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尔纳在第五特异点与她们并肩作战过, 他是何等忠诚,又是何等的正直她们也见识过, 在回到迦勒底后藤丸立香查过他和阿周那的资料,深入的了解过两位英雄,同时期待着两位英雄回应她的召唤来到迦勒底……
虽然到现在都没来。
不对,跑题了。
立香心里滴着泪看着主从俩。
就在这个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性别的白发御主对着他喊出‘爸爸’后,迦尔纳从善如流的点头,仿佛他真有这么大一个孩子一样。
如果说他们是兄弟(妹)俩还说的过去,但父子(女)……?
别说是她震惊了, 就连在迦勒底监控室里喝着咖啡观察着一切的医生都一口呛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迦、迦尔纳先生, 是认真的吗?”远在迦勒底的医生边咳边说。
“就我们所了解的迦尔纳先生而言,他是认真的。”藤丸立香皱着脸说。
玛修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迦尔纳先生,很认真。”
迦勒底三人组讨论完,都纷纷点头, 按照迦尔纳这个认真的性, 这个父子(女)的戳已经盖上了,这个时候他们只要祝福就够了。
“远程魔术吗?”
听到不存在的第三人的声音, 迦尔纳看向两名少女的方向, 但只是一瞬的探究,他便兴趣缺缺的收回了目光, 视线重新落在了穿着宽大衬衫, 挽着衣袖仰头凝视着他的少年(女)身上。
“既然称我为父, 那么在我现界的这段日子里,我会承担起这个角色,成为不让你蒙羞的父亲。”他蹲下、身捧着孩子的手,视如珍宝般说道。
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绿眸里闪动着微光,“那么,我也会向迦……爸爸学习,努力成为让您骄傲的人。”
“嗯。”从者的指尖轻抚过它的脸颊,然后揉了揉它的头发。
它被莫大的喜悦包围——
成为人类需要什么呢?
当然是家人。
现在它有家人了,它得到家人的承认了!
这么一想,它无表情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极浅的笑,似春花初绽,带着沁人的香气。
迦尔纳看着它,也轻轻的笑起来。
这一副父慈子爱的画面十分的感人,藤丸立香和玛修看着主从俩,站在一旁对着两人鼓起了掌,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反正就下意识的这样干了。
接着迦尔纳牵着一脸状态外的白发少年(女),对着她们鞠躬致谢,引着她们进了屋。
书房里的壁炉点燃了,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燃烧着,时不时的,里面会传来一声噼啪的声音。
一直待在玛修胸口处的芙芙感受到了宜人舒适的温度,扭着毛乎乎的小身子从她的胸口钻出来,抖了抖身上被压塌的毛,做完这一切后,它身上的毛变得蓬松柔软,脖颈间的那一撮毛发更是像刚做好的棉花糖一样让人心驰神往。
“芙!”它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缩在迦尔纳身边的白发御主愣了愣,目光落在松鼠大小的兽类身上,看着它柔软的毛发、娇小的身躯,听着它那动听的声音,白发御主松开抓着迦尔纳的手朝它走过去,整个人都被它吸引了。
它甚至不怕这两个人是拐走它的迦尔纳的大魔王,双眸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走上前看着芙芙。
白色的小兽感受到了一阵捕食者似的目光,身为第四兽的它身上的毛发炸起,它扭过头看着直勾勾的盯着它的白发少年(女),发出一阵恐吓似的:“芙、芙!”
白发的少年(女)眼睛更亮了,它渴求的看着芙芙的饲主,也就是持着圣盾的紫发少女。
“是想摸芙芙吗?抱歉,芙芙它不太亲近人,如果贸然靠近可能会被它……”踢。
她的话还没说完,芙芙忽然一改态度,朝着白发少年(女)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隔空嗅了嗅,接着跳到它的肩膀上近距离的闻着它身上的味道。
白发的御主也回过头埋在芙芙的软毛里,脸上浮起了红晕,蹭着它毛乎乎的身子。
“这是,何等可爱迷人的身姿。”它用男女莫辨的声线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之音,“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心悦的生物。”
“芙芙~啾~”芙芙也愉快的回应它。
“芙芙才是最可爱的!”
“芙!”
“嗯嗯,太可爱了!”
“芙、芙芙……芙~”
两个不同物种开始了无障碍的互吹。
这又是一个被芙芙娇小可爱的身姿迷住的人。立香心想。
玛修看着两人互相蹭着,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被芙芙喜欢的,应该不是坏人。
而且……她体内的灵基告诉她,这是一个……
很温柔,很重要的人。
玛修忽然想起了在一旁立着的迦尔纳,既然这孩子接近了,那迦尔纳呢……她转过头,看到白发从者落寞的站在他(她)身后,像是一个被抛弃的老父亲,盯着御主肩头的生物。
他说:“御主不是最喜欢我的披风吗。”
声音带着失落。
玛修心生怜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这也是一个瞬间地位降低的老父亲。
而且别想了,只要被芙芙迷住的人,一时半会是没办法从芙芙身上转移视线的,说不定这位白发御主会跟着芙芙跑回迦勒底。
嗯?这么一想,这位白发御主跟她们回迦勒底的话,那么迦尔纳肯定也要跟着去了!!
前辈!!你要拥有迦尔纳先生了!!!你想念了很久的迦尔纳先生!!!
不对,似乎不能……
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后,玛修平静下来,她把盾立在墙壁旁看着前辈和两位主从交涉。
她想归想,但身为人类的白发御主不可能会跟着她们回迦勒底的,所以前辈也不可能拥有迦尔纳先生的。
在内心安抚了一番流泪满面的前辈,玛修来到了立香身边。
有了芙芙作为中介,打起交道来就方便多了,立香和玛修询问了能否在这里建立据点,白发御主和从者都同意了。
白发的御主看起来还是挺怕她们俩的,她们就没过多和他(她)接触,有什么事都汇报给迦尔纳,然后通过迦尔纳转达给这位御主。
说来也怪,虽然这位御主看起来很怕她们,模样也冷冰冰的不好接近,但却外的好说话,几乎是有求必应……
除了让迦尔纳参战这件事。
不过她们也只是想着多一个帮手的话很方便,但既然人家不同意,就不强求了,而且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抱着这样乐观的态度,她们和两名主从一起度过了第一夜。
在她们睡去后,靠着迦尔纳的白发御主睁开了眼。
它看着躺在睡袋中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少女,怀里抱着芙芙在迦尔纳腿上蜷缩起来,右手缓慢的摸到了他的手掌然后紧握住,接着才安心的闭上双眼。
迦尔纳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它,摇曳的火焰在他头发上跳动着,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颜色,然后火焰的光芒跳到了他的脸颊上,勾勒出了他清隽的轮廓。
他转过头看着在壁炉旁熟睡的两名少女,然后缓缓的闭上眸。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出去侦查情况,它和迦尔纳呆在一起,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不安感。
说是不安,不如是对事态发展的某种预测,类似于第六感,野兽的直觉这种无法解释的直感。
这种感觉在伊什塔尔降下天之公牛时出现过一次,因为这段记忆实在太过深刻,所以这种不详再度降临——它便有种浑身上下都被紧紧缚住的危机感,就连呼吸变得比平时要困难的多。
迦尔纳,你会离开我吗?
它缩在从者身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它不愿意问出口,因为迦尔纳说话太过直白,总是将最残酷真实的一面摆在它面前——它很喜欢他这样直来直往的性,但不意味着它喜欢听。
但迦尔纳有注意到它的不安吗?
肯定是有注意到的,不然不会这样缄默的陪在它身边,看它像是走投无路的小白鼠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所以他说了:“御主,你就像是被藏起食物的猫一样来回乱转着,但是房间里没有食物。”
它有些生气的跑到迦尔纳身边,抬起他的手啃了一口,留下了小小的牙印。
“我找到了!”
“御主我不是食物。”他摁住趴在沙发上抱着他的手腕一阵啃的孩子,看着它不满的乱抓着他的手,遂叹气,“养孩子还真是累呢。”
“我不是小孩子!”
“御主不要嘴硬了,你喜欢毛茸茸还有不敢一个人睡,这不就是小孩子吗?”
“不是!”它气鼓鼓的抓着他紫红色的披风把脸埋进去,又一次重复,“不是!”
迦尔纳欣慰的看着它,他的披风没有失宠,太好了。
然后他说:“就是。”
气的它一口咬住迦尔纳的披风嚼了嚼,迦尔纳苦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但没有阻止。
等它气消后,伸手搓了搓沾了它口水的披风,又陷入了那股不安之中。
然后它贴着迦尔纳睡了一小会,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它就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膝盖,等待着她们归来。
等待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心中有不安的时候。
出去的两个女孩迟迟未归,它就趁着这段时间拿出书来看,看了半天,它发现书里的字就像乱码一样,根本没办法进入到脑袋中。于是它索性放下书在心里数着迦尔纳和恩奇都,数了无数个他们以后,她们才披着夜色回到了这里。
它看着身上有着细小伤口的少女,静静的听她们说着在它意料之中,但又令它浑身无力的消息。
“这个世界一直在重复的运行着,即使你们没有参加圣杯战争,在时间到了后,迦尔纳也会消失,这个世界将倒回到没有进行过圣杯战争的初始,再度开始运行。”
“所以……为了让这无尽的轮回停止,请帮帮我们吧。”
*
所以它还是被迫答应了少女的请求,和迦尔纳一起跟着两名少女进入了大楼中。
然后现在,它正与迦尔纳绝赞分离中。
上一秒被少女们称为医生的人还在说着‘迦尔纳先生和玛修要跟紧了,这里的空间很不稳定’,下一秒它和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双双坠入了其他的空间中。
起先它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失重感降临后让它明白了现状,它立刻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在落地前环住少女的身躯,左手揽住她的肩膀,右手绕过腿弯,在空中自脚下释放出冰维持住了身形,避免了两人重重的落到地上接受大地的亲吻。
“谢、谢谢!”
立香被它抱住时愣了一瞬,但她被从者们搭救过多次,所以此时也很好的接受了这个外表柔弱的少年(女)的公主抱。
“请问我该叫你什么?”她趁热打铁的拉近距离。
它将少女放下,平平的说:“……冰。”
“嗯嗯,冰吗?是个好名字,我叫藤丸立香,叫我立香就好了~”她笑着指着自己说。
她笑起来金眸灿烂,里面仿佛满盈着盛夏灿烂的光辉。
“……唔。”它看着少女漂亮的眸子点头,在心里翻滚了几遍她的名字,然后说,“立……香?”
“是的!”少女开心的说,头顶的呆毛也随着她的心情雀跃的翘起。
少女跟它元气满满的说了两句后,她突然想起正事,呆毛瞬间萎靡下去,“糟糕……医生的通讯断开了,唔……现在这里联系不到任何人,你能把迦尔纳叫过来吗?玛修似乎来不了……”
“嗯。”
它尝试着呼唤了一下迦尔纳,结果发现他并没有回应。
接着它耗费了一根令咒也没有把他召唤到这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迷茫的看着少女。
“等一下啊……好像医生说要传资料过来,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传输过来……有了!”
少女看起来已经多次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了,安抚它之后,打开了通讯手环翻找着里面传来的讯息。
“……啊,我知道了!医生说这里看起来虽然像是同一栋大楼,其实折叠了很多的空间……啊啊这些我都不懂,不过照医生这么说,我们大概就像是A象限和B象限,不处在同一个象限的话,就没办法把自己从者召唤过来。”
她看着进入房间前医生传给她的资料,嘟囔了一大串它听不懂的名词。
它一脸迷茫。
象限?空间折叠?
也就是迦尔纳暂时不会过来了吗?
想到这它就失落的垂下头,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脚底下开始出现细碎的冰粒。
“啊啊啊冰冰不要伤心,我们找到出去的路的话,迦尔纳马上就会过来的!”
少女慌乱的从身上摸着手帕,然后她惊恐的发现,作为拯救人类的美少女御主她竟然连块手帕都不带——这还是新时代的JK美少女御主吗!?太粗糙了!
不对现在这孩子又没有哭!她摸手帕做什么!
慌乱之中,她用手摸了摸白发御主的头顶安慰:“别怕……你看面前是两个房间,我们挑一个,出去的概率怎么着都是五五开,我运气还不错啦,如果你放心的话让我来选——话说回来,冰冰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她终于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
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藤丸立香的话,说不定直接会来一发摸鸟攻击……不过若这个白发御主是女孩子,那么男孩子的藤丸立香大概就要构成性骚扰了。
当然女孩子的藤丸立香做这种动作也是性骚扰。
单看这个白发少年(女)的脸的话,根本看不出性别,该不会就是无性别吧?或者……像阿福一样的存在?虽然男性女性都很OK啦,但是单看起来,它无性别的可能性很……
“没有性别。”白发御主说。
……很大。
竟然真的是无性别啊!?
她震惊,但转瞬她便接受了现实。
无性别不也很OK么。
这位拯救了数个特异点的御主迅速的冷静下来。
不就是无性别吗?亚瑟王有无数个,还有男性和女性呢,无性别怎么了,她大惊小怪个什么劲。而且无性别多好啊,既能做闺蜜又能做恋……呸,她想什么呢。
迅速的说服了自己,这位藤丸立香小姐又突发奇想。
“无性别的话……是可以自己选择性别吗?”
“嗯,但是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很好。”它点头说着自己的想法,说罢,它沉思道,“我想成为迦尔纳那样的人,那是不是变成男性比较好?”
“就像你说的,男性女性都很好啦,看看你自己喜欢哪个形态——不过随便转换性别也很OK的!”
它点点头,觉得立香说的对,一切要看它喜欢哪一个了。
那先试试看男性的形态吧。
于是它站在原地重组着身体。
正转过身研究着这两扇门的藤丸立香心想着,按照以往的尿性来讲,这两个门中的其中一个说不定会出现一个梅菲斯托费勒斯,毕竟这位从者热衷于搞事,不论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吓她一跳也都不稀奇,所以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再被他吓到——
“冰冰,我……噫呀!?你怎么变成男孩子了?”她一回头便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了。
她没有被梅菲斯托费勒斯吓到但是被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小可爱吓到了!
“很奇怪吗……”
身高又增高不少的白发少年垂下眼帘拈起自己一节长发揉了揉,落雪般的眼睫遮住了翠眸。
他在无光的环境下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微白荧光,得天厚爱的俊秀面容此时轮廓硬朗、线条分明,不再像之前那般男女莫辨,而且本应该显得粗犷的高大身形竟然和他一身清冽的气质毫无违和感的融合在了一起。
真的是超帅啊好么!
先前对他来说过于宽松的衣服现在十分的合身,笔挺的衬衫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好看的腰线,宽厚的肩膀到腰之间是完美的倒三角……呜哇,这个身材简直就是人间绝色!
藤丸立香在内心嚎叫着,看着一脸无辜的少年。
大概是他性使然的缘故,立香仍觉得他散发着一种无害的,呆呆的可爱的感觉。
“不奇怪不奇怪,反而帅过头了……”立香摇着头,打从心底夸赞着这名少年。
“帅吗?”他重复着她的话,并不理解她的夸赞。
“嗯嗯!”
听到她夸奖的少年似乎挺开心的闪动着眸看向她,立香回过头捂住鼻子。
糟、糟糕……好像冲击力有点大。
见识过不少外形靓丽,撩人跟呼吸一样轻松的大帅哥的立香……她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小奶狗似反差萌的可爱攻击。内心一阵小鹿乱撞后,她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毕竟这种事情经历太多了,她习惯的很快。
“总、总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这里两扇门你要选哪扇?”她抹了把鼻子,确定没有可疑的液体后,回过头指着摆在面前的两扇门对他说。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交给立香了。”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选择权甩给了她。
“唔嗯,交给我也没问题,不过我不能保证自己选的路好不好,那么——”
在拯救人理中面临着多重选择的御主很快便下定注意,“那就选右边的吧!听说迷路的人选择左边的比较多,这么一想的话,将两个房间摆在我们面前的人一定也考虑到这个了!所以左边很有可能是陷阱……或者走起来比较困难!”
他不懂这些,跟着立香点头。
“嗯,那就选右边吧。”
说着他乖乖跟在立香身后,等着她开门。
两个人在门前待了一会,立香无论怎么转动门把手也没用。
“哎?奇怪……”她疑惑的看着锈迹斑斑的门把手,“难道是坏掉了?”
她又到左边的门拧了拧,发现也同样是转不动,这时候,历经多次特异点的救世主小姐脑子里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冰冰……我们大概,要分开了。”
“嗯?”他转过头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接着接受了她的说法,“嗯,好。”
他想都没想就走到了左边的那扇门前立住,过快的行动力和接受力让立香一阵制止。
“不行不行,我走左边吧,左边比较危险。”
“?”他回过头摁着小跑过来的少女的头,把她推到了右侧的那扇门处,“我来就好。”
说半句留半句的坏习惯他也很好的从迦尔纳处继承,看着少女一阵焦急,他这才缓慢的补充:“我比较强,你太弱了。”
这也毫无恶意可言,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看着少女的脸上露出一瞬的空白,他歪着头发出疑问:“还不走吗?”
“走走走——”立香迅速的点着头。
她刚刚有一瞬间以为眼前站着的是迦尔纳,但想想看,能这么说不愧是迦尔纳的孩子!
绝对是亲生的!
她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心想,这、这真是可怕的遗传,就连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原封不动的给了下一代吗!?
他一无所知的站在左侧的门口,看着一脸唏嘘的少女在右侧的门口站定,这才和她同时摁下了门把。
这一次门顺利的打开,只不过打开的一瞬间,面前等待着他们的不是一望无际的甬道,而是呈现出漩涡状模样的漆黑空间,在立香喊出‘后退’的一瞬间——他们两个同时被门内的未知力量吸入,然后在等他们进入其中后,两侧的门‘啪嗒’一声闭起,恢复了他们未进入时的那副不起眼的模样。
安静的,等待着下一个误闯的人进入。
*
这里是哪里呢?
他想。
浓重的黑烟笼罩着整个城市,顺着城市开拓出的路径缓缓流淌而下的河流中仿佛有着某种东西在呼唤他,它们呻、吟着哭喊着咆哮着,竭尽全力的对他喊着。
——我想活下去。
是什么呢?
他忽视了不正常的魔力流动带来的异常感,顺着河流的堤岸缓缓的向上行走。
穿着异于十九世纪的装扮的少年引起了周边娼妇的注意,这本来是不正常的存在,但他整洁的外表和俊秀的容貌令她们忽视了这点不正常,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子妖娆的笑着走上前,用丰满的身躯紧挨着他的手臂。
“这位先生要来过一夜吗?价好商量的。”
要来过夜是什么?
过夜还需要价吗?
他静静的看着画着浓妆的女人,碧眸清澈,没有一丝的欲望与黑暗,这种眼神对于身居底层的娼妇来说实在太难见了,就像是漆黑的星空中明亮的闪烁着的繁星,将她黑暗的心房点亮。
“抱歉。你冷不冷?”
他说了两句毫不相干的话,不含情、欲的目光落在她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肌肤上。
为了接客,她不得不把身上大部分的皮肤都露在外面,用还算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肉体勾引着游荡在红灯区,寻找着猎物的男人,没有人关心过她冷不冷,他们只会用看猪肉一样的目光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然后对着她发出吃吃的笑声。
她愣了愣,没能用一贯暧昧的口气回答出来,肩头上便落下了一席温暖。
带着少年体温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白发少年带着与这片灯红酒绿的底层区域毫不相干的单纯的气息,并不温和的对她说。
“太冷了,不要在外面待着,会生病的。”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被低温侵蚀的泛红的指间,接着转到了她的头顶,意味不明的说,“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适合你,还有……你的发饰很漂亮。”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转身间如雪般的长发细细的拂在了她的脸颊上,她怔怔的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然后回了自己的居所,接连几天都没有出去接客。
在她回去的当晚便出现了一起娼妇被开膛破肚的事件。
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拯救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也不关心。他只是毫无目的的,如幽灵般的在街头游荡,寻找着走出这片区域的方法。
他觉得很奇怪,这片区域看似只有这一块的范围,但每当他走到边界时便会顺着原有的路折返到了最初的位置。
重复了几次后他得出结论,如果不找到走出去的方法的话,他会一直在原地打转,永远的被困在这里。
到底该如何出去呢?
大概是在这里待了三天还是四天的样子吧,他也分辨不出时间,因为这里一直被雾笼罩着,白天和夜晚的界限很暧昧,大街上时时刻刻都燃着昏黄的灯光照亮路面。
将这片区域的河流检查了数次后,他仍没有发现异状。
奇怪……最初那股异常确实是从河里传来的,为什么消失了?
他想不通。
在重复着、不知多少次顺着河流再度回到最初的地点,他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倒不是身体上感到劳累,只是精神上有点受不了。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直盯着重复旋转的时钟一样,听着它用相同的声音、看着它用相同的频率旋转前进,几次还好,但重复几百次几千次,任谁都会觉得无聊,大脑也会觉得僵硬。
再度又回到了原点,他看着一成不变的堤岸和不知疲倦的流动着的河水,竟然像人一样叹了口气。
再来一遍吧。他心想。
他似乎抓到了一些规矩,某个固定的时间,这条河就会有所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他并不清楚。
正打算顺着河流再走一圈,他见到了第一天时遇到的女人。
女人看样子是在等谁,他没有理会,准备像以往一样在这附近游荡寻找着离开的方法。然而女人看到了他后竟然急促的跑到了他面前,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是生病了吗?
他也如实的问出来:“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正常。”
“没、没事……那个,请问您有空吗?”说是女人,其实她不过是少女的年纪,不过是浓厚的妆容掩盖了她年轻的面庞,今天的她没有画妆,看起来模样不过是十七八岁,十分的年轻。
她扭着手指下定决心般对他说,“您的外套已经洗好了……要跟我一起去取吗?”
“没必要,就放在你那吧。”
少女失落的垂下头,下一秒她重振旗鼓,抬起头问他:“那为了感谢您,我能请您吃顿饭吗?这是我唯一做的到的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她感谢,于是困惑的问。
“获得了他人的帮助后,就要感谢他人吗?”
少女也迷茫的眨了眨眼,在大脑里搜寻着这方面的常识:“是的……”
“那作为礼貌,我不能拒绝是吗?”
少女这次快速的点头:“嗯!”
“好。”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果断的同意了少女的邀请,跟着她回到了狭小但整洁的蜗居中。
*
屋里被一盏小灯点亮,温暖的室内弥撒着醉人的香。
少女真的是在答谢他,她将洗好的外套还给了他,外套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然后她把平时不舍得吃的食物摆在了桌上,散发着奶香的黄油面包,滚了一层油光的烤香肠,还有切成三角形的糖浆饼——
即便他不需要进食,但碍于她的热情,仍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些,剩下的都留给了带着灿烂笑容的少女。
他说不出少女身上有什么转变,但凭借他贫瘠的知识储备和并不敏锐的观察力,这名少女大概由当日他遇到的,眸子中的死寂变成了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生机。
“其实……我是想感谢您……”
“嗯?”
少女忸怩的放下手中的叉子,看着他兴趣缺缺的嚼着香肠,但仍抬起头认真的听她说话。
大概是不合他口味吧,但换做别的富贵人家坐在吃这种粗茶淡饭,也许早就一走了之了。
她在洗外套时发现,外套的布料十分精细,虽然看起来样子很怪,但也是有钱人家用得起的。
但这名少年却对一切都缺乏欲望似的,散发着不入的气息坐在她狭小的屋子中,没有一丝怨言的吃着她准备的粗糙的晚饭。
她甩了甩头打起精神:“我、我要离开这里了,多亏了您让我下定决心。”
“?”他坦然的看着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这名少女做了决定,“做出改变需要很大的勇气,恭喜你。”
“嗯,谢谢您!”少女得到他的夸奖后又红了脸,她将并不光滑的手放在膝盖上,蜷缩着手指低垂着头,“您真的,是一位十分温柔的人。”
“温柔?”他摇头,“抱歉我并不理解。”
“对您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您温暖的外衣,温柔的话语,都将我漆黑的内心点亮。”
他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
少女看着他,双眸被烛光映照的熠熠生辉:“您可能不理解,下层的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一旦进入这里,或者从小在这长大,很难走出这片狭小的天地走出去。”
“唔……”
他认真的听着少女叙述,在眼前慢慢的描绘出了,被闪大王统治着的奴隶的景象——那确实是没办法逃离。
“但是您在那天对我说‘离开这’还问我‘冷不冷’。”她笑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也许是有的,但他们都是想从我身上揩油,问我要钱,或者想利用我营生,没有任何人是真心对待我,他们看到的只有我的肉体,其实我也和他们看到的一样……所以,我想不出到底该怎么改变。说实话原本我是想一死了之,毕竟这样一天一天的活着根本没个头。”
他又点头,他也大概懂。
听恩说以前闪大王还有过初夜权,那么那些少女应该和这名少女一样,迫切的厌恶又想逃离,但是最后发现根本没办法逃离,因而痛苦、因而麻木。
所以恩对于乌鲁克的少女而言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然后您说了,我的发饰很漂亮。”她红着脸摸了摸头顶的发饰,“我这两天试着把做的发饰卖出去,发现赚的钱也可以营生,所以忽然找到了,除了将自己的身体卖出去以外的赚钱的方法。”
“所以我想试着……靠着自己的手艺生活。”
听到这,他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如果他有这种东西的话。
“也许是我自己早就受不了这种生活,也许也有您的话为依托,不管哪一种因素,都在迅速的叠加,给了我走出去的勇气,所以我在想——我一定要摆脱这,好好活下来。”
他做的事让人想要活下去吗?
他,是不是救了这名少女呢?
少女毫不停歇的自述完,他也安静的听着,在内心联系了之前自己的话,还有她的转变,顿时了然。
原来如此,他不经意的话让这名少女准备离开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环境,重新开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尤其是看到了她充满了生机的眼睛,让他也有种感同身受的喜悦。
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中仍努力的挺直腰板向他道谢的少女,他似乎明白迦尔纳所说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美好花儿]是何种含义了。
是吗,原来这样努力的挣扎,在黑暗之中仍要努力微笑的人。
——是如此的美好。
他闭上眸,仿佛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
那是在对他说:人类,都是如此伟大。
须臾,他抬起头对着少女说:“在残酷的寒冬中盛开的花朵很美丽——感谢你,让我见到了这么美好的花。”
少年毫不犹豫的献上了自己至高的祝福。
“请突破这牢笼,尽情的生长吧。”
少女看着他没有丝毫阴霾的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没有了作为娼妇时的矫揉造作,腼腆的笑起来。
“感谢您。”
*
吃完饭他便道别了少女,穿着带着皂角清香的外套离开。
阴暗狭窄的小巷中弥漫着浓厚的烟雾气息,他将外套裹紧了,让这缕清香拥抱着他,隔绝了这片污浊的空气。
一列青年人高声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他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娼妇’‘死’‘杀人鬼’。
他在这里的这几天也略有耳闻,从事娼妇职业的女子被开膛破肚,死状惨烈的死在街头。
说到底,娼妇是什么?
他心里涌现出不安,这种不安就是事情要发生的征兆,他很熟悉。
怀着这股不安他拦下了那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问他们娼妇是什么意思。
被他拦下的青年开始还有些生气,但听到他问的问题后,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哄然大笑。
“不是吧小少爷,不知道还来这种地方?”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只是执着的又重复了一遍。
“请告诉我。”
他认真的态度逗乐了几名青年,他们也顾不得生气了,手臂一抬,揽着他的脖颈带他走到了女人最多的街区,指着几名穿着暴露,站在路边拉客的妖艳女子说。
“看到了吗?就是她们,价谈拢的话还说得过去,但一般这种长的好看的都不便宜,怎么样小少爷?准备试试吗?”
“不,谢谢。”
他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不安来源于何处,将青年的胳膊从脖子上绕下来,对他们礼貌的道谢后,他扭头跑回了小巷中,顾不上青年们在他身后又发出一阵大笑。
之前的那名少女从事的职业……就是娼妇,而最近娼妇被杀的事大概也要不幸的落在她头上。
他内心在焦急吗?他不知道。
只是觉得,如果去晚了,那么刚刚盛开的美丽的花朵就要凋零。
在朝着少女的居所奔跑时,他感受到了河流中传来的某种气息——
它出来了。
原来如此,每晚杀掉娼妇的就是从河中出来的那个东西。
但为什么他每次不会遇到那个东西?
心怀着对少女的担忧,他心想。
快一点跑吧。
他的脚底涌出了寒冰。
*
少女送走他后便在收拾着桌上的残羹,由于在思考着今后的生活,她没注意到床边被拉开了一道小缝,一个银发的女孩举着小小的手灯将里面散发出的黑烟吹入了屋内。
“哎?这是怎么回事?”
等她意识到屋内的空气混浊时,她的大脑也混沌起来。
好想睡……过去。
她撑着小桌艰难的将远去的意识拽回来,怎么回事,这太不正常了。
开窗透一下风吧……
她的手撑着桌子,还有墙壁,一寸一寸的挪动到了窗前,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木质的窗户时,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
“妈妈。”
是谁在叫她?
谁在叫她妈妈——
不,她并没有孩子,也不曾孕育过孩子。
那到底是——
“妈妈。”
声音接近了,就在背后,就在她的身后很近的距离。
少女的心中一阵的惶恐,她不明白为何会有女孩叫着她妈妈,这一切太不正常了。
在这片外不正常的浓雾中,她猛然想起来——
到底在哪听说过一个传闻呢。
说是在路上行走的娼妇,会被杀人鬼开膛破肚,死相惨烈的扔在街头。
想到这,她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不要过来……”她轻声对身后的孩子说,像是在祈求一般。
“妈妈——”
女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中带着委屈。
“求求你……请不要过来……”少女的声音带上了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受杰克。”
“不要、不要过啦不要过来——呀——!!!”她最终还是尖叫出声。
她头也没回的跑向门口,腰部在逃跑时被身后的人划了一刀,但是她仍没有停止逃跑,颤抖着手打开门后,她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跑出了家门。
她迈动着双腿,希望自己快些,再快些——
明明就要远离这种生活了,明明想要好好活下去了,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拼命地逃着,身后的女孩紧紧的跟着她,固执的叫着。
“妈妈为什么要跑,让杰克回去吧,让杰克回到腹中,回到子宫,回到最温暖的地方。”
她的形容让少女有种作呕的冲动。
回到腹中——
开膛破肚。
回到子宫——
开膛破肚。
[一大早醒过来就看到死相惨烈的娼妇倒在大街上呢。]
她想起了人们的议论声。
那时候她还在考虑今后的生活和去处,根本无暇听这些闲谈。
“妈妈——”
原来是她干的吗?杀人鬼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
但是即便她是小孩子少女也不能小看。
少女脚底下被凸起的石板路绊了一跤,她仓皇间就地倒了下去,膝盖和后腰都传出难以想象的疼痛,温热的血顺着这两个部位不断的、源源不断的流出。
她呻、吟间被女孩踩住了肩膀。
女孩的力气大的可怕,她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拼命的挣扎着,但是仍然逃不出她的桎梏。
“——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她嘶吼着流下了眼泪。
神啊,明明她想要好好活下去了。
为什么要在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时,要让她遭遇这种不幸。
不幸的人永远都是不幸吗?
不幸的人永远都无法获救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何要成为人啊?
她趴在地上挣扎着,在女孩蹲下、身对她高举起手中的手术刀时,绝望的闭上了眼。
她还,不想死啊,谁来救救她——
“我还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
绝望的声音在空寂的小巷中重复不断的响起,被称作杀人鬼的女孩用毫无神采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哭喊的少女,她紧紧的按住了挣扎着的少女,那双纤弱的手中散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道,让少女无法挣脱。
“为什么,不让杰克回去呢。”
女孩疑惑的说,高举着的手落下了。
少女下意识的闭起了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一秒、两秒——
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到来,就像是时间被停止了一样,就像她已经死了一样。
但事实上哪一种都没有发生。
她闪动着泪光,睁开眼看着抓紧女孩手腕的少年,停止的泪水再度涌出。
她获救了。
“离开这里,不要回头。”少年把摁住她身体的小手也一并抬起,他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毫无意义,“快走。”
“可是——”她呜咽着。
“走。”他又一次命令。
少女下定决心,她流着泪站起来,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顾膝盖的疼痛转身跑出了小巷。
“别回来了。”
她听到少年说。
“去往崭新的生活吧。”
她点着头,身后流淌着鲜血,宛如涅槃般,冲出了这片带给她痛苦与绝望的小巷。
*
他看着银发女孩,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愤怒与憎恶。
“妈妈——”
女孩也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他一点,只是呆呆的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带着哭腔喊着。
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因为他抓住这个女孩的一瞬间,便从她身上感知到了离开的关键。这个女孩便是从河中爬出的怨念集合体。
接下来他该如何下手,他该如何让这个女孩放他离开这,他毫无头绪。
“放开杰克。”
少女离开小巷后,女孩便收回了宛如雏鸟依恋着母亲般的目光,无神的眸子望着他,平淡的说,“杰克要去找妈妈。”
他没有感觉冒犯,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她,遵循着内心问道:“你要去找她,那就是还会杀她吗?”
“杰克没有杀掉她们,杰克只是想要回归她们的腹中罢了。”
“这样的话,人类会死……”他略一思忖,对着女孩说,“那你要不要来我的体内?我不是人类,所以不会死。”
女孩的视线在他凸起的喉咙和宽阔的肩膀上停顿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要,你不是妈妈。”
“唔。”
他大概了解为什么总是碰不到这个孩子了。
原来是女性限定吗?
他至此做的一切也都是顺从着这个女孩,对他而言这个女孩和刚刚的少女没有区别。
她们都怀有某种心愿,都对某种东西渴望着。
但一种是少女自己就能实现,另一种则是需要杀死少女来实现。
那名少女是因为他的话想要活下来,那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想要活下来,所以他不能让这个女孩杀掉少女。
他想救那名少女,但又想让这个女孩的愿望实现。
两者很难完美的达成,但他却突然想到了——如果他来实现这个女孩的愿望,那么那名少女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了。
“那我可以变成女性。”他瞬间做出决定。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女孩排斥的态度顿时消失,她抬起头:“你可以变成妈妈吗?”
“嗯,只要你不伤害其他人,那我就可以变成妈妈。”
女孩踌躇着,声音中掺杂着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欣喜:“不让杰克找其他妈妈……你……想要接受杰克吗?”
他点头,坦诚的看着露出了欣喜神色的女孩:“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的话。”
他没有将自己的死亡考虑在内,或者说,他有自信自己不会死。
他看着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想要妈妈,我们想要妈妈——”女孩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术刀,她开心的笑着,由衷的为他的决定而感到高兴,“快点变成妈妈吧!”
“好。”
他站起来,用不含杂质的眸平静的看着少女,又一次变幻了自己的性别。
高挑的身高顿时矮下去一截,宽大的衬衫顺着她的肩膀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肩头。
她自月辉与浓雾中睁开眼,用充满了包容,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的目光看着女孩,然后对她伸出了双手。
“来吧——我(妈妈)在这里。”
黑夜中被称作杀人鬼的女孩对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四把手术刀直直的插向她的腹部。
疼痛在一瞬间袭来,但她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身为非人,她对痛的忍受度极高。
她没有丝毫怨言的看着女孩用手术刀切开她的腹部,一下一下的痛感接连不断的传递给她,但她仍然安静的看着女孩,看着女孩破开她的小腹,手掌深入她的体内,然后钻入她的深处——
啊,这种感觉。
在杰克的记忆融入她脑内时,她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是个,渴望着他人爱的孩子。
被生母抛弃,投入河中,再抛弃,再投入河中。它们聚集在一起,慢慢的,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追寻着母亲的形体。
那就是杰克。
原来如此,这只是活下去的,渴求着爱的孩子。
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将杰克的记忆读取了一遍之后,刚才发生的就仿佛是她的一场梦一样,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
女孩没有将她开膛破肚,也没有钻进她的体内,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她,四把手术刀还拿在她的手上。
“怎么了?”她问。
女孩没有说话,她的手指动了动。
‘啪嗒——’
一把手术刀落地。
她向前走了一步。
‘啪嗒——’
两把。
她又靠近了。
‘啪嗒——啪嗒——’
三把四把。
女孩将手中的武器都丢掉了,她也走到了白发少女的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不是想回归我的体内吗?”她十分包容的看着女孩,温和的说。
“因为,不需要了,已经实现了。”
“……”
她疑惑的看着女孩。
实现了吗?
银发女孩仰起头对她露出微笑,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部,将头迈入了她的腹部。
“对不起,妈妈,弄疼你了吧?”女孩抬起头,对她露出了小小的微笑,“杰克的愿望实现了,所以,我们回去吧。”
她犹豫着抬起手,像迦尔纳抚摸她一样,轻轻的摸着女孩的发丝。
“……好。”
*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后,她抱着女孩落地了。
“你出来了——噫!?冰冰你怎么又变成女孩子了?”
刚落地,耳边就是橘发少女充满了活力的声音。
她打了个滚抱着女孩起身,“自然而然就……”
“等、等等,阿周那不要看,你的裤子、裤子要掉下来了——”立香一把捂住身旁从者的眼睛,大声提醒着她。
裤子现在正顺着她的腰不断的滑落,她顾不上去提一提,而是抱着女孩查看着她的情况。
女孩在她怀里睁开眼,绿色的瞳孔映着她凌乱的发丝和面无表情的脸。
“妈妈——”她冲着白发少女笑了,依恋的将头颅又埋到了她的脖颈间,轻声呼唤着。
“嗯。”
少女点着头,自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御主,无需捂住我的双目,只需说一声我便可避开少女的胴体。”
“啊啊啊啊阿周那不要说了!”立香红着脸制止着从者,慌张的问着她,“冰冰你为什么要变成女孩子?”
“因为杰克想要妈妈。”她抱着杰克转过身,平淡的说,“所以就变成女性了。”
杰克坐在她的怀中点头:“嗯,妈妈成为了妈妈。”
相似的浅发和绿眸,再加上面无表情的脸,让两人看起来真的像是母女……不对,怎么说都是姐妹吧!怎么就是母女了!
立香一阵脱力。
迦尔纳也是一副年纪轻轻的模样,认了她这个儿……不,现在是女儿了,现在冰再认个女儿,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三个人看起来也都挺像一家子的,都是白头发绿眼睛……不对,那她身边的阿周那……跟这一家一点都不像。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阿周那褐色的皮肤。
明明阿周那是迦尔纳的弟弟……两个人却完全不一样。
而且一会两个人再相遇的话,不会打起来吧?
她想起第五特异点中两个人的神仙打架,那个时候还有开阔的空地可以随他们祸害,现在的话,遍地都是高楼大厦,这两个数一数二的从者随便一个宝具就轰没了吧。
不过……
她在刚才的梦境中看到阿周那最后还是将那一箭射向迦尔纳,但阿周那在最后时,并没有露出第五特异点中的不甘。
反而有种——我承认所做的是错误的,所以我不能因为这是梦境就否认自己做的一切。
然后将那一箭射出。
她想起达芬奇的话:[正因为承认了生前所做的一切,从者才能真正成为从者,若是因为懊悔过去而一直想要否认或者改变,那只能说,有了成为从者的资,但心态上却无法转变。]
这么说来……
阿周那,成为真正的从者了呢。
她小小的舒了口气,看着白发少女把女孩放到地上,然后将下滑到腿根的裤子提起来系紧后,她一如既往充满活力的问:“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去吧,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没办法开门,还好你也出来了。”
“嗯。”
白发少女又一次点头,牵着杰克的手跟着立香和她身边的褐色皮肤的从者往外走。
等他们打开门出去,迎面而来的就是焦急的玛修和神情仍无任何变化的迦尔纳。
立香身边的从者看到迦尔纳后手指在弓箭上摩挲了一下,但再无任何动作。
迦尔纳的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然后便平静的收回,他来到了白发少女身边。
正站在立香身边努力忽视了异父哥哥的阿周那,听到了刚才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少女,声音甜美的喊了哥哥一声——
“爸爸。”
“嗯。”
你竟然还答应了!?
他压抑住嗓子里的咳嗽,故作镇定的看向三个发色极浅,碧眸白肤的家伙。
然后他又听到白发少女说:“爸爸,这是我女儿杰克。”
“嗯,初次见面。”
“你好~妈妈的爸爸~”
你还真的认了!?而且妈妈的爸爸是什么称呼!?
他神色复杂的盯着脸色毫无变化的哥哥看。
阿周那在生前已经结婚,而且还有好几个孩子,但他面前的哥哥迦尔纳不仅至死未婚,而且……
还是童贞。
你怎么就有女儿了??
你女儿怎么又有女儿了??
等等哥哥,你什么时候???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对面三人。
他一直停留在这三人身上的目光引起了身旁橘发少女的注意,少女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脸很懂的样子对他说:“你一定想加入他们吧?我懂,毕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阿周那:“……???”
他看了看那边的三个白毛,再看看自己的黑发。
看看他们雪白的肌肤,再看看自己褐色的皮肤。
他对御主摇了摇头:“不,御主,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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