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宴川看着视频, 沉默下来。
喻栖在电话那边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开口道：“不好意思, 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工作效率？”喻栖道，“你在忙吗？”
许宴川笑道：“没事。”
喻栖：“喔……”
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 喻栖的试验田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销售和宣传都逐渐步入正轨。
风裕那边用来种植俗称农作物的土地也越来越多, 及时十几天就能收获一大批, 也算的上供不应求。
不过种植蔬菜的工作人员逐渐熟练，也不再需要研究员们全程盯着。
长期种植蔬菜的人, 对空气温度和湿度的把控，蔬菜状态的了解, 都属于经验和本能, 本来就比那些死板的数据更方便一些。
农场逐渐步入正轨。
喻栖有更多的时间, 投身异能营养液的研究当中。
只不过她忙乱七八糟的事情太久，刚刚回到实验室里时，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实验室里的机器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无法形容, 甚至在别的地方也从来没有闻过。
但这种味道让喻栖非常安心。
非要形容的话，可能就是机器的高级金属味。
凉凉的，又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喻栖在研究所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的实验室里，发现了顾越琛。
实验室里一个人没有, 只有顾越琛, 正对着显微镜在看一样东西。
喻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越琛转过头来, 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看起来还有点儿凶。
在目光触及到喻栖的瞬间，却是稍微松开了一点眉头，开口道：“是你啊。”
喻栖点点头：“嗯，小叔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工作都分配下去了，我一个项目组都不感兴趣。”顾越琛转回去，看着显微镜，冷淡地说，“就自己做点研究。”
喻栖偏头问：“什么研究？”
顾越琛抿唇，没有说话。
喻栖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她看见桌子上放了个平板，平板画面上是草稿似的东西，图片文字和数据，什么都有。
看上去杂乱无章，拿到手里一看，又觉得这个记录简单清晰。
喻栖上下翻了翻。
她刚看出一点头绪，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平板抽走。
顾越琛的语气听上去有点烦躁：“你在这里闲逛什么，没别的事情做了？”
喻栖被凶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还好吧，我那边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顾越琛把平板合上，“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还挺温柔，喻栖却有点儿不敢相信。
她偏头问：“小叔叔，你是不是因为我最近都没来实验室，所以不高兴了？”
顾越琛终于停下动作，正视着喻栖的眼睛。
“我不高兴？”顾越琛面无表情，“没有。”
喻栖：“……”
她记得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小叔叔给“哄好”，怎么这会儿又生气了？
喻栖大概能猜到一点小叔叔不高兴的原因。
某些方面他们是很像的，尤其是在面对科研事业的时候。
他们像是战友。
小叔有点像上辈子的她，为了科学研究而忽略了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很多。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结果当然也有利有弊。
现在这样是她选择的方式，她觉得很满足。像小叔那样只沉浸在科研里，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喻栖解释道：“我最近忙这些，也是为了研究经费嘛。”
搞科研是很烧钱的，科学家也是要恰饭的。
顾越琛放松下来，微微依靠着身后的桌子，轻声说：“我知道的。”
他知道，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泡在实验室里，就是希望再出个成绩，好申请一批新的资金。
这笔资金是国外的某个异能研究奖，他在国外研究所的时候，每年都能拿到。
金额不菲，足够支撑一个大型项目的完成。
他没告诉喻栖，就是不希望喻栖因为这件事情分心。
喻栖看向顾越琛的平板：“小叔叔，你那个研究真的好有意思啊。为什么一个人在做？是想独吞吗！”
她伸手去抢顾越琛手里的平板。
顾越琛侧身避过，无奈地用手指抵住喻栖的额头，轻轻把她退开：“按照我们的合同，我能独吞研究成果？”
喻栖眨眼笑道：“不能，所以快给我看看呀？我觉得这个构思很棒——”
“你别看了。”顾越琛说，“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喻栖道：“我忙得差不多啦，接下来准备转攻牧场经营了。”
顾越琛动作一顿：“这么快？”
他清楚喻栖的计划表，也知道喻栖在短期之内需要做的事情有多么的繁复。
她不光是这家研究所的所长，还会是一个新诞生的公司的创始人。
“都靠之前跟小叔叔学到的东西。”喻栖嘿嘿笑道，“现在看人准多了，找了很多人各司其职，我就当个甩手掌柜就行。”
顾越琛沉沉地盯着她。
她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过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管理一大群人和专心致志做一件事，哪个都不容易。
她却能哪个都做得很好。
顾越琛揉了揉眉心，眉眼温和下来：“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严？”
“不说这个啦。”喻栖手撑在椅子上，有点兴奋地向前倾，“我准备出国去牧场那边看看，要跟我一起去吗？”
顾越琛：“什么时候？”
“等签证下来就走。”喻栖道，“就这两天的事情啦，你要是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顾越琛握紧了手里的平板，低声应道：“好。”
“那就说好啦？”喻栖对他摆摆手，“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她从椅子上蹦下来，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顾越琛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说来也巧，喻栖要去的地方和杨语留学的地方在同一个国家，甚至同一个地区。
只不过杨语在市中心上学，牧场在郊区。
喻栖去之前难得有心思做准备工作。
她打算做个攻略，去工作的同时也顺带旅个游。
毕竟是杨语之前念书的地方，她肯定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
喻栖打了个电话给杨语。
杨语给她简单介绍了几个地方，又说：“你别急，等会儿我给你画个地图吧。”
喻栖高兴道：“好呀。”
去过的人亲自画的图，跟地图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路线，还标出了明显的标志性建筑物。
杨语把图片发来以后，又顺带问了句：【你和秦牧舟关系怎么样呀？】
喻栖一惊，以为秦牧舟在什么地方露馅了。
跟许宴川传绯闻，是媒体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跟秦牧舟可就不一样了，这是真正的八卦娱乐新闻了。
喻栖胆战心惊地打字：【怎么了？】
杨语：【之前看秦牧舟的采访提到说，跟你们研究所有合作。你能不能跟他要个签名呀？最好特别一点的那种……】
杨语：【还记得我们上次看演唱会吗？是我同学给的票，也挺贵的，她没收我的钱……】
喻栖总算明白杨语是什么意思了。
杨语好像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过了会儿发来一个语音：“我就问问哈，你要是不方便也没有关系。”
喻栖连忙回复道：【我有秦牧舟的联系方式，我问问他哈。】
她点开秦牧舟的微信，非常官方地说了一下情况，问他能不能给个签名。
秦牧舟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喻栖：“喂？”
“鱼小七。”秦牧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上去心情特别好，“你最近忙完了？”
喻栖：“是呀。”
“刚好我这里也结束了。”秦牧舟兴高采烈道，“你去哪个国家啊，我们一起怎么样？”
“我去工作啊。”喻栖果断拒绝，“而且要去很久，你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吧？”
现在秦牧舟的戏份刚刚结束，等到马上剧组杀青，还会有很多事。
秦牧舟出来玩儿个一两天可能没问题，长期在外面肯定不行。
果然，听完喻栖说的话，秦牧舟那边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恼怒道：“你他妈是不是在躲着我？”
“不是。”喻栖说，“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呀，跟你没关系。”
“……操。”秦牧舟骂道，“这比他妈躲着我还伤人。”
喻栖：“你别总生气了，容易老，也没有意义啊。”
秦牧舟：“那你出国之前见一面，这总行了吧？”
喻栖：“……行吧。”
秦牧舟比周稻和叶珩都要好对付的多。
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喻栖相信秦牧舟就算真的对她有一点儿似是而非的感情，也不会深到哪里去。
她收拾好行李，随便套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秦牧舟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少。
他本来就个头很高，就算不打扮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随便路过谁的身边都能吸引视线。
也难怪喜欢他的妹妹仔这么多。
喻栖跟杨语商量了一下，从杨语那儿带了件白T过去。
说是让秦牧舟在上面随便签名，签好以后拿回来，她再做点儿别的设计。
最后送给那个同学，也算是个十分特别的礼物了。
秦牧舟还是有当明星的自觉的。
他跟喻栖在一家保密性很好的饭店见面，一见面就拿起笔，在喻栖带来的白T上，画了个非常漂亮的签名。
画完还非常职业病地对着喻栖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礼貌道：“谢谢。”
喻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在秦牧舟身边坐下，把白T拿回来，接着推过去一个菜单：“随便点，我请客哈。”
秦牧舟也不跟她客气，笑道：“好。”
他一连点了好几样菜。
喻栖忍不住开口问：“吃的完吗？”
她知道秦牧舟从来不浪费粮食，点的再多都能吃的一干二净。
但是今天这个量实在是……
“吃不完慢慢吃，或者打包带走。”秦牧舟道，“一会儿看个电影吧，楼上就是电影院。”
喻栖疑惑道：“你能去电影院？”
“有vip包间啊。”秦牧舟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
喻栖：“也行。”
秦牧舟做事干脆利落，讲话也直来直去，跟他相处，其实是一件挺舒服的事情。
只要他不发火，就万事大吉。
到了这种时候，秦牧舟也舍不得再跟喻栖发火了。
仔细算下来，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等菜的时候，秦牧舟就一直托着下巴紧盯着喻栖看。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看得喻栖特别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问：“你看什么呢？”
“看你。”秦牧舟说，“好久没看见你了。”
喻栖：“是吗？”
秦牧舟点点头：“仔细一看，你确实挺漂亮的。”
喻栖：“……你在说什么！”
“之前都没发现。”秦牧舟长叹一声，“可能你征服我的是人魅力，不是外表吧。”
喻栖：“……我该说谢谢吗？”
“不用谢。”秦牧舟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别相信其他臭男人，他们都是看上你的脸了，跟我不一样的。”
喻栖：“你在说谁呢？”
“比如什么总裁。”秦牧舟嗤笑一声，“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喻栖：“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打算谈恋爱，我们能不能不提这方面的问题？”
“你不想提，别人不一定啊。”秦牧舟说，“都是男人，我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鬼心思。”
喻栖无奈地扶额：“你别乱说，我跟许总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牧舟：“呵，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信？”
喻栖：“你们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我敢说，他不敢。”秦牧舟掀唇笑得张扬，“鱼小七，你会对他那样的心动吗？”
喻栖摇头：“我不想重复了，跟你讲话好累。”
“好吧好吧。”秦牧舟忽然站起来，走到喻栖身后，双手给她捏肩，“知道你辛苦，我懂事点儿行了吧？”
喻栖：“……”什么东西。
为什么秦牧舟忽然捡到了人.妻剧本？？
秦牧舟捏肩的手法确实不错，喻栖无法抗拒身体本能地放松下来。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肩膀这么硬呢。”秦牧舟手里稍微加重力气，“建议你多出去走走，比如跟我约会。”
喻栖：“你不说话的时候真是个好男人。”
“我什么时候都是好男人。”
秦牧舟在的空间都变得活泼起来。
这人好像有无尽的精力和热情，虽然做着舔狗的事情，却神奇的让人觉得他一点儿都不舔狗，好像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喻栖跟他吃了顿饭，一开始还觉得应付他非常疲惫。
到了后来，谈话的节奏被他掌控。
这是他完全无意识在做的事情，像是他的本能。
他调动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让喻栖跟他的谈话越来越开心，一直忍不住的笑。
因为菜点的实在太多，最后果然没有吃完。
两个吃了很久，吃到热菜都凉了，喻栖实在吃不下了。
秦牧舟才叫人过来打包。
这家餐厅的楼上就是一家电影院。
吃饭的时候秦牧舟和喻栖一起挑了一部电影，两个人一起上楼。
vip包间其实就是个小房间，里面放着沙发和茶几，还有几个毛绒抱枕。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秦牧舟看着毛绒抱枕，忽然开口道：“你想不想去买两个娃娃回来？”
喻栖：“嗯？”
“这里的抱枕不知道多少人抱过。”秦牧舟说，“我们去买两个新的吧。”
喻栖：“……也行，不过不会被发现吗？”
“那你在这里等我。”秦牧舟戴上口罩，“我去去就来。”
就算被拍到他一个人在街上买东西也没关系，只要身边没跟女人，就问题不大。
秦牧舟速度很快，跑到楼下商场挑了两个玩偶，又从安全通道上来。
可能有人看见他了，也认出来了。
但没人知道他到电影院这边来。
秦牧舟动作迅速，进门落锁关灯，把娃娃塞进喻栖怀里，一气呵成。
喻栖抱着娃娃。
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只能勉强看清娃娃的样子。
秦牧舟手里也抱了一个，跟她的好像是一样的。
作为科研人员，喻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从来都没有这种柔软的小东西。
她的屋子里也只是干净整洁，根本没想过要添置这么……少女的东西。
秦牧舟却非常满意。
他挨着喻栖坐下来，用手里的娃娃碰了碰喻栖的鼻子，笑着说：“送你了，记得带回去放在床头。”
他把娃娃拿回来，又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很喜欢它的样子。
喻栖问他：“你喜欢毛绒玩具？”
“反正不讨厌。”秦牧舟把娃娃抱紧，“很舒服啊，你抱着它试试。”
喻栖也试着把娃娃在怀里抱紧。
这娃娃个头不小，秦牧舟抱着算正好，她抱着就觉得像是庞然大物。
好像确实……挺舒服的。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两句，电影正式开场。
屏幕上有了光，喻栖才真正看清楚怀里的娃娃，还有秦牧舟怀里的那个。
两个娃娃确实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看上去非常情侣。
“吃糖吗？”秦牧舟出声道。
喻栖愣了下：“你有糖吗？”
秦牧舟：“伸手，包你满意。”
喻栖疑惑地伸出手。
一个绿色塑料纸包着的糖被放在她的掌心。
竟然是薄荷糖。
喻栖从手里拿着糖，撕开包装纸的时候有点难，正准备上嘴咬。
秦牧舟却是不耐烦道：“我来吧。”
喻栖：“哦……”
她把糖还给秦牧舟，眼睁睁看着他随手一扯，轻轻松松把包装纸给撕开了。
喻栖：“……”
“笨蛋。”秦牧舟好像在嘲笑她，语气却分外宠溺。
喻栖不好意思地伸手，打算从他手里把糖拿回来。
秦牧舟的手却绕了一圈躲开了她的，捏着糖纸直接送到她嘴边。
“张嘴。”
喻栖下意识地张开嘴。
秦牧舟食指和拇指一压，把糖给挤进了喻栖的嘴里。
喻栖含住糖，觉得脸上有点烫。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秦牧舟是食指抵住她的下唇，把糖给挤进去的。
她捂着发烫的脸。
紧跟着就看见秦牧舟又撕开了一个薄荷糖，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喻栖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他：“你不是不喜欢吃薄荷糖吗？”
秦牧舟动作一顿。
半晌，才把脸偏到另一边，听起来不大高兴地开口：“突然喜欢了，不行吗？”
喻栖还没想到原因，嗤嗤地笑了两声，还说：“没关系，人类的本质嘛。”
秦牧舟：？
喻栖：“薄荷糖，真香吧？”
秦牧舟：“……”
喻栖继续安利：“要不要再试试咖啡和抹茶？或许你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美妙。”
“我不能。”秦牧舟暴躁道，“除非你把他们含在嘴里喂我。”
喻栖：“………………”
这话实在太过震撼，喻栖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恍惚之间，她总算想起来，在某一天的包间里，同样是这种漆黑的环境下。
秦牧舟把她摁在墙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还偷走了她嘴里的薄荷糖。
……原来这才是真香的真相。
喻栖反应了一会儿，总算理清楚了这件事。
她在这方面，果然还是迟钝的。
喻栖突然感觉房间太黑了，秦牧舟靠的太近了。
他的体温也太高了，两个人分明没有贴在一起，她却觉得他身上的热量正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像个小太阳在旁边似的。
喻栖坐立难安，腾地一下站起来，捏紧了怀里的抱枕，局促不安道：“我突然想起来研究所有事情，先走——”
“什么烂借口。”秦牧舟站起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给按了回去，“就看个电影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再他妈的强吻你。”
喻栖：“……”说不准呢？
“你看屏幕，别他妈再看我了。”秦牧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
喻栖听见薄荷糖在他嘴里滚来滚去的声音，像碎冰碰撞，“再看我就不能保证不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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