青年平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闲得慌,来这是想给我找点不快?”

    她觉得如果说的太感动人了,面前的这个人肯定会不好意思,于是她两眼闪着光:“怎么会呢,我只是太想灯矢哥了,有句话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这不等于隔了几十年了?我想了灯矢哥几十年,所以想要多看看你,所以想和你多说说话。”

    他这张烧伤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

    “这句话,你用的根本就不对吧。”他讥诮的说。

    “那又怎么了,只是表达一下我热情非凡的心,所以我要搜刮出所有能表达我心情的词语来对你进行甜言蜜语攻击。”

    行吧,跟她说一句话,她就能飞出三句话,三句话还都是废话。

    他往后退了两步,她就往前跟上了三步。

    青年觉得重逢时的那点隐隐的喜悦和刚才的担心都被她的热情挤到了墙角,他有些挫败的撑住额头:“别再在这说废话了,快回去。”

    她摇头:“不。”

    “回去。”

    “我不。”

    “……给我回去。”

    “我就不。”

    “……”

    他俩这样复读机似的根本没个头,得赶快想个办法让她离开,而且不能再和她拉近距离了。

    这里可不是她这种人待的地方,英雄就要去阳光照耀,夺人眼球的地方,而不是来这种浸染着污泥的卑微肮脏之人行走之处。还有她到底怎么摸过来的,上次被她发现点端倪后他不都已经换地方了吗,怎么她又追到这来了。

    她是狗鼻子吗?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她的事,总觉得漏了关键环节,而轰冰乐借此机会凑上前,怕他再跑掉一样,一接近就立刻抱住青年的胳膊,像是无尾熊一样贴着他。

    手掌甫一接触他的皮肤,轰冰乐僵了一下,接着往上摸,在摸到他皮肤连接处冰冷的钉子时,她的手指接触到了一点湿润温热的液体。

    “流血了。”她抬起手借着稀薄月光看着指尖上的一抹红,“你受伤了吗?”

    “只要用了个性就会这样。”

    他下意识的回答,话说出口后他一阵懊恼,不是说不能再和她拉近距离了吗?

    “辛苦了,哥哥。”她从兜里摸出手帕。

    胳膊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青年低下头盯着白发少女用从兜里拿出的手帕擦拭着他手臂上的血迹,没有直面她的关心,直白的说,“我说,你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你还是要赶我走吗?见面不到五分钟里四分钟边跑边打我,这一分钟说了两句话就要凶我,你欺负人。”她把青年手臂上的血迹擦干净,抬起头眼睛里泛着水光,边说着,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谁最喜欢你了,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吧。”青年一点都没动摇,推着她凑上来的脑袋,“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跟谁学的,撒娇,假哭,你烦不烦,而且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你哭给谁看。”

    当然是你啊。

    她啜泣着把簌簌落下的眼泪抹在他手臂处的衣料上:“你、你就这样对我吗,我找你那么久,你连看都不想看我吗?”

    ……这要被别人听到,一定以为他是渣男,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

    他完全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了。

    然后他推着她的脑袋,虽然声调不变,但语气都带上了嫌弃:“给我滚回去,你一个雄英生在这像什么样子。”

    “先生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成功牺牲某些利益获取更大利益也是no problem,但是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我在来之前就把校服换下来了,现在的我是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我!”她说的头头是道,并且还带点炫耀的口气。

    青年的手有一瞬停顿:“你说的‘先生’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教了我很多,还有就是,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像是翻车了,但认真思考一下,这样欲拒还迎的口气其实是有戏的。”

    “所以他到底教了你什么。”

    轰冰乐装作没听到,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又氤氲起了一层雾,她装模作样的抽了两下鼻子:“哥哥……不要赶我走,再多聊一会好不好。”

    “……”

    她到底跟谁学的!?

    “一晚上就好……”她蹭了蹭他的手臂。

    青年略一沉默,觉得再跟她说下去就是浪费时间,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紧接着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拎着她的手腕一拽一带把她提起来,大手一扣掐在她的喉咙上。

    而后他凑近了少女,目光森冷的盯着她。

    “我厌倦和你没完没了的说这些无聊的话了,别再让我重复,滚回去。”

    相较之前堪称柔和的口气,他现在说起话来冷的像冰原上刺骨的寒风。

    轰冰乐被提的双脚离地,而他的手不偏不倚的卡在咽喉处,粗糙的手指压在她脖子两侧,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这个位置很危险,只要他一用力她就会轻易死去,可她只是对着青年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接下来就平静的看着他。

    他的眉头蹙起,加大了力道,看着她的脸色逐渐的红起来:“你以为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原来的那个轰灯矢吗?”

    “可是……你还是接住我了。”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他‘嘁’了一声,“那只是念及旧情,你以为断送在我手上的人命有多少?挡我路的,让我烦的,都已经死了,不想死的话不要违背我。”

    “……”

    “而且你说让我去自首?你听好了,我杀的人多到数不过来,我被关入监狱后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放出来。”他继续将残酷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确实如此,如果真的按他说的那样,他大概会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她的眼睫动了动,肺部的空气已经要耗尽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哥哥,你还记得要让我成为第一位的约定吗?”

    他愣了愣,接着冷笑:“那是什么?不记得了。”

    “如果你不记得的话,那我就不做英雄了,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本来就是因为哥哥的话才要成为第一位,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的话音刚落,掐住她喉咙的力道更大了。

    同时她听到青年几乎要沉入深渊的声音:“别开玩笑了,这样一点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你要成为英雄让家里……既然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做英雄说明你……没有任何价值了,那我只有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那家伙。”

    他的停顿很可疑,轰冰乐即便被他的力道捏的已经说不出话,但仍捕捉到了他片刻的情绪变化。肺内氧气被耗尽,心脏被沉重的压迫着迅速鼓动,她的手指动了动放在了他的手腕上,却依然没有动手。

    她觉得自己现在做的和他做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的要更过分些。

    用过去的梦想对他进行绑架,试探着他到底是否记得家人,记得和她的承诺。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但看到他剧烈的反应后,她异常的高兴。

    “哥哥,你为什么要生气,因为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吗?”

    “闭嘴,你想死是不是?”

    “因为你觉得,如果我离开了,不做英雄了,就没有人将他们爸爸的手掌下救出来是不是。”

    血液的流动声在耳边逐渐清晰,脸颊充血,耳膜涨动。

    “……你真的很烦人,从很早开始就这样了,不要妄图用你的思维揣测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烦,因为我都说中了。”

    呼吸已经只有出没有进,她每说一句就是在消耗着肺内残存的氧气。

    “闭嘴。”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他被她接二连三的话刺激的双眸倏然紧缩,隐藏起的秘密被揭露后没有哪个人会心情平静的接受,他也是如此。

    她神色不变,声音越来越小,“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这是因为你觉得有我在也可以让这个家变好,但是你又说如果我不做英雄了,你就会去杀死爸爸——”这说明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会选择这一条道路。对他复仇的同时,也想让家里的人解脱。

    在她提到爸爸时,他一直以来平稳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看向她的眸子愈发的冷,他也逐渐起了杀意:“别再说了,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如你所愿。”

    她感觉耳边仿佛响起一万只蜜蜂的嗡鸣声,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起黑,青年的声音却透过嗡鸣声轻易的入耳。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看着他,只是竭力睁大眼看着前方。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轰冰乐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呼吸困难,意识远去,她觉得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时的愤怒上头,为什么会生气呢?她说不想成为英雄是导火线,那么接下来的,她对他的深处剖析加速了燃烧……现在呢?

    完全就是懒得思考自己在做什么,靠意气行事了吧。

    “可我……并不想……死。”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青年,第一次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想要生存的意愿,但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发出告白。

    她睁大眼,在暗处的眸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希望之火仍在里面燃烧着。

    不能死,我想活下去,我必须要活下去。

    她的目光传递着这个信息。

    “……”死?他的大脑迟钝的转动。

    一瞬间,而后他对上她的目光后,被她雾蒙蒙的眼神烫到了——接着身体自动的就松了松手指,让她有了喘息的空当。

    “我、我也不想,灯矢哥……死。”

    然后在她撑着一口气说完后便剧烈的咳嗽出声,喉咙的震动传递向手臂,再由手臂扩散向他全身,他感受着手下细嫩的触感,理智终于回归。他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还好没有动手。他暗地里松了口气,松开了桎梏着她脖子的手。

    轰冰乐感觉他的手松下来,她本来已经要意识不清了,但威胁生命的物体去除后,她凭借生存本能吸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然后她低着头摸着脖子又咳嗽了两声,直到肺部涌入大量的空气,濒死感消失,她才觉得舒服了些。

    青年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住的深呼吸的少女,自问自答。

    但为什么是还好没有动手?

    应该还是那残存的,对‘家人’的心软吧。

    他再度确认了自己放不下这群人后,无奈的叹气。

    ……他真是没救了。

    他这厢刚恢复正常,那边的轰冰乐吸了两口气,觉得自己差不多活过来了,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相泽老师问过我,为什么不怕死。冬美和夏雄也看出来我对死亡并不害怕,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不害怕死亡,而是觉得亲人朋友的死比我的死亡更令人害怕。”

    他听到她不长记性的开始长篇大论,深感自己失态的同时,还对她这样的态度挺无奈的。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大骂他一通了吧,但她第一反应就是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这股执拗劲真是没谁了。

    不过她不提刚才的事,他也装作没发生,反正他现在看着她脖子上的那个清晰的手印有点自责。

    他这次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咂舌。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大概觉得,如果你真的杀死我后,一定会杀死爸爸再自杀。”她的大脑还不清醒,迷茫的抬头看着青年,接着越说越顺畅,“所以如果我不死的话,你和爸爸都不会死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逻辑。

    他哑口无言的看着少女。

    但她说的也没错,他本身就想凶一点对她,可越说说的就被她把节奏带的已经跑得没边,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下狠心杀了她……然后再去杀了那个男人。

    他抬起手挠了挠头,而后又像以前那样嗤笑道:“真是自大的想法,你以为你不死我就不会杀了他吗?”

    她也承认他说的,但同时她的声音莫名带着委屈:“嗯,我知道你是想杀了爸爸,毕竟你的杀意其实都是因为他才全面爆发的。先不说这个灯矢哥,说个题外话,我现在……挺害怕的,你能安慰安慰我吗……?”

    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现在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了,虽然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作死才差点被亲哥哥掐死,但不妨碍她寻求安抚。

    听到她这声沙哑的自白,轰灯矢……或者说叫荼毘吧,他也突然有些后怕。

    而且,安慰吗?

    他僵硬的盯着面露期待的少女,接着略作思索,回忆了一下几年前的事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生疏的把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硬邦邦的说:“……抱歉。”

    然后他看到妹妹被他摸了头顶后身体轻微的一抖,而后含着泪笑出来,就越发的想要让她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被这边的环境影响的很不正常了,再和她接触下去,只会觉得他们之间的那条巨大的鸿沟越来越大。而且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的话,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万一真的热血上头,到底能不能控制住情绪不去伤害她。

    所以还是……不要再接触了。

    在他思考着这些时,对面的少女也有自己的思量。

    “我是不会放弃成为英雄的,所以哥哥你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好了。”她在得到他爱的安抚后,那点害怕已经被她藏到了笑容底下,重振旗鼓的安慰起他的同时,还不忘再接再厉的把刚才不敢说的说出来,“如果……你愿意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啧。”盯了她半晌,荼毘觉得真的对她是没辙了,软硬不吃到底该怎么办?思索片刻,于是他只能又干巴巴的下了一遍没有气魄的通知,“别说有的没的了,乖乖听我的话离开这,不然……”

    不然什么?

    说杀了她是不可能的,这种错误他犯一次就够了,不能再将对那个家伙的恨意发泄到她身上,她虽然没责怪他,但他要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他还未思考出赶她离开的理由,就听到一声平淡的少年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

    “不然你要对她做什么。”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一只没有威胁性的手,荼毘仅随意的往旁边一躲便避开,可当他看到那只手摁在墙壁上,墙壁顿时化作沙从手的指间滑落时,他立刻提着少女将她放在身后。

    轰冰乐几乎是被他拎猫似的扯着卫衣的帽子拎到她身后,在被他揪着挪动位置时,卫衣上滑的领子又卡住了她的喉咙,那片刻的窒息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去一回三途川。等她双脚落地后,轰冰乐摸着脖子回忆着刚才的声音,心想着这个声线有点耳熟。

    “你是什么人。”

    青年具有保护意味的挡在她身前,审视着将手收回垂在身侧的蓝发少年。

    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明显就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才有的,那扑面而来的恶意甚至比他还要浓厚。

    少年抬起手捻着粗砺的沙粒,细小的沙从他的手指落下,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要对冰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从青年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少女身上,看到她脖间的指印时,他的声音沉下来,也不管他们是否认识了,烦躁的盯着少女细嫩的脖颈低低的说。

    “或者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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